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穿越小说 >死恋最新章节 > 死恋TXT下载
错误举报

正文 第13节

  ,像是听音乐。当她弯下身去,直起腰来,同时举起双臂拢好头发时,他高兴得打颤。而后越来越厉害,她一小时一小时地使他的往日浮现眼前她的一颦一笑举一动都使他的嘴上体味到往昔你亲我吻的味道:她使那些他已感觉模糊的遥远往事仿佛今朝梦幻;她使岁月模糊,使他忘却心灵已老,使已冷却的热情复炽,不自觉地将现实与往昔,记忆与希望混在一起。

  他重翻记忆,想弄清伯爵夫人在她年华最茂时是不是也曾有过这种山羊似的机灵魅力,这种豪放不拘c变幻莫测c不可抗拒的魅力,像一头又跑又跳的动物那样动人。不,她那时风华更茂但野性不及。她先是城市的姑娘,而后是城市长大的妇人,从没有畅饮过田间的空气,也不曾在草丛中度过时日,她是在墙垣阴影下而不是在蓝天朗日之下变得美丽的。

  当他们回到宅邸以后,伯爵夫人在窗洞下的小短桌上开始写信。安耐特回到了她的房间里c画家叼着一支烟,又往外走,手反剪在背后,沿着牧场里的曲径慢步走着。但是他不走远,顶多走到看得见住处的白墙或者屋顶的境界以内。每逢所住的房舍隐蔽到了树木丛中或者灌木林后面时,他心里就浮起了一层阴影,像乌云蔽日那样。而当它在绿荫丛中露出来时,他就伫立几秒钟,端详高窗的两条线脚,而后又重新上路。

  他感到自己心中的不平静,但是愉快,愉快什么一切。

  这天的空气对他是新鲜的,生活是幸福的,他觉得全身轻快得像孩子。他想跑,想用手去捕捉在草场上高低翱翔,仿佛拴在一根弹性线上的黄蝴蝶。他低声哼着歌剧里的曲调,他一再重复古诺的名句:“让我凝视你的脸儿。”从中发现了以往他从没有感到过的深长意味。

  突然间,他自问:为什么他能使自己这样快变得不复是昨天的自我昨天在巴黎时对万事不满c乏味c气恼;而今天心情平静,万事如意,就像是一个善心神仙给他换了心灵。他想:“这位好神仙真该同时给我换个躯壳,让我变年轻一些。”他一下子看到朱利奥在一丛矮树里追猎。他叫它过来。当那条狗过来将它垂耳长卷毛的头放到他手下时,他坐到草地上以便更好地抚摸它,和它说些亲昵话,把它放到膝下,越摸越亲热,像个随时都会动心的女人一样搂着它。

  吃过晚餐,他们改变了昨天出去的做法,在客厅里像一家人一样度黄昏。

  伯爵夫人忽然说:

  “看来我们终于得走了”

  奥利维埃叫起来:

  “啊请现在不要说这话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不愿离开隆西爱。我来了,您就只想要走。”

  “可是我亲爱的朋友,”她说,“我们不能三个人都无限期地呆在这儿。”

  “根本说不上无限期,而只是几天。我不是在您府上曾整周整周地呆过多少次吗”

  “是的,可那是在不同情况下,那时这房子是谁都接待的。”

  于是安耐特用温存求情的声音说:

  “啊妈妈再呆几天,再呆两三天。我学网球学得真高兴。我输的时候生气,可是后来我真高兴有了进步。”

  就在当天早晨,伯爵夫人还计划将这位朋友的神秘逗留期一直延到星期日,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动身走了。她曾寄予无限期望的一天,却使她心里留下了一种说不清的深深的伤心,一种没来头的畏惧,像一种预感那样顽强而模糊。

  当她独自回到房间里时,她仍在思考这种新的忧郁心情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不是她受到了某种一掠即逝的感情冲击,它的来源全然被忘却了,而却使最敏感的心弦继续震颤也许如此那么是什么呢她细细回忆在她曾经经历过的千百种细微感情变化中,若干不可告人的心理矛盾,件件桩桩都归到他。然而它们都太不足道了,不足以使她为之丧气。她想:“我太苛求了,我没有权利让我这样自寻烦恼。”

  她打开了窗户吸一点晚上的空气,她将肘臂支在窗台上,眼睛看着月亮。

  一阵轻轻的声音使她低下了头。是奥利维埃在房子前面散步。她想:“为什么他说是回房间去呢为什么他在出来之前不告诉我呢不邀我和他一起呢他很清楚这会使我多么高兴。那末他在想什么呢”

