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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 第六章

  终于,航船回程了。

  近乡情怯。

  当回航的大船一天更比一天靠近京城,两岸的景致渐渐熟悉起来,怀珏的心也跟着喜忧参半。

  离家不过月余,她却仿佛走完一生。

  爹娘——怎样了?一定因为她的出走急白了头发吧?

  回到京城,龙曜会放她走吗?无论如何,她要回去见上爹娘一面,即便只是悄悄看上一眼,她死也心安。她不情愿随龙曜走,更不想嫁给他——他不但是个唯我独尊c深沉难测c喜怒难以捉摸的男人,家中更已有妻妾性情如此跋扈,用情如此不专,他根本不是她足以托付此生的良人。即便从此青灯孤老,也胜于被他伤透

  怀珏决定在临近京城港的最后一个港口逃走。

  她穿上船来的那套男装还在,但穿着它下不了船——或许,她可以弄到一套侍卫的军服。临近京城,侍卫们换上了光鲜的新装,而侍女替他们收拾换下来的旧装。

  龙曜的排场极为吓人,不但乘坐的船又大又豪华,前后还有另外几艘大船组成船队随行,船上满是侍卫及仆从,他到底是什么人?

  富可敌国的商贾?武林世家?

  他气质太过尊贵,不像平民或草莽。

  那么——

  侯爷?亲王?这应该是比较接近的答案了吧?

  所以她更要离开,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几乎就是潜逃的宫女了,还连带佩玉冒名顶替以及

  回程的最后一夜,船队果然停靠在临近京城港的最后一个港口过夜,但怀珏夜里走不了,龙曜整夜憩息在她身畔,她只能等天亮——黎明前龙曜也许会带他的贴身护卫们下船去岸上晨练。龙曜有三十六个贴身护卫,全都随侍在主船上,贴身护卫们在大船泊岸时总会由龙曜或者统领带领下到岸上操练一番,也就是说龙曜有时会参加操练,但算不上习惯或规律,她只能赌一把。

  入夜,龙曜已经入睡,怀珏却因为心事重重难以入眠。于是,她悄悄坐起,就着舱中不熄的夜明珠光看他。

  一个多月亲密至极的相处,她很难说清对他的感觉或感情。基本上,他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太高高在上,容不得有人拂逆,却常常容忍她冷漠的对抗,不掩饰对她的喜爱,不吝啬给她以柔情,试图抹去她所有的坏印象,但太迟了,她不会领情。

  如果啊如果他当初不从伤害她开始,那么会怎样呢?

  现在,她仍是恨他,看着他,被伤害c被欺侮的怨恨始终难以消除,而这恨意里,又因为他是夺取她清白的男人加入复杂的成分。女人,总会不由自主屈从委身的男人,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她被他占了身子,再怎么恨,他也是她的男人了,她心底无奈地承认。

  她看着他的脸,虽然没有机会见过更多的男人来比较,但他应当是极俊美的,端正而好看,没有之徒的邪佞气息,可气质不能决定一个人不做坏事,他对她犯下的错,用一生来也还不够。

  四月的河风挟带沁凉透进舱里来,凉意袭人,怀珏拉上锦被裹紧自己,也顺带替龙曜掖紧被窝,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有些怔怔地住了手,对这个伤了她的男人,她不该给他关心的,不该的!

  她心绪复杂地看着锦被下龙曜颀长而强健的身体,他睡得很放松,很香酣,他对她真放心,也不怕她会对他怎么样。他很清楚地知道她的心并不归属于他,留她在身边竟然能睡得香甜!她再度细细地看他,他应该没有到三十岁,正当盛年,像是受造物主特意恩宠,尊贵无比的气度,摆起架式来威仪天生c慑人于无形,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占有她,她也许会对他有另一番观感可惜,大错已经铸成,她不会原谅他!

  天还没有亮,龙曜起来了。

  怀珏假装睡熟,却留神龙曜的一举一动。

  他起床的时候吻了吻她的额头,害她心一顿以为被发现装睡,然后他开始传唤侍女服侍洗漱更衣,声响不大,她也就继续装睡,后来他传令贴身护卫,她知道,他要下船了。

  侍女们又回去眯眼了,她平时没那么早起,她们都知道,现在这个规律帮了她。怀珏迅速起床,换上昨天悄悄偷到的龙曜贴身护卫的军服,把她那套男装藏匿在披风里,然后潜出船舱,跑向船头,装作掉了队的贴身护卫——她身量高挑c纤秀,看起来像贴身护卫里一些较瘦小的少年,何况戴着贴身护卫那几乎遮掩半边脸颊的头盔,没有人怀疑她。

  怀珏匆匆走过船板,急急奔上岸,没有人阻拦她!

