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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战云密布 第五章

  第五章

  攻陷巴陵后,由凤翔统帅的女娲营兵分二路,凤翔与辛渡沿长江沿岸顺流东进,闵禄则是奉命南下,准备在攻陷长沙后,赶至宜春与正自益州出发东进的杨军联合东进。

  西风中的气味,弥漫着杀意。

  秋季,原本就是肃杀之季,人们在江河之畔大肆捕猎,也在深山野岭中射猎肥美的猎物,这个充斥着血腥之味的季节,亦是人们屠杀人们的季节。

  因长年来不兴战事,且自古以来商道繁盛,故而城墙薄弱,甚至特意为南北往来的商旅在城外四处筑造便道,以便利商队进城的长沙城,由城墙功用与结构来看,远不及九江或丹阳等长江沿岸一带城市那般固若金汤,倘若遭杨军一攻,必定岌岌可危,为此,长沙城总管在闵禄率大军即将进抵之前,派放出城中所有能集结的军力,赶在杨军攻城前进行迎战。

  秋芦在烈焰中袅袅曼舞,远处的南军正放火纵烧芦苇,以阻止杨军前进。

  烟雾弥漫,南军定是在火势中掺加了些什么,烟雾经风吹来,刺眼亦刺鼻,辛辣得令人喉际犯痒c泪水直流,但整个军伍中,却无人敢出声轻咳,全军在奉令停止前进后,静待闵禄下一步指示的众士兵,更无人有丝毫动作。

  坐在战驹上的闵禄,对南国这点阻挡杨军前进的手段并没放在眼底,在遭烟熏了一阵后,他看了看远处的山丘,以及躲藏在山下秋原中的南军,下令大军中的箭伍来到前阵,取出比伏远弩射距更远的劲远弩,在箭端包覆了油棉加以点燃之后,以劲远弩射向南军后头的山丘。

  秋浓叶雕c枯枝遍山的山丘,遭火油一舔,干燥的山林即刻着了火,熊熊烈焰冲天不散,阻绝了敌军的去路后,闵禄再命人为所有战马覆以石棉所制披甲,骑兵也着上石棉甲c口鼻覆以湿巾,再命人汲水,将一桶桶冷沁至骨子里的河水,一股劲地往骑兵与战马的身上泼浇。

  奉命率队踏火冲锋的前将军万业,面上覆以湿巾,高扬起陌刀策马率众骑兵冲进火光与烟雾交缠的秋原里,为杨军开道之余,也让后头紧跟着前进的步兵有机会以刀铲除秋草灭火。

  原中有埋伏。

  躲藏在原中的南军拉着绊马索,一一绊倒敌军骑兵的战马,等待已久的步兵随之上前诛灭坠马的杨兵,领军的万业见状,命众骑兵拉紧缰绳令战驹扬蹄,在嘶啸的马鸣声中,不断踩踏在空中的马蹄,登时踏破了数名南军的人头,接着万业跃下马背,迅速领着已上陌刀的众骑兵与跟在后头的步兵进行肉搏。

  茫茫秋草中,也不知藏在里头的敌军究竟有多少,在无法估量敌军来数的状况下,一面杀敌前进的万业,朝跟在他身畔的副官殷泉指示,速退至大军中路带来更多兵援,领命杀出重围的殷泉,火速传讯至中路,得讯的闵禄,即下令全军强攻。

  原本居于下风的战况,在闵禄大军开到时有了改变。

  下令步兵伍以横阵前进的闵禄,将步兵在广阔的草原上编列成一长串横伍,一横伍后接一横伍,组成横向结阵,不放过草间任何一个缝隙,也不给敌军任何可躲藏的角落,一步步朝着火的山丘下方前进,将敌军困在进退不得的草原中。

  当战地愈缩愈小,可供躲藏之处也愈形减少之时,压低了身子躲藏在原中的敌军纷纷自原中冒出头来,组成方阵攻向杨军横向列阵。深知横向列阵的缺点在于一点若破,整串横阵即毁的闵禄,仗恃着兵力胜于南军,并不在乎南军方阵的冲锋,横阵中若是有人倒下,后头的士兵即填补起横阵,而后呈一直线前进的横阵在闵禄的令下,更改阵形由列阵最两边的步兵快速前进,中阵的步兵放缓脚步,将横阵收拢为圆,准备收网一举围攻南军。

