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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然好的话,我就同意结亲。”媒婆回去报告同佥,同佥让拜住修饰打扮一番,然后到了宣徽家中。宣徽见他是个俊美少年,心里已有几分喜欢,但不知道他的才学怎么样,就想试他一试,说:“你喜欢看秋千,何不以此为题,菩萨蛮为调,填写南词一首,可以吗”拜住一挥而就,用蒙古文写道:

  红绳画板柔荑指,东风燕子双双起。夸俊与争高,更将裙系牢。牙床和困睡,一任金钗坠。推枕起来迟,纱窗月上时。

  宣徽虽然喜欢他才思敏捷,但是又担心是事先作好了的,或是人家预相帮作的,于是安排盛宴款待地,席间,再让他用满江红词吟诵树上的黄莺。拜住受命后摊平剡溪纸,用汉字写完后呈送给宣徽看。宣徽读后大喜,说:“遇到好女婿了”随即当面将第三夫人的女儿速哥失里许配给拜住,并请三夫人叫女儿出来,与拜住相见。其他女儿都在窗缝中偷看,见拜住一表人才,私下向速哥失里祝贺道:

  “真可以说是门阑多喜气,女婿近乘龙啊”于是同佥选择吉日下聘礼。礼物之多,词翰之雅,哄传于京都,都认为是一大盛事。现将拜住的满江红莺词附记在这里:

  嫩日舒晴,韶光艳c碧天新霁。正桃腮半吐,莺声初试。孤枕乍闻弦索悄,曲屏时听笙簧细。爱绵蛮c柔舌韵东风,愈娇媚。幽梦醒,闲愁泥。残杏褪,重门闭。巧音芳韵,十分流丽。入柳穿花来又去,欲求好友真无计。望上林c何日得双栖心迢递。

  不久谏官看到同佥家豪华阔绰,就上本参他为官不廉正,同佥竟然因为贪污而丢官,收捕关押在御史台监狱。不几天他就在监牢里得了病,因为是大臣,按照元朝律例,可以暂请释放,回家医治。可还不到十天,同佥竟然病死了,且全家也都被感染上了疾病,不到一个月就死得尽绝,独剩下拜住一个人。转眼之间,同佥家冰消瓦解,家室空破,财散人亡。

  宣微本来打算把拜住叫回家来收留他,教他读书,供养他上学,无奈三夫人执意不肯。宣徽的妻妾虽多,而惟有三夫人最受宠爱,执掌家政大权,她看到别的女儿都嫁了富贵之家,只有自己女婿家反而如此衰败,所以决意要悔亲。女儿速哥失里劝说母亲道:“结亲就是结义,一与别人订立盟约,就始终不可更改。女儿不是没有看到各位姊妹家的繁荣兴盛,心里也是羡慕的,但是寸丝为定,鬼神难欺,怎么可以因为他家贫贱就想毁弃婚约呢”父母不听她的劝告,硬将她另许平章阔阔出的儿子僧家奴,平章家礼仪的隆盛,比前番同佥家大为超过。成婚那天,花轿抬到半路,速哥失里暗中解下缠脚的纱带,在轿子中自缢,等到花轿抬到门口,新娘子已经气绝身亡了。三夫人急忙叫人把爱女抬回家里,眼见救不活了,只得把嫁妆和夫家的聘物,全部放在棺材内入殓,并把棺木暂时寄存清安寺中。

  拜住听说变故后,当夜偷偷赶往寺庙哭奠。哭完后,用手敲打棺木说:“小姐有否听到,拜住在这里呵”忽然棺木中低低应答说:“郎君可以打开灵柩,我已经活过来了。”拜住环顾四周,棺木漆钉牢固,无法开启。于是就同僧人商量道:“劳驾师父们帮忙,开棺的罪名,我一人承当,不会连累你们。开棺之后,棺木中的所有东西,当与师父共同分享。”僧人本来就知道棺中随葬品十分丰厚,也萌生了贪利之心,于是就用斧头撬开棺盖。速哥失里果然活了过来,两人彼此欣喜如狂。速哥失里脱下手上的一对金钏和头上的一半首饰,酬谢僧人,其余剩下的还值几万贯钱。于是又央托寺僧买些漆来整修棺木,不让事情泄露出去。拜住随即带着速哥失里远走高飞,来到了开平府。在那里住了一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由于他们身边所带的财物丰厚,加上拜住又开馆教几个蒙古学生,每个月都有薪水,所以生活比较优裕。

