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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迷失在黑暗中 第八十九章

  第四部 楼塔 第八十九章    早上斯佳丽及时赶到西姆斯太太的裁缝店安抚了她然后拿了订购花边数量和款式的明细单再赶往车站搭早班火车去高尔韦。斯佳丽舒舒服服地坐下来摊开报纸。

  斯佳丽又埋头读起这篇报导。报上对这项正式宣布的消息加油添醋了不少。斯佳丽微笑地看着这一段:“巴利哈拉的奥哈拉总督府最内层社交圈里一颗美丽的星。”“优雅c胆识过人的女骑师。”

  她这次都柏林和高尔韦之行随身只带了一只小皮箱所以只需要一名脚夫陪她从车站走到附近一家旅馆。

  旅馆接待大厅挤满了人。“捣什么鬼?”斯佳丽嘀咕道。

  “赛马会的关系”脚夫说。“你该不会笨到没打听清楚高尔韦现在是什么季节就跑来吧?你一定订不到房间的。”

  无礼的小厮斯佳丽暗骂看我给不给你小费。“在这边等着。”她说。她迂回绕行到柜台。

  “我要跟经理说话。”

  不耐烦的职员上下打量她。“是夫人请稍候。”说完便消失在一片蚀搂玻璃屏风后面。过了一会儿他带来一名穿黑色礼服大衣条纹裤的秃顶男子。

  “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夫人?在赛马会期间恐怕旅馆的服务有所懈怠哦我该说无所懈怠。有什么不便之——”斯佳丽打断他。“我就是记得这里的服务无所懈怠才会来这家旅馆。”她露出迷人的笑容。“今天晚上我需要一个房间我是巴利哈拉的奥哈拉太太。”

  经理的假殷勤像八月的露水一般迅消失。“今天晚上要一个房间?这实在不——”柜台职员扯扯他的手臂经理怒目瞪他。职员在他耳边嘀咕几句指向桌上的《爱尔兰时报》。

  旅馆经理立刻对斯佳丽鞠躬哈腰他的笑容因极力讨好而颤抖。

  “承蒙你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奥哈拉太太相信你会接受高尔韦最好c最特别的套房作为经理部门的客人。你有行李吗?有人会替你提上去。”

  斯佳丽指向脚夫。嫁给一位伯爵面子还挺大的。“把皮箱提到我房间我过会儿再上去。”

  “马上办!奥哈拉太太。”

  事实上斯佳丽并不真正需要房间她希望能搭下午的火车回都柏林最好是下午的早班火车然后就有时间换晚班火车回特里姆。感谢上苍现在的白天很长。我若真需要房间的话今天晚上十点再要也不迟。现在去瞧瞧修女对卢克·芬顿的印象是不是像那个旅馆经理那样。真遗憾他是个新教徒。我不应该要黛茜·西姆斯誓为每一件事保密。斯佳丽迈步朝通往广场的门走去。

  呸!这堆人真臭。他们的花呢衣服一定是在赛马场上被雨淋湿的。斯佳丽从两个比手划脚谈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之间推挤而过一头却撞上约翰·莫兰几乎认不出他来。他面容憔悴看起来有如得了重病。以往红润的脸颊没有半点血色温柔c风趣的眼神也失去原有的光彩。“巴特天哪!你还好吗?”

  他似乎没办法看清斯佳丽的脸。“哦!对不起斯佳丽我通常不是这个样子的才喝一瓶就像是要被摆平了。”

  大白天的这个时候?约翰·莫兰任何时候都不像是喝酒没有节制的人更何况现在都还没到午餐时间呢!她稳稳抓着他的手臂。“跟我来巴特跟我一起喝点咖啡吃些东西。”他摇摇晃晃地与斯佳丽走入餐厅。我想我还是得留下来过夜巴特比花边重要得多了。他究竟生了什么事?

  等约翰喝下许多咖啡后她才问出原委他边说边哭。

  “他们烧了我的马厩斯佳丽他们烧了我的马厩。我带狄翰去贝尔布利根比赛那根本不是一场大型比赛我想它可能比较喜欢在沙地上跑。等我们一回到家马厩已烧成一团焦黑。天哪!那种味道!天哪!不管是醒着还是在梦中我都可以听到马的哀鸣。”

  斯佳丽张大着嘴她放下杯子。不可能!没有人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一定是桩意外。

  “是我的佃农干的还不是为了租金的问题他们怎么会那么恨我?

  我一直试着去作个好地主我一直也都是这么做的。他们为什么不烧掉房子?埃德蒙·巴罗斯的房子就是被他们烧掉的。就算把我一起烧死我都不在乎只要饶过马。天杀的!我可怜的马招谁惹谁了?”

  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才好。巴特的心血全浇注在他的马厩上慢着!他的狄翰是跟他一起离开的他最钟爱c最引以为傲的狄翰。

  “你还有狄翰巴特。你可以从头来好好栽培它。它是我所见过最出色c最美丽的马。你可以使用巴利哈拉的马厩。你曾说我的马厩像教堂记得吗?我们可以在里面摆一台风琴你可以让你的小马在巴赫的乐声中长大。你不能就这么一蹶不振巴特你得咬紧牙根爬起来继续走。我是过来人我很清楚。你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约翰·莫兰的眼睛像冰冷的余烬。“今晚我将搭八点的船去英国我再也不要看到任何一张爱尔兰人的脸或听到爱尔兰人的声音。我在变卖家产时已把狄翰藏在一个安全地方。它下午已加入定价购买的赛马会等这一切都结束我跟爱尔兰的关系就完全切断。”他凄怆的眼神是镇定的而且是干涩的。斯佳丽几乎希望他再哭一次有感觉总比没感觉的好他现在似乎对任何事都不再有感觉像行尸走肉一样。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生了一个变化约翰·莫兰凭着意志恢复了活力。他挺起双肩唇上泛起微笑甚至连眼里也有着一丝笑意。“可怜的斯佳丽很抱歉让你跟着受苦我真没良心请宽恕我我会像以前那样坚持下去的。把咖啡喝完好姑娘跟我一起去赛马场我替你在狄翰身上下五镑注当它逞威赛马场的时候你可以用赢来的钱买香摈。”

