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绝路惊澜
“韦大侠，不好了！”一名丐帮弟子神情极度慌张地冲了过来。“我们被敌军发现了，他们现在正在炮轰地牢，看样子是想要将此地直接夷平！”
三思与琴萱皆是一惊。
那丐帮弟子正欲再说，却忽然惊喜道：“舵主，原来你在这儿！”边说边跑上前去，挥刀将铁锁斩断。
三思回过神来，顿觉尴尬，自己和黑衣人僵持了半天，居然把救人这茬给忘了。趁着这会儿，琴萱已经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包好了左臂的伤口。
丐帮弟子粗略向洪大通说明了情况，洪大通便与三思互相拱手致礼。
三思问：“人救得如何了？”
丐帮弟子道：“东牢已经救得差不多了，正在依序从地道撤离。可是这里眼瞅着就要被炸平，西牢的义士们怎么办？我们来不及去救了。”
三思气道：“可恶！我们明明这么小心，一个西夏狱卒的活口也没有留，外面是怎么发现的？”一想到西牢几百名义士即将因为众人的一时不小心而断送，这让他心中如何能平？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西夏军早已获知今晚将有大批宋人前来劫牢，不然琴萱孤身一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便从西牢闯入呢？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将计就计，诱敌深入，最后瓮中捉鳖，一网打尽罢了。
这时，西牢方向涌来一大批人众，冲着琴萱喊道：“恩公，西牢两百三十五人已经全部救出，接下来怎么办？”
此言一出，三思与那丐帮弟子瞬时欣喜若狂。这下，三思彻底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个黑衣姑娘也是来救人的，当下连忙道歉，看着她手上的伤口，愧疚至极。
琴萱见情势有变，不愿再向三思摆明身份，便装着略粗的嗓音道：“这位少侠与丐帮弟子已将东牢人士救出。现在开始，大家统一由这位少侠指挥，一起逃出地牢。”
众人一起叫好，等着三思发号施令。三思见情势危急，顾不得推辞，忙道：“那好，承蒙诸位抬爱。大家一起去东牢，趁着地牢还没塌，迅速从地道撤离。”
于是，所有人齐聚东牢，共有将近五百人之多，纷纷有序进入地道。
可地道再大，一次最多也只能进去五人，半天的功夫，才钻进去一百人。只听得“轰隆”声不断，地牢从未停止过晃动。若不是人群拥挤，倒真不知道能摔倒几人。
那长安败军将领王猛突然向三思和丐帮众人问道：“各位义士，多谢相救，不知厉大侠现在在哪儿？”
众人都是一愣，完全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三思疑道：“什么厉大侠？”
王猛也是一愣，“怎么？你们不是与厉大侠同来的？”
三思看了看丐帮众人，均是摇了摇头。“这些丐帮的兄弟们乃是自发营救他们的舵主而来，临时起意才救了大家，不知王将军是何意？”
王猛瞬间像是触动了一根神经一样，大惊道：“坏了，大事不好！”众人皆一脸疑惑地望向他，只听他说道：“前日我在自己的饭菜里发现一张字条，乃是河洛狂侠厉江流所书。厉大侠通知我，今晚他将会带人前来相救，让我们大伙做好准备。”
三思一惊，“什么？！厉大侠今晚也要来救人！？”虽说三思一直想要寻找厉江流，但绝对不是想在这种地方找到。
杜仲道：“那不是很好嘛，有厉大侠相助，事情就容易多了。”
洪大通摇头道：“不。依照现在的情况，厉大侠的人马还没有赶来，是你们比他们先一步进了地牢救人。可这样一来，厉大侠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被发现，更不知道此地的凶险，还是会依照计划来救人。若我们从地牢逃出，等厉大侠一来，岂非正好落入敌人包围之中？”
三思颔首道：“不错，我们绝不能坐视厉大侠深入险境。”
王猛的副将——单勇问道：“可是我们该如何通知厉大侠呢？且不说我们不知道厉大侠此时身在何处，就连他什么时候来也完全不清楚啊。”
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众人纷纷陷入了沉思，不过一个更棘手的问题随之而来。不止棘手，而且要命。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众人急忙互相扶持站定。此时，一个比炮声更加恐怖的声音传来：“不好啦！地道震塌了！”
“什么！？”此言一出，所有人直吓得六神无主、浑身一颤。