  她——自由了!

  趁着天色蒙蒙,怀珏躲在隐秘的地方迅速换掉身上的军服,穿上她旧日的男装,束上头巾,变身为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辨别方向,裹紧披风,匆匆向京城而去。

  她应该租一艘小船,或者雇一辆马车,最后她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分银两。不过,她马上想到:可以用身上的物品抵押。

  她颈上的玉佩从她出生后伴随她长大至今,是闵家的家传之物,拿来抵押是舍不得的,除此之外身上只有一个翡翠扳指了,就戴在她右手大拇指上,是——龙曜给她的,原本戴在他左手小指,在一起时,他见她几次摆弄,于是脱下来给她,她双手十指,惟有大拇指戴得了。此生不再相见,这翡翠扳指便是惟一留存的昭示这段回忆的物品。可她留着它做什么?

  这段回忆——如此不堪!

  一辆早起的驿站马车缓缓驶来,怀珏上前拦住了它,赶车的是一对祖孙:一个约六十岁的老丈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怀珏不由想起了爹娘。

  她要回家,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她了。

  “老人家,我想搭驿车到京城,顺路吗?”

  老丈眯着眼睛看了怀珏一会儿,笑嗬嗬道,“顺路,顺路。”

  太好了!

  “老人家,我没有现钱,能不能用物品抵押,如果老人家不喜欢,到了京城我家里,再拿现钱酬谢。”怀珏想要取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权充车资——天!竟然拔不下来。

  “少年郎,先上来吧,到了京城再算车钱也不迟。”老丈看怀珏憋得一脸通红也取不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不禁嗬嗬笑起,催她坐上车,驾的一声扬鞭策马缓缓前行。

  怀珏与小姑娘一起坐在马车车厢前踏板上,犹在低头用力拔着翡翠扳指。

  “哥哥,别拔了,爷爷说到了京城再给车钱也可以。”小姑娘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怀珏,天真地笑:“哥哥,你长得真俊俏。”

  怀珏笑笑,也不知是苦笑还是好笑——她扮男装无人识破,偏偏是龙曜,识破她,并强占她她举高拇指,看着光润无瑕疵的扳指,心蓦地一紧,念过的诗又涌上心头:

  此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再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了!

  离京城不到五十里的路程,在老丈的悠悠驱车c老马的缓缓步行下,终点似乎遥遥不及,怀珏急也急不来,索性放开思绪,沉浸在心事里。

  龙曜发现她不见了之后会怎样?会找她吗?还是就此罢手?

  他不缺妻室,更不缺女人,走了一个她,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京城在望,他贸然带着妾身未明的她回去,怕是家里的妻子们也会起纷争的吧

  路未走到半途,她的思绪呀,已是这般繁杂。

  “少年郎,你是京城人士,听说皇上最近又悄悄出巡了是吧?”老丈突然出声问怀珏。

  停了思绪,怀珏摇摇头,“我刚从外地回来,不清楚京城的事。”那个皇帝,她避之惟恐不及,哪有闲心去打听他的事情与行踪。

  “当今皇上虽然年轻,但能勤政c体察百姓疾苦,比起历朝,是个好皇帝啊!”

  “老人家见过皇上?”

  在怀珏的印象中,皇帝还是儿时见过的那个老皇帝的模样,威严c胡子花白,当今皇上她根本没见过,更遑论有印象。

  “几次大典上老汉我有幸见到,不愧为人中龙凤!”

  可惜!也不过是之徒——三年五载选一次宫妃,皇帝到底要多少妃嫔才能够满足?可知世间许多贫苦百姓一妻尚且娶不起!

  “小姑娘,如果皇上要你入宫,你欢喜不欢喜?”怀珏触动了心事,禁不住问小姑娘。

  “我才不要入宫呢!皇帝的老婆那么多,我才不要嫁给有那么多老婆的人!我我要嫁就嫁给像哥哥这样的,然后一起赶马车,赶到再也赶不动,然后就一起坐在大树底下晒太阳,像隔壁的阿公阿婆那样,老了还手牵手回家。”

  听了小姑娘的童言童语,老丈嗬嗬直笑,“孙女儿,你才几岁大呀,就想离开爷爷嫁人去。”

  怀珏心内百味杂陈,贫家小女尚且知道一心一意,她离开是对的,不管是皇宫还是龙曜!