  斯佳丽这辈子从未像此刻尊敬巴特·莫兰这样尊敬过任何一个人。

  她报之一笑。

  “除了付的五镑我再加五镑巴特这样我们就能吃鱼子酱喝香摈。行吗?”她朝掌心吐了口唾沫伸出来。约翰也吐了口唾沫击掌微笑。

  “好姑娘。”他说。

  前往赛马场途中斯佳丽试着从记忆中搜索出一些曾听说过的“定价购买赛马会”的情形。所有参赛的马都将出售价格由它们的主人来定。至比赛结束所有的人都可“认购”任何一匹马马主人必须无异议地以定价卖出。这不像爱尔兰其他的买卖交易这里不能讨价还价。

  未被认购的马必须由原马主重新认购回去。

  斯佳丽刚开始还不相信会有这么烂的规定竟然不能在比赛开始前买马。到达赛马场后斯佳丽问巴特他在几号包厢她说想先去整理一下仪容。

  他一走开斯佳丽就找来一名服务人员打听到往办理认购手续的办公室怎么走。她希望巴特为狄翰定下了一个特高的价码她要把它买下来等巴特在英国安定下来之后再送给他。

  “你说狄翰已经被认购了是什么意思?不是得等赛完之后才能认购的吗?”

  戴高顶帽的职员憋住微笑。“有眼光的人不只你一个夫人这似乎是美国人的特色认购的先生也是个美国人。”

  “我付双倍价钱。”

  “行不通的奥哈拉太太。”

  “如果在比赛开始前我直接向约翰爵士购买呢?”

  “绝对不可能。”

  斯佳丽失望极了!她非得力巴特买下那匹马不可。

  “容我建议”

  “哦!请说我要怎么做呢?这件事真的非常重要。”

  “你也许可以问新马主是否肯割爱。”

  “对呀!我这就去问他。”如果必要的话她愿意付他一笔天文数字。办事员说他是美国人太好了!在美国有钱能使鬼推磨。“麻烦你告诉我他是谁好吗?”

  他翻查了一张纸。“你可以在裁判旅馆找到他他填的住址是那里没错他姓巴特勒。”

  斯佳丽本来半转了身子准备离去一听到姓“巴特勒”就踉跄了两步差点失去平衡。她开口再问时声音变得异常细小。“该不会是瑞特·巴特勒先生吧?!”

  仿佛过了许久那人才把目光转回他手上的单子然后再开口说话。“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瑞特!他在这里!一定是巴特写信告诉他马厩c变卖家产和狄翰的事他一定在做着我想做的事。他从美国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要帮助一位朋友。

  或者是为下届的查尔斯顿赛马会物色一匹优胜马。那不重要现在甚至连可怜的c亲爱的c不幸的巴特也变得不重要求主宽恕我。我要去见瑞特。斯佳丽觉她正在奔跑奔跑推开别人也不道歉。让所有的人c所有的事都见鬼去吧。瑞特就在这里在一二百码之外。

  “八号包厢。”她喘着气问一名服务人员。他用手指了方向。斯佳丽强迫自己把呼吸调顺直到她自认已恢复平静。没有人看得出她的心在狂跳吧?斯佳丽爬上两级阶梯跨进四周插满旗帜的包厢。前面的椭圆形绿草场地里十二名穿着鲜艳衬衫的骑师正快马加鞭地作最后的冲刺。斯佳丽四周的人高声吼叫催促飞奔的马。她却充耳未闻。

  瑞特正拿着望远镜观看比赛双脚不稳地晃动着甚至在十尺之外她就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威士忌味。喝醉了?这不像瑞特的作风他一向很节制的。巴特的灾难能让他这么难过吗?

  看着我她的心哀求着。放下望远镜看着我。呼唤我的名字让我看看你喊我名字时的眼神让我看看你眼中的我你曾经爱过我。

  赛程结束时欢呼声c叹息声此起彼落。瑞特摇晃着手放下望远镜。“该死!巴特这是我第四次输了。”他笑着说。

  “哈罗!瑞特。”斯佳丽说。

  他的头猛地抬起她看到他的黑眼睛那里面没有她只有愤怒。

  “哟哈罗!伯爵夫人。”他的目光沿着她的小山羊皮靴扫上羽毛帽。

  “你看起来很——昂贵。”他猝然转向约翰·莫兰。“你该先警告我一声巴特我好待在酒吧里。借道。”他用力推开莫兰从远离斯佳丽的那一边走出包厢。约翰·莫兰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斯佳丽绝望地眼睁睁看着他没入人群不禁泪眼汪汪。

  约翰·莫兰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斯佳丽我替瑞特向你道歉他的酒喝多了。你今天遇上我们这两个酒鬼必然不太开心。”

  “不太开心”巴特是这么说的吗?“不太开心”被如此糟蹋?我要求的并不过分只是打声招呼c叫我的名字。瑞特凭什么生气凭什么侮辱人?他把我当作破鞋般地扔掉后我不能再婚吗?该死的!他该直接下地狱!为什么他跟我离婚再去娶一个正宗的查尔斯顿姑娘生下正宗的查尔斯顿小孩日后教养他们成为更加正宗的查尔斯顿人都被视为理所当然光明正大?而现在我为了给他的孩子所有该由他付出的东西而再婚就被视为不知羞耻?

  “真希望他醉得跌倒在地跌断脖子。”她对巴特·莫兰说。

  “别这么苛责瑞特斯佳丽去年春天他惨遭了一场真正的人间悲剧和他比较起来我的遭遇真是微不足道而我竟然还伤心得死去活来实在惭愧。我不是告诉过你他要当父亲?悲惨的事情生了他太太难产而死小婴儿也只活了四天。”

  “什么?什么?再说一遍。”她摇晃着他的手臂因用力过猛把他的帽子摇落了。巴特困惑而近乎恐惧地看着她。她竟然这么凶悍这么厉害他平生见所未见。他重复说了一遍!瑞特的太太和小孩死了。

  “他现在去哪里?”斯佳丽叫道。“巴特你一定知道你肯走有点数瑞特可能去哪里?”

  “我不知道斯佳丽。酒吧——他的旅馆——任何酒吧——任何地方。”

  “他今天晚上会跟你去英国吗?”

