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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莫秋阑的表情,瞬时解冻。

  不但解冻,而且震动得似乎要燃烧起来!

  但他的身体很冷。

  从头到脚都很冷。

  好像所有的温度都被那轻轻短短的三个字带走,一丝不剩。

  莫秋阑的脑海里兀地就涌上来那些刻意尘封的记忆,翻腾着再也按捺不住。

  莫秋意,就是二十年前猝死,当时还是北方小国的莫氏皇朝前太子。

  也就是现在的钟未空,真正莫飞盖的生父。

  莫氏最正统的首席继承人。

  莫秋阑想起当年他还小,而已是俊颖少年的莫秋意就抱他坐在膝盖上谈论着军国大事历史教训未来宏图。

  他又想起当莫秋意出于政治目的而迎娶了当时中原大国的钟氏三公主钟若缘时,自己心底的疼痛。

  再想起终于知晓莫秋意日久生情,爱上了那个叫做钟若缘的奇女子而打算与钟氏和平共处时,整个胸腔都要崩塌了。

  所以莫秋阑决定答应当时长灵教长老对他的请求,那就是,成为左鬼。

  因为也许,成为钟氏的保护力量,是他能为莫秋意做的最后一件事。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下的诅咒是什么。还有,那个右鬼是谁。

  堕鬼式是那样一个神奇的过程,所有的自欺欺人紧张担忧全部不翼而飞。

  而莫秋阑最初拟定的那个不痛不痒的诅咒竟是完全想不起来。

  意识里只剩下最深刻的爱恨情仇。

  爱深,恨深。

  他的口中吐出来的那句话,就是莫秋意的死!

  仪式完成,他嘴唇颤抖着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一刻不到,就有人风急火燎地从远处掠至这个长老特意寻找的隐秘处,道,右鬼莫秋意死了。

  此时的莫秋阑才知道,原来他的那个右鬼,就是莫秋意!

  也就是说,他在立下那个诅咒的同时,就杀了自己的右鬼,完成了灵体的合并,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功力。

  也杀了,这世上唯一爱的人,

  “一举两得,多有意思,不是么方才我终于看到了左右鬼对峙拼死相斗的场面,果真激动人心。若是他未死,我与他之间,也会是那样吧”莫秋阑的眼前似乎更加迅速地闪过莫秋意死后,他率领莫军南下,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以致被称为梦魇般鬼怪的画面来,竟是苍凉地缓缓笑道,“可叹莫秋意竟是担心我会对钟若缘不利,才答应堕为右鬼,得到力量保护钟若缘他从来没爱过我,没信任过我,还要防着我对付我最后死在为他而堕鬼的我手上,多有意思,不是么?”

  他没有问朱雨君为何要背叛他又是怎么知道那段在他的手腕下尘封严密的往事,只是律动更见凶猛。

  而如果他问了,大略也得不到有条理的回答。

  因为朱雨君全身突然开始冒冷汗,迷迷糊糊呻吟着竟开始念叨些不知为何的词句。

  表情卑贱讨好,混着失去焦距的水润眸子,妖媚十足。

  但莫秋阑听出来了,那些淫糜的话,是说给顾兰听的。

  他终于一皱眉头,伸手探了探朱雨君的额头,竟被那高热吓了一跳。

  一愣,莫秋阑回想起前些天朱雨君便开始的轻微咳嗽,神色,便静了下来。

  身体,也静了下来。

  突然的温柔让朱雨君不自觉放松骤起的眉头,气息稳下来。

  “我是谁?”莫秋阑低沉地问道。

  朱雨君睁了睁迷蒙的双眼,柔和的侧脸映在他被汗水湿粘在颊边的黑发里,再次宁静地淡下来,苍如薄纸。

  淫糜的色彩与伤口处再次被扯出的血液混在一起,转而微微凄凉,孤寂又淡漠得叫人揪心。

  朱雨君没回答,但那神色已叫莫秋阑确定,他认出他来了。

  不过小半晌,似乎又被混沌的神志撅了去,朱雨君半眯着眼睛,又开始呢喃。

  “不要太多束缚我试了很多次,可是进不去,救不了你你的心还没死,里面除了莫秋意,还有你自己放了莫秋意,也放了你自己,不然就真的要死了来不及了”

  模糊不清地说着,朱雨君脑袋一歪,竟就这么,睡着了。

  低沉的笑声,好半晌之后,才断续响起。

  莫秋阑一边笑,一边看着那张似乎因为发烧而甚是难受的睡脸一边低笑,再顺着脖颈往下看到朱雨君身上那纵横的已经分不清是谁杰作的激情痕迹,把头低下来。

  “你错了。怎么可以说,是被原本自己的东西背叛了,才这么生气我根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来没有过啊”