  想到在这个美丽的夜晚他不想要她一起散步,宁愿独自叼着一根香烟因为她看到了一点红火独自一人,在他可以享受与她为伴的欢乐时刻,想到他不再是无时无刻需要她,不再无时无刻惦着她时,在她的心头新增加了一份苦涩的因素。

  她正想关上窗户不再看他,免得想去叫他,这时他抬起眼睛看到了她,叫道:

  “瞧,您在幻想星星,伯爵夫人”

  她回答道:

  “是,您也是,也在看我看的”

  “啊,我,我就是在吸烟而已。”

  她忍不住问他:

  “您怎么不预先告诉我您出来”

  “我只是点支香烟抽抽而已。而且,我正在回去。”

  “那么,晚安了,朋友。”

  “晚安,伯爵夫人。”

  她一直退回到她的矮凳上哭起来。叫来铺床的贴身女佣看到她的红眼睛,同情地说:

  “啊,太太又会把明天的脸色弄得难看。”

  伯爵夫人睡不好,发热,不断为梦魔弄得不安。醒来时不待拉铃她自己打开了窗户和窗帘去照镜子。她的面庞消瘦不堪,眼皮发肿,脸色发黄;她自觉难过得这么厉害,以致她想说是病了,要躺在床上,到晚上时才出去。

  后来,突然她感到了需要离开,不可抗拒而且立即动身乘第一趟车走,离开这个亮堂堂的地方,在这个乡村的大太阳下,人们将生活痛苦留下的抹不掉的疲劳看得太过于清楚。在巴黎,人们是在若明若暗的套房里相互观察的,那里即使在正午,沉沉的窗帘也只让一线柔和的光线射进来。在那儿,她仍将是她自己,仍将漂亮,明灭的微光正适合她白皙的肤色。于是在她眼前闪过了安耐特在草地网球场上玩球时如此鲜嫩的红色脸庞和略乱的头发。她明白了什么是曾使她心神受苦的未知不安的来由。她从不曾对她女儿的美貌妒忌过肯定没有过,不过她第一次承认,她感到决不能在明亮的阳光下站在她的旁边

  她打了铃,而且在吃早点之前作了动身的安排,写好文件,还发电报安排好她的晚餐,结清香槟酒帐,布置好她最后的安排。在焦躁难耐不断增大的苦恼之中,她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全布置完了。

  当她下楼的时候,已听到这个决定的奥利维埃和安耐特惊讶地问她。后来看到她对这个匆匆离去的决定提不出任何明确的理由,他们嘀嘀咕咕埋怨了好一阵,以表示了他们的不满意,一直到他们在巴黎车站广场分手时才了结。

  那位伯爵夫人在将手伸给画家时问他说:

  “您明天愿意来吃饭吗”

  他略有点不高兴地说:

  “当然,我会去的。不管怎样,您做得不够意思。在那儿,我们多好,咱们三个”

  第七章

  当伯爵夫人和她的女儿坐进了单送她们回宅邸的四轮马拉轿车后,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定了心,好像她刚才度过了一场怕人的危机似的。她呼吸得自由些了,对着那些房子微笑,高高兴兴地重温这个城市景色,这是那些真正巴黎人在心上和眼睛里都记得的家常细节。每见到一家店铺就能知道在下面顺着大道排列的其他店铺,猜得出经常从玻璃柜窗里看到的商品价格。她觉得松了口气什么气放心了为什么有信心了什么问题

  车子停到了马车大门的穹门下。她轻快地下来,走进去,逃似的溜到了楼梯的阴影里,而后到客厅的阴暗地方,最后到达她房间的阴暗地方。于是她略停了一会儿,暗自高兴安安全全到了这儿,到了这个白天也雾沉沉的巴黎。它很少晴朗,事物一半是看到的,一半是靠猜的。在这儿,人们可以显示他喜欢的,藏起他想藏起的。在她心里的无端的回忆中,浸透了灿烂光辉的乡村却仍然留下了无限痛苦的印象。

  当她下楼去吃饭时,刚回家来的丈夫热情地拥抱她,微笑着说。

  “啊哈我很清楚,我。贝尔坦会把您领回来,我让他去接您真是高招。”

  安耐特用她开玩笑时不笑的特别嗓子板着脸说:

  “啊真是糟糕。妈妈自己打不定主意。”