  处在圆阵中的前将军万业,在听见杨军吹响的号角声后,知道闵禄即将进行围剿,于是他忙喝声下令骑兵伍朝圆外退出,以免遭我军误伤。这时,一根冷不防自草丛里射出的箭矢,忽抵他的胸前,但在近距离下却未刺穿他胸前的铠甲,他愕了愕,不解发箭者力道为何如此孱弱,但随后没想那么多的他,扬起陌刀横劈向草丛欲令躲在草中的敌军现身,就在他下一刀即将砍至之时,赫然发现里头竟藏有妇孺的他,急急将手中刀势一止。

  讶然静盛在他的眼中。

  他是知道南国西南兵源短缺,但万没想到,南国竟是缺到这等程度,竟连城中的妇人与小孩也都被派上战场,放眼望去,跟在南军军伍后这些被派上的民兵里,男女老幼都有,龙蛇混杂兵资不齐,很显然是支临时组成的凑数的队伍,抑或是长沙城里最后的希望,但,小孩的箭射不远,妇人甚至举不起手中沉重的陌刀,这支杂乱无章连结阵杀敌都不懂的军伍,不过是支前来送死的盲兵。

  恐惧在他们的眼中流窜,面对着杨军巨大的战马与手携长柄陌刀的战士,他们哆嗦个不停的小小身躯,透露出他们的无奈与悸怕,怔看着他们的万业,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人性与怜悯这两种东西。虽然,身为军人的他,根本就不该有这些东西,但自投身军伍以来,始终认为踏上沙场就是要杀敌的他,却在此时,怎么也无法对不是军人的他们下手。

  兀自下了决定后,转首看了看左右的他,以双眼暗示他们往旁边的草堆里躲,藏在那里别被发现,但不解他眼中含意的妇孺,仍是一径地抱着彼此跌坐在原地。

  「去」他只好压低了音量,不能等地催促着他们,「快去。」

  不敢相信竟能死里逃生的妇孺,愕然以望。

  「快──」用力催赶着他们的万业,就连个字句也无法完整地说出口,一阵刀光蓦地闪来,他的颈项,似遭人划了一条血痕,烫热的血液顿时沿着颈间喷射而出,而后人头在妇孺惊恐到极点的眼中,缓缓坠下。

  一刀削去他人头的闵禄,目带凶光地扫视着跌坐在地的妇人与小孩们,一点也不后悔处决了心软的下属,坐在地上的妇孺望着那柄杀了同袍的大刀,颤抖地紧抱在一块,怔看着万业失了头的身躯僵站在原地一会后,摇摇晃晃地倒下。

  身为万业副官的殷泉,乍见万业遭斩的过程后,忙冲至闵禄的身边,两脚未停,万业落在草丛中的人头即滚至他的脚旁,他赶忙举起脚来,险些踩着了它。

  「将军」看着地上木睁着眼的人头,吓出一身冷汗的他,心惊胆跳地出声。

  「纵敌叛国,该斩。」闵禄的眼中无一丝暖意,「前将军之职由你补上。」

  「末将遵命。」他抱拳以覆,半晌,两目悄悄滑至犹坐在地上的妇孺,以及那些自草丛里被赶出来聚集在一起的民兵身上。

  闵禄是打算拿这些民兵怎么办?俘虏他们吗?若是携着这些俘虏上路,不但耗费人力与粮草,也易拖减大军行进速度。在他仍想不出个结论的当头,他偷偷转首瞧了闵禄一眼,倏然接触到闵禄眼中冷冽的目光后,明白闵禄想如何做的他,浑身遍泛过一阵寒颤。

  一言不发的闵禄,在围成圆阵的大军开始进行剿灭敌军之时,朝身后弹了弹指,一整排手持陌刀的步兵登时齐步上前。

  声音哽卡在喉际的殷泉,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真的,他真的很想开口替那些民兵求情的,但那颗还停栖在脚畔的万业人头,却令他不得不逼自己狠下心来,作了一个令他这一生,往后都将活在懊悔里的决定

  噤声。

  毫无抵抗力的民兵,只在转眼间,就如同原上的秋草般,遭到斩草除根,只能任闵禄屠杀妇孺的殷泉,两眼动也不动地直视着地面,面无表情。

  「你看见了什么?」扬首看着步兵执行军令的闵禄,淡淡问向身旁的他。

  「回将军,末将什么都没看见。」

  闵禄只是半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后扬起战袍转身大步走向草原上的另一个方向,准备率大军绕过山丘推进至长沙。

