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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缚虎容易纵虎难

  商汤得到了伊尹的辅佐,堪称是如虎添翼。

  伊尹所提出的三步走,具体内容如下。

  第一步,刺探夏朝虚实,结交内应,以便在关键时刻做到釜底抽薪。

  第二步,对外征伐支持夏桀的诸侯,各个击破,剪除夏朝羽翼。

  第三步,联合反桀的诸侯,与夏桀决战。

  今天看来,伊尹的想法并不复杂。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局者,尤其是当政的当局者,能够敢想,并能做到理智地去想,进而做出切实可行的决断,实属不易。

  为了实现第一步,伊尹向商汤毛遂自荐,由他亲自前去夏王都斟寻,并住上一段时间,刺探夏朝情报。

  商汤应允了,并准备了一些土特产、贡品,派伊尹为使臣前去斟寻朝贡。伊尹带着随从、驾着马车、驮着土特产、贡品来到斟寻。此后,伊尹便以随时为夏桀提供参谋服务为名,留在了斟寻。

  伊尹此行,并非普通的出差,而是充当一个间谍的角色,这是一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任务。伊尹拎着自己的脑袋,在夏都把卧底的任务坚持了三年,把夏朝内外虚实探了个一清二楚。

  知己知彼,才能做到百战不殆,这是约1300年后兵圣孙武归纳出的一则兵法。

  而伊尹此行最大的成果,便是取得了妹喜的宠信。据说,伊尹成了妹喜的情人。能够泡上绝世妖姬妹喜,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以推测,伊尹一定是一位才貌双全、善解风情的风流帅哥。

  此时的妹喜,被冷落在在洛河流域,偶尔才得夏桀前来相会,难免满腔幽怨,孤灯冷月之下,中了伊尹的美男计,也在情理之中。

  女人吃起醋来爆发的破坏力是惊人的,爱与恨交织,促使她心甘情愿地充当伊尹的内应,把夏王朝内部的许多绝密情报都告诉了伊尹。

  这也是夏桀咎由自取,薄情寡义,使他不仅失去了美人的心,将来,更会失去了大夏近五百年的江山。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是三年,然而这对于一个卧底而言,无疑是难熬的。

  一天,妹喜告诉伊尹:“夏桀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两日并出,相互搏击,一日胜,一日不胜。”伊尹听了,深感不妙,此梦至少传递出两个信息,第一,夏桀对商国的戒备之心与日俱增。第二,夏桀已有灭商之心,只不过信心不足,犹豫不决。

  伊尹认为,此时已至关键时刻,灭夏行动已箭在弦上,必须先发制人。于是,伊尹找了个理由,迅速回到商都,与商汤共商灭夏大计。

  此时,大夏虚实已在伊尹胸中,灭夏之计第一步已经完成,以下便要实行第二步,剪除夏桀羽翼了。

  自夏桀攻有缗氏以后,虽获得了两位美女,但精锐之师尽失,而且与诸侯间的矛盾更加激化。不过,在夏王朝的诸侯、方国中,虽然叛离者不少,但拥护夏王朝的也还不少,忠实于夏桀的诸侯依然存在。

  在东部地区就有三个属国是忠于夏桀的:一个是彭姓的韦(今河南滑县东),一个是己姓的顾(今山东鄄城东北),一个也是己姓的昆吾(今河南境内)。

  这三个夏属国的势力都不小,他们所处的地区又与商较近。商汤灭葛以后,又征服了一些不归顺商的诸侯、方国,所谓“十一征而天下无敌”。商汤对此三国软硬兼施,极尽拉拢。但这三个方国执意以商为敌,他们监视着商汤的活动,还经常向夏桀报告。执迷不悟?还是忠诚不贰?立场不同,答案自然有别。

  若要灭夏,必须要先除掉这三个夏桀的羽翼。商汤和伊尹、仲虺三人团,精心制定了作战计划,决心先拿实力较弱的韦国开刀。然而,就在准备进征韦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这是件让人非常头痛的事情。大夏派使臣来到了商国,不是观光旅游、打秋风,而是召汤入朝,说有要事相商。