  莫秋阑的声音,很轻。

  混浊的喉音。

  有透明的液体,滴答敲在那暴露在空气中此时却因发烧而滚烫的腰腹。

  窗外。

  荒凉的月,终于隐没在,山的那一头。

  ——————————————不妨月朦胧————————————————

  荒凉的月,终于隐没在,山的那一头。

  两人,站定在地面。

  恰好是,魁城近郊。

  钟未空和杨飞盖已经抬起头来。

  看向,另一边。

  数十人,破空而来!

  即使两人已经伤重得几乎不剩任何战斗力,也还可以轻易判断出,来的人,功夫皆一流。

  互视一笑,俱有些无奈轻叹。

  这回,怕是真的,劫数难逃。

  而杨飞盖看见钟未空眼中的清明,却是一阵激动难言。

  钟未空垂眸瞥开,抬头看向愈近的来人,却是,一愕!

  他分明看到,那个素衣轻灵而来的,是——杨飞盖?

  猛地转头确认杨飞盖还在身边,又盯着那另一个“杨飞盖”,说不出话。

  “你来了,枫。”身边的杨飞盖这样道。

  而那另一个杨飞盖飘然落地,用那几近一模一样的笑容道:“抱歉来晚了,哥。”

  钟未空一下明白了。

  竟是一个不由自主,苦笑一声。

  来人,便微皱了眉看他。

  自己是莫飞盖,杨飞盖是钟碍月,那眼前这个枫,才是真正的,钟未空。

  也就是当时代替杨飞盖出现在济方城里的那个与杨飞盖身形极似的人。

  俨然教主风范的杨飞盖沉静地坐在马车里带领众人回到这个地方的一路上,钟未空一言未发。

  枫也没说话。

  一车三人就这么静默着,来到一个地方。

  钟未空下车的第一眼,就怔住了。

  原来两年前被莫秋阑毁掉的长灵教总坛,已经被杨飞盖秘密重建。

  一切如旧。

  回到自己住过许多年的房间,钟未空坐在床沿,低头看着鞋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枫轻笑着说了一句“我出去了,你们好好聊聊。”就转身离去,还带上了门。

  杨飞盖一向喜欢站在窗边看风景,却不是正对窗外站着,而是略斜着靠在窗边的墙上。

  他也沉默。

  一时寂静。

  不能称作尴尬的气氛。

  沉重的,又无人想去打破。

  “我看到了的。”

  许久以后,钟未空突然出声。

  杨飞盖疑惑回头道:“什么?”

  “就是从济远城逃出的第二天黎明,我进屋,你突然背身拦在我面前。”钟未空仍低头,却是轻笑一声,“那时冲过来的钟碍月,其实,是想杀我的吧。”

  杨飞盖苦笑。

  此时钟未空抬起头来,明亮清透又一望无底的黑色瞳孔看着杨飞盖,道:“但他是不会杀我的。还有那再次出现的笛声。所以,他中了‘音梦’——能以某种乐声操控人心达成目的的长灵教独门幻药,‘音梦’。”

  杨飞盖一顿,笑一声:“不错。那笛声,就是扮作李伯的长老周练所吹奏。”

  钟未空点头:“‘音梦’会让人产生强烈的晕眩昏迷,即使是功力高强者也难以抵挡。钟碍月中毒,也该是那一晚在比目寺与莫秋阑手下交战时莫名其妙败下阵来之时。那为什么,明明用假身份更易下手施毒的周练,要借他人之手?”

  杨飞盖不做声,半晌只道:“也许,周练不希望暴露身份。”

  “可你不觉得,每吹一次笛就多一次被发现的机会,不是更易暴露?”

  “他要假借钟碍月的手,慢慢多杀几个人吧。”

  钟未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慢慢走近杨飞盖,自顾轻笑继续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另一个人为了引出长老的真实身份,而下的一个饵么?”