  徒留在原地的殷泉,茫然地抬首看向西天远处的夕日,在山头间挣扎了一会后,终究还是落下,夜色黑暗的大氅,即将覆盖大地。

  与闵禄一同攻陷巴陵后,即沿长江沿岸东进的辛渡,在元帅凤翔的令下,进袭至下游另一座规模与巴陵相去不远的城镇石守。

  石守与巴陵一般,皆是易守难攻之城,考量了地势之后,辛渡决定,让南军认为在地理位置上有绝佳守城优势的石守,由守地变成危地。

  趁着天黑前派出前将军c左将军c右将军,连率三军人马分三路绕至石守城后方,攻上石守城视为屏障的三面山头,次再命人偷偷拔去石守城外所有旗帜,改插上杨军军旗,并在天色一黑后,命下属站上三面山头擂鼓吶喊。暗夜中,长江江面上,与城外三面山头皆是高举着火炬的杨军,闪烁的红色火光一眼数之不尽,城中南军无法分清来犯的杨军人数究竟有多少,只觉四下皆是敌,因此南军城中大将决定以退为守,下令全员固守城墙,坚不派兵出城迎战。

  奉命对敌情一探再探的前将军宋天养,在接到阵前探子来报后,迅速走至临时行辕里,再次对等得有些不耐的辛渡禀报。

  「启禀将军,敌军仍是不出城迎战。」派人一再在城外叫嚣,敌军却像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只怕是无法将他们给引出城来了。

  辛渡不以为然地扬着眉,「龟总以为它的壳很坚硬。」

  「敌军若是坚不出城,以石守的城墙来看,我军很难在短时间内攻陷。」石守城本就是因战事而造之城,坚固自是不在话下,若是南军坚持守城,虽说他杨军是可在南军城中粮草耗尽时轻易攻陷,但战事方启,敌城粮草必定丰沛无虞,敌军要守上十来个月应不成问题。

  「不需攻城。」兵贵神速,凤翔要求女娲营必须在轩辕营解决中游之前,将大军推抵至中游与玄玉会合,他们可没有时间与几个南国顽固小城在这耗时。

  宋天养楞了楞,「什么?」不攻城,那他们怎么拿下石守?

  早就拟好战策的辛渡慢条斯理地答来,「在四处城门外置上柴火并泼浇上桐油,再调来箭伍,朝城中投射火禽c火器。」

  「将军,你想做什么?」愈听愈觉得不对劲的他,有些不确定地望向辛渡那张神色从容的脸庞。

  「焚城。」

  他骇然一顿,差点忘了辛渡的手段素来有多残酷。

  「但城中仍有百姓。」两国交战,不伤百姓,这不是军伍正道吗?况且,若这事传了出去,他日杨国一统江山,此等手段岂不遭南国遗民怀恨?

  辛渡冷眼朝他一瞥?「城中之人,可是我杨国百姓?」

  「回将军,不是。」

  「依元帅宣王凤翔之令,本将军此战只需大破石守,以推动我军续朝中游前进,至于石守该如何破,元帅并无指示。」与其去得罪凤翔,落得了个贻误军机的失职大罪,他情愿去得罪眼前的这座城池。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也没有必要连百姓都牵连进去,即使那些人并非他杨国百姓,可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命。

  「军令已下,你还犹豫什么?」将他心绪摸个明白的辛渡,冷声地问着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他。

  宋天养迟迟无法依令而行,「末将只是」

  「再多说一字,军法处置。」

  只能闭上嘴的宋天养,深吸了口气,大声以覆,「得令!」

  夜色更深了,位于长江岸边的石守城,依旧是寂静无声,调派来大批兵士,冒着敌军箭雨之袭,依辛渡之令在石守城四处置上柴火的宋天养,在身后箭队的掩护下,下令将桐油泼洒至柴火之上,在他身后,已然准备好火攻器具的箭兵们,也已摆好阵列。

  握紧箭柄,拉开了长弓,望着已点燃了油绵的箭尖,宋天养拉箭的掌指颤抖得厉害,在这日之前,他没想过「杀孽深重」这四字后头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可现下,他却觉得在他身后所背负着的,不是一两条敌军的性命,而是数千c上万,如此一松弦,就将是屠城c就将是灭尽城中所有性命。

  因此他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这是战争,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里,毋须怜悯,同情更是无用武之地,唯有杀了敌人,自己才有活下去的机会,对敌待之以仁,敌人可未必也会如此回报,因此,千万别留情

  但事实可真是这样?

