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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6节

  ,只等从朱家寨传来炮声,或看见火光,他们就要动手。他们还约定,如果朱家寨掘堤的事不顺利,拖到白天,朱家寨河面上的官军就在船上烧起狼烟。

  严云京坐在一只大船上,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向东南凝望。他们命令所有的船只都不许露出灯光,以免被岸上的巡逻义军和护堤的百姓瞧见。忽然从朱家寨一带传来了炮声,也看见了火光。严云京又向岸上望了一阵,轻轻地对左右说:“好了,好了岸上巡逻的流贼很少,只要我们登上岸去,闯贼和曹贼的老营就要全部被洪水淹没。”

  李自成赶到朱家寨后,亲自督率军民堵口。将士们抱着或抬着大石头,草包和麻包,拼命地往决口处抛下,但是所有沙土包和石头一抛下去就被凶猛的洪水冲走,越堵越显得无效。他们仍在作最后努力,企图挽救,连李自成自己也杂在弟兄中抛掷沙包。正在纷乱之间,闯王忽得禀报,知道敌人在狼城岗c马家寨登岸,杀散少数巡逻义军,掘了河堤。李自成听了大惊,正想分兵前往狼城岗抢救,忽然又来了禀报,说黄水从狼城岗附近冲过马家寨,直向阎李寨方向汹涌奔流,势不可挡。在突然之间,这位常在战争危急时保持异常镇静的大军统帅,竟然惊慌失措了。

  过了片刻,他下令迅速撤兵,派一名小校去告诉曹操,同时派出五十多名骑兵,每二人一起,分头向各处闯c曹两营的驻军传令:城西义军向中牟附近撤退,城南义军向通许附近撤退,城东义军向朱仙镇附近撤退。命令发出之后,他吩咐谷英立刻整顿堤上的步c骑兵撤退,将他的全营一万余人尽快移到阎李寨附近的高岗上扎营,然后协助高一功的中军营抢运阎李寨老营粮草和各种军资。

  下过十万火急的命令以后,李自成上了乌龙驹,带着宋献策c双喜和一二百亲兵,离开河堤,趁洪水淹没阎李寨之前,疾驰回营。

  他一面策马奔驰,一面后悔自己对黄河不该大意,又后悔在八月底之前不该放过了破城机会,致有今日

  朱家寨附近的决口已经迅速扩大,成为一道骇人的洪流,发出万马奔腾般的巨大声音。李自成在马上侧首望去,在凄凉的晨光中看见洪水正在淹没朱家寨,还淹没着附近许多大小村庄。无数的房屋正在纷纷倒塌。草屋顶上坐着逃命的人,漂在水上。木料和家具漂在水上。人和牲口漂在水上。年轻的爬到大树上,但树被洪水冲倒,淹没,漂起。到处水声中夹杂着哭声和呼救声

  从西北马家寨决口的地方,虽然距离很远,但水声也渐渐清晰,好像是刮大风的声音。他转首向右望去,却没有看见洪水,惟见各村庄的百姓扶老携幼,牵着牲口,哭着,喊着,逃离家门,向附近的高处奔逃。因为下了多天雨,泥泞很深,还有积水,老人和儿童不断跌倒。李自成的心中辛酸,不忍也不暇细看。

  他一面策马奔驰,一面想着一年半以来三次攻开封,前两次都受了挫折,第三次竟得到这样结果想着几十万大军和牲口会有很多被淹死在开封城外,往东南去将有许多州c县百姓遭到洪水之灾,他十分心痛,几乎滚出眼泪,不禁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李自成

  第五十六章

  张成仁的母亲已经死了三天,尸体埋在后院,家中只剩下他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今天早晨他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近来他听从邻人的劝告,每天很少起床走动,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睡觉,这样可以减少体力消耗,多活几天。实际上他也没有力气多在院中走动了。他如今每天只吃一餐,一直都处在饥饿状态中,常常饿得心慌,头上冒出虚汗,肚子也好像空得两片合成一片,不时发出轻微的咕噜噜的响声。

