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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0节

  “你说他踢你一脚,可踢得很重么”

  “不重。”

  “这就是了。他拔出宝剑也好,骂你也好,踢你也好,据我看,都是做的样子。要是他真生气,还能轻饶你不说他一脚踢死你,至少也要把你踢倒地上半天起不来。再说,他骂你是奸细,却不追根究底,也不送你去老营请功,轻轻把你放过。他厉颜厉色地骂过之后,又告你说他决不记在心上,也不对别人提一个字。这,这,难道不是故意把后门掩一半,开一半,不完全关严么”

  二拴同意她的分析,却故意说:“三婶儿,你怎么光往好的方面想”

  “不是我光往好的方面想,是因为他的心思瞒不住你三婶儿。”

  “你难道袖藏八卦”

  “我虽不袖藏八卦,可是三婶儿在大江大海中漂过十几年,经得多,见得广,看事情人木三分。你想,若是他赤心耿耿保闯王,心中没有丁点儿别的打算,好比眼睛里容不下灰星儿,他听了你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剑戳死你,岂肯反过来替你遮掩还会准你假,又给你五钱银子如今官兵大军压境,他要为自己谋条生路,所以对你先给杠子,后给麸子,要你老实点替他出力。娃呀,这是什么事你乍然一说,他岂肯贸然交底”

  二拴笑着点头,说:“三婶儿说的有道理。”

  “二拴,依我看,你已经有三分成功了。事不宜迟,你得趁火打铁,抓紧时机,再拿话挑他一挑。”

  “我还敢拿话挑他”

  “当然敢。”

  “照你看,王吉元这事可以成功么”

  “准成功。他现在之所以不肯掏出心里话,据我看,第一怕没有得力人替他作保,第二怕闯王的耳目多,万一露了风将死无葬身之地。”

  二拴想了想,点头说:“嗯,嗯,好三婶儿,你倒是把他的心肝五脏看透啦。”

  “二拴呀,明天他要是待你像平日一样,和和气气的,不故意疏远你,这件事就有对半以上成功啦。你记着,暂不要对他再提投诚一个字,故意把绳子松一松,看他下一步。该吞钩的鱼终会自己来吞钩,用不着钓鱼人把钩子往它嘴里塞。要是他还像昨日一样,单独带你一个人出去查哨,那就是有意同你谈私话,即令他自己不提起这事情,事情也有八分成功啦。要是他谈到目前局面时忽然锁起眉头,露出心思重重的模样儿,我的娃呀,这就是说,树上的桃子已经长熟,等着你伸手摘啦。”

  “倘若他自己不肯提这事,怎么办”

  “你平日一肚子鬼,并不缺少心眼儿,怎么没办法啦你平日偷偷摸摸的干坏事怎么那样在行那样有办法”

  “嘻嘻”

  “你别嘻嘻。你在外边做的事,能瞒住你妈同你媳妇儿,别想瞒住我。我现在不同你谈这个,还是言归正传吧。你见他那样,也只可旁敲侧击,若有意若无意地拿话挑逗,不可直然点破题。”

  “三婶儿,你说得真好,以后呢”

  “等一天以后,他自己会忍不住拿话探你的。到那时,我的好侄儿,你可不要再害怕,赶快把钓竿猛一提,这条大鱼就扑楞扑楞地到你手里啦。”

  “万一他不拿话试探我,怎么办”

  “只要他不疏远你,就是他心里肯。你一步深一步,拿话挑他,不愁他不对你说出心腹话。”

  “好吧,我照着三婶儿的话去办。”

  “还有,他看你人微言轻,肩膀窄,挑不起重担,即令他松动口气,也不会爽利地答应反正。你这时就得说出来宋寨主,劝他同寨主私下会面。宋大爷当面说句话,不愁他不凭信。至于以后如何用计袭破闯王老营,为朝廷建立大功,由宋大爷同他当面谈,你甭管。”