  “不会他说要去拜访几个朋友。他这家伙真的很不可思议到处都有他的朋友。你知道他有一回跟总督去打猎探险吗?听说作东的是某个土邦主。他醉成这副样子我也很惊讶我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跑去喝酒的。昨晚是他送我回旅馆把我弄上床的当时他精神挺好结实的臂膀足以让人依靠。本来我还指望他陪我挨过这个白天呢。可是今天早上我下楼时一位旅馆侍者说瑞特点了咖啡和一份报纸在等我后来不知怎地钱都没付就突然冲出去了。我去酒吧等他——斯佳丽怎么了?我今天真搞不懂你你为什么要哭?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我说错话了?”

  斯佳丽涕泗滂沱。“哦!不不不最最亲爱的约翰·莫兰巴特。

  你没说错什么。他爱我他爱我这是我所听过的最正确c最美妙的事。”

  瑞特回头找我那就是他来爱尔兰的动机并不是为了巴特的马他要买马的话可以邮购。他一恢复自由身就来找我。他肯定一直都是要我的就像我要他一样。我得回家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可是他能找得到我。婚礼的消息让他震惊我很高兴但这吓不倒他。任什么都阻止不了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瑞特·巴特勒才不管什么爵位c白鼬皮或冠冕。他要我他会来找我。我知道。我就知道他爱我我一直都没猜错。我知道他会去巴利哈拉。我得赶快回家免得他找不到我。

  “再见!巴特我得走了。”斯佳丽说。

  “你不留下来看狄翰赢吗?我们的五英镑怎么办?”约翰·莫兰摇着头。斯佳丽已走远了。美国人!迷人的典型可惜他永远都无法理解他们。

  她晚了十分钟错过了开往都柏林的直达车下一班要到四点才开。

  斯佳丽懊丧地咬着嘴唇。“下一班往东的火车什么时候开?”铜栅后面的男人动作慢得令人狂。

  “要是你赶时间的话你可以先搭到恩尼斯再换车。这列火车是往东到阿森里再折向南到恩尼斯有两节新车厢也很舒适或者你可以搭往基德尔的火车不过汽笛已经响了你恐怕搭不上还有开往图阿姆的火车短程路线偏北方向不过它的引擎是西部干线最好的夫人?”

  斯佳丽泪如决堤把那个人的制服都弄湿了她向那人诉说着行路难。“两分钟前我接到电报说我丈夫被一辆运牛奶的马车撞伤我必须赶上去基德尔的那班火车!”从那里到特里姆和巴利哈拉还有一大段距离必要的话她就步行走完余下的路程。

  每停一站都像是一种折磨令她心急如焚。为什么不快一点?快!

  快!快!她的心跟着车轮的节拍叫喊。她的皮箱还留在高尔韦铁路旅馆最好的套房里;在修道院里双眼红肿的修女正在赶缝花边。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一定要赶回家等瑞特。要不是约翰·莫兰这么晚才把一切都告诉她她早就搭上了往都柏林的火车。瑞特也可能在火车上他离开巴特的包厢后可能会去任何地方。

  火车花了将近三个半钟头才到达莫特斯佳丽下了火车。现在已过四点但至少她已在回家的路上而不是在刚离开高尔韦的火车上。

  “请问哪里可以买到好马?”她问站长。“不管要花多少钱只要是有马鞍c缰绳跑得快就行。”她还要赶将近五十英里的路。

  马主人想要讨价还价。卖马的乐趣一半不就在讨价还价中吗?他在国王马车酒馆给在那里的每个人买了一品脱酒后问他的朋友们。

  那个疯女人扔了一把金币给他后就像被魔鬼追赶似地跑掉。而且还用跨骑的!他不想说她露出了多少花边也不想说她多长的一截腿上几乎没什么像样的东西遮盖只有一双丝袜和一双连在地板上行走都嫌薄的靴子更别说踩在马镜子上了。

  七点不到斯佳丽骑着跛了脚的马经过一座桥进入马林加。在一家出租马车行她将缰绳交给一名马童。“它没瘸只是有点喘不过气来和虚弱了点。”她说。“让它休息够了就会像平时一样健壮起来。如果你肯将你为要塞军官保留的猎马卖一匹给我我就把它送给你。别说没有我曾跟几个军官一起打过猎我知道他们在哪里租马。五分钟内把新的马鞍换好我会另外给你一个几尼。”七点十分她又上路了还有二十六英里路这回她得到指点不走大马路而是穿过田野抄捷径。

  九点她经过特里姆城堡骑上通往巴利哈拉的路。她全身肌肉都在酸痛骨头像要散了似的可是只要再赶三英里路就到家了。薄雾蒙蒙的暮色温和c轻柔地笼罩了眼睛和肌肤。天上开始下起毛毛雨。斯佳丽往前倾身轻轻拍打着马颈。“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在米斯郡算是跑得最远c最受青睐的好马瞧你跳跃的动作多像匹冠军马。现在我们小跑步回家你该休息休息。”她半合着眼头也垂下来。今晚她会像没睡过觉似的呼呼大睡。真难相信早上她还在都柏林早餐后到现在已在爱尔兰跑了个来回。

  骑士河上有座木桥过了这座桥就是巴利哈拉了。距小镇还有一英里再走半英里到十字路口然后骑上车道就到家了。五分钟顶多再有五分钟。她坐直身于舌尖顶着牙齿作出得得声轻喘足跟催促马儿加。

  生什么事了?有点不太对劲!巴利哈拉就在眼前窗里没有半点灯光。平常这个时候酒馆应该亮得像满月才对。斯佳丽用靴子踢一下马腹骑过五栋黑漆漆的房子看到大公馆车道前的十字路口聚集了一群人。红外套是义勇军!她已经声明过此地不欢迎他们他们还来干什么?真讨厌!偏偏在今天晚上在她快累趴下的时候来。难怪酒馆会黑漆漆的爱尔兰人不愿意为英国人倒酒。我这就去把他们打走镇民的生活才能恢复正常。真希望我的样子不这么狼狈。内衣都露出来了谁还会听你的命令。我最好走过去至少裙子不会撩到膝盖上。

  斯佳丽勒住马准备跨下马背时腿疼得她忍不住要呻吟。她看到一名士兵——不!一名军官——离开十字路口那群人朝她走来。好哇!她正想痛骂他一顿此刻的心情正适合骂人。他带人来她的镇挡住她的路害她进不了家门。