  现在锅里还剩有一点食物。那是一件旧羊皮袄,羊毛刮光了,皮子放在水里泡了两天,又放在锅里煮了很长时间,终于煮得厚起来,松软了,可以咬得动了。但是这块皮子几天来已经吃得差不多,现在只剩下很小的一块了。另外锅里还有一些蛆虫,这是他学邻人的样子,从茅缸里将蛆捞出来,在水里洗净。好在过去十二三天天天下雨,院子里几口空缸都灌满了雨水,并不需要费力去井里打水。

  他把那煮好的一小块皮子和一点蛆虫热了一热,发现这食物不但不能吃饱,连吃个半饱都不够,怎么办呢地下还埋有一点粮食,那是香兰从城外带回来的,吃到如今,尚未吃完。母亲活着的时候不肯吃,要给儿子留下活命。他为着救母亲不死,还是陆续地煮了一些。每次煮包谷,他都要按着数来煮,先是煮一百颗,后来减到八十颗c七十颗。今天要不要把粮食挖出来,再煮一点包谷呢盘算一阵,还是决定不挖,留待最后救命。

  于是他决定再去捞蛆虫。当他走到后院时,忽然看到有许多蛆虫从母亲埋葬的地方爬出来。原来他那时饿得一点力气也没有,请来帮忙的一位邻居老人比他饿得更厉害,所以两个人只挖了个很浅的坑,就马马虎虎地将母亲的尸首埋了进去。如今尸体已经腐烂,臭气扑面而来,蛆虫也从尸体中爬出土外。他看了心中难过,哭了一声“娘啊”落下眼泪,无心再捞蛆虫。

  退回屋中以后,他忽然想到前天放在一个角落里的老鼠笼。那也是他听了邻居的建议,把家里的一个旧老鼠笼找了出来,想碰碰运气抓只老鼠吃。本来开封的老鼠已几乎被人们吃光,可是近来城中人死得太多,老鼠出来吃人的尸体,又重新繁殖起来。而且由于人们在屋里和院中到处捉鼠,吃过几次亏后,老鼠也有了自己的办法,不住在人家屋里,倒住在宅子外边,只是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才来到屋中寻找东西吃。邻居们捉到一只老鼠后,往往当成一个喜讯互相传播。张成仁受到邻居的鼓励,也安放了一个鼠笼。

  现在他决定去看看他的鼠笼。他并没有抱太大奢望,只是姑且看一看罢了。不料当他走近鼠笼看时,果然有一只很大的老鼠被关在笼里,正急得不住地走动。他喜出望外,几乎要大声叫出来。可是他没有叫,因为忽然意识到如今家里已只剩他一个人了。他把老鼠笼子拿过来,放进一只水缸里泡了一阵,一直等他确信老鼠已被淹死之后,才打开笼门,取出死鼠。取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放心,惟恐老鼠装死,万一突然跑掉,他就没什么好吃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老鼠拿到一个邻居看不见的地方,深怕被别人抢走似的,偷偷地将鼠肚子割开,取出肠子,将屎从肠子里挤干净,然后把洗净的肠子同整个老鼠一起放进小锅中。煮的时候,他还不住地向外张望。院里有一点轻微声音,他都疑心有人来了,会抢他的老鼠,或者向他乞讨一点鼠肉。幸好并没有人来,院里只是风声罢了。

  鼠肉煮好后,他把羊皮和蛆虫也热了热,盛在一只碗里。虽然没有一点盐,完全是淡的,但是也觉得这是一顿丰盛的午餐,仿佛生平从未吃过这样的美味。吃着吃着,他又想起了母亲,想着她不能与自己一起享用,又心酸起来。后来他又想,要不要把煮的东西都吃光呢他不想吃光,但实在是饿久了,这食物的诱惑力使他狠狠心全部吃了下去。吃完之后,他感到多少日子来都没有这么饱过,决心重新碰碰运气。于是他在鼠笼里放进几颗包谷,充做诱饵。起初摆了十颗,后来想想太可惜,取出三颗,只剩七颗在里面。他想起老鼠常常是在夜间无人处活动,就把鼠笼提到后院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希望今夜再捕到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