  不料一天朝廷旨意下来,让宣徽出任开平府尹。宣徽下车伊始,就想聘请一个幕宾,但是开平府的读书人非常少。

  有人就告诉宣徽:“近来有个士人从京都携带家眷来此地居住,他也是色目人,在民间设馆授徒,确实有学问。府尹如果要请幕宾,只有此人最合适。”宣徽急忙召请,原来却是拜住。宣徽本来料想他一定流落死亡了,没想到他面色红润,衣服整齐,心里感到很奇怪。就问:“你怎么会到这里的娶了谁家女子”拜住把实情告诉他。宣徽不相信,派人将拜住的妻子用轿子抬来,果真是速哥失里,全家为之惊动,大家又喜又悲。但是宣徽仍然疑心是屈死鬼假托人形,来幻惑年轻人,暗中派人到清安寺询问僧人,僧人说的话与拜住一样,于是就打开棺木,原来真是一具空棺材而已。使者回来报告宣徽,宣徽夫妇又惭愧又感叹,对待拜住更加仁厚,招他做了上门女婿,最后终老在宣徽家。

  拜住有三个儿子:长子教化,官做到辽阳等处行省左丞,很早就亡故了。次子忙古歹c小儿子黑厮,都是值宿殿卫,可以佩带器械。忙古歹先死,黑厮做官做到枢密院主官枢密院使。明兵打到燕地时,元顺帝驾临清宁殿,召集三宫的皇后妃子c皇太子,一同商议躲避明兵的事情。黑厮与丞相失列门哭着劝谏道:“天下,乃是世祖打下的天下,应当死守。”元顺帝不听,半夜打开建德门逃跑了,黑厮也跟随着进入沙漠,后来就不知道结局如何了。

  至正妓人行

  明永乐十七年,我从桂林府谪役河北房山。这年冬天,在旅馆里与一个被遗弃的姬妾不期而遇。这位妇女虽然沉沦尘世,有衰老的体态,但是谈笑起来风韵犹存,并且仍把紫箫带在身边。询问她的详细情况,才知她原是京都的妓女,因为才貌双绝,隶属官妓并在内廷供奉。由于朝代的嬗递,她准备剪去头发做尼姑,结果没有成功。不久,又转嫁给有户籍的平民,更加沦落。现在年老没有依靠,跟着孙子在土木工地混饭吃。我叫了一桌酒与她一起饮用,让她用紫箫吹几个调子。她演奏完后,就与我一同谈论过去,她说起至正年间的繁华富贵的往事,就好像亲眼看到一样。但是每追念起一件往事,心里就又悒郁不快,难道古往今来,红颜薄命,应当这样么我为她情感萦回,心绪凄然,感慨长叹,并且被她的遭遇所感动,就写了一首长诗送给她,题目就叫至正妓人行。只是文才枯稿衰落,还不能写出她的情状的万分之一。忧郁的时候,拿来读一读,并不能安慰那个人,只不过聊以从中自作解脱而已。诗曰:

  桃花含露伤春老,莲叶欺霜悴秋早。红飘翠殒谁可方大都妓人白头媪。言辞婉媚虽足爱,颜色萎摧宁再好姿同蒲柳先凋零,景近桑榆渐枯槁。

  我役房山滞客边,客边意气已非前。螺杯漫想红楼饮,雁柱徒杯锦瑟弦。晏岁荒村因邂逅,芳尊小酌且留连。阳台楚雨情磨灭,舞袖弓鞋事弃捐。于今沦落依草木,天寒幽居在空谷。爷娘底处认坟墓,姊妹何乡寻骨肉初谓终身永欢笑,那知末路翻捞辘莫惜缥囊紫玉箫,暂吹绛阙瑶台曲。停觞起立态如痴,敛衽踌躇半饷时。凝情徘徊倾听久,微茫杳渺度腔迟。娇疑浅尝莺求友,嫩讶呢喃燕哺儿。

  巨壑潜蛟惊起蛰,危巢别鹄苦分离。分离或变成凄切,凄切愈加音愈咽。荡子江湖信息稀,疲兵关塞肌肤裂。似啼似诉复似泣,若慕若怨兼若诀。孤舟嫠妇旅魂消,异域累巨鬓毛折。参差角羽杂宫商,微韵纡徐巧抑扬。坠絮游丝争绕乱,哀蛩怨蚓互低昂。呦呦瑞鹿剔灵囿,哕哕和鸾集建章。楚弄数声谐洗簇,氐州一曲换伊凉。伊凉浏亮益闲暇,埙琴笛笙皆在下。踞踽铿锵韵碧霄,机梭浙沥鸣玄夜。