  那名军官在邮局前打住他至少该有走到她面前的风度。斯佳丽僵直地走到宽街中央。

  “你还有马停住否则我就开枪。”斯佳丽霎时停祝不是因为军官的命令而是他的声音。她听得出那个声音。天哪!那声音是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的。一定是她听错了她只是太累了才会产生这种错觉像在做恶梦。

  “其他人待在屋里的人听着如果你们把科拉姆·奥哈拉神父交出来就不会有麻烦我有逮捕他的拘捕令他若自己出来投案就不会有人受伤。”

  斯佳丽直想笑。怎会有这种荒唐事!她明明没听错就是那个声音没错上回这个声音还向她表白爱意呢!是查尔斯·拉格兰她生平第一遭跟不是她丈夫上床的男人现在竟从爱尔兰最远的地方跑到她镇上要逮捕她堂哥。真是荒谬!太不可思议了!至少她可以确定一件事——如果她没在他面前羞愧而死的话查尔斯·拉格兰就是全英队里唯一会照她的吩咐行事的军官。滚开!离开她c她的堂哥和小镇远一点!

  她放下缰绳大步往前走。“查尔斯?”

  就在她叫唤他的同时他也高叫:“站住!”同时朝天放了一枪。

  斯佳丽一缩。“查尔斯·拉格兰你疯了是不是?”她吼道。第二声枪响吞没了她的声音只见拉格兰好像跳到了空中随后又摔在了地上四脚朝天。斯佳丽拔腿就跑。“查尔斯查尔斯!”她听到子弹咻咻而过夹杂着嘶吼声但她全然不顾。“查尔斯!”

  “斯佳丽!”她听到了“斯佳丽!”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斯佳丽!”这个微弱的声音自查尔斯口中她在他身旁跪倒。他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如注。衣襟已被溅红了一大片。

  “斯佳丽亲爱的趴下斯佳丽亲爱的。”科拉姆在附近某处但是她现在不能看他。

  “查尔斯哦!查尔斯我去找医生我去找格雷恩她会救你。”查尔斯抬起手她双手握住它。泪水已爬满双颊但斯佳丽并不知道自己在哭。他不能死查尔斯不能死他是这么的可爱这么的专情对她是这么的温柔体贴。他绝对不能死他是个温文儒雅的好人。四面八方传来可怕的巨响某种东西从她头上飞过。天啊!生了什么事?那是枪声生枪战了英国人要屠杀她的同胞。她绝对不容许他们在这里撒野。可是得先替查尔斯求援有人在追逐科拉姆正在吼叫。哦!

  主啊!求你帮助我我该如何制止这种情况哦!主啊!查尔斯的手变冷了。“查尔斯!查尔斯!不要死!”

  “神父在那儿!”有人叫道。枪弹从巴利哈拉房子黑暗的窗口射出。

  一名士兵晃了几步倒下。

  一只手臂从后面抱住斯佳丽她举手乱捶反抗这看不见的攻击。

  “亲爱的现在先不要挣扎”瑞特说“趁着这个好机会我来扛你把身子弯下。”他把她扛到一边肩上一只手臂压住她膝盖后方半蹲着跑入阴影处。“哪一条路可以离开这里?”

  “放我下来我来带路。”斯佳丽说。瑞特把她放下大手搭着她的肩急切地把她拉近短促而坚定地吻她然后放开她。

  “若在未达到我今天来的目的之前就中枪我会死不瞑目的。”斯佳丽可以听到他声音里的笑意。“走斯佳丽带我们离开这里。”

  她牵着他的手带他闪入两栋房子之间狭窄黑暗的通道。“跟我来从这里可以通到一条步林道那里很隐秘不会被人看见。”

  “带路吧!”瑞特说。他缩回手轻轻推了她一下。斯佳丽渴望握住他的手永远不放开可是枪声又响又近她不加思索地往安全隐蔽的步林道跑去。

  树篱既高且密斯佳丽和瑞特跑了几步就躲入步林道内枪战声已变得模糊不清。斯佳丽停下来喘气看着瑞特了解到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她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可是那似乎遥远的枪声却又唤起了她的注意力她突然想起查尔斯·拉格兰已死了她亲眼目睹另一名士兵倒地大概也死了。义勇军在追捕科拉姆对她的镇民开枪或许要打死他们。她可能会被打死——瑞特也不能幸免。

  “咱们得回大公馆”她说。“到了屋里就安全了。我得警告下人们赶快离开巴利哈拉等这一切结束了再回来。快!瑞特咱们得快点。”

  她正想跑瑞特抓住了她的手臂。“慢点!斯佳丽我看还是不要回那里我刚从那边过来黑漆漆的房子里空无一人门全都敞开了下人早就跑光了。”

  斯佳丽猛扭手臂挣脱他的手。她惊骇地呜咽撩起裙摆撒腿就跑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猫咪。猫咪在哪里?瑞特还在说话但她没心思听。她要找她的猫咪。

  步林道后面巴利哈拉的宽街上躺着几具尸体:有五具穿红外套三具穿农夫的粗布衣。书商横躺在窗子被打得稀烂的窗台上口角流出的血冒着泡泡他正在念祈祷文。科拉姆·奥哈拉与他一同祷告当他断气时在他额头画了个十字。迅变黑的天空里高挂着月亮银色月光照在碎玻璃片上出淡淡的光芒。雨已经停了。

  科拉姆三大步跨出小房间抓起放在炉边的扫帚插入炭火中霎时出僻僻啪啪的声音然后冒出火焰。

  科拉姆跑上大街火炬掉下来的火花飘在黑长袍上他满头的白比月光还亮。“来抓我啊!你们这些英国屠夫”他咆哮着冲向荒废的英国教堂。“为了爱尔兰的自由我们就死在一块吧。”

  两颗子弹穿入他宽阔的胸膛他跪倒在地随即挣扎着站起往前踉跄了七步又有三颗子弹射中他使他往右c往左c再向右转了三圈终于倒在了地上。

  斯佳丽奔上宽阔的前门石阶冲进黑暗的穿堂瑞特跟在后面与她仅隔一步距离。“猫咪!”她尖声叫唤。“猫咪!”她的声音在石阶与大理石地板上出回音。“猫咪!”

  瑞特抓住她的臂膀在阴影中只能看到她惨白的脸和暗淡的眼睛。“斯佳丽!”他大声他说“斯佳丽!克制一下自己跟我走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下人一定早已听到风声跑光了这栋房子不安全。”

  “猫咪!”