  其实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他想让自己脱罪的借口

  站在风中的辛渡高扬起一掌,而后不容情地挥下,奉命的宋天养,无法选择,亦不能迟疑,只能闭上眼将火箭射向浇淋了桐油的柴堆上,身后纵火的箭兵,也纷纷放出火箭,登时,城墙下方窜起的火舌随即在幽暗中舞动,在萧萧刺骨的西风中,温暖的火焰一下子迅速燃烧开来,攀上城门c跃上城墙,在箭队将携着火种的火禽与携载着燃油的火器投入城中后,原本寂然一片的石守城顿时有了声音,火袭的紧急敲锣声c沸腾的逃难声c建筑遭烧毁的轰然巨响,在城中此起彼落。

  炫烂的火光在宋天养的眼底跃动,眼前这座陷入一片火海的石守城,在漆黑的夜色里通体发亮,一条条由黑烟所卷绕而成的巨龙,在他的无能为力中,攀上星辰遍布的夜空。

  「没用的东西!」

  遭人以掌劲掴的温伏珈,在行辕里各将军的沉默中,重重跌坐在地,面对着一再失败的温伏珈,只觉颜面尽失的德龄,再无宽容与饶恕。

  杨国中游轩辕营c下游女娲营大军,都已大破敌城并依大元帅令开始往南与往东进攻,而他们这处离敌国京畿最近的伏羲营,却至今仍无法登岸。连番与南军交手,先前遭南国太子帅军拒挡在江面上,还被连毁十来艘大型战船,之后南军阵前易将,换了个大将军盛长渊镇守,由温伏珈所率之军仍是无法踏上南国寸土,温伏珈之弟温伏璐与温伏璩的人头,还遭盛长渊给砍下来扔在岸边示威,这事若传至大元帅玄玉的耳里,少不了将会有一顿痛责及惩处,失颜事小,若因此而拖累他这个行军元帅丢了项上人头怎么办?

  孰可忍,孰不可忍。

  「把他拖出去砍了!」决心杀个榜样的德龄,震怒地大吼。

  「元帅饶命c元帅饶命」匍伏在地的温伏珈不住地叩首乞求,却依然遭候在帐外的百夫长们,给依令拉往帐门外,「元帅!」

  早就对温伏珈心生不满的嵇千秋,在温伏珈被拖出帐外伏法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元帅,阵前不可无将,不知元帅打算任命何人接替温将军之职?」

  铁了心的德龄自案内站起,「本帅亲代。」

  嵇千秋不确定地问:「元帅?」他想亲自领军上阵?杨军三军元帅在大元帅令下皆不可擅自亲攻,如此未先知会大元帅一声

  「入夜后,前军佯攻丹阳,左翼军绕至海口自海口登岸,右翼军引兵续攻丹阳吸引敌军,中路正军随本帅至丹阳左侧采石登岸。」不打算再依靠他人建功的德龄速速下令,「此战除前军与右翼军外,它军不乘船舰只乘小舟,且严禁火烛。登岸后,速据采石为营,前军与左翼军退至采石会合。」

  「但」行辕中面有难色的各将军,虽是认同德龄的战法,可也皆不确定是否真要让主帅亲征。

  他厉眼一瞪,「军令已下,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整军!」

  「得令!」

  在这时刻,另一处南国的天空下,杨军大有斩获。

  让赵奔双脚踏上余杭的土地,是个错误。

  至少,在邢莱的眼中,它是个让南军得付出惨痛代价的错误。

  杨军的铁蹄踏在大地上,轰声隆隆,震撼得湖岸的残柳都颤抖,杨军围困余杭已有三日,破城在即,杨军将领赵奔对南国派出招降书,扬言只要余杭交出邢莱,杨军承诺对在城外已败降的南军不伤分毫,余杭若破,杨军亦不犯余杭城中百姓。

  但在赵奔给的时限截止前,余杭守军仍是不愿交出邢莱,他们选择与主将力战到底。

  面对南军所给的回复,赵奔也迅速做出回应。

  最初,只是一点小小的异样。

  余杭城引湖水入城所用之渠沟,沟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桐油,这条环绕着余杭城墙一周,再疏流至城中各处的饮水用渠沟,在南军发现前已遭杨军点燃水上之油,油水同沟火势不易灭,将暗沟埋置在城墙下以为美观及便利的余杭,便民之举竟成了破城之键,城墙外围很快就遭火势吞噬,城中四通八达的小渠沟迅速遭波及,不过只是转眼,整座余杭即陷入一片火海,飘扬的火星,点点在西风中流窜。

  但赵奔仍是为余杭城的军民留了条生路,四面城门中,三面严阵把守,留有西城门一处供弃降的军民出走逃生,爱民如子的邢莱,知道同是武人的赵奔说话算话,于是命士兵将城民集中至那处城门逃生,不愿守的南军亦可自那面城门出城投降,但等在西城门外的赵奔,却始终没有在人群中见着邢莱的身影。

