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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9节

  得逃逸。李自成仍被围困在商洛山中,不日即可就歼。倘朝廷内外不和,动辄掣肘,必将使剿贼大事,功亏一篑。你前日疏中说杨嗣昌建议加征练饷是流毒天下,如此肆意攻汗,岂是为国家着想”他转向群臣,接着说:“朕切望文武臣工,不论在朝在外,都能和衷共济,万不要各立门户,徒事攻汗。”

  崇祯满以为他的这些话可以使黄道周不再与他廷争,也使别的朝臣不敢跟着说话。但是黄道周既没有被说服,也没有被他压服。黄道周的性格非常倔强,又自幼熟读儒家的经史书籍,只想着做个忠臣,学古代那些敢言直谏之士,把“文死谏,武死战”的话当做了为臣的金科玉律,很喜欢苏武的诗句“居官死职战死绥”。更重要的一点,他出身寒门,又常被贬斥,接近地主阶级的下层。明代末年,朝廷实行了“一条鞭”的聚敛办法,将丁役钱和一切苛捐杂派都并人田赋征收。大地主多为豪绅之家,既享有免役权,也能借官府和肯吏舞弊,将部分田赋负担转嫁到无权无势的中小地主身上。这一阶层和有少量土地的农民,既是官府敲剥聚敛的对象,也是大户进行土地兼井的对象,加上战乱和天灾,随时都有境况沦落,甚至倾家破产和死亡流离的可能。这一阶层加上有少量土地的农民,在人数上仅次于佃农和雇农,所以他们的动向会影响明朝的存亡。崇祯皇帝将豪绅大户看成国家的支柱,而黄道周却将中小地主加上有少量土地的农民看成国家的支柱。他所说的“小民”,就是指的这两个阶层的人,都是直接担负着加征田赋之苦。听了崇祯的话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一片忠心没被皇上理解,立即抬起头来说:

  “陛下臣前日疏中云杨嗣昌倡为练饷之议,流毒天下,民怨沸腾,实为陛下社稷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并非有门户之见,徒事攻计。臣二十年躬耕拢亩,中年出仕,两次削夺,今已五十余矣。幸蒙陛下圣恩宽大,赦臣不死,使臣得以垂老之年,重瞻天颜。臣即竭犬马之力,未必能报皇恩于万一;如遇事缄默,知而不言,则何以报陛下何以尽臣职增加练饷一事,实为祸国殃民之举。臣上月来京,路经江北c山东c畿辅,只见遍地荒残,盗贼如毛,白骨被野。想河南c陕西两省情况,必更甚于此。盗贼从何而来说到究底,不过是因为富豪倚势欺压盘剥,官府横征暴敛,使小民弱者失业流离,饿死道旁,而强者铤而走险,相聚为盗。臣上次削夺之后,归耕田园,读书讲学,常与村野百姓为伍,闻见较切,参稽往史,不能不为陛下社稷忧。请陛下毅然下诏,罢练饷以收民心,斩杨嗣昌之头以为大臣倡议聚敛者戒”

  崇帧厉声说:“你是天子近臣,不能代朕分忧。别人拿出筹晌练兵办法,你说是祸国殃民之举,这不是徒事攻讦是什么加征练饷是朕亲自裁定。你说这个办法不好,哪是你的好办法”崇祯怒不可遏,将桌子一拍,喝道:“说”

  满朝文武见皇帝如此震怒,个个惊恐失色,替黄道周捏了一把冷汗。紫禁城上空滚动着沉闷的雷声。黄道周前天上疏时已经将最坏的结果作了估计,所以现在他只是想着这正是忠臣死谏的时候,心中并无生死顾虑,倔强地望着皇帝,慷慨回奏:

  “臣自幼读圣贤书,考历代治乱兴亡之由,深知今日政事,以苛察聚敛为主。苛察繁则人人钳口,正气销沉;聚敛重则小民生机绝望,不啻为渊驱鱼,为丛驱雀。臣今日尚见有山东与畿辅百姓伏阙上书,他日必将失尽人心,连愿意前来上书的人也没有了。杨嗣昌的加征练饷办法是使朝廷饮鸩止渴”