这里土质疏松，虽然便于挖掘地道，然而当受到剧烈震荡时，同样也便于塌方，这可是杜仲等人的计划里从来没想过的情况。
“我们已经进去一百多人了，全被埋在地下了！”
杜仲急道：“赶快重新挖！一定要挖通！”
几十名手持铁铲的丐帮弟子狠命地挖着，然而挖得越狠，塌得越快。
“可恶！”三思道：“这地道里不晓得到底塌方了多少，眼下这情形，我们根本没时间，也不可能挖得通回去的路。看来地道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了。”
杜仲胸中冒火，道：“可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百多人被活埋吧！”
洪大通眼中含泪，忍痛道：“牺牲在所难免，折了一百人，我们还有四百人，总不能一个活人也带不出去。”
琴萱道：“对！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从地牢正门硬闯出去。”
单勇干咽了口唾沫，有些犹豫了起来：“可…可是……地牢外面……整个长安城…有十万敌军精锐啊！我们若要正面硬闯，就不仅要杀出地牢，还得想办法杀出长安城。”他上次兵败被俘，自然是对敌军心里犯怵，不过换了其他人，面对十万敌军，也难免会心生畏惧。
果然，单勇语毕之后，有上百人垂下了头。
王猛见状，仰天大笑道：“单老弟，你我身为长安守将，丢失城池，兵败被俘，还有何颜面苟且偷生？大丈夫，若不能一雪前耻，便为国捐躯，又有何惧？！”
三思高声赞道：“说得好！”
单勇挺起胸膛道：“我单勇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打就打！”
其余一干被俘将领也一起抱拳拱手：“末将誓死效忠大宋！”
见此情形，四百余人豪情雄起，纷纷举手附和，场面昂扬万分。
三思道：“那么，就由在下来打头阵，带大家冲出地牢。王将军，你熟悉长安城中路况部署，之后的事情便有劳你了。”
“好！”
这时，炮声越来越密集，整座地牢竟似摇摇欲坠。头顶砖块灰屑纷纷落下，已不容有误。
三思当即举剑高喊：“大家跟我冲！”
这时，突然有一人拉住了他。琴萱蒙面之下，仍可清晰看见她一双清澈的眼眸正关切地凝视着自己，“我和你一起。”
三思道：“姑娘，你身上有伤，还是呆在后面吧，相信我！”
琴萱了解三思的性子，没有坚持下去，只是轻声道：“小心。”
三思忽觉身上一暖，正是那琴萱一语轻声，还原了本来动听的嗓音，让三思思绪一动。不过此时此刻，三思却无法去询问她的身份，只能还以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一定要小心。”
说罢，三思拔剑转身，带着大伙朝大门冲了过去。
众人奔至牢门口，却见那大门已经被锁死，。这扇门乃是精铁所铸，重达上百斤，完全合上时，竟连一丝空气也不透。
三思气沉丹田，一掌拍去，那大门晃了一晃，一点事也没有。
“我们一起来！”当下，洪大通、杜仲、王猛、单勇以及十几名内功好手站成一排，蓄势待发。
“破！”三思一声令下，所有人双掌齐发，击在牢门之上。牢门剧烈一摇，仍是无损。众人互相示意，四百人立刻聚集，掌心纷纷抵在前人后背，最终汇于最前这一排高手，尽施传功聚力之法。所谓齐力断金，三思又是一声令下，这十几人再度发力。只听“咚”的一声，上百斤重的铁门轰然而倒，阳光射来，空气顿时清新。随之便传来了一阵哀嚎，想是门外顶着大门的士兵被压在了铁门之下。这么重的铁门压在身上，纵是铜身铁壁，也休想再有活路。
然而就在铁门翻倒的瞬间，金属破空之声陡然响起。不错，是箭雨！众人皆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三思的剑已然挥动，舞成花圈。自从上次灭村惨剧之后，三思对于箭矢的声音极其敏感，他出剑几乎与听见这声音是同步的。与此同时，他还大喊一声：“小心！”
喊声刚落，箭已飞至。
三思在四百多人面前，根本不敢施展韩家武功，不过所幸这次的箭雨和上次一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众人最前排站着的，都是四百人中最强的高手，他们联手挡箭，竟是一支也没有放过。
突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七尺长的粗箭凌空射来，势不可挡，直接穿破了前排的防御，如串糖葫芦一般，将一纵列人马贯身而亡。
不是箭，是弩！不同于弓箭，弩的冲击力巨大。遇上这种武器，除了闪避，谁也难以从正面抵挡，这次就算是三思使出寒枫九剑，亦或是韩风亲临，也于事无补了。