  杨飞盖的脸色不变。

  他握着窗棂的手指不动,却难以察觉地加重力道。

  “会使用‘音梦’的人,除了长灵教几个早已归隐的前辈,便只剩长老周练了。只要让周练知道钟碍月中了‘音梦’,他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利用机会,定会现身,不是么。接下来再推,周练和莫秋阑根本就没有事先勾结。一早就勾结了莫秋阑的,就是那个引出周练的人,不是么。”

  “你什么意思。”

  “是啊,我什么意思呢。”

  钟未空说着,已经走到离杨飞盖很近的地方,近得可以感受到身前躯体微僵的紧张。但他还是继续走,半步之后,便是几乎贴在了杨飞盖的背后。然后他抬起手来,从后围住杨飞盖的脖颈,把下巴靠在杨飞盖的肩上。两人相似的身高让这个动作很是自然舒适,钟未空微笑着似乎全不介怀地直直看向窗外,只有眼神清远疏离,继续道:“我的意思就是,我想起来了。”

  杨飞盖背抵着墙的身体骤绷。

  身体贴身体的钟未空察觉出来了,便是低低地一笑:“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转眼看向杨飞盖,转手硬是将杨飞盖的头拉过来与自己对视,细细看着咫尺那双早已回复黑色的瞳孔,依旧笑着说:“要为我庆祝么,半年前未能杀了我的,有着紫色妖瞳的美丽同类?”

  杨飞盖再也忍不住地半张了口,脸色苍白。

  钟未空看着杨飞盖此时的反应,无声笑着凑近脸去,直到鼻尖碰上鼻尖,五分挑衅五分挑逗地将鼻息喷在杨飞盖颊边,眼中一狠,继续道:“两年前就与莫秋阑勾结的人,将我打落悬崖才让我遇上大叔的人,用自己作导火索拉开整个故事开端,让钟碍月莫氏朝廷与长灵教三方矛盾总爆发从而从中获利的人——不愧是你,右鬼吞雷!!”

  杨飞盖的身体很僵硬。

  他皱紧眉看了一眼钟未空,想撇过头去,却被钟未空一把捏住下巴转了回来,只得敛眉看相另一边的地面,死死抿唇。

  “莫秋阑那种阴谋家,该是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却一直没有对你和钟碍月动手,就是因为,你们早就有合作吧。如此辉煌的成果,相对于你那样长久的策划与潜伏也值个够本,不是应该开心地承认才对么?”钟未空挑眉道,“这两年来的遭遇仿如梦境,却原来一直被视为梦境的场景,才是真实的记忆,多有意思啊。如果半年前那夜长灵教反攻莫秋阑,我趁机逃出静章王府却遇见你时,你不是把我打落悬崖而是直接把我杀死,那现在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那钟碍月,是不是可以不死?”

  杨飞盖终于出声:“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也不久。就是,做梦一般的混沌里,看到那盏青灯时,突然就想起来了很多事情。一想起来,就全想起来了。”钟未空轻柔地抚着杨飞盖的脸颊,道:“那时候没能杀死我,才顺水推舟将我也作为戏目的一部分,由枫监视着,一步步挑起现在这三方吞并不可开交的状态,劳你如此费心机了。”

  杨飞盖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看住钟未空,好似又恢复了原本懒散随意的那副样子,道:“不错。”

  钟未空的眼神,刹那锋利:“我下的诅咒,是让钟碍月死。而你当时的诅咒,竟是下在你自己身上,是么?”

  杨飞盖轻轻一笑,扬眉道:“也不错。”

  “若是我猜得不错,那诅咒便是让你能自由控制右鬼状态,即使化鬼也不会轻易失去理智,是么。”

  “很正确。”杨飞盖微笑说道,剪手一反,擒拿手法鱼贯而上,一呼而就的六招并行使出!

  砰的一声大响,钟未空丝毫抵抗也不做地就被甩到边上,背靠床架重重晃荡几下,瘫坐到地上。

  甚是轻松的姿势,乘凉一般半靠半坐地抵在身后精雕细刻的木床板上,低头。

  “钟碍月究竟知不知道,其实我们都只是在你的大聪明里耍小聪明?你无比确定,凭着我们几个的智慧和力量,只要你牵个头,适时调整一下方向,一切都会顺着你的意思前进怪不得在济方城,你那么明目张胆地出现他该是知道的吧。或许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无法阻止么?因为,这都是,你做的”

  钟未空说得很缓很慢,几乎一句一顿,一顿一笑,一笑一叹。

  眼前不断晃过那些一直记得的终于想起的极力想忘却的片断。

  大叔告诉过钟未空,他是在某悬崖底下做法事,尝试他那一百零一遍失败的穿越法术时听到异响,才从不远处的丛林里把钟未空救起来,结果刚拉到法坛附近,就莫名其妙地引动了法术,当即来到了那另一个世界。