  崇祯截断他的话头,说:“体再啰嗦朕因流贼猖撅,东事日急,内外交困,不得不百计筹饷。不料朕向戚畹借助,戚畹抗旨;向百姓加赋,百姓怨言。你是天子近臣,也对加征练饷肆口低毁,比为鸩毒。哼哼,成何话说你如此低毁练饷,试问你有何良策助朕筹饷练兵,以救目前危急不筹炯,不练兵,罢掉杨嗣昌,派你代朕督师,你能将张献忠c李自成诸贼迅速剿灭或献俘阙下,清国家腹心之患你不顾朕日夜为国事焦忧,妄肆攻讦,忠君爱国之心何在哼”

  黄道周说:“臣今日所言者,正是出自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流贼祸国,致劳宸忧,臣何尝不欲食其肉而寝其皮。至于东虏为患,臣平日既忧且愤,独恨杨嗣昌只知与东虏暗中议款,全忘公羊尊王攘夷之教。今日人心溃决”

  崇祯又截断说:“我问你有何好办法筹饷练兵”

  黄道周说:“大抵额设之兵,原有额饷。如今兵多虚冒,饷多中饱。但求认真实练,则兵无虚冒,切自足用。所以核实兵额,禁绝中饱,即可足兵足饷。若兵不实练,虚冒与中饱如故,虽另行措响,搜尽百姓脂膏,亦无裨益。目前不是无饷练兵,而是缺少清白奉公c认真做事的人。如得其人,则利归公家;不得其人,则利归私室。今日百姓负担之重,为祖宗列朝数倍。皇上深居九重,何能尽知左右近臣,有谁敢据实奏闻因陛下天威莫测,使耿介者缄口不言,怕事者唯唯诺诺,而小人则阿谀奉承。皇上左右之人,动不动就称颂陛下天纵英明,明察秋毫,而实在背后各自为私,遇事蒙混,将陛下孤立于上。行间每每掩败为胜,杀良冒功;到处人心涣散,不恨贼而恨兵;官以钱买,将以贿选。凡此种种,积弊如山,皇上何曾洞知今日臣不避斧铖之诛,冒死直言,恳皇上三思”

  崇祯按捺着一腔怒火,又问:“你如何说今日百姓负担之重为祖宗列朝数倍”

  道周说:“万历时,因辽东军事日急,于正赋之外,每年增抽五百二十万两,名曰辽晌,百姓已经不堪其苦。皇上御极之初,又增加辽饷一百四十万两。崇祯十年,杨嗣昌定了三个月灭贼的期限,增剿饷二百八十万两,原说只征一年。陛下皇皇诏书中也说暂苦吾民一年耳。今已四年,并未停征。不意去年又加征练饷七百三十万两。合辽饷c剿饷。练饷共一千六百七十万两,均在正赋之外。请皇上勿再竭泽而渔,杀鸡取卵,为小民留一线生机”

  崇祯被刺到疼处,想大发作,但因为黄道周是当时全国闻名的儒臣,素为清议所推重,只好再忍耐一下。他用手在御案上毫无目的地画来画去,过了片刻,冷笑说:

  “你所说的尽是书生之见,知经而不知权。你只看百姓目前负担很重,不知一旦流贼肃清,即可长享太平之乐。你只看练饷增赋七百三十万两,数目很大,不知赋出于土田,土田尽归有财有势之家所有。百亩田只增银三四钱,不惟无害于小民,且可以稍抑富豪兼并。”

  黄道周立即回奏:“国家土田,确实兼并成风,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然历朝田赋积弊甚深,有财有势者上下其手,多方欺隐,逃避征赋,土田多而纳粮反少;贫家小户则不敢欺隐,无力逃避,不惟照实纳粮,且受势豪大户转嫁之苦,往往土田少而纳粮反多。况田赋之外,每遇差科1,贪官污吏放富欺贫。故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昔日中产之家,今多化为贫民,不恨贼而恨官府。陛下说增加田赋可以稍抑大户兼并,这是杨嗣昌去年面奏皇上之言,真是白日说梦,以君父为可欺,以国事为儿戏”