紧接着，数根强弩纷纷弹射而来，三思身旁几纵人马接连阵亡。一时之间，众人阵脚大乱，却又给了弓箭可乘之机，弓弩齐放之下，瞬间死伤惨重。
这时，一根巨弩直朝着三思方向射来。躲？那么身后之人必死；不躲？自己怎么才能挡得住？
琴萱见三思生死攸关，不由得芳心乱颤，失声呐喊：“三思！”那一瞬间，她的心似空了。这其中的情感，说不尽，也道不明。风潇潇地嘶鸣着，刮不散紧锁的眉心，却卷起了剑刃上的余音，也卷起了沈湘云的耳鬓。
“你的心事，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尽头？”柳寒星见沈湘云正独自望着池塘中的鱼儿，来到她身后等了又等，却始终不见湘云移动半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湘云转过身来，慌忙整理了一下随风飘乱的香发，一改刚才忧心的面容，强颜一笑：“柳哥哥，你什么时候来了？”
柳寒星用他那一贯对待沈湘云的温柔表情，含着淡淡的忧伤笑道：“我从来都站在你背后，只是你不曾回头。”
沈湘云自是听出了双关之意，沉默了片刻，话题一转，道：“柳哥哥，谢谢你的礼物，我很高兴呢。我原以为，你又要准备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却没想到，你救了我爹和韩将军，还让蔡京作茧自缚。这个礼物，可比这几年来你送我的都要好呢。”
柳寒星想要继续笑下去，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沈妹妹，强颜欢笑真得这么容易吗？为什么我每次想在你面前保持笑容，最后都坚持不了，可是你却能一直在大家面前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不让所有人担心。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我只要在你一个人的面前露出笑容就好。”
沈湘云笑容一敛，默然沉吟道：“强颜欢笑，太恸人心，还是不要学的好。”
柳寒星道：“好，我不学，但我希望你也不要学。或者，在我面前不要学，可以吗？”
沈湘云又是一笑，眼眶中却多了一分湿润，“为什么？你不是最想要见到我高兴的样子吗？”
柳寒星眼眶也是一红，“这种高兴，我宁可不要。不管你是为了你爹，还是为了我，我都不希望再见到你装出来的笑。平时，你心忧社稷，担心你爹，担心百姓。如今奸臣已除，战情好转，你却反而去同情蔡京。你告诉我，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让你真正地开心？”
终于，最能强颜欢笑的人，却是最先落泪的。一滴泪珠被风拂过，坠入池塘，曳起了一阵微波。正在嬉戏的鱼儿像是受了惊一般，摇晃着尾巴向池塘深处游去。
“给我一个能让你开心的机会，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德。”
水面的涟漪仍在荡个不停，荡着柳寒星的心波，浮现着一柄青锋的影子。眼见那长弩向三思怒吼而来，琴萱想纵身上前，却是根本来不及。
三思脑中坚定了一个信念——为了身后的人，绝不能躲！韩风、贺梅、、琴萱、墨氏兄妹、韩世忠……一大堆人的影子在心中飞速流淌，手中长剑已不自觉地脱手，当下再无顾忌，寒枫九剑第四式——枫破长虹。
只见那长剑与长弩相对而撞，竟是剑尖对弩尖，没有分毫之差！瞬间，所有人的心凝住了，凝在了两刃相交的结点。
“啪嚓”一声，长剑竟将长弩劈成两半，从中间笔直穿过，不偏不倚，正中发射弩箭士兵的前胸，将其顶飞了数丈之远。
这下，所有西夏士兵尽皆一愣。想他们久经沙场，几时遇过这么强劲的对手？
“趁此机会，快冲出去！”洪大通大喊道。一时之间人心振奋，顶着箭雨纷纷向前杀去，所幸并没有人发现三思所使的寒枫九剑。
突然，一声巨响。一枚炮弹打来，在人群中开了花，十几人应声而飞。原先负责轰炸地牢的火炮现在被调至牢门口，企图堵住众人道路。
“先撤回门内！”三思连忙喊道。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纵使他们挡得住弓弩，却是决计挡不住火炮的。
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几十人被炸得血肉模糊。当他们退回牢门内的时候，早已是伤亡惨重。四百多人的队伍，现在已经只剩下三百多人。
“他们想将我们困死在牢里。”
“地牢快塌了，我们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要么就全部埋在牢里，要么就不计一切代价冲出去！”