  “对,宋寨主轻轻咳嗽一声,比我马二拴打个炸雷还响。”

  马三婆给侄儿几钱碎银子,说是宋寨主赏的酒钱;一旦事情有了眉目,宋寨主定有重赏。好像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她吓了一跳,赶快悄悄隔着门缝向外望望,听听,没有发现有人偷听,稍觉心安。她又嘱咐几句,叫二拴快走。当二拴走出茅屋时,她把他的袖子扯一下,使他退回门槛里边,凑近他的耳朵悄声说:

  “啊,我忘记一句重要话。虽说王吉元准会投诚,也要防备他三心二意或中途变卦。你一面要做他的活,一面也要背着他做他手下人的活。倘若他三心二意或中途变卦,就把他收拾了,免得他碍手碍脚,也免得他出卖了你。”

  马二挂点点头,影子一闪出了门,朝着树木的黑影中消失了。

  中元节这天下午,大约申末酉初时候,马三婆骑着大叫驴来到宋家寨,明的是替宋府的大少爷下神看病,暗的是与宋寨主商量机密大事。

  宋文富正坐在书房中,小声吩咐他的兄弟宋文贵带几个心腹家人和刀马精熟的家丁,借口巡查道路,乘马出寨,奔往商州路上,到二十里铺迎接巡抚行辕的赞画刘老爷。文贵问他事情在今夜是否能够定局。他猜想今晚还会同刘赞画讨价还价,但是他胸有成竹,不觉微微一笑。等文贵走后,他匆匆地走回内宅上房。马三婆正在同大奶奶谈论少爷的病,见他进来,赶快起立相迎。宋文富挥退站立在上房门里门外的丫鬟和仆妇,坐下说:

  “我今天差人将马三嫂接来,是因为官军大举进剿即在眼前,抚台大人急于要知道咱们这边如何效力。倘若王吉元投诚的事不能十分确定,我就不好对抚台大人回话。”

  马三婆笑着说:“请寨主放心,王吉元的事包在我身上。不但他本人会率领射虎口的二百人马投诚,他还情愿串通李闯王老营中弟兄,临时来一个里应外合,把住在老营寨中的大小贼首一网打尽,交给你宋寨主去献给朝廷请封侯之赏。”

  宋文富心中大喜,但竭力保持冷静,拈着胡子说道:“马三嫂,这是军情大事,非同小可。你对我说话务必一是一,二是二,千万不能开半句玩笑。”

  “嘿,我的好大爷你是宦门公子,又是举人老爷,现为堂堂宋家寨一寨之主。我是甚等之人,怎敢在你面前开半句玩笑”

  “昨天我派人去问你,你不是说王吉元还在漫天要价,未必肯马上反正么”

  “买卖看行情,早晚价不同。如今大军天天增加,不由他王吉元不赶快替自己寻条活路。今早二拴回家一趟,说王吉元昨夜同他私谈,口气已经变了,答应投降,还说他情愿串通老营的守寨弟兄做内应。只是他想的官大一点,钱多一点。只要抚台大人以商洛山大局为重,为着这一方早日太平,在官和钱两个字儿上莫太小气,答应了他,他就会全心全意倒向咱们这边来。”

  “他想要什么官”

  “他说,要得他死心塌地投降朝廷,必须给他做个参将的官,外给他五千两银子。”

  “仍然是漫天要价”

  “乱世年头,朝廷赏他做参将还不划算”

  “小贼毛子,在闯贼手下才不过是一名小校,怎么一步就做到朝廷的参将”

  “将相本无种,小贼毛子只要替皇帝老子立大功,为什么不能做将军寨主呀,他能够献出射虎口,赚开闯贼老营,帮你宋寨主建立大功,他就值得你在抚台前竭力保荐,赏他做个参将,外加五千银子。”

  宋文富沉吟说:“这个是他自己要这么大的价钱”

  “寨主,你这话问得奇怪。难道是我马三婆想做参将可惜我没有生成男人”