  1差科差役和杂派。差,音chā。

  崇祯喝道:“不必再说,下去”他看见黄道周不肯起去,便接着训斥说:“国事日非,大臣们应该和衷共济,方不负朝廷厚望。你遇事攻击杨嗣昌,岂非私心太重,忽忘国家困难如此晓晓争辩,泄汝私恨,殊失大臣体统”

  黄道周说:“臣只知为百姓生计着想,为皇上社稷着想,不知何谓私心。”

  崇祯说:“朕听说你平日讲学常讲天理人欲,徒有虚名朕闻凡事无所为而为者,谓之天理;有所为而为者,谓之人欲。多一分人欲便损一分天理。天理人欲,不容并立。三年前汝因不获人阁,遇事即攻击杨嗣昌,难道是无所为么”

  崇祯自认为是以孔孟之道治天下,而黄道周是当时有名的理学大儒,所以故意拾取宋儒朱熹之流常讲的“天理人欲”的牙慧,批评黄道周,好像忽然找到了一件锋利武器。然而黄道周今天在他面前犯颜廷争的是万分急迫的实际问题,所以不愿多谈“天理人欲”的道理,倔强地回答说:

  “臣,臣,臣如何可以不言臣读书数十年,于天人义利之辨,稍有所知。惟以忠君爱民为心,不以功名爵禄为怀。臣多年躬耕田拢,胼手胝足,衣布衣,食粗食,清贫自守,不慕荣利,天下人所共闻,岂因未曾人阁而始攻嗣昌”

  崇祯自知责备黄道周有点理亏,虽然神色仍然十分严峻,却用稍微缓和的口气说:“清白操守,固是美德,但不可做物,不可朋比。古人说伯夷为圣之清者,你比伯夷如何朕知道你有操守,故屡次将你斥逐,究竟还想用你。没想到你偏激矫情,任性放肆,一至于此姑念你是讲官1,这一次宽恕了你。以后不准再攻讦大臣,阻挠大计。下去吧”

  1讲官为皇帝讲书的官。

  黄道周担心朝政这样下去,将有亡国之祸,所以才昧死直陈,希望有所挽救。他是宁死也不愿看见大明亡国的。现在见皇上并不体谅他的忠心,又不许他继续说话,他几乎要痛哭起来,大声说:

  “陛下臣句句话都是为君为国,不存半点私心。夫民犹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臣恐陛下如此一意孤行,必将使人心尽失,四海鼎沸,国事更不可收拾”

  “出去候旨”

  “征练饷,祸国殃民。臣今日不言,臣负陛下,亦负天下万民。陛下今日杀臣,陛下负臣”

  黄道周虽然没有明言将会亡国,但是崇祯十分敏感,从“臣负陛下”四个字听出来这种含意,不禁勃然大怒,动了杀他的心,拍案喝道:

  “黄道周尔如此胡搅蛮缠,争辩不止,全失去臣子对君父体统,实在可恶你自以为名望甚高,朕不能治你的罪么哼少正卯也是闻人,徒以心逆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不免孔子之诛。今之人多类此者”

  “臣平日忠孝居心,无一毫偏私,非少正卯一类人物。”

  崇祯一想,黄道周是个大儒,确实不是少正卯一类人物,所以尽管十分震怒,却是表现了破天荒的容忍,打算把道周喝退出朝,再议他一个罪名,贬他到几千里外去做个小官,永远不叫他重回朝廷。他怒视着道周,厉声喝道:

  “黄道周出去”

  黄道周叩头起来,两腿酸麻,艰难地扭转身,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崇祯望着他的脊背,想着自己对国事万般苦撑竟不能得他这样的大臣谅解,不由得叹口气,恨恨地说:

  “黄道周一生学问,只学会一个佞字”

  道周立刻车转身,重新跪下,双手按地,花白的长须在胸前索索战抖。他沉痛而倔强地说:

  “皇上说臣只学成一个佞字,臣愿把忠c佞二字对皇上剖析一下。倘若说在君父前敢言算是佞,难道在君父前谗谄面谀为忠么忠佞不别,邪正淆矣,如何能做到政事清明”

  “你不顾国家急难,不思君父忧劳,徒事口舌之争以博取敢谏之名,非佞而何”

  “陛下所信者惟杨嗣昌。先增剿炯,继增练饷,均嗣昌所建议。嗣昌对东虏不知整军经武,大张挞伐,只一味暗中求和。他举荐陈新甲为本兵,实为继续向东虏议和计。似此祸国殃民,欺君罔上之人,而陛下宠之,信之,不以彼为佞臣。臣读书一生,只学会犯颜直谏,并未学会逢迎阿谀,欺君罔上,竟被陛下目为佞臣。”

  崇祯大喝道:“给我拿了如此狂悻,拿下去着实打”

  登时上来几个锦衣力士将黄道周从地上拖起来,推了出去。崇祯拍着御案咆哮说:

  “着实打着实打”

  满朝文武都震惊失色,战栗不止,连平日与黄道周毫无来往的人们也害怕他今天会死于廷杖1之下。黄道周被踉跄地拖出午门,摘掉朝冠,扒掉朝服,推倒在地。他想着自己死于廷杖之下不足惜,可惜的是大明的国运不可挽回了。于是他挣扎着抬起头来,向午门望一眼,没有说别的话,只是喘着气呼喊两声:

  1廷杖明朝皇帝往往在朝廷殿阶下用棍子打朝臣,名叫廷杖。中叶以后,行刑处移到午门外边。

  “天乎天乎”

  从文班中慌忙走出一人,年约四十多岁,中等身材,身穿六品文官的鹭鸶补服,到御案前一丈多远的地方跪下,叩个头,呼吸急促地说:

  “乞皇上姑念黄道周的学问c操守为海内所钦,今日在皇上面前犯颜直谏,纯出于忠君爱国赤诚,宽饶了他。倘若黄道周死于杖下,反而成就了他的敢谏之名,垂之史册亦将为陛下圣德之累。”

  崇祯认得他是户部主事叶廷秀,厉声说:“黄道周对君父狂悖无礼,杀之不足蔽其辜。你竟敢替他求情,定是他的一党”

  叶廷秀叩头说:“臣与黄道周素不相识。”

  “胡说既敢为他求情,必是一党。拿下去着实打”

  不容分辩,叶廷秀登时被锦衣拿了,拖往午门外边。叶廷秀因在户部做官,对于农村崩溃情形知道较深,平日较一般朝臣头脑清醒。本来他想趁机向皇上陈述他对国事的看法,竟然连一点意见也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来。

  左都御史刘宗周由于职掌都察院,对朝廷敝政知道得较多且深,又因不久前从他的故乡绍兴来京复职,沿途见闻真切。处处灾荒惨重,人心思乱,以及山东和江北各地农民起义势如燎原,给他的震动很大,常怀着危亡之感。现在文武百官都吓得不敢做声,他一则不愿坐视大明的江山不保,二则想着自己是左都御史,不应该缄口不言,于是迈着老年人的蹒跚的步子走出班来,跪下叩头。他还没有来得及张嘴说话,崇祯愤愤地问:

  “你是想替他们求情么”

  刘宗周回答说:“叶廷秀虽然无罪,但因为他是臣的门生,臣不敢替他求情。臣要救的是黄道周。道周于学问无所不通,且极清贫,操守极严,实为后学师表。臣知陛下对道周并无积恨在心,只是因他过于憨直,惹陛下震怒,交付廷杖。一旦圣意回转而道周已死于廷杖之下,悔之何及”

  “黄道周狂悖欺君,理应论死”

  “按国法,大臣论死不外三种罪:一是谋逆,二是失封疆,三是贪酷。道周无此三罪。此外,皇上平日所深恶痛绝者是臣工结党,而道周无党。道周今日犯颜直谏,是出自一片是非之心,如鲠在喉,不得不吐,丝毫无结党之事。如说道周有党,三尺童子亦不肯信。臣与道周相识数十年,切知他实在无党。”