众人再度议论纷纷，三思忙制止道：“不可鲁莽！门外火炮密集，就算冲的出去，也必定伤亡惨重，根本不可能突破十万大军出城。”
“那怎么办？难道等着牢房一塌，大家全部死在这吗？”
话音刚落，几块砖石已经从头顶落了下来，险些将人砸中。“快决定吧，就要来不及了！”所有人一齐望向三思。
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让他来决定这么多人的生死，这实在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更何况，他知道此时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都必定会有人牺牲。他犹豫了，从未有过的犹豫。
这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他，“无论生死，大家都会听从你的决定，与君共难。”三思转身一看，见琴萱正望着自己。四目对视之下，一股暖流从心里淌过，虽然三思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但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开心。只听琴萱幽幽吟唱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首歌名为，出自，讲的是当年秦**队抗击西戎侵略者时，那无惧生死的激昂斗志。这其中的歌词原本只是士兵之间普通的答话，可是写在纸上，便是一张慷慨壮志的请战书。现在由少女的清丽嗓音中唱出，却是别有了另一番风味，如同女子在向心爱之人表达至死不渝的誓言。
三思听完，心神一荡，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冲着琴萱点头一笑，转过身来面向众人，语气平淡而坚定道：“我们走吧，生死有命，虽死犹荣！”
不知道三思能否带众人脱离险境，就是逃出了地牢，又该如何面对十万大军？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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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思与琴萱皆是一惊。
那丐帮弟子正欲再说，却忽然惊喜道：“舵主，原来你在这儿！”边说边跑上前去，挥刀将铁锁斩断。
三思回过神来，顿觉尴尬，自己和黑衣人僵持了半天，居然把救人这茬给忘了。趁着这会儿，琴萱已经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包好了左臂的伤口。
丐帮弟子粗略向洪大通说明了情况，洪大通便与三思互相拱手致礼。
三思问：“人救得如何了？”
丐帮弟子道：“东牢已经救得差不多了，正在依序从地道撤离。可是这里眼瞅着就要被炸平，西牢的义士们怎么办？我们来不及去救了。”
三思气道：“可恶！我们明明这么小心，一个西夏狱卒的活口也没有留，外面是怎么发现的？”一想到西牢几百名义士即将因为众人的一时不小心而断送，这让他心中如何能平？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西夏军早已获知今晚将有大批宋人前来劫牢，不然琴萱孤身一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便从西牢闯入呢？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将计就计，诱敌深入，最后瓮中捉鳖，一网打尽罢了。
这时，西牢方向涌来一大批人众，冲着琴萱喊道：“恩公，西牢两百三十五人已经全部救出，接下来怎么办？”
此言一出，三思与那丐帮弟子瞬时欣喜若狂。这下，三思彻底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个黑衣姑娘也是来救人的，当下连忙道歉，看着她手上的伤口，愧疚至极。
琴萱见情势有变，不愿再向三思摆明身份，便装着略粗的嗓音道：“这位少侠与丐帮弟子已将东牢人士救出。现在开始，大家统一由这位少侠指挥，一起逃出地牢。”
众人一起叫好，等着三思发号施令。三思见情势危急，顾不得推辞，忙道：“那好，承蒙诸位抬爱。大家一起去东牢，趁着地牢还没塌，迅速从地道撤离。”
于是，所有人齐聚东牢，共有将近五百人之多，纷纷有序进入地道。
