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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不期遭遇成噩梦

  实际上,一开始谁都没有想到这场恶战会成为一场噩梦。包括白不易在内,都只当是一场普通的反伏击。敌人是厉害,但从他们刚才对付白老爷子的手法上看,至少白不易不认为他们就是强大到无懈可击的那种敌人。而且他们一涌而上时,又是那样纷乱,明显是一群没有章法的乌合之众。可惜一旦交手,白不易马上就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了。敌人的乱其实是一种有意识的乱,乱中有序,瞬间已排成一个白不易他们从未见过的剑阵,筑成了剑墙,烟水寨人全部被困在里面,进去有路,出去无门。

  于是白不易便知道他们是谁了。十剑士,不会有错。只有十剑士才会有这样的剑法和阵法。但十剑士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就不是白不易所能知道的了。紧接着,白不易又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名瞎子,更加证实了这一判断。因为十剑士中有三个残疾人,断臂的天手,跛脚的天足,瞎眼的天目。至于说十剑士尚缺一人,白不易知道缺的便是天手,据司马长天所言,天手已被他杀掉,那便分毫不差了。他们蒙面而来,原因只能是他们这次伏击没经过王九儿的同意。蒙面不是为了瞒烟水寨人,而是为了瞒王九儿。

  白不易一边在还击,一边在判断时,情形已经发生了变化,柳九被刺中了。

  柳九没有办法躲开敌人绵密的剑网,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先后躲过了后心、肋下、大腿、左胸、咽喉……等十余个部位的连绵不绝的来剑,用上了“流云步”、“回春手”、“十作连环转”等七门功夫,但在最后为了避开背心的又两剑而往空中飞起时,却被天上一弯如月般的剑光射中了。

  那时候柳九正在庆幸自己在适才那连环攻击下得以逃生,他甚至还有些得意,决心在向别人复述这段经历时,强化一点那一刻的凶险,添上攻击到他身上的剑的数目。至少他的两个子女是会相信的,他们总是相信父亲能够做到一切,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战胜他们的父亲……因为他们还小。

  就在这时,他觉得头顶上有一抹异样的月光,他抬起头一看,那月光已经射了下来,刺得眼睛很痛,不,整个脑袋都痛……那月光一直贯穿了他的大脑。柳九就倒下了,甚至来不及嚎一声。他本来曾经想过死,曾经问过自己,哪里会是他的归天之所,他会以怎样的样子死去,临死时会说什么,会想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死于如此美好的月夜,死在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的剑下,死得如此突然,什么都来不及说,来不及做,来不及想,甚至只是死在一片月光的照射下……

  月亮躲进了一层薄薄的云层。

  那时刻,白老爷子也来到了碧云轩。轩上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老人,默默的举杯独斟。轩上反射出的红光和月光溶成一体,织成惨淡的冷色,使那老人看上去不免有几分痛楚、凄凉、孤独。那老人呷了一杯,忽然一拧头,看到了傲然立于轩外,带着一种雍容气度的白老爷子。老人微笑道:“白兄来得太迟了吧,王九儿在此等候多时了。”

  白老爷子道:“客气客气。”四下看看。

  王九儿道:“白兄在找司马长天吧,他刚走。”

  白老爷子道:“他没和你动手?”

  王九儿道:“动手,为什么?”

  白老爷子迈步入轩,道:“司马长天倒是个热肠汉子,见老夫耗了点内力救人,就瞒着老夫,先来找你,害老夫毫不知情,在竹篱山庄多睡了一觉,也害王老弟久等了。”

  王九儿已是恍然,道:“这意思他倒没说,想必是知道老夫也耗了内力救天手,以为双方已经公平,就走了。”苦笑一声,道:“其实老夫此来,哪里是为了打架?”

  白老爷子没发现十剑士,已是迟疑,便道:“王老弟的意思是……”

  王九儿道:“你我神交多年,这场相会,便当是故人重逢,如何?老夫隐身十五堂后,没有再与白兄有所联系,难道就不该叙叙旧么?”

  白老爷子道:“王老弟,当年你身在绿林,江湖中人人敬你是条汉子,行得正,走得直,扶危济困,替天行道。老夫当时与你书信往来,虽未谋面,但肝胆相照,也算朋友。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我已反目成仇,道殊而志异,当年的交情,早就化为乌有,还说什么叙旧?”

  王九儿道:“白兄是在怨老夫不该投身十五堂了。”

  白老爷子道:“你我俱已满头白发,但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大丈夫纵然身当困境,难酬壮志,也该洁身自好。你投身匪帮,与天下武林正道为敌,说你失节,不为过吧。与失节之人,还敢论及私情?”