  瑞特摇晃她。“不要这样一只猫没那么重要。马厩在哪里斯佳丽?我们需要马。”

  “哦!你这蠢蛋!”斯佳丽说她紧张的嗓音里含有浓厚的爱怜。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我必须找到猫咪——凯蒂·奥哈拉我叫她猫咪。她是你的女儿。”

  斯佳丽双臂被十只手指紧紧钳住。“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他想看清她的脸但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回答我斯佳丽。”瑞特再度摇晃着她。

  “放开我你这该死的家伙!现在没时间解释。猫咪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可是天这么黑她又孤零零一个人。放开我!瑞特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斯佳丽想挣脱他无奈他的手大有力了。

  “对我来说很重要。”他的声音因焦急而变得粗哑。

  “好啦!好啦!你该记得我们遇到暴风雨的那次航行后来我在萨凡纳现有了身孕而你没去找我我很生气就没立刻告诉你我怎能知道你没等听说孩子的事就娶了安妮呢?”

  “哦!我的天啊!”他叹了一声放开斯佳丽。“她在哪里?”他问道。

  “我们必须找到她。”

  “我们会找到她的瑞特。门边桌上有一盏灯划根火柴就能找到。”

  火柴黄色的火苗正好燃烧到他们找到那盏铜煤油灯井将它点燃瑞特把它举高。“从哪里找起?”

  “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我们开始找吧!”斯佳丽快步领他穿过饭厅和晨间起居室。“猫咪!”她唤着“小猫咪!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很有力但不再歇斯底里这样才不至吓坏小姑娘。“猫咪”“科拉姆!”罗莎琳·费茨帕特里克尖叫。她从肯尼迪酒馆跑入英队里推挤着往前钻然后朝倒卧在宽街中央的科拉姆尸体扑去。

  “不要开枪!”一名军官叫道。“是个女的。”

  罗莎琳跪在尸体旁双手覆住科拉姆的伤口。“啊—呀!”她呜呜哀号身体不住地左右晃动。枪声停止了士兵纷纷把头转开这是对她的悲伤最起码的尊重。

  她用沾着科拉姆鲜血的温柔的手指合上他的眼睑用盖尔语轻声道别然后握起闷烧的火炬一跃而起挥动它让火焰复燃火光下她的脸极其骇人。在士兵未来得及开枪之前她已一溜烟闪进通往教堂的通道。“为爱尔兰和它的烈士科拉姆·奥哈拉!”她胜利地高呼着跑进火药库挥舞火炬。沉寂片刻后教堂石墙碎片随巨大的火球和震耳欲聋的巨响喷向宽街。

  天空被火光照得比白昼还亮。“我的天啊!”斯佳丽惊愕得透不过气来。她用两手掩住耳朵狂奔呼喊猫咪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声传出整座巴利哈拉镇陷入火海。

  她与瑞特跑上楼沿着走廊来到猫咪的房间。“猫咪”斯佳丽一次次地叫唤试图不让恐惧占据她的声音。“猫咪。”墙上的动画图片在灯火下呈现橘黄色熨过的桌布上摆着茶具被单平平整整地铺在床上。

  “厨房!”斯佳丽说“她喜欢去厨房玩我们下去瞧瞧。”她快步走回走廊瑞特跟在她后面。穿过放食谱c帐簿和婚礼请柬名单的起居室穿过通往费茨太太房间的廊道的门斯佳丽在廊道中间突然停住。她将上身倾向扶栏。“小猫咪”她轻唤“如果你在下面的话请你回答妈妈事情很紧急小乖乖。”她保持平静的口气。

  橘黄色灯光照出炉子旁挂在墙上的铜制平底锅炉床内堆着出红火的泥炭。偌大的厨房内布满阴影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斯佳丽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她正准备转身突然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说:“猫咪的耳朵好痛。”哦!谢天谢地!斯佳丽欣喜万分。冷静!保持冷静。

  “我知道宝贝那些声音很大很可怕对不对?!你捂着猫咪的耳朵我现在就从另一边绕下去你等我好吗?”她若无其事他说道仿佛真的没什么好怕的。扶栏在她紧握的手中颤动。

  “好的。”

  斯佳丽打个手势瑞特随她静静地沿廊道穿过门她轻轻地掩上门。这时她开始抖。“我真害怕害怕他们把她抓走或是伤害她。”

  “斯佳丽听着”瑞特说。“我们得快点了。”从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车道尽头有一团微动的火光一大群人持着火炬正往这里逼进“跑!”斯佳丽说。天空的火光照映出瑞特能干c坚强的脸现在她终于可以看清他可以依靠他。猫咪安全了。他扶着她的手臂催促她加快脚步。

  下了楼梯他们跑过舞厅。头顶上方的塔拉英雄图映着火光栩栩如生。通往厨房侧翼的柱廊闪着炯炯亮光他们可以听到远处愤愤的怒吼声。斯佳丽关上厨房门。“帮我把门闩上。”她喘着气说。瑞特从她手中接过铁闩把门闩上。

  “你叫什么名字?”猫咪问她从炉边阴影处走出来。

  “瑞特。”他粗嘎地回答。

  “你们两个以后再作朋友”斯佳丽说。“咱们得去马厩才行。有扇门和菜园相通不过它的围墙很高不知道有没有另一扇门出去。你知道吗猫咪?”

  “我们要逃跑是不是?”

  “是的小猫咪弄出那些可怕声音的人要伤害我们。”

  “他们有石头吗?”

  “很大的石头。”

  瑞特找到通往菜园的门探出头。“这样吧!斯佳丽我把你举到肩上你爬上墙头我再把猫咪递给你。”

  “也行不过也许还有其他的门。猫咪时间紧迫你知道墙上有门吗?”

  “有”

  “很好把手交给妈妈咱们走。”

  “去马厩?”

  “是的。走吧!猫咪。”

  “走地道会比较快。”

  “什么地道?”斯佳丽的声音开始不稳定。瑞特走回厨房搂住她的肩。

  “通往下人边房的地道。那是给仆人使用的这样他们才不会从窗口看到我们在吃早餐。”

  “真可怕!”斯佳丽说“早知道——”“猫咪请带你母亲和我去地道”瑞特说。“你介意让我背着你吗还是你想自己跑?”