  伯爵夫人什么也没有说,有点儿发窘。

  这晚上没有任何人来,门关上了。第二天纪叶罗阿伯爵夫人整天花在各个商场里选购她要的一切东西。她从年轻时起,甚至几乎从童年时起就爱在大裁缝师傅的镜子前面久久地试衣服。一走进那座房子,进到巴黎妇女们的生活内幕,想到那种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详细过程她就觉得高兴。她喜欢那些围着她转的“小姐”们衣裳的声音,她们的微笑,她们的建议,她们的问题;而那些女裁缝师傅或者帽子师傅她觉得特别有本领,当她说出她的想法以便征询意见时,她将这些人当作艺术家对待。她更喜爱那些替她穿衣脱衣的年轻姑娘轻巧的手对她的触摸,让她对着镜子里的优雅形象款款转身。她们的手指轻轻地顺着她的皮肤,在她颈上或者在她头发里滑过时的震颤是她作为漂亮女性生活中最高最适意的微妙享受之一。

  然而这天她是抱着极端烦恼的心情,不戴帽子也不戴面纱去面对忠实的镜子的。她首先去的女帽店使她定了心。她选中的三顶帽子对她再合适不过,对此她毫无犹豫。而当那个女商人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啊伯爵夫人,金发配丧服再好不过”时,她满心高兴地走了出来,信心十足地走进了别的供应店。

  后来她在家里见到了一张公爵夫人来看过她的短笺,还说她黄昏时再来。她接着写了些信。最后她高兴了一阵;觉得奇怪,怎么简单地换换地方就会让几乎使她心碎的大不幸消退到了仿佛遥远的往事之中。她甚至无法让自己相信是昨天才从隆西爱回来的。她回到巴黎以后心理状态改变了这么多,仿佛这小小的转移愈合了她的伤痕。

  吃饭的时候,贝尔坦来了。在看见她时他叫道:

  “今儿晚上您真容光焕发。”

  这一喊和她心里幸福的暖潮正相呼应。

  离开餐桌时,爱打弹子的伯爵邀贝尔坦和他玩一局,那两位妇女也陪着他们坐在弹子房里,咖啡也是在那里喝的。

  公爵夫人到的时候,那些男人还在打弹子,于是全都回到客厅里。高尔贝勒太太和她的丈夫也在这时出现了,说话声音像充满了眼泪。有几分钟时间,谁都是带着悲伤的声音,以致大家都想哭了;可是在慰藉和问讯了一阵之后,话题转到了别的思路上,于是声调一下子就变得清朗了。人们开始谈论自如,好像使大家全都黯然的不幸阴影也同时一下子消散了。

  贝尔坦站起来,一只手拉着安耐特,把她引到她母亲的肖像下站在反射灯的光束里问大家:

  “这是不是叫人惊讶”

  公爵夫人如此诧异,几乎不能自持,重复说:

  “天哪竟能这样天哪竟能这样这是转世再生而我进来时竟没有看出来。啊我的小安妮,我这个对您那么熟悉的人就像又看见您穿上了您的第一次穿的女丧服,不,您那套是第二次服丧的,因为您父亲已经去世了啊这个安耐特,穿着这样一身黑,然而这真是她的母亲重新在地球上长出来了真是奇迹没有这张画像,人们不会看出来您的女儿仍旧很像您,实在的,然而她更酷似这幅画”

  缪塞基欧听说纪叶罗阿夫人回来,也跑来了,决心让自己属于那些首先向她呈献悲痛悼辞的人。

  当看到那位年轻姑娘站在画框前面活像画中人的姊妹时,他中断了他的致词,惊叫道:

  “呀瞧瞧,这可真属于我见过的最叫人惊奇的事”

  于是轮到那两位永远让自己的信念跟着现成舆论走的高口勒用更为审慎的热情来表达他们的惊异。

  伯爵夫人的心收紧了,而且跟着所有这些人的惊叹表示来越紧,简直像它们使她心痛。她一句话不说,看着在她画旁边的女儿,感到一阵神经紧张。她想喊出来:“你们安静点儿我很清楚她像我”

  那天晚会上她一直郁抑到终了,又重新丧失了她昨夜才复的信心。

  当通报法朗达侯爵到达的时候,贝尔坦正在同她谈话。位画家看到他进门朝房子的女主人走过来时,站了起来将他的围椅拉到后面,一面喃喃说:“瞧,真好这个大傻瓜这会儿到了。”而后转了一圈,走到门口就离开了。

  伯爵夫人在接受新来客的客套话以后,到处看奥利维埃,想重新接续她关心的谈话。找不到他后,她问道:

  “怎么那位大人物走啦”

  她的丈夫回答说:

  “我想是的,亲爱的,我刚看到他用英国人的方式1走了。”