  城民一走,杨军立即接手攻城,受城中火势影响,南军本就疲于救火,加上火势是由城墙内窜出,要登城御敌实属不能之为,于是,他们只能任杨军推来投石机,将大石一颗颗投坠在亦是石造的城墙上,三处城门外,众多名杨兵合力抱持木柱使力撞击城门,在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中,城门渐裂渐损。

  在已毁的城门轰然倒下之际,大批的杨军冲进城来,等候在城内的南军亦冲上前厮杀,但源源不断入城的杨军有若海滔,一波接一波,将节节败退的南军逼退至城心。对杨军来说,虽说战况顺利,但赵奔并不想让余杭这座美丽的城市毁于战火之中,于是在入城后,即一壁命人进攻壁命人救火。

  当杨军已攻入城心,赵奔所率中路大军亦已往这方向前进,在城心中力战的邢莱,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没有躲避,选择堂皇的面对,不顾部众的劝阻,将滴着敌兵血液的长柄陌刀拖曳在地面上,随着他的前进拖划出一条血痕,在步步前进中,两张面孔,静静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一张是太子玉权的脸庞。

  主弱国力不振的南国中,太子玉权的出现,不啻为重云密布的南国带来了一线光明,亦给了他们这些把命交赴给沙场的武人们,一个力战沙场的希望,只是英明神武的太子,在圣上之下,犹如龙困浅滩有志难伸,倘若太子能在多年前就登基御极,今日率兵越江而争天下的,或许,就不会是杨国了。

  另一张脸庞,则是身披战甲,率铁蹄踏破余杭的赵奔。

  若是在太平盛世,若生在同国同土,他想,或许他会和赵奔在垂柳摇曳的湖畔,找间酒馆一块坐下来,大口吃肉喝酒,或是在遍地黄沙中肩并着肩,一起眺望无边无际的大漠沙原。只可惜,生不逢时,相逢亦恨太晚,而更让他觉得遗憾的是,这名可敬的对手,竟是出现在两国交战的战场上。

  不愿屈辱待死,亦不愿做败军之俘的邢莱,翻身跃上跟随了他多年的战驹,在身后的哭喊声中,快速驰向赵奔所处的中路正军。

  杨军的箭兵,排成一横伍,以蹲跪姿拉紧了上了箭的弓弦,望着视死如归朝他冲来的邢莱,赵奔扬在空中的手掌,停顿了很久很久,就在他身旁的众将官,几乎都要以为赵奔的手不会再落下时,那只扬在空中的掌心,终究还是毅然落下,霎那间,整齐的飞箭朝邢莱射去,射中了邢莱座下的战马,亦射中了邢莱的胸口将他给射下马来。

  在身后远处下属痛心疾首的大声呼喊中,身上战甲濡染了鲜血的邢莱,两目睁得极大,眼神似是不甘地望着前方,一缕血丝自他的嘴角缓缓滑下,他紧咬着牙关挣扎起身,犹欲举步上前,挥扬着手中的陌刀似想再对命运抗搏些什么,但杨军的箭兵,依然无情地把箭矢往他的胸坎上射去。

  林间一阵轻响,秋鸦纷纷振翅上天,刮落的枫叶漫天扬舞,此刻在邢莱那双瞪大的眼瞳中,他所看见的,不是眼下烽烟缭绕的秋日余杭,而是在那温暖的四月天中,春风熏得游人醉,百花齐放c绿柳映湖的南国春景

  当邢莱身后更多冲上前的南军,也一一死在势如雨下的箭雨中,余杭这座由邢莱镇守多时的南国重城宣告攻破,杨国大军的铁骑自残毁的城门中浩荡地开进城来,冷硬的铁蹄与步伐齐踏在石板路上,在城中火势已灭后的一片萧索寂静中,奏谱出一曲致敬的哀歌。

  坐在战驹上的赵奔策马前来,在经过邢莱的面前时拉住了缰绳。

  「我敬你是名可佩的对手,更敬你是个英雄。」

  已战死的邢莱,低垂着头,手持陌刀跪坐在散落一地的残枫中,任杨国大军一批又一批自他的身旁整齐踏步而过,或许是天干物燥,也可能是城中的余火,远处一畦又一畦干枯的莲田着了火,残藕枯叶在风中迅速燃烧起来,一丛丛火苗自莲田各角落往上吐出,经风一吹,空气中,泛着阵阵微带甜味的藕香。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