可地道再大，一次最多也只能进去五人，半天的功夫，才钻进去一百人。只听得“轰隆”声不断，地牢从未停止过晃动。若不是人群拥挤，倒真不知道能摔倒几人。
那长安败军将领王猛突然向三思和丐帮众人问道：“各位义士，多谢相救，不知厉大侠现在在哪儿？”
众人都是一愣，完全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三思疑道：“什么厉大侠？”
王猛也是一愣，“怎么？你们不是与厉大侠同来的？”
三思看了看丐帮众人，均是摇了摇头。“这些丐帮的兄弟们乃是自发营救他们的舵主而来，临时起意才救了大家，不知王将军是何意？”
王猛瞬间像是触动了一根神经一样，大惊道：“坏了，大事不好！”众人皆一脸疑惑地望向他，只听他说道：“前日我在自己的饭菜里发现一张字条，乃是河洛狂侠厉江流所书。厉大侠通知我，今晚他将会带人前来相救，让我们大伙做好准备。”
三思一惊，“什么？！厉大侠今晚也要来救人！？”虽说三思一直想要寻找厉江流，但绝对不是想在这种地方找到。
杜仲道：“那不是很好嘛，有厉大侠相助，事情就容易多了。”
洪大通摇头道：“不。依照现在的情况，厉大侠的人马还没有赶来，是你们比他们先一步进了地牢救人。可这样一来，厉大侠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被发现，更不知道此地的凶险，还是会依照计划来救人。若我们从地牢逃出，等厉大侠一来，岂非正好落入敌人包围之中？”
三思颔首道：“不错，我们绝不能坐视厉大侠深入险境。”
王猛的副将——单勇问道：“可是我们该如何通知厉大侠呢？且不说我们不知道厉大侠此时身在何处，就连他什么时候来也完全不清楚啊。”
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众人纷纷陷入了沉思，不过一个更棘手的问题随之而来。不止棘手，而且要命。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众人急忙互相扶持站定。此时，一个比炮声更加恐怖的声音传来：“不好啦！地道震塌了！”
“什么！？”此言一出，所有人直吓得六神无主、浑身一颤。
这里土质疏松，虽然便于挖掘地道，然而当受到剧烈震荡时，同样也便于塌方，这可是杜仲等人的计划里从来没想过的情况。
“我们已经进去一百多人了，全被埋在地下了！”
杜仲急道：“赶快重新挖！一定要挖通！”
几十名手持铁铲的丐帮弟子狠命地挖着，然而挖得越狠，塌得越快。
“可恶！”三思道：“这地道里不晓得到底塌方了多少，眼下这情形，我们根本没时间，也不可能挖得通回去的路。看来地道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了。”
杜仲胸中冒火，道：“可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百多人被活埋吧！”
洪大通眼中含泪，忍痛道：“牺牲在所难免，折了一百人，我们还有四百人，总不能一个活人也带不出去。”
琴萱道：“对！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从地牢正门硬闯出去。”
单勇干咽了口唾沫，有些犹豫了起来：“可…可是……地牢外面……整个长安城…有十万敌军精锐啊！我们若要正面硬闯，就不仅要杀出地牢，还得想办法杀出长安城。”他上次兵败被俘，自然是对敌军心里犯怵，不过换了其他人，面对十万敌军，也难免会心生畏惧。
果然，单勇语毕之后，有上百人垂下了头。
王猛见状，仰天大笑道：“单老弟，你我身为长安守将，丢失城池，兵败被俘，还有何颜面苟且偷生？大丈夫，若不能一雪前耻，便为国捐躯，又有何惧？！”
三思高声赞道：“说得好！”
单勇挺起胸膛道：“我单勇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打就打！”
其余一干被俘将领也一起抱拳拱手：“末将誓死效忠大宋！”
见此情形，四百余人豪情雄起，纷纷举手附和，场面昂扬万分。
三思道：“那么，就由在下来打头阵，带大家冲出地牢。王将军，你熟悉长安城中路况部署，之后的事情便有劳你了。”
“好！”
这时，炮声越来越密集，整座地牢竟似摇摇欲坠。头顶砖块灰屑纷纷落下，已不容有误。
三思当即举剑高喊：“大家跟我冲！”
这时，突然有一人拉住了他。琴萱蒙面之下，仍可清晰看见她一双清澈的眼眸正关切地凝视着自己，“我和你一起。”
三思道：“姑娘，你身上有伤，还是呆在后面吧，相信我！”
琴萱了解三思的性子，没有坚持下去，只是轻声道：“小心。”