  “如果赶时间的话你最好背我我跑得比你们慢。”

  瑞特蹲下身伸出双臂他女儿信任地走向他的怀抱。他珍惜这短暂的拥抱小心翼翼地避免把她抱得太紧。“爬到我背上来猫咪抱住我脖子告诉我该怎么走。”

  “经过壁炉。那扇门是开着的。那是碗碟洗涤室。地道的门也是开着的。妈妈去都柏林时如果我想要出去我就打开它。”

  “算了吧!斯佳丽要骂人等以后再骂我们这两条贱命想要保住全靠猫咪了。”

  有着高铁窗的地道光线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可是瑞特健步如飞一点也不磕绊。他双臂弯曲。双手握住猫咪的膝盖像马一般飞跑猫咪在他背上震晃兴奋得尖叫。

  我的天!我们的生命危在旦夕这个人还有兴致玩骑马游戏!斯佳丽真是哭笑不得。人类史上可曾有过像瑞特·巴特勒这么痴爱小孩的男人?

  从下人边房猫咪指引他们通过一扇门进入马厩围栏。马似乎也处在极度惊恐状态举蹄嘶鸣c踢踹马房的门。“把猫咪抓紧我要放它们出来。”斯佳丽急迫他说。约翰·莫兰的遭遇她记忆犹新。

  “你来抱她我去放马出来。”瑞特把猫咪放入斯佳丽怀中。

  她走入地道。“小猫咪妈妈去帮忙把马放出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乖乖的等一会儿好不好?”

  “好就等一会儿我不要‘国王’受到伤害。”

  “我会送它去一个好牧场。你是勇敢的姑娘。”

  “是的。”猫咪说。

  斯佳丽跑到瑞特旁边一起把所有的马放走除了彗星和半月。

  “没有马鞍也行。”斯佳丽说。“我去把猫咪带来。”他们看到拿火炬的队伍已进入大公馆。突然一条火舌窜上一条窗帘。瑞特在安抚马的同时斯佳丽跑进地道。当她抱着猫咪跑回来他已跨坐在替星背上一手抓住半月的马鬃怕它跑掉。“把猫咪给我。”他说。斯佳丽把女儿交给他爬上骑马台跨上半月。

  “猫咪你指给瑞特去浅滩的路我们要去佩琴的家就是我们常常走的那条路记不记得?然后走亚当斯城的路去特里姆。路不远。旅馆里会有茶和糕点不要在路上晃荡。你为瑞特引路我会跟上来。快走!”

  他们在楼塔前停下来。“猫咪说她要请我们去她的房间。”瑞特平静地说。从他的宽肩望过去斯佳丽看到火焰卷上天空。亚当斯城也烧了起来他们的后路已被切断。她跳下马背。

  “他们就在后面。”她说。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危机迫在眉睫反而不觉得那么紧张。“跳下来!猫咪再像只猴子一样爬上绳梯。”她和瑞特先放掉替星和半月让它们沿河岸跑走然后跟在猫咪身后爬上绳梯。

  “拉上绳梯他们就抓不到我们了。”斯佳丽告诉瑞特。

  “但是那样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在这上面。”他说。“我可以挡住他们不让他们过来;他们一次只能上来一个。别出声他们走近了。”

  斯佳丽爬进猫咪藏身的小洞把她的小女儿紧紧搂进怀中。

  “猫咪不怕。”

  “嘘!宝贝妈妈可是被吓坏了。”

  猫咪用手捂住格格的笑声。

  人声和火炬越来越近。斯佳丽听出了爱吹牛的铁匠乔·奥尼尔的声音。“我不是早说过英国人如果胆敢侵入巴利哈拉我们就会杀得他们片甲不留?你们有没有看到我举起手时他的那副表情?我对他说:‘如果你曾经信奉过任何一个神——我是很怀疑的——准备在他怀中安息吧!’然后我就像杀一头肥猪般地拿刺刀戳他。”斯佳丽伸手捂住猫咪的耳朵。我勇敢的小猫咪现在一定怕极了!她从来就不曾这般紧偎着我。斯佳丽在猫咪颈间吹气小乖乖小乖乖左右摇着她的宝贝仿佛她的两只手臂是摇篮坚固的护栏。

  其他声音盖过了奥尼尔的吹嘘。“我老早说过奥哈拉族长已经投靠英国人了不是吗?”“是啊!你是说过布伦丹那时我还傻呼呼地跟你争论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她跪在那个穿红外套小子的身边?”“枪毙还算太便宜她了应该用条绳子把她吊死。”“烧死她我们要放火烧。”“带来灾难的丑婴儿才是我们应该烧死的人那个黑小孩诅咒了奥哈拉族长。”“诅咒田地诅咒云和雨”“丑婴儿丑婴儿丑婴儿”斯佳丽屏住气。那些声音是这么近这么无人性就像一群野兽的怒吼。她看着绳梯入口旁阴影中瑞特的身影感觉出他全身绷紧。他会杀死任何想爬上绳梯的人可是他如果暴露了自己又怎能挡住子弹呢?瑞特。哦!瑞特你要当心。斯佳丽整个人顿时沉浸在幸福中;瑞特终于来了他是爱她的。

  人群在楼塔前停了下来。“塔他们在塔里面。”吼声像猎犬对着死狐狸狂吠的声音。斯佳丽的心跳在她耳膜内怦怦震响。奥尼尔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人。

  “不在那里!绳子还挂在那里”“奥哈拉族长是个聪明人她想故意瞒过我们。”另一个人反驳道随后所有的人都争论起来。

  “你爬上去瞧瞧登尼绳梯是你做的你清楚它的牢度”“你自己为什么不上去戴夫·肯尼迪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丑婴儿在那上面跟鬼魂说话他们真的在说话”“他还吊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活像一把刀子向你刺来”“我老妈在万圣节前夕看到他上吊的绳子就拖在身后被绳子扫过的草木立即焦枯干萎”“我感觉背脊凉飓飓的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假如奥哈拉族长和丑婴儿真的在上面呢?她们把我们害得这么惨一定得杀死她们”“慢慢饿死她们不是跟烧死她们一样吗?乡亲们去把绳子烧了她们若想下来就得摔断脖子!”

  斯佳丽闻到了烧绳子的味道她真想高兴地大叫。他们安全了!