  宋文富笑一笑,说:“我不是疑心你马三嫂帮他要价,是想着这样大的价钱,我不好向抚台大人吐口,也不会蒙抚台大人答应。”

  “哟,我的寨主乱世年头,你和抚台大人在给王吉元什么官职上何必钉是钉,铆是铆的如今这屋里除大奶奶外没有别人,我们不妨说实话。你以为官军众多,就能一战成功么”

  宋文富的心中一动,沉吟不语。

  马三婆接着说:“据我看,倘若你宋家寨按兵不动,王吉元不卖射虎口,官军想仗恃人多取胜很难。李闯王的老婆高桂英有勇有智,可不是好惹的。上月官军已经领过她的教,知道她的厉害。再说,更可怕的是,李闯王的病已经快好啦,可以亲自谋划指挥,纵然有十个郑总督c丁巡抚,在智谋上能比得上他何况,山中的大户都给踏在脚底下不能动弹,那班庄稼汉穷鬼们跟贼一心啊我敢说,光靠从武关和商州两路大军,加上从蓝田来的一支官军,别想取胜。不信我敢打手击掌。总督和巡抚也心中明白,所以才来求你宋寨主出兵,又求你招抚王吉元投降朝廷。倘若王吉元忠心保闯王,死守射虎口,我的寨主啊,你纵有通天本领也近不得闯贼老营事情是明摆着的:一则你同王吉元在这一次战争中举足轻重,二则你不叫王吉元这小子称心满意,你纵然流年大利,官星高照,也仍然好事难成。你同王吉元都应该要大价钱,千万不要误了行情”

  宋文富觉得马三婆的话很有道理,心里说:“这母货真厉害”但是摇摇头,淡然一笑,拈弄着短胡子,装做满不在乎地说:“三嫂,你不明白我的心思。我只求效忠朝廷,帮官军扫荡流贼,至于“利禄”二字,素不挂怀,说不上我为自己要什么大的价钱。”

  马三婆笑着说:“大爷,你虽然淡于利禄,不肯替自己要大价钱,可是行情在看涨啊。只要许了王吉元做参将,外给五千两银子,买他个真心投降,你宋寨主就会稳做大官即令攥不到总兵印把子,拿到副总兵印是顺手牵羊。大奶奶,你说是么”

  寨主奶奶满心高兴,但她故意叹口气,摇头说:“他如今已经讨了两个小老婆,还闹着要将一个丫头收房。等他做副将大人,不知得讨多少小老婆,还有我的好日子”

  宋文富赶快望着马三婆说:“今晚巡抚行辕有人来,让我同他商量商量看。”

  “二拴嘱咐我明日一早回去,他在射虎口等我,将你的回话转告王吉元。事不宜迟,免得夜长梦多。”

  宋文富点头说:“今夜决定。”说毕就起身走了。

  一更以后,巡抚行辕的赞画刘自豫从商州来到了。他是进士出身,曾做过一任知县,因赃被劾,丢了纱帽。后来花了几千银子,在吏部买了个候补知州,分发陕西候缺。丁启睿因他是归德今商丘地区同乡,邀他来行辕帮忙,保荐他赞画军务,以便在“剿贼”大捷后以“出力有功人员”得到优叙1。自从丁启睿派他同宋文富两次接谈以后,他做官的胃口更大了。他认为只要能够买动王吉元投降,从宋家寨直捣李自成老营,建立奇功,莫说知州,实授知府也大有指望。今夜,是他第三次亲来宋家寨。他自认为官运如何,决于此行。

  1优叙议进官职和评奖功劳叫做“叙”。从优叙功叫优叙。

  宋文富将贵客迎进二门内的三间书房中,立刻命仆人摆上已经精心准备的酒肴,边吃边谈,连宋文贵也不令作陪。听宋文富谈了王吉元的情形以后,刘赞画放下酒杯,带着老谋深算的神气,将长指甲在桌面上轻轻弹着,想了片刻,暂不谈王吉元要的价钱,慢吞吞地问道:

  “目前军情紧急,马三婆经常来到宝寨,难道能够瞒得住闯贼的耳目么”

  宋文富很有把握地微笑着,说:“请刘老爷放心。一则闯贼和几个大头目都在病中,二则马三婆平日常来敝寨,所以尚不会露出马脚。射虎口由王吉元驻守,只要他不泄漏,别人谁会泄漏”

  “不,凡事以缜密为佳。虽说闯贼等均在病中,但听说贼妻高氏也并不容易对付。王吉元是不是受了高氏密计,假意投降”

  宋文富的心中稍微一动,想了想,笑着说道:“不会,不会。高氏虽然甚是精明,但近来内外大事都得她操心,到处奔波,每日筋疲力尽,暂时还不会留心到马三婆身上。至于王吉元,他本来是张献忠的人,四月间曾被李自成打了一顿,久已怀恨在心。他的愿意投诚是出自真情,决不是高氏设的密计。”

  “宋寨主,自古兵不厌诈,可不要上当啊。”

  “请刘老爷放心。贼中情形,文富十分清楚。”

  “倘若老兄敢担保王吉元并非假降,愚弟今夜回城,明日当向抚台禀明,予以自新之路。至于官职,顶多给个千总,外赏两千银子。你想,翻山鹞高杰投诚后才做到游击,他系无名小贼,何能与高杰相比”

  宋文富笑着说:“倘若抚台大人珍惜国家爵禄,执意不肯给王吉元一个参将职衔,此事就难办了。王吉元不投降,文富纵有众多练勇,莫想攻进射虎口这道天险,更莫说袭劫闯贼老营。官军与李自成一旦交战,文富无路效力,只好作壁上观1了。”说毕,又轻声嘿嘿一笑,赶快为客人执壶斟酒。

  1壁上观站在寨墙壁上看两军交战,却不参加。典出史记项羽本纪。

  刘赞画笑一笑,说:“兄台为王吉元讨参将职衔可谓尽心帮忙”

  宋文富说:“阁下误矣。文富之所以如此替王吉元说话,实是为商洛山中大局着急,也为了抚台的前程担心。”

  “如何说丁抚台的前程”

  “请刘老爷不必瞒我,有些机密事在下也略有所闻。上月官军进攻失利,郑制台1与丁抚台掩败为胜,虚报战绩,虽然暂时哄住了朝廷,但皇上英察多疑,耳目众多,断难使他长受蒙蔽。听说十天前制台与抚台两大人又奉到皇上密旨,口气十分严厉,责他们劳师糜饷,畏怯不前,上月虽有小胜,但未获清剿实效,而所奏战功,语多欺饰。皇上责令制台c抚台两大人迅速进兵,务期将商洛山中残余流贼一鼓荡平,不得贻误戎机。请你想想,如这次进剿又无结果,丁抚台的乌纱帽能保得住么倘若皇上震怒,不惟会丢掉乌纱帽,恐怕还有不测之祸”

  1制台对总督的一种尊称。

  “皇上陛下的这一道密旨,老兄何以得知”

  宋文富笑着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西安c商州两地缙绅中,文富尚有几位亲戚c世交,衙门中的机密大事岂能瞒住在下此次进兵胜利,对抚台大人有大大好处,对刘老爷也有大大好处。否则”他故意不说下去,拿起筷子在一盘焦炸子鸡上晃一晃停住,说:“请请我们只顾说话,快凉了。”

  刘赞画心中吃惊,暗想着宋文富确实厉害,不怪他几个月来能够周旋于官军与李自成之间,应付裕如。他夹了一块焦炸子鸡在盘子边蘸点椒麻盐,放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思忖,决定向宋文富稍作让步,以便在今夜将事情说定,免得误了督c抚两大人的用兵方略。他吐出一节鸡腿骨,隔桌子将身子向前探探,低声说:

  “宋寨主,你我虽系新交,却是一见如故,情同莫逆,肝胆相照,无话不可交谈。皇上近日严旨督责,事属机密,本非你我所当窃议,所以我未敢向兄台泄露一字。既然老兄已从别处闻知,则泄露机密之责就不在愚弟了。皇上确实责令督c抚两大人克期进兵,将商洛山中残寇一鼓荡平。督c抚两大人深体皇上焦急心情,所以一面使用重兵从武关和商州两路并进,还有一支偏师自蓝田相机南来,一面也想晓谕王吉元趁机反正,以便出闯贼不意,奇袭他的老营。据愚弟看来,督c抚两大人这次用兵,计虑周详,胜利如操左券1。即令王吉元投降之事不成,亦无碍各路大兵齐进,使闯贼无从应付。但如王吉元能够反正,当然更好不过。”

  1如操左券很有把握。古代的券契约分左右两半,从中分开,债权人执左边一半。

  宋文富奸诈地拈须一笑,说:“刘老爷还是将文富当外人看待,并没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不然,不然。弟适才所言,全是实话,望勿对外人泄露一字。”

  宋文富又笑着说:“既然督c抚两大人计虑周详,胜利如在掌握,在下就不再多费周折劝说王吉元投降了。刚才为丁抚台担心的话,请恕我冒昧直言,千万不要使抚台知道。”

  “这话自然也不能泄露出去。”

  有片刻工夫,他们饮酒吃莱,都不谈招降王吉元的问题。刘自豫心中明白,宋文富故意拉硬弓,替王吉元要高价也就是替他自己要高价。但是如不对宋文富再作让步,今夜就会不得结果,而总督和巡抚都在等候着王吉元投降的消息。虽然总督和巡抚也檄令从蓝田进兵的将领设计招降替李自成把守石门谷山寨的杆子头目,但是杆子中并不齐心,而且那地方离李自成的老营过远,不像王吉元投降后可以致闯王死命。由于总督和巡抚给了他权宜处置的指示,所以他想了一阵,忽然说道:

  “我看,王吉元的官职和赏银,由兄弟大胆承担吧。只要他实意投降,答应献出射虎口,可以给他做游击将军,外加赏银三千两。倘若能袭破闯贼老营,不管能否活捉闯贼夫妇,都将另行叙功,额外重奖。至于老兄有意要个副将职衔,实授商州守备1,弟已与抚台谈过,抚台也问过了制台,已蒙两大人答应,保奏老兄以参将衔实授商州守备。本朝定制,一州守备没有挂副将衔的,挂参将衔已经够高了。我兄以商州人做商州守备,虽在知州之下,然而兵权在手,实为一州之主,连知州遇到大事也得惟老兄的马首是瞻。请恕我说一句粗俗的话,这就叫强龙不压地头蛇。”说毕,哈哈一笑,举杯回敬主人。

  1守备在明朝,负责镇守一城一堡“堡”是北方边防上的重要军事据点的武官称做守备,类似现代的地方警备司令或城防司令,未有一定品级。清代定为武官正五品。

  宋文富心中满意,与刘赞画同干一杯,然后说:“王吉元那边,我当尽力劝说,想来可以真心投降。至于文富自己,世受国恩,自当粉身碎骨,报效朝廷,决不贪一官半职。能够实授商州守备,使文富有职有权,容易做事,也只是为保卫桑梓着想,至于挂何等官衔,无足计较。”

  客人连连点头,说:“我知道老兄同我一样,淡于名利,只是处此乱世,想替朝廷略效微力而已。”

  “是,是。”

  客人又说:“抚台还是担心,单有足下率领的乡勇进入射虎口,加上王吉元的降贼二百,未必能攻破李贼老营,致其死命;最好让官军假道宝寨,同乡勇一同夺取闯贼老营,方不致万一贻误戎机,影响全局。”

  宋文富顿时摇一摇头,说:“此事前日已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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