  须臾众调多周遍,返席重论盛年话。一自干戈遽扰攘,几多行辈遄论谢。记得先朝至正初,奴家才学上头颅。银环约臂联条脱,彩线成绒缀芳亭。博局倦余邀栏赌,秋千蹴罢倩人扶。纤腰数被邻姬妒,鬓发常烦阿姐梳。羽林英俊驰轻毂,惯向妈家通夕宿。凤枕鸳衾肯暂辜,蜂媒蝶使交相属。冰容反惧脂粉累,香体匪藉沉檀浴。退居始替兴圣班,内使传宣又催促。宇宙雍熙百姓安,仁覃四裔复三韩。

  畏吾选作必赤者,钦察恩深答刺罕。已见拂林呈王干王干,还闻缅甸贡琅。丹楹陡峻栖乌鹊,华表玲珑镂角端。神洲形胜真佳丽,郁郁葱葱蟠王气。五谷丰登免税粮,九重娱东耽声妓。广寒宵得侍乞巧,太液晨许陪修禊。避暑巡游欲届程,沿途宿顿争除地。随銮供奉拣娉婷,特敕奴家扈跸行。卤簿晓排仙仗发,抹伦睛鞠绣鞍乘。营间鼓镯轰雷动,碛外氛埃扫电清。纨扇试时违大内,花园过去是开平。

  宗王贵戚咸来会,嵩呼万岁齐齐跪。绯缨帽妥钵焦圆,黑瓣髻纫卜郎锐。后先雉扇怯薛执,左右麟符火赤佩。茜谈缝袍竺国师,霞绡蹙帔天魔队。齐姜宋女总寻常,惟诧奴家压教坊。乐府竞歌新北令,勾拦慵做旧西厢。煞寅院本偏蒙赏,喝采箜篌每擅场。浑脱囊盛阿刺酒,达摩珠络只孙裳。胡元运祚俄然歇,远遁龙荒弃城阙。官里遥冲朔漠尘,哈敦暗哭穹庐月。坏宫昼静著封锁,虚室苔生罢朝谒。绝缴阴森部落哀,中原项洞烽烟热。填沟塞堑总婵娟,蚁虱微躯幸瓦全。窈窕蛾眉浑懒画,蹒跚茧足亦羞缠。祗国报剃思依佛,梵榻跏跏拟学禅。

  练衲正宜参般若,赤绳无奈堕痴缘。兰心蕙性非坚固,宛转绸缪媒妁误。嫁与凡庸里巷儿,流为鄙贱糟糠妇。文禽失类偶鸡骛,孔雀迷群随鹘鹭,手具盘飧奉舅姑,亲操井车户应门户。物换星移十载强,尊婢殂没藁砧亡。屡遭疾疫男捐馆,苦迫饥寒媳去房。瓦缶泥炉长是伴,瑶簪翠钿已相忘。忍谈富贵徒增感,怕说伤心只断肠。筋骸疲惫龙锺久,里舍么娘嗤老丑。涂抹伊谁识阿婆弹挡竟是矜纤手,偷生又幸逢明代,垂死宁当正丘首憾轲颓龄谅弗多,搓牙瘦骨行将朽。欷嘘叹古更嗟今,少日荣华晚陆沉。寂寂愿毋嫌聒耳,寥寥罕遇是知音。织乌荏苒忙过隙,司马衫澜已湿衿。往运推移端莫挽,穷途汩没最难禁。妓人听我相宽慰:美貌多为姿质累。仓皇明镜乐昌分,缥缈层楼绿珠坠。虽云茕独因贫乏,赢得娇娆到憔悴。世上浮名下直钱,杯中醇酎休辞醉。屏营枚泪起诿迤,载拜殷勤乞赋诗。

  土坑篷窗愁寂夜,挑灯快读解愁颐。那知皓首逢元稹,弗用黄金铸牧之。洒翰酬渠增慷慨,风流千载系遐思。

  我把这首长诗赠给她后,老妇人站起身来感谢说:“这首长诗不啻是元稹c白居易的余响啊我们为什么相见这么晚呢老身早晚将要死去,当与长诗一起焚烧,或许可以在九泉之下诵读。”第二年春天,我将要返回京城,重新经过此地去拜访她,老妇人果然已经亡故了。于是诵读这篇诗稿,就好像看到了她的举止言谈c音容笑貌。可悲呵永乐十八年闰正月初一日,庐陵李祯记载。