  没有人可以爬上来了。明天她就用地上的铺被撕成一条条做成绳子。

  劫数过去了等天一亮他们一定有办法去特里姆。他们安全了!斯佳丽紧咬着唇以防笑出声c哭出声或叫唤出瑞特的名字让她的喉咙感觉出瑞特的存在听到空中回荡着瑞特的名字听他低沉可靠c带笑的回音听他的声音叫唤她的名字。

  过了很久人声c靴子声才完全消退。就连瑞特也没有出声。他静静靠向斯佳丽和猫咪将母女俩拥入强壮的怀抱。这就够了。斯佳丽头贴着他这就是她所要的一切。

  又过了很久猫咪沉重c松软的身体告诉斯佳丽她已经睡着了斯佳丽轻轻放下猫咪替她盖上被子然后转向瑞特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就是这种感觉”亲吻结束后她颤抖的声音低喃。“巴特勒先生你真让我喘不过气来。”

  无声的笑在他胸中隆隆作响。他挣脱出她的搂抱轻轻地从她身边离开“离孩子远一点。我们必须谈谈。”

  瑞特低沉c平静的声音并没有吵醒猫咪。他替猫咪掖紧了被子“到这里来斯佳丽。”说完便退出了壁龛向窗边走去。映着天边的火光他的侧影像只鹰。斯佳丽紧随在后他只需喊出她的名字她愿意跟他到天涯海角。没人能像瑞特那样叫她的名字。

  “我们会离开这里的”她站在他身边自信他说道。“女巫的小屋旁有条秘道。”

  “什么小屋?”

  “她其实不是女巫至少我认为不是反正那也无关紧要。她会带我们找到那条路。或许猫咪也能认识一条路她每天都在树林里晃荡。”

  “有什么事是猫咪不知道的吗?”

  “她不知道你是她父亲。”斯佳丽看到他抽紧了下颚。

  “你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哪天我得好好打你一顿。”

  “本来我是想告诉你可是你不给我机会!”斯佳丽激动地说道。

  “我以为你的离婚申请绝对无法获准不料你却神通广大而在我回美国前你却又娶了别人。你要我怎么办?一脸憔悴地抱着裹在围巾里的婴儿在你家门前徘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真坏!瑞特。”

  “我坏?你不告而别c音讯全无还敢怪别人。我母亲为你急出了重病如果不是你尤拉莉姨妈告诉她你在萨凡纳她恐怕也好不了。”

  “可是我留了字条给她呀!我爱埃莉诺小姐我绝对不会故意让你母亲担心的。”

  瑞特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窗口闪烁不定的绚丽光线。暮地他低头吻她双手紧紧地将她抱在胸前。“同样的事情又生了亲爱的c性急的c执拗的c美丽的c令人又爱又气的斯佳丽你知不知道我们以前已经历过一次相同的磨难?不领会对方的暗示错失机会以后我们不要再有误会我们必须制止这种事情我已经老得经不起另一次折磨了。”

  他将他的唇c他的笑声埋入斯佳丽纠结的丝里。斯佳丽闭上眼依贴在他宽阔的胸前。塔里是安全的瑞特的怀抱是安全的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疲倦c软弱的泪水籁籁滚落脸颊双肩随之耷拉了下来。

  瑞特紧紧抱着她摩挲着她的背。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瑞特的手臂带着欲求夹紧了斯佳丽感到一种新的c战栗的活力在她体内奔窜。她仰起脸四片嘴唇立时贴在一起阵阵喜悦淹没了对休息或安全感的需求。斯佳丽用手梳着瑞特浓密的黑倏而又揪住他的头把他的头往下拉将他的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直到她觉得眩晕同时又感觉至“坚强c充沛的生命力。但为了怕吵醒猫咪她只得把欣喜的狂叫强抑在喉咙里不敢爆出来。

  当两人的吻愈来愈激切瑞特倏地离开紧抓着窗台的指关节泛自青呼吸短促。“男人的自制力也是有极限的我的小乖乖”他说“而唯一比潮湿的沙滩更不舒服的地方就是石板地了。”

  “说你爱我。”斯佳丽要求道。

  瑞特咧嘴笑了笑。“你怎么会有那种念头。我之所以常常搭那些锵轧锵轧响的汽船来爱尔兰只是因为我爱极了这里的气候。”

  她哈哈大笑然后双拳捶着他的肩膀。“说你爱我。”

  瑞特钳住她的手腕。“我爱你你这个被宠坏的乡下婆娘。”

  他的表情霎时变得僵硬。“如果那个可恶的芬顿胆敢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就宰了他。”

  “哦!瑞特别蠢了!我根本不喜欢卢克·芬顿。他是个可怕的冷血怪物我之所以答应嫁他是因为我以为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你。”瑞特怀疑地扬起眉毛迫她继续说下去。“呕!我是有点喜欢伦敦做一个伯爵夫人而且嫁给他把他的钱全掏给猫咪正好可以报复他对我人格的羞辱。”

  瑞特的黑眼珠闪着好笑的神采低头亲她被钳住的双手。“我一直都在想你”他说。

  斯佳丽和瑞特并肩靠坐在冰硬的石板上握着彼此的手长谈了一整夜。瑞特对猫咪的好奇永远得不到满足而斯佳丽也乐意告诉他并且看到他在得知了猫咪的所有一切后油然升起的骄傲模样更是高兴。

  “我会使尽全力让她爱我更甚于爱你。”他警告道。

  “你一点儿机会都没有”斯佳丽自信地说。“我和猫咪彼此相知甚深她绝不能忍受被当成小孩子般看待和你的溺爱。”

  “那么彼此尊重的爱呢?”

  “哦!那种爱她才不稀罕因为我所给她的已经太多了。”

  “咱们等着瞧我对付女人很有一套大家都这么说。”

  “她对付男人也自有一套不消一星期你就会对她俯帖耳。曾经有个叫比利·凯利的小男孩——哦!瑞特你猜生了什么事?阿希礼结婚了。还是我牵的红线呢!我把比利的母亲送去亚特兰大”从哈丽雅特。凯利的故事引出了印第亚·韦尔克斯终于嫁出去的消息又引出了罗斯玛丽仍旧单身一人的消息。

  “很可能一辈子都不嫁罗!”瑞特说。“她在邓莫尔码头农场花了大把钞票强把稻田一一复耕和朱莉姬·阿希礼愈来愈像了。”

  “她快乐吗?”