  “今日不打黄道周,无法整肃朝纲。你不必多说,下去”

  “臣今年已六十三岁,在世之日无多”

  “下去”

  “愿陛下”

  “下去”

  “愿陛下为尧c舜之主,不愿陛下有杀贤之名。陛下即位以来,旰食宵衣,为国忧勤,至今已十三年了。然天下事愈来愈坏,几至不可收拾,原因何在臣以为陛下求治太急,用法太严,颁布诏令太繁,进退天下士太轻。大臣畏罪饰非,不肯尽职;一二敢言之臣,辄蒙重谴;故朝廷之上,正气不伸,皇上孤立。”

  “胡说朕何尝孤立从万历以来,土大夫喜好结党,互相倾轧,已成风气。朕对此深恶痛绝,不稍宽容。这正是要伸正气,正士风。汝素有清直之名,岂能不知显系与黄道周一鼻孔出气下去”

  “臣今日不将话说出来,死也不退。”

  “你还要唠叨些什么”

  “臣以为目前大局糜烂,其症结在正气不伸,皇上孤立,故天下有人才而不得其用,用而不能尽其力;有饷而不能养兵,额多虚冒;有将而不能治兵,有兵而不能战,常以杀良冒功为能事。黄道周适才所奏,虽过于憨直,然实为救国良药。古人云,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陛下若想收已失之人心,必须以尧c舜之心行尧c舜之政。若仍严刑峻法,使直言者常获重谴;日日讲聚敛,使百姓生机愈困;则天下事不堪问矣”停了停,咽下去一股热泪,他抬起头继续说:“陛下痛愤时艰,锐意求治,而二帝三王之道未暇讲求。

  “非是朕不讲求,而是诸臣负朕。”崇祯忽然转向内侍问:“黄道周打了没有”

  王德化跪下回奏:“现在就要行刑。”

  “快打不要姑息”崇祯回头来望着刘宗周,气呼呼地说:“你们这班有名望的儒臣,只会把错误归给朝廷,博取高名。今日朕不责你,你也莫再啰嗦。下去”

  “既然陛下重责黄道周,臣愈不能不将话说完。说出之后,虽死无憾。”

  “你如此执拗,着实可恼好吧,等打了黄道周c叶廷秀之后,再容你说。暂且起去”

  “臣话未说完,死不起去。”

  “那你就跪着等候。”

  雷声在紫禁城的上空隆隆响着。午门外的西墀下早已做好了行刑的准备,只是锦衣卫使吴孟明和监刑的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想着皇上听了左都御史刘宗周的求情可能赦免黄c叶二人的延杖,所以迟迟没有动刑。如今一声吆喝,廷杖就开始了。

  作为崇祯的心腹和耳目,曹化淳坐在午门前的西墀上,监视行刑。吴孟明坐在他的右边,指挥行刑。大约有三十名东厂太监和锦衣卫的官员侍立在他们左右。在西墀下边站着一百名锦衣旗校,穿着有很多褶儿的猩红衣服,手执朱红大根。黄道周被脸朝下按在地上。他的手和脚都被绑牢。有四个人用绳子从四面牵拽,使他的身子不能转动。当崇祯在金台上说出来”快打,不要姑息”的话以后,立刻就由随侍太监将这句话传出午门。吴孟明知道刘宗周求情不准,便对众旗校厉声吩咐:

  “搁棍”

  “搁棍”站在下边的一百名旗校同声呼喊,声震午门。

  喊声刚住,一个大汉从锦衣旗校队中走出,将一根红漆大棍搁在黄道周的大腿上。吴孟明喝一声“打”下边一百名旗校齐声喝“打”开始打起来。打了三下,吴孟明为着怕曹化淳在皇上面前说他坏话,大声喝:“着实打”一百名旗校齐声喝:“着实打”每打五下换一个行刑的人,仍像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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