  所以大叔当时说,也许钟未空的灵魂与常人有异,才特别容易引动时空扭曲。

  再回来时,为躲避长灵教和莫秋阑两方追捕而隐姓埋名,这才与便宜帮的众兄弟度过了那半年的逍遥生活。

  想起了这些,钟未空有些怀念地笑了笑。

  而遇见大叔,掉下悬崖之前,就是那个硕大的月亮,月亮一角上的悬崖突岩,追到岩端的那个人。

  还有那双看着钟未空不断下坠的身体而震颤的,紫中带金的妖色双瞳。

  和出现在申信城里的那双,一模一样。

  钟未空全想起来了。

  半年前那夜,正被莫秋阑软禁数月,而长灵教人马终于反攻上来的时候。

  意欲逃脱助战的自己与一直紧密监视他的一众高手且战且走,竟被一路逼入郊野。

  钟未空无奈化鬼,迅速地解决了那近十人,就看见了另一边,那双一直默默观战,带着笑意的美丽眼睛。

  一双,只有妖魔才会有的瞳孔。

  清淡得带着些灰意,却在发现钟未空也看见他时暴过一瞬精厉的神采,成现出一种幽深的紫色,覆上一层妖艳透明的金芒。

  紫魔缓缓走近,只说了一句,不必留情。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流焰已经冲了过去,手中气剑旋舞。

  流焰嘴边的笑意,却是类似不可遏制的残忍。

  就像是受到一种感召,流焰意识到,他必须杀死眼前这个陌生人。

  吞雷游戏一般地闪躲,似是在拖延着时间,又似乎等待良久,乐在其中。

  流焰觉得奇怪。

  只是已成一个战斗兵器的流焰没有能力去思考那是为什么。

  而等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时,动作,就顿了顿。

  ——同类。

  流焰的快,天下无双。

  而吞雷改变速度之快,亦是天下无双。

  所以就是这么两个字闪过脑海,吞雷已经抓住了流焰迟缓脚步的空隙,强攻而上!

  这一回,就不是游戏了。

  而是,杀!

  而流焰迟疑着,仍如孩童对待新鲜知识时的执着,在那“同类”两个字上纠结不清。

  然后,就是被一掌打落悬崖。

  半空中抬头,便是那双半跪在悬崖边上,看着他掉落的那双眼。

  钟未空想,那种瞳色,是真的很漂亮的。

  就好像在一片血与花与死的气息里,依旧清澈清亮平静如水的,钟碍月最后的眼神。

  那样的落寞孤清,与世无争的绝决。

  “半年前,你就是想下手杀我了吧知道么,钟碍月最后还说,要我们两个,好好活下去”钟未空冷笑一声,“活下去也许,我策划与莫秋阑合作突袭钟军,也不过就是为了,活下去”

  钟未空的头,埋得更深,语音呢喃。

  “只不过,想要,活下去”

  杨飞盖远远看着他,没说话。

  良久,才是轻叹苦笑一般的一句:“你说得对,要是半年前便杀了你,就不一样了。肯定不一样了。”

  说着,他走过去,半跪半蹲在钟未空身边,道:“三年前,我为了那只在火场带我飞翔的九天火凤而决定回到长灵教。可你又知道,为什么在那之前的之前,我会接受成为右鬼么?”

  钟未空怔怔看他。

  “那是因为,我不想被束缚,不想活在不知何时被杀的恐惧中,想要拥有力量,绝对的力量,左右自己和他人的力量。这样,才不会被轻易地抹煞。才能,活下去。”他说着,眼神竟是温柔,把钟未空揽到怀里抱紧,轻道,“所以不要紧。我们都一样。只是想要,活下去。”

  钟未空把头靠在杨飞盖的肩膀上,静静地听。

  本有些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眼帘渐趋平静地垂着。

  眼眶很热,却干涩着什么都流不出来。

  “你已经很坚强。强到倔强。但现在钟碍月死了,你只能,更坚强。”

  杨飞盖的低沉语音在钟未空耳边呢喃响起,近似蛊惑。

  钟未空转过头去。

  视线相碰。

  缠绕一般的纠结试探。

  杨飞盖从钟未空离他最近的耳际开始,一路吻下去。

  眉骨,颊边,唇侧,直到颈项。

  然后,被钟未空一把制住下巴和脑后。

  微愕,杨飞盖歉然一笑,稍稍拉开距离。又看向钟未空紧盯着他的眼睛,一笑:“你站在那样高那样远的地方,偏生又那样闪亮。所以我死命地追,拼力地赶。即使追不上,即使无法与你并肩,我也要你,回头看我。”

  下一刻,杨飞盖却是更惊愕地看着钟未空无声轻笑,闪着别样的颓唐与诱惑,突然抱住了自己,柔软的唇,也便覆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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