  “简直是如鱼得水。如果能让我早些离家她宁愿亲自帮我收拾行李。”

  斯佳丽的眼神里满是疑问。是的瑞特说过他已经离开查尔斯顿了。他以前总以为回到故乡就能安心满足地度过下半辈子但是他错了。“我还会回去毕竟我还是查尔斯顿人那里是我的根不过只是去探亲访友不会长祝”他尝试过也告诉过自己他需要的是平静的稳定的家庭生活和传统可是最后却徒增有如双翅被断c无法自由翱翔的痛苦。他迷恋土地迷恋先祖c迷恋圣西西利亚舞会迷恋查尔斯顿。他爱查尔斯顿天知道他有多爱它爱它的美c它的优雅c它那略带咸味的和风以及面对失落与残败的勇气。但那还不够。他还需要挑战c冒险需要那种突破封锁线的刺激。

  斯佳丽静静地叹了口气。她恨查尔斯顿而且确信猫咪也会恨那地方还好瑞特不准备带她们回那里去。

  她小声问起安妮。瑞特的沉默仿佛持续了很久才满怀懊悔c遗憾他说道:“她应该找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上天应该赐予她更好的命运。

  安妮是外柔内刚的人她的勇气和力量足以让每一个所谓的英雄都自惭形秽那段时间我简直快疯狂了。你不告而别没人知道你的下落我相信你是在惩罚我也是在惩罚你自己。为了证明我不在乎你的离去我毅然诉请离婚就像分割手术一样一刀两断。”

  瑞特茫然凝视。斯佳丽静静等他说下去。他说他希望没伤害到安妮。他搜索记忆c自摸良心自省没有故意伤害的企图。她太年轻爱他太深以致没察觉到温柔和慈爱只是一个男人的爱的影子。他永远不知道娶了她应该接受什么样的责罚。她的生活是那样快乐。世上最不公平的事就在于毋需付出太多便可以让天真c善良的人得到快乐。

  斯佳丽把头倚在他肩上。“让一个人快乐需要付出许多”她说。

  “我在生猫咪之后才醒悟到这个道理。我不懂的事太多太多了从某方面来说我向她学到了东西。”

  瑞特的脸颊贴着她的头。“你变了斯佳丽你长大了我必须从头开始了解你才行。”

  “我也必须学着去了解你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去了解你这一次我会用心去做我保证。”

  “别太用心你会把我搞得筋疲力尽的。”瑞特轻声低笑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要嘲笑我瑞待。巴特勒不还是继续!我喜欢你的嘲笑哪怕每次都会被你气疯。”斯佳丽嗅了嗅空气。“下雨了火应该很快就会被浇熄。等太阳升起后我们便可以知道还剩下什么东西。现在最好先睡一会儿。再过几个小时会有很多事要忙。”她的头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颈窝里打起哈欠。

  斯佳丽睡着后瑞特把她抱在怀中再坐到地且就像斯佳丽抱着猫咪那样。在古老的石塔外围温柔的爱尔兰细雨织就了一幅静溢的帘幕。

  日出时分斯佳丽微微扭动了身子幽幽醒来。一睁开眼睛先看见的是瑞特胡子拉碴c眼窝凹陷的脸。她心满意足地笑了伸了伸懒腰后又轻声喊痛。我觉得全身酸痛”她皱眉抱怨道“而且饿死了。”

  “坚持不懈者你的名字叫女人。”瑞特低声说道。“起来亲爱的你快把我的腿坐断了。”

  他们蹑手蹑脚走向猫咪的藏身处。光线虽然很暗但他们可以听到她细微的鼾声。“她若仰睡的话嘴巴就会张开。”斯佳丽小声说道。

  “真是个多才多艺的小孩。”瑞特说。

  斯佳丽忙伸手掩住自己的笑声随后又拉起瑞特的手走到一扇窗口。眼前尽是一片凄凉惨象四面八方升起的黑烟弄脏了玫瑰色的清净天空。斯佳丽的眼睛里噙满了泪。

  瑞特搂着她的肩。“我们可以将它完全重建亲爱的。”

  斯佳丽眨了眨眼睛将眼泪眨掉。“不!瑞特我不想重建猫咪在巴利哈拉不安全我想我也不安全。这里是奥哈拉家的土地!我不会卖掉也不会放弃。但是我也不想再要另一栋大公馆或另一座小镇。

  我的堂亲自会去找些农夫来耕地。不管生过多少枪杀焚烧的不幸事件爱尔兰人永远不会放弃对土地的眷恋。爸常告诉我土地之于爱尔兰人就像母亲那般重要。

  “可是我不再属于这里了或许我从来就不曾属于这里过否则我也不会老爱往都柏林跑四处去参加家庭聚会和狩猎我不知道我究竟属于哪里瑞特我甚至回到塔拉都不再有家的感觉了。”

  大出斯佳丽的意外瑞特竟然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你属于我斯佳丽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认清这点吗?这个世界的每一处都是我们的落脚处。我们都不是适合家居生活的人我们是探险家冒险家突破封锁线的人。没有了挑战我们的生命便只剩一半。我们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只要我们在一起每一个地方都属于我们。但是小乖乖c我们绝对不属于任何地方。别人也许安土重迁但我们不是。”

  他俯视着她嘴角荡漾着笑意。“我要你在我们开始新生活的第一个早晨对我说实话斯佳丽你是全身心地爱我抑或只是因为得不到我才要我?”

  “哦!瑞特你怎么能说这种让人厌恶的话!我当然是全身心地爱你而且永远永远爱你。”

  斯佳丽在回话前瞬间的犹豫只有瑞特能够听得出来。他把脑袋往后一仰哈哈大笑起来。“我最最亲爱的”他说“我可以预料我们的生活绝不会枯燥乏味我已等不及要出了。”

  一只肮脏的小手扯住他的裤管。瑞特低头往下看。

  “猫咪要跟你们去。”他女儿说。

  瑞特将猫咪举到肩上眼中闪烁着父爱的光芒。“准备好了吗巴特勒太太?”他问斯佳丽。“封锁线正等着我们呢!”

  猫咪兴奋地哈哈大笑她看着斯佳丽那双眼睛因即将吐露的秘密而熠熠亮。“旧绳梯藏在我的垫被底下妈妈格雷恩要我小心保存着。”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