  剪灯余话卷五贾云华还魂记

  魏鹏,表字寓言,他的祖先是河北巨鹿人,九世祖魏飞卿,在宋高宗朝官做到御史中丞,因为弹劾秦桧误国,被贬为襄阳县令,死后埋葬在白马山,子孙也就留在那里居住下来。魏氏宗族蕃衍,富比诸侯,到元朝尤其兴盛。他的父亲魏巫臣,延礻右初年,曾任江浙行省参政。

  魏鹏在官署里出生不久,父亲就亡故了。受封为郢国夫人的母亲萧氏带着魏鹏和他的两个哥哥,护送灵柩回归襄阳。

  魏鹏五岁就通读五经,七岁就能做文章,长得肌肤晶莹雪白,眉清目秀,乡里称他为神童。元至正年间,他屡次应试都运气不好,深为遗憾,曾经说:“大丈夫应当唾手就能求取功名,难道一第都不能中么”于是拍桌子长叹。萧夫人听说后,恐怕他悒郁成病,就对他说:“钱塘是你父亲死于任所的地方,凡是现在有名的读书人,大多是你父亲的门生故吏,你前去请教学业,或许会有成果。何况钱塘是东南重要的行政区,山水奇特秀丽,可以开阔心胸,陶冶情操,你还是去走一趟,不要闷在书房里。”说罢,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他说:“到那里读书的空暇,你应当前去拜访一下已故贾平章的眷属邢国莫夫人,把这封信交给她,主要是商议你的婚事。我在信中自有说法,你千万不要妄自把信拆开了。”

  魏鹏退下后,私自拆开了信封,才知道自己还没出生时,母亲与莫夫人已经有指腹为婚的约定,非常高兴,就准备车驾出发。现将他母亲郢国萧夫人的书信,附录在下面:

  我恭谨地整饬衣襟再拜,奉上书信至邢国太夫人桌几前:你我阔别十五年,远隔数千里,天各一方,互不相闻。遥想你高门美质,起居饮食安和,喜溢家门,福至内室,真是非常仰慕,又哪里说得完呢至于我,自从失去丈夫之后,姑且保存贞节,一家老小,在这里大致安康,也不值得对太夫人多说。只是念及已故平章和先夫一起为官从政,从做官来说是同僚,从感情来说则是弟兄。我承蒙太夫人看作弟妹,刚开始怀孕,我们就各自立下誓言,夫人曾例举汉代光武帝刘秀和贾复的故事,指着我的肚子说:“你如生儿子,我的女儿嫁给他:

  如果生女儿,我的儿子就娶她。”其后神灵开导内心,天生配对,贵宅生女,寒舍得男。不幸没到婚期,夫君亡故,妾身只得带着几个孤儿,护送灵柩归葬,山高路运,无处相逢。如今,我的小儿子已行过冠礼,令爱谅必也已行过及笄之礼,如果她还没有订婚,希望能履行早先的誓约。所以我斗胆冒昧献上书信,陈述至诚之心,仍叫我这个小儿子亲自送上交给您。倘若他到了您家,希望能给以照顾。企盼聆听到你珍贵如金的诺言,拱手等待覆信的传来。会晤没有日期,面对信函,中心忧悒。余言不一一详说。

  魏鹏奉了母亲之命,第二天清早出发上路。经过两个月,方才抵达杭城,在北关门一个姓边的老年妇女家租屋居住。老妇善于接待,魏鹏感到很舒适满足。过了几天,读书的馆舍选定后,于是渐渐出去游玩,访问朋友,但没有一个在家的。只见湖山秀丽,美景满目,车马喧闹,笙歌盈耳。

  魏鹏就赋了一首满庭芳词,以记载旅游胜况,题写在住舍的窗纸上面。词为:

  天下雄蕃,浙江名郡,自来惟说钱塘。水清山秀,人物异寻常。多少朱门甲第,闹丛里c争沸丝簧。少年客,谩携绿绮,到处鼓求凰。徘徊应自笑,功名未就,红叶谁将且不须惆怅,柳嫩花芳。闻道蓝桥路近,愿今生饮琼浆。那时节,云英觑了,欢喜杀裴航。

  这首词偶然被姓边的老妇看到了,就问:“这篇作品是郎君所作的吗”魏鹏没有回答。老妇说:“郎君难道认为老妇并不是知音吗大凡乐府以含蓄而不显露为要,这首词虽然好,但是尚欠妩媚,欧阳修c晏殊c秦观c黄庭坚等人的词作,大概不是这样吧。”