  将鼠笼安置停当后,他回到自己住的西屋,坐了下去这时,母亲临死那一天的情景又重新浮现在眼前。母亲当时已经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连一点点力气也没有了。她用极小的声音对成仁说:

  “儿呀,你不要心疼我。如今这世道,活着还不如早死好,早死的人是有福的。你爹走得好。他走的时候我没有跟他一起走,如今我要到阴间去找你爹啦。”

  喘了几口气,她又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想着这开封城是不会久守了,不是闯王打进来,便是城内有人开城门迎闯王进来。不管怎么,人们的苦日子快到头了。儿呀,你要等着呀,妈是等不着那一天了。儿呀,你是孝子,我舍不得你,也想再看小宝他们一眼,可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想到母亲说的这些话,张成仁一阵心疼,忍不住滚下泪来。他又记起,母亲曾三番两次地对他说:

  “我们两代人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所以神灵护佑,让媳妇带着小宝逃出城了。”

  当时成仁答道:“娘,德秀也逃出去了,招弟也逃出去了。”

  “我不管那两个姑娘。我说的是小宝,他是咱张家的一条根,只要他逃出去,他妈把他拉扯成人,我们张家就不会绝后了。”母亲有气无力地哭了一阵,接着说:“儿呀,省城一旦解围,你要立刻去寻小宝和你媳妇回来,还有你妹妹和招弟你千万记住啊”

  成仁哽咽着说:“娘,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接回来,让小宝好好读书,日后长大成人,魁名高中。妹妹出嫁的事,我会妥当安排,请娘放心”。

  母亲的声音更加低弱,只见她嘴皮抖动着,又说了句“你记住啊,记住啊,”随后就不再说话了。张成仁俯身一看,母亲已经断气。

  现在他想起那一天的情景,不觉心如刀绞,又揩了一阵眼泪,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他转头看看案上放的那些书,已经积满了灰尘。他把书上的灰尘拂去,不禁心中又想道,今年科场误了,不知下一次科场是否还可以赶考,说不定乡试榜上题个名,也不辜负了父母的养育之恩。由于身体衰弱,他已没有精神再去看书。这时觉得十分疲倦,他就又倒在床上,睡下去节省体力。不知不觉地他进人了睡乡。

  仿佛过了一阵,他忽然明白自己今天要去贡院参加乡试。抬头一看,只见妻子正在替他收拾考篮。母亲在上房对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烧香磕头,虔诚地替他许愿,望神灵保佑他这次能考中举人。母亲许愿以后,妻子已经把考篮收拾停当,也来到上房磕头许愿。然后一家人将他送出大门。分明是大人事前教会的,只见小宝跑出来对他叫道:

  “爸爸,爸爸,我梦见你考中了,考中了。”

  他笑一笑,摸一摸小宝的头顶说:“我是要考中的。我考中了,一家人都喜欢。”

  小宝说:“我也喜欢。你要考中的,考中的。”

  母亲说道:“小孩嘴里掏实话,看来这一次你是要考中的。”

  他离开了家,自己提着考篮往北走去。在贡院大门外,已经熙熙攘攘,满是赶考的秀才。许多人都有仆人相随,有的人还带着书童。虽然仆人和书童都不能进人贡院,可是那气派却显得很阔气。他正要提着考篮向贡院大门走去,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连叫了两三声,他才听清楚是熟识的声音,但总没看见是什么人。那声音继续在叫,他就答应了一声。随着这一声答应,他突然醒过来,怔了一下,睁开眼睛,才听清楚叫他的人站在窗外。原来是东邻和西邻的两个邻居。两个人的声音都十分焦急和惊慌,叫道:

  “张秀才,张秀才你快点起来,黄河决口了决口了满城人都在说黄河决口了”

  张成仁忽然坐起,连声问:“真的真的”

  马家寨地势比朱家寨高得多,所以马家寨的河堤被官军掘开之后,流势更猛,直向东南奔腾而下。在开封西北大约十里处,两股黄流汇合一起,主流继续向东南奔涌而去。但也分出一些支流,淹没了开封西郊和东郊的大片地方,又从西郊流向南郊。

  自从马家寨和朱家寨的两个口子掘开以后,朱家寨以下的黄河水势渐渐地小了。黄河从两个口子转移河道,而在开封城北和城东则发出了像海潮一般巨大的声音,在开封城中心都可以听得清楚,十分吓人。

  开封城中的官绅军民,凡是走得动的都登上北城c东城和西城观望水势。还有人用梯子爬上了大相国寺的大雄宝殿屋脊,也有人登上了钟楼和鼓楼,更有几个力气大一些的年轻人爬上了铁塔的上面第二层。但爬上这第二层也就累得差不多了。像往年能够爬上铁塔顶层的人,这时已是一个也没有了。

  这时已是下午申时左右,惨淡的斜阳照着茫茫黄水,淹了郊区,渐渐地向城墙逼近。

  黄澍和李光壂都站在北城上。陈永福和他的几个将领也站在北城的西北角。黄澍最关心的是闯c曹人马是否淹死,所以他又同李光壂向东走去,那里也可以望见城北和城东许多地方的义军营盘。他们看到许多义军已经逃走,有的义军转移不及就被黄水淹没了,人马的尸体浮在水面上。黄澍和李光壂拍手称快,说道:

  “好了,好了,开封得救了上天保佑,开封得救了”

  几天前黄澍秘密地派人向巡按御史严云京送去蜡丸书,送书人没有返回,河北的消息沓然,使他十分放心不下。是不是那个人中途被闯王的人马捉去是不是过黄河的时候淹死在黄水中现在看到黄水滔滔而来,他不但放下心来,而且还为自己庆贺。他想着事过之后,朝廷对“壬癸之计”必将重赏,今后飞黄腾达,已是指日可待。

  黄昏以后,大水涌到城边,西城和北城的羊马墙,有很多地方被水冲塌或泡塌。洪水越过羊马墙,到了城根。城北关还残存的少数空房,很快就倒塌了,有些木料随水漂走。黄水开始从北月城门的缝隙中流人月城。黄澍和李光壂赶快来到北城门上。虽然如今城中灯油用尽,没有灯光和火把照亮,可是凭着阴历十六的月色,他们还是能看见月城内已经到处是水,虽然不深,却在不断地往上涨。

  他们立刻下了城头,督率士兵和义勇,堵塞月城缝隙。黄澍不断地破口大骂,总觉得人们不够尽力。其实,大家早已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并不是不尽力,而是无力可尽。黄澍深怕万一月城门堵不住,出了事情,局面就将不可收拾。他越是害怕,就越是恼怒,看见大家动作迟缓,他又增加了二三十人,用被子衣服去塞缝隙,并命人去搬运沙袋。月城门本来用沙袋堵了三尺高,使义军无法攻城门。如今大水是从三尺以上的门缝冲进来,所以必须用沙袋将月城门上边将近一丈高完全堵死。这样忙了一阵之后,他发现脚下的水快淹到大腿了,担心自己走不脱,就同李光壂一起退回大城门以内。这时大城门没有关闭。都认为目前重要的是堵塞月城门,只要月城门能够堵塞严紧,大城门就不会出事,即使流进小股水,对于整个开封城不会有大的妨碍。

  他和李光壂重新上到城头,指挥大家加紧堵塞月城门。他还是不住地骂,并一再叫道:“谁不用力,一律斩首;用力的,重重有赏”