  王九儿叹道:“白兄,所谓武林正道,又能正到哪里去?老夫走到这一步,还不是武林正道逼的?黑白难分,是非难明,老夫也顾不得许多了,但求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恩怨分明,不违于心,如此而已。”

  白老爷子道:“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正邪忠奸,泾渭分明,何说是非难明,黑白难分?王老弟,你这话才真让人不明白啊。”

  王九儿道:“过去之事,老夫本不愿提,白兄如此态度,王九儿也不得不说。我王九儿当年身在绿林时,为人如何,已有公论,三十年前,为了一批受屈的绿林朋友,率二十九寨英雄向慕容世家讨个说法,当时为求此举为天下人所理解,发了檄文以告天下,其中历数慕容世家之十大罪状,均有事实为证,无一虚构。谁知慕容世家以诡计实施各个击破,二十九寨英雄土崩瓦解,王九儿则被慕容世家反咬一口,添上种种莫须有罪名,使身败名裂,日夜逃亡。整个江湖,都为慕容世家说话,无王九儿立锥之地。所有亲朋好友,只要当时与老夫略有来往,便受株连,不死即残。若说杀害无辜,还有哪条道上的人比你们武林正道的人更杀得多?然则这些年里,除了一个慕容坐监,普天之下,又有哪一个人肯为我们说一句话?就连你白老爷子,一向深知王九儿为人,当时也只是在受到慕容世家邀请帮忙时作断然拒绝,你可敢公开为我说过话?我恩怨分明,知道你有苦衷,没有怪你,还是把你当作朋友,邀你到此一叙。我们均年过花甲,去日无多。王九儿身遭不幸,朋友几乎被诛杀殆尽,想在将死之年,与故友畅谈一番,岂有他意?”

  白老爷子冷笑道:“王老弟这番话,老夫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只是为了叙旧,天目抓走仇二,天手欲抓马四,劳大去向不明,王三死于非命,这不都与王老弟有关,这又是为何?”

  王九儿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天目只抓仇二,仇二如今在十七堂,老夫特意关照他们不要加害。王三是死于独孤千里行之手,老夫纵然想帮也帮不上忙。”

  白老爷子道:“好一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还有什么话说?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再叙交情,诸多不便,今日你我之间难免要有一场恶战,我在此敬你一杯酒,再叫你一声王老弟,这杯酒干后,我们的朋友之情,就此断绝,再下去就是一决生死,各尽全力。请。”毫不迟疑地举起酒来,一饮而尽。

  王九儿黯然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苦笑道:“看来倒是老夫的想法有些可笑了。正邪不两立,人在染缸,焉得不黑?连朱衣狂生白飞烟也是这般看法,王九儿何苦来?何苦来?”举起酒杯,手却有些微微发抖。

  白老爷子心中叹息一声,只作不见。王九儿将酒也是一饮而尽,将杯子扔到轩外的悬崖下,站起身来,朝白老爷子一抱拳道:“白兄,得罪了。”

  一拳击出。这一拳竟使得碧云轩似乎也一阵颤抖!

  小河边林子内的激战仍在继续。烟水寨中又一人倒下。那是常十二。

  庞大难已经尽出全力,为常十**退了十三把来剑,常十二自己更是连消带打中躲过了三十四剑的连续追袭,但仍是没能躲过死亡的厄运。现在庞大难也判断出对方是谁了,除了十剑士,不会再有谁有这样水泄不通的剑阵。十剑十的个人功夫都谈不上登峰造极,但联在一起却几乎是任何一位登峰造极的高手也难以相比的。他们自幼便在一起,同样背负着满身仇恨,在血与泪中生存。他们的生活几乎只有一个模式,不断的练剑,他们再没有别的朋友,也没有任何女人,因为他们的身体里只流着恨的血液,没有任何爱。如果说有,这种爱也只存在于他们彼此之间,但这不是爱,是因为他们本来就等同于一个人。他们只是一个人分割成十个部分。剑是他们唯一的朋友,代替了一切情与欲。正因如此,他们的凝聚力是超强的。他们几乎没有用很大的心机来设计,就很自然地排成了一套天衣无缝的剑阵。依靠这套剑阵,他们把所有仇人都杀掉了。

  那确实正是十剑士,当然,受了重伤的天手不在阵中。王九儿不想让他们与烟水寨人见面,因为从心里不想与白老爷子交手,但十剑士的脾气很怪戾,容不得任何伤害,只要在与烟水寨人见面时有冲突,就难保不会生事,天手已经伤成这样子,王九儿舍不得再有任何剑士受伤,才支走他们。没想到他们下山后,就把路线告诉了唐流泪,让唐流泪自己走。他们商量一阵,都认为白老爷子一定会带人前来,这样王九儿的处境就会很危险,决定就在路边设伏,即使不能杀尽烟水寨的人,也能减轻王九儿的负担。

  现在的进展其实还是显得有些慢,打了这么久,才杀了两个人。但在天手缺阵,敌人又强大的情况下,恐怕也只能如此了。幸好只是添了些麻烦,只要全力拼杀,还是有把握把这伙人全部击杀的,虽然这要辛苦一些。

  现在他们开始杀第三个,第三个是马四。天目的剑在马四的背后一点,点时,那剑也随即发出一声长吟,似乎在唱一支短短的哀歌给马四似的。紧接着,满天的剑都在马四身边打转。

  他们果然刺中了马四,只要天目的剑一响,他们的剑就必然会集中到某一个人的身上去,谁都逃不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个人逃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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