  魏鹏听了这番话,大吃一惊,于是向老妇致谦说:“浅薄鄙陋的词作,多多见笑了。”于是询问老妇的来历,才知道她原来是达睦丞相的宠妾,丞相死后,出嫁到百姓家,现在老了。她通诗书,晓音律,喜欢谈笑,擅长刺绣,经常往来于达官贵人的家里,成为女子的老师,人们都叫地边孺人。

  魏鹏说:“这么说来丞相正和先父参政以及贾来章是同辈人了。”老妇惊骇地问:“郎君难道是魏参政的儿子”魏鹏说:“正是。”老妇说:“真如韩非子所说的称其家儿者也。”于是摆上酒席款待魏鹏,魏鹏这才有机会详细询问父亲旧日同僚的情况。老妇说:“都不在了,只有贾氏一家在这里而已。”魏鹏说:“家母有书信要送达她家,拜托您替我介绍一下。”老妇答应下来。魏鹏又问:“平章亡故多年,他们家现在还有谁在家里境况怎么样”老妇说:“平章有一个儿子,单名叫磷,表字灵昭。还有一个女儿,名叫娉娉,表字云华。她母亲梦见一只孔雀嘴上衔着牡丹的花蕊放置怀中,后来就生下了她。要说她的容貌,就像桃花映春水;要论她的恣态,就如流云迎朝阳。十指如纤纤之玉削成,双鬓绾起柔柔的青丝。填词作曲,李清照难步后尘;织锦绣图,苏若兰能与伦比。邢国莫夫人很钟爱她,让她跟从我学习,我自认为水平不如她。而且夫人勤恳努力,治家有方,脚穿珠饰的鞋,头插玳瑁发簪,家中丝毫不减过去的繁华。全家列鼎而食,食时击钟,一如往日的丰盛。”魏鹏听说后,知道那个女儿必定是指腹为婚的女子,急着想去。不巧老妇眼睛有病,不能前往,于是只好等待。

  邢国夫人对老妇长久不来她家感到奇怪,就派婢女春鸿前往老妇家询问情况。这时老妇的眼病好了,想和魏鹏一齐前去,正遇上他偶然有事外出,老妇于是先跟着春鸿前去。

  到了夫人那里,边老妇先表示了谢意,随后又说起魏生的母亲寄来书信的事情。邢国夫人又惊又喜,忙说道:“正在这里想念他们,今天却来到了此地,赶快去给我叫来,不要迟缓”春鸿受命,又去老妇家请魏鹏,正巧魏鹏回来了,就一同来到邢国夫人家里。

  到了门前,春鸿先进去通报。一会儿,两个青衣小僮引导魏生到了堂前,,在东阶稍稍站立。邢国夫人穿了朝廷颁发的命服出来,坐在堂上,魏生遂拜了两拜。夫人说:“魏郎几时来的”魏生回答说:“不过几天而已。”夫人让他坐在西柱前一只镶金嵌银的椅子上。喝完茶,夫人说:“记得分别时,你还在襁褓之中,现在长成大人了”说完,对魏生好生安慰问候了一番,并且又问起萧夫人是否安好魏鹏回答:“多承挂念,他们幸好都安然无恙。”

  邢国夫人与魏生说起旧事,好像就在眼前,但是就是没有说到指腹为婚这件事上。魏生有点疑惑,就回头叫随来的老仆人青山解开口袋,取出母亲的书信奉上。夫人拆开信封看完,放在袖中,也不说话。

  一会儿,有一个小孩子出来,长得清秀如玉。邢国夫人让他给魏生行礼,魏生连忙答拜。夫人说:“这是小儿子,要好好教教他,你竟然这么客气地给他回礼。”夫人又命侍女秋蟾说:“去把娉娉叫来。”一会儿,边孺人领着二个丫环,簇拥着一个女子,从华丽的帘幔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到了魏生面前行拜谒之礼。魏生仓卒之间想站起来躲避。邢国夫人说:“没有关系,这是小女。”女子拜谒完毕,退后站在夫人的座位右面。边孺人也在一旁陪坐。魏生暗中偷看娉娉,真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即使是西施c洛神宓妃与她相比,也不一定分得出高下。

  魏生见到娉娉后,魂飞神荡,心驰色动,恐怕夫人会看出来,就站起来告辞。夫人说:“先夫在世时把令尊当作骨肉同胞,令堂也把老身看作是弟妹。自从平章和参政亡故后,两家长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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