三思忽觉身上一暖，正是那琴萱一语轻声，还原了本来动听的嗓音，让三思思绪一动。不过此时此刻，三思却无法去询问她的身份，只能还以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一定要小心。”
说罢，三思拔剑转身，带着大伙朝大门冲了过去。
众人奔至牢门口，却见那大门已经被锁死，。这扇门乃是精铁所铸，重达上百斤，完全合上时，竟连一丝空气也不透。
三思气沉丹田，一掌拍去，那大门晃了一晃，一点事也没有。
“我们一起来！”当下，洪大通、杜仲、王猛、单勇以及十几名内功好手站成一排，蓄势待发。
“破！”三思一声令下，所有人双掌齐发，击在牢门之上。牢门剧烈一摇，仍是无损。众人互相示意，四百人立刻聚集，掌心纷纷抵在前人后背，最终汇于最前这一排高手，尽施传功聚力之法。所谓齐力断金，三思又是一声令下，这十几人再度发力。只听“咚”的一声，上百斤重的铁门轰然而倒，阳光射来，空气顿时清新。随之便传来了一阵哀嚎，想是门外顶着大门的士兵被压在了铁门之下。这么重的铁门压在身上，纵是铜身铁壁，也休想再有活路。
然而就在铁门翻倒的瞬间，金属破空之声陡然响起。不错，是箭雨！众人皆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三思的剑已然挥动，舞成花圈。自从上次灭村惨剧之后，三思对于箭矢的声音极其敏感，他出剑几乎与听见这声音是同步的。与此同时，他还大喊一声：“小心！”
喊声刚落，箭已飞至。
三思在四百多人面前，根本不敢施展韩家武功，不过所幸这次的箭雨和上次一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众人最前排站着的，都是四百人中最强的高手，他们联手挡箭，竟是一支也没有放过。
突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七尺长的粗箭凌空射来，势不可挡，直接穿破了前排的防御，如串糖葫芦一般，将一纵列人马贯身而亡。
不是箭，是弩！不同于弓箭，弩的冲击力巨大。遇上这种武器，除了闪避，谁也难以从正面抵挡，这次就算是三思使出寒枫九剑，亦或是韩风亲临，也于事无补了。
紧接着，数根强弩纷纷弹射而来，三思身旁几纵人马接连阵亡。一时之间，众人阵脚大乱，却又给了弓箭可乘之机，弓弩齐放之下，瞬间死伤惨重。
这时，一根巨弩直朝着三思方向射来。躲？那么身后之人必死；不躲？自己怎么才能挡得住？
琴萱见三思生死攸关，不由得芳心乱颤，失声呐喊：“三思！”那一瞬间，她的心似空了。这其中的情感，说不尽，也道不明。风潇潇地嘶鸣着，刮不散紧锁的眉心，却卷起了剑刃上的余音，也卷起了沈湘云的耳鬓。
“你的心事，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尽头？”柳寒星见沈湘云正独自望着池塘中的鱼儿，来到她身后等了又等，却始终不见湘云移动半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湘云转过身来，慌忙整理了一下随风飘乱的香发，一改刚才忧心的面容，强颜一笑：“柳哥哥，你什么时候来了？”
柳寒星用他那一贯对待沈湘云的温柔表情，含着淡淡的忧伤笑道：“我从来都站在你背后，只是你不曾回头。”
沈湘云自是听出了双关之意，沉默了片刻，话题一转，道：“柳哥哥，谢谢你的礼物，我很高兴呢。我原以为，你又要准备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却没想到，你救了我爹和韩将军，还让蔡京作茧自缚。这个礼物，可比这几年来你送我的都要好呢。”
柳寒星想要继续笑下去，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沈妹妹，强颜欢笑真得这么容易吗？为什么我每次想在你面前保持笑容，最后都坚持不了，可是你却能一直在大家面前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不让所有人担心。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我只要在你一个人的面前露出笑容就好。”
沈湘云笑容一敛，默然沉吟道：“强颜欢笑，太恸人心，还是不要学的好。”
柳寒星道：“好，我不学，但我希望你也不要学。或者，在我面前不要学，可以吗？”
沈湘云又是一笑，眼眶中却多了一分湿润，“为什么？你不是最想要见到我高兴的样子吗？”