  李光壂提醒他说:“如今大家已经散了心了,请黄老爷不要骂得太重。”

  黄澍不满意地说:“这些奴才们,愚民们,你不狠骂,他们就不肯用力。开封安危,千钧一发呀,老兄”

  下边人们在黑沉沉的门洞中堵塞漏洞。有人骂道:“妈的你赏给老子一千两银子,一万两银子,一粒粮食也买不到,谁要你的重赏”

  又一个骂道:“斩首斩你娘的x天天为你们守城啊,守城啊,人都饿死完了,还要守城,谁还有力气来堵这门”

  一骂开头,旁边接话的人就更多了:

  “守什么城都是为了保周王一家和他们这些骑在老百姓头上的官老爷”

  “开封城中的百姓都快死完了,你王八蛋还这么凶,有本事自己来堵堵看”

  “咱们不堵了,大家同归于尽吧,反正迟早几天内总是饿死”

  “我一家人只剩下我一个,我活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你还想活你能够活下去就是保住开封不被水淹,你一样得饿死”

  这时月城门内的水更深了,有的人实在没有力气,在水中晃一晃,站立不稳,倒了下去。有的人发出了呻吟声。大城门内也有水灌进来了。黄澍跺脚大骂,下令将大城门赶快堵死,免得大水进来时堵塞不及。

  月城门里的人听说要把大城门堵死,大家都害怕了,因为那样一来,他们就连一条退路也没有了。这时在月城门率领众人堵塞缝隙的三个头目马上商量了一下,叫大家赶快退人大城门,不要死在月城里边。大家听了这话,一哄奔向大城门。但许多人因为实在饥饿,而且又在水中,没有奔到大城门就倒下去爬不起来了。这时一个头目对他的同伴说道:

  “好兄弟们,我们逃也逃不走了,逃走也是饿死,干脆和城里的亲王c郡王c官绅老爷们同归于尽吧。”

  一个兵丁马上答道:“好,同归于尽,老子不活了。”

  另一个兵了边说边往回走:“我有办法:把这个腰杠取下来,挪开中间几个沙包,门马上就冲开了,同城里头的王八蛋们一起同归于尽吧”

  于是三个人回到黑暗的月城门洞,挪去中间沙包,就去取腰杠。可是外边水的压力太大,腰杠被门挤得紧紧的,根本抬不动。三个人都走到腰杠的一头,拼命地抬起来,终于使腰杠的一头离开了墙洞。同时大门立刻就压迫过来,只听喀嚓一声,腰杠断了,水推城门,城门推沙包后移。有的沙包倒了。月城门再也关不住了,只剩下一把大铁锁还挂在门上哗啦哗啦地晃动。不过片刻之后,铁锁晃掉了,也可能是断了,洪水凶猛地冲了进来,这三个人连叫一声都没有,就被水冲没了,月城内的水立刻涨了一人多高,原来堆在里边的沙包和一个顶着月城门的石碑都被冲到一旁。这时大城门还没有完全关好,洪水很快又冲开了大城门,奔腾咆哮。本来洪水并不是直冲北门而来,而是顺着城墙向东流去。月城门不朝正北,而是偏朝东北,所以不是面对洪流。月城门只是受洪水高涨时的压力,而不是受到冲击力。倘若不是防洪的“义勇”百姓自己抽去腰杠,移动沙包,月城门断无被冲开之理。月城门仅仅门缝进水,对那么大的东京汴梁决无危险。何况在月城门缝进水的情况下,临时用沙包堵死主城门,完全来得及。所以开封的毁灭,一毁于北岸官军过河掘堤工毁于守城的“义勇”百姓痛恨王府官绅。只是事后官绅们讳言真相,遂使真相被歪曲和掩盖了三百多年

  黄澍和李光壂看见他们的“壬癸之计”已经酿成了大祸,全开封城很快就要沉没在黄水之中,恐怖万分。黄澍既怕自己身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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