  她有点吃惊,想了一会儿,接着就开始和侯爵谈天。

  1法国人的俗话,指不辞而别。

  然而那些熟人很快就审慎地走了,因为她丧事刚完,这次只是非正式地接待他们。

  等到她躺到床上的时候,在乡下曾打扰过她的烦恼又重来了,而且显得更厉害了。她归纳得十分干脆明确,她觉得自己老了

  这晚上,她头一次明白,在这个迄今为止只有她受到崇拜受到恭维c欢迎c爱慕的这间客厅里,另一个女人,她的女儿在取代她的位置。她是在感到所有的赞颂言论都朝着安耐特时,明白了这一点的。在这个王国一个漂亮女人的房子里对她的爱戴从不受任何干扰。从这里她曾审慎而坚决地清除了任何令人生畏的对手,只在为了使之臣服时她才允许能匹敌的对手进来。而现在她清楚地看到她的女儿即将成为这个王国的统治者。当所有的眼睛都转到了贝尔坦抓着手站在她画像前的安耐特身上时,那一阵揪心真是多么不同一般。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完结了,被剥夺了,退位了。所有的人都看着安耐特,谁也没有再转过头来看她她已经太惯于听恭维话和颂扬话,每次人们仰慕她的画像时,她对那些颂扬词句是如此确信,虽然根本不当一回事,但心中仍然觉得痒痒的,以至这次的被舍弃,这次未曾料到的被挫败,这种赞叹的范围一下子全归到她女儿名下,使她感受到的激动c震惊和痛苦比由任何对手在任何场合所能造成的都更严重。

  可是由于她有一种天性;就是在任何危机情况下经受初次挫折后就自省c就斗争,并能找到些自我安慰的理由。于是她就想,一旦她亲爱的女儿结了婚,不再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她就无需承受这种没完没了的比较。在她朋友们目光下的这种比较开始对她变得太难熬了。

  然而,这个打击对她太厉害了。她激动不安而且难以入睡。

  早晨醒来时她很累而且腰酸背痛。于是产生了一种想得到支持c得到帮助的迫切要求,想得一个能治疗她所有这些痛苦,所有这些精神上和上的苦难的人的帮忙。

  她感到自己确实太难受c太虚弱,因此她起意要找医生商量。她说不定会变成重病,连续几小时处在这种痛苦和平静交递的情况是反常的。因此她让人赶快去请他,自己等着。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医生到了。这是一个上流社会里的大医生,他的勋章和街头保证了他的才干。他的本领至少等于常识,他说话的技巧比药剂更能击中女人的痛苦。

  他进来行过礼,看了看他的病人,于是带着微笑说:

  “瞧,这不严重。有您这对眼睛的,从不会病重。”

  她立刻对他的这种开场白表示感谢,并向他说明她的虚弱,她的神经紧张c忧郁,最后轻描淡写地指出使她不安的坏气色。他在用一种注意的神气听完了她说的以后;除了胃口以外没有再问别的事情,看来他很清楚这类女人病痛的奥秘性质。他对她作了听诊,观察了她,用手指揿揿她肩上的肉,抬抬她的胳膊。无疑他摸到了她的思路,而且以职业医生能揭开一切借口的精明,懂得她之找他顾问主要是为了她的美貌,其次才是健康。他说:

  “是的,有点贫血,有些神经性烦恼。这没有什么可怪的,既然您刚经历了一场重丧。我来给您开点儿药,它就能治好这。可是最重要的是吃些补品,喝些肉汁,不要喝水,但是可以喝啤酒。别让您熬夜劳累自己,但要尽量多走动走动。多睡,长胖一点。这是我能给您的全部劝告,夫人和美丽的顾客。”

  她热忱关注地听他说,努力猜出话里的话。

  她抓住了最后一句要紧话。

  “是的,我瘦了。我一度曾太胖了一点,而我可能是开始节食把我弄虚弱了。”

  “肯定是的。要是一直都瘦的话这不碍事,但是有意减肥,常会对某些方面有碍。这点,很幸运地也很容易恢复。再见,夫人。”

  她已经觉得好了些,轻松些了。于是她叫人到总卖店里去找他指定的啤酒供午餐时喝,那儿能有新鲜些的。

  当贝尔坦被引进来时,她正从桌旁站起来。

  “又是我,”他说,“老是我。我来问问您。您一会儿有事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为什么”

  “那么,安耐特呢”

  “也什么都没有。”

  “那么,四点钟的时候你们能去我那儿吗”

  “可以,可是干什么”

  “我在为我的梦幻起草,我曾在问您能否让您的女儿花点时候摆个样子时提到这张画。要是今天能为我安排上一个小时,那会帮我大忙。”

  伯爵夫人对此有些犹豫,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烦恼。但她还是回答说:

  “明白了,我的朋友,我们四点钟会到您那儿。”

  “谢谢,您就是善心。”

  于是他回去准备画布,研究主题免得让那位模特儿有丁点儿疲倦。

  伯爵夫人接着就独自走出去完

  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