柳寒星眼眶也是一红，“这种高兴，我宁可不要。不管你是为了你爹，还是为了我，我都不希望再见到你装出来的笑。平时，你心忧社稷，担心你爹，担心百姓。如今奸臣已除，战情好转，你却反而去同情蔡京。你告诉我，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让你真正地开心？”
终于，最能强颜欢笑的人，却是最先落泪的。一滴泪珠被风拂过，坠入池塘，曳起了一阵微波。正在嬉戏的鱼儿像是受了惊一般，摇晃着尾巴向池塘深处游去。
“给我一个能让你开心的机会，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德。”
水面的涟漪仍在荡个不停，荡着柳寒星的心波，浮现着一柄青锋的影子。眼见那长弩向三思怒吼而来，琴萱想纵身上前，却是根本来不及。
三思脑中坚定了一个信念——为了身后的人，绝不能躲！韩风、贺梅、、琴萱、墨氏兄妹、韩世忠……一大堆人的影子在心中飞速流淌，手中长剑已不自觉地脱手，当下再无顾忌，寒枫九剑第四式——枫破长虹。
只见那长剑与长弩相对而撞，竟是剑尖对弩尖，没有分毫之差！瞬间，所有人的心凝住了，凝在了两刃相交的结点。
“啪嚓”一声，长剑竟将长弩劈成两半，从中间笔直穿过，不偏不倚，正中发射弩箭士兵的前胸，将其顶飞了数丈之远。
这下，所有西夏士兵尽皆一愣。想他们久经沙场，几时遇过这么强劲的对手？
“趁此机会，快冲出去！”洪大通大喊道。一时之间人心振奋，顶着箭雨纷纷向前杀去，所幸并没有人发现三思所使的寒枫九剑。
突然，一声巨响。一枚炮弹打来，在人群中开了花，十几人应声而飞。原先负责轰炸地牢的火炮现在被调至牢门口，企图堵住众人道路。
“先撤回门内！”三思连忙喊道。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纵使他们挡得住弓弩，却是决计挡不住火炮的。
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几十人被炸得血肉模糊。当他们退回牢门内的时候，早已是伤亡惨重。四百多人的队伍，现在已经只剩下三百多人。
“他们想将我们困死在牢里。”
“地牢快塌了，我们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要么就全部埋在牢里，要么就不计一切代价冲出去！”
众人再度议论纷纷，三思忙制止道：“不可鲁莽！门外火炮密集，就算冲的出去，也必定伤亡惨重，根本不可能突破十万大军出城。”
“那怎么办？难道等着牢房一塌，大家全部死在这吗？”
话音刚落，几块砖石已经从头顶落了下来，险些将人砸中。“快决定吧，就要来不及了！”所有人一齐望向三思。
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让他来决定这么多人的生死，这实在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更何况，他知道此时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都必定会有人牺牲。他犹豫了，从未有过的犹豫。
这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他，“无论生死，大家都会听从你的决定，与君共难。”三思转身一看，见琴萱正望着自己。四目对视之下，一股暖流从心里淌过，虽然三思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但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开心。只听琴萱幽幽吟唱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首歌名为，出自，讲的是当年秦**队抗击西戎侵略者时，那无惧生死的激昂斗志。这其中的歌词原本只是士兵之间普通的答话，可是写在纸上，便是一张慷慨壮志的请战书。现在由少女的清丽嗓音中唱出，却是别有了另一番风味，如同女子在向心爱之人表达至死不渝的誓言。
三思听完，心神一荡，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冲着琴萱点头一笑，转过身来面向众人，语气平淡而坚定道：“我们走吧，生死有命，虽死犹荣！”
不知道三思能否带众人脱离险境，就是逃出了地牢，又该如何面对十万大军？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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