  去,还是不去?去,只怕凶多吉少,夏桀之心,几乎路人皆知。不去,属于抗旨不遵,等于彻底与大夏决裂。选择后者,可以保命,但也给灭夏大业变得更加复杂,甚至遥遥无期。

  因为,此时商的实力还远不是夏的对手,与夏最后摊牌的时机还未成熟。商汤如果不遵夏命,夏桀便找到征伐的理由,联合诸侯伐商,或许有缗氏的下场,便是商国的前车之鉴。

  权衡利弊,商汤毅然选择了前者,乖乖地带领随从来到夏王都斟寻。大丈夫能屈能伸,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羊入虎口,要想逃生,靠的便是超人的胆略、冷静与智谋,这样方可随机应变。

  夏桀此次召见商汤,确实不怀好意。原来商汤的异动早已引起了夏桀的注意。当他得知商汤还在继续征伐诸侯,扩大商的势力时,勃然大怒,立命商汤前来朝拜。

  夏桀得知汤已来到,就立刻下令将汤囚禁在夏台。夏台,又称钧台,位于今河南禹州,是夏王朝时期著名监狱,也是大夏立国之地,大夏开国君主姒启在袭位以后,便在钧台在举行大型宴会,召集各路诸侯或部落首领,表示自己正式继承王位。

  在夏台,商汤,这位昔日的国王变成了一个囚犯。然而,对心怀不轨的商汤,一向以残暴著称的夏桀却并未痛下杀手,而是最终将他释放,这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这可归功于商汤优秀的表演才能。早在领衔主演网开三面宣传片时,商汤便已展示了其高超的演技,不仅如此,相信他一定是位擅长演说的辩才,不然,之后夏桀绝不会放虎归山。当然,仅靠忽悠是远远不够的,真金白银才更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

  伊尹和仲虺得知夏桀将商汤囚禁起来以后,就搜集了许多珍宝、玩器和美女献给夏桀,请求释放汤。夏桀见商送来的许多珍宝、玩器和美女,自然高兴,便顺坡下驴,下令将商汤释放回商。

  这个决定,注定成为夏桀一生的痛。在著名的鸣条之战后,夏桀被商汤俘虏时,他怒瞪着商汤骂道:“我真后悔,想当年在夏台,我没有杀了你!养虎为患,养大了你这个乱臣贼子!”

  然而,历史不容假设,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但我们应该从前人的经历中吸取历史教训,避免重蹈覆辙。鉴往知来,这便是历史的真谛与魅力。

  不善于从前人历史中获取教训者,其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约1300年后,吴王夫差,放走了死敌越王勾践,最终导致身死国灭。约1600年后,楚霸王项羽犯了与夏桀同样的错误,在鸿门宴放走了流氓无赖刘邦,痛失到手四年的江山,成就了刘邦的一番帝业。

  或许,以上三组对抗赛的具体情形都比较复杂,其中原因,应该并非史书及演义所述那么简单。夫差释放勾践,更多考虑的是越人桀骜不驯,难以管理,便想让勾践做个吴国的傀儡,做个一本万利的买卖。项羽不杀刘邦,是考虑到刘邦身后的十万大军,以及正在观望的十几家诸侯,杀了刘邦,必然树敌,因为冷了大家的心。

  而夏桀囚禁商汤,后又释放,自然也有他的考虑。商部落实力已经强大,杀了其国君,等于多了一个劲敌。在此多事之秋,夏桀实在不愿再次兴师。与其如此,倒不如恩威并施,攻心为上。

  但夏桀、夫差、项羽这三位失败者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信心不足,魄力不够,优柔寡断。优柔寡断,必将付出代价。懦弱,不是谨慎的同义词,因为,谨慎是一种深思熟虑的勇气。当断不断,必有后患。这是一句至理名言。

  缚虎容易纵虎难,可惜他们都不懂。

  夏桀囚汤,若在大夏盛时,倒也是个良策,可有一石二鸟之效,既可镇服商族,又可杀鸡儆猴,施压于贰心诸侯。

  然而,大夏今已不同往昔,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夏桀此举之效适得其反,在诸侯、方国中引起了更大地恐慌与怨恨,纷纷投奔商国,愿助汤灭夏。

  某一天,竟同时有五百个诸侯到汤那里去任职。这不仅是夏桀没能想到的,即使是商汤,也不可能会想到。“远者怀之,近者来之”,商汤的魅力竟如此之大,幸福,竟来临的如此突然!

  其实,祸福相依,从来都是如此。

  此时,革命形势蓬勃发展,可谓是春暖花开之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么,商汤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