  日上三竿了。

  原本空旷的大道渐渐热闹起来,一匹又一匹快马疾驰而过,马上骑士转头看看马车,有些继续跑在马车前,有些回马驰向来路,怀珏兀自低头想心事,哪有什么情绪注意身外之事,虽然觉得大道上纷纷扰扰,却看都懒得看。

  “爷爷,怎么有这么多官兵呀?”小姑娘开始好奇。

  “大概在追捕逃犯吧?”老丈猜疑。

  “逃犯?逃犯在哪儿呀爷爷?”小姑娘一想到逃犯就不由自主联想到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不禁害怕起来。

  “孙女儿,别怕!你瞧不是有这么多官老爷在吗?别怕啊!”老丈安慰孙女。

  小姑娘稍稍定了心,又来问怀珏,“哥哥,你怕不怕逃犯?”

  “什么逃犯?”怀珏回神问。

  “我也不知道哇,可是有这么多官老爷来追,一定是很厉害的逃犯吧?”小姑娘指指前后的官兵要怀珏看。

  怀珏才一抬眼,就在前方清楚地看到龙曜的贴身护卫身上那黑红相间的耀眼军服——他追来了?她又急急回身去看,马车后几步之遥,跟着一队人马,同样穿着龙曜的贴身护卫服饰。使她乘坐的马车处在包抄之中,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有贴身护卫出现,预示着龙曜会出现。

  怀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时,一骑快马已从马车后头迅速分开的护卫中间疾驰而来,越过马车,倏然勒马拦住去路。

  这是一匹高大的黑马,使得马上的骑士更是高高在上。

  怀珏只扫了马上骑士一眼,根本不用再看第二眼,便已感觉到眩晕,那骑士——是龙曜!

  他——追来了!他迅速找到她了!她逃不掉了!难道,她一辈子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龙曜高高端坐在马背上,身穿黑底滚金绣长袍,披一件红底黑面的披风,尊贵c威武c慑人心魄。

  “下来!”他盯着马车上的人,低沉而威严地命令。

  老丈不知道眼前尊贵的老爷为什么要拦截他的马车,他一向循规蹈矩,没做过稍稍出格的事,官兵没道理拦截他呀?目光不由又惊又惧,瞧都不敢瞧大人,口舌打结,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老人家,他们是找我的。”怀珏轻声安慰老丈。

  “哥哥,你是逃犯吗?不可能的!”小姑娘惊叫出声,不相信地瞪着她。

  她是逃犯?也许真是吧?对龙曜而言!怀珏微抿嘴角,轻拍小姑娘的肩背,跳下马车缓缓走向龙曜。

  龙曜低头看着马下的人儿,她又打扮成少年的模样,完全分不清性别的俊美,撩动他心内的火,是怒火,更是无名火——一早晨练回船,她竟逃了!他沿运河两岸前后路程分别派遣人马搜寻,兴师动众,简直就是布下天罗地网,他不信她能逃得脱——她也的确无法逃脱!

  他不解而又生气: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为什么要逃?她就真的这么恨他?经过一个多月的亲密相处,她仍是恨他么?但不管她多恨他,多想逃,他都不会放她走。她是他的!必须待在他身边!

  “上来!”龙曜把手伸向站在地上的怀珏,接到她的手后施力一扯,她便飞上马背,坐在他鞍前。

  “小姑娘,你说的对,她确实是逃犯。”龙曜对马车上发呆的爷孙道,掉转马头想要策马疾驰。

  “等一等!”怀珏连忙制止他,“我还没给老人家车钱”

  “来人!”龙曜随口吩咐,“拿一百两银子给老丈。”话音未落,马已向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护卫们的马也随后纷纷跟上,不久,大路上只剩下一马一车俩祖孙。

  老丈双手捧着纹银,像做梦似的,不敢相信自己还没拉上一程客人就赚下这许多车钱,真是遇到贵人啊!

  “爷爷,哥哥怎么会是逃犯呀?逃犯又怎么会和官老爷同骑一匹马呀?”小姑娘万分不解。

  “傻孙女,那哪是什么哥哥哟,分明就是个姑娘家。大概是姑娘生气乱跑,姑娘的心上人赶着来追人啊!”

  老丈洞察世事地嗬嗬直笑,笑了一会儿越想越不对:不对呀不对!这姑娘的情郎怎地好面熟?如此尊贵逼人c威仪天生他不可能忘得了哇!哎呀!是小老儿不长眼珠,不识贵人了

  老丈忽地翻身下跪,朝那些人消失的方向叩了几个头,嘴里一直喃喃什么。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