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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节

  好,你想叫脏,都脏不了。引弟喜欢这“沙窝”。

  白福蹲在沙洼里,木头一样,好久,才问:“引弟,天快黑了,你害怕不你自己说,你玩哩,还是跟爹回去”

  “玩哩,爹。你瞧,月亮牙牙。顺爷爷说,狐子就拜月亮牙牙呢,就是给月亮牙牙磕头呢,乓,乓,一个一个地磕头。顺爷爷说,磕几百年,就变成姑娘了,可俊呢。不知道有没有莹儿姑姑俊”

  白福于是望引弟。引弟觉得爹的眼睛很怪,怪得她都不敢望了。她想,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这回,我可没说“刻”弟弟呀爹为啥不高兴。但白福马上转过头去了,自言自语地说:“这丫头,看来,就这么个命了也怪不得我。”

  白福很快地起了身,下了沙洼。不一会儿,就拾来了一堆怪怪的东西,长长的,像黄瓜,好像哪里见过。引弟问:“爹,这是啥呀”话一出口,却想起来了,和顺爷爷放羊时,她见过这东西,顺爷爷叫它“沙驴球棒子”。顺爷爷拿了一个,乓乓地敲。棒子就折了,里面也是沙。

  “金子。”白福说。

  “金子是啥”

  “金子是啥呢”白福皱了眉头,老半天,才说,“金子就是金子,比钱还值钱。指头大一疙瘩儿,买牛大一疙瘩钱呢。”

  “比双福舅舅的还多”

  “当然。”白福奇怪地望引弟,“你也知道双福”

  引弟吐吐舌头,笑了。该不该把这话告诉爹呢长大,她要挣比双福舅舅更多的钱,叫爹玩去,赌去,只叫你输。可爹,一输就不高兴了。爹不输,别人的爹就又不高兴了。这可是个难事儿呀。咋办呢

  “死丫头。”白福不问了。

  引弟高兴了。以前,爹赢了钱,就这样骂她,然后才在她脸上吧唧。这次,爹没亲她,只望那堆金子。引弟想,这,能换来多少钱呀莫非,也不用等她长大了但引弟又疑惑了,既然有这么多金子,爹为啥老叫穷呢就说:“顺爷爷说,这叫沙驴球棒子。”

  白福吃了一惊,前后左右望了几眼,又怪怪地望引弟。

  第十四章14

  “这个他们那个当然是沙驴球棒子这可是金子呀。”白福拣起一个,狠狠折断,寻了许久,寻出个针尖大小的亮星,说:“瞧,这就是。带回去,用水泡了,把泥清掉,澄下的,就是这。一撮,一撮,又一撮,就一大把了,用铁勺子盛了,放火上烤,一会儿就一大块金子了。”

  引弟信了。她见过一个铸铝锅的,就像爹说的那样,用铁锅盛了铝,放火上,烧呀烧,一会儿就烧成亮亮的一锅“水”了,往模子里一倒,不一会,嘿,就成个铝锅了。

  引弟想,以后,妈妈就不愁钱了。爷爷奶奶也不愁钱了,莹儿姑姑好多人就不愁了。自己也不用长大了。天天来背这有金子的沙驴球棒子,背回去泡了,澄了,换了钱引弟想痴了。忽然,她说:

  “爹,你坏”

  白福吃了一惊,脸白了,又望望四周。

  “你为啥不早说呢,这么多金子。爷爷就愁不白头发了。”

  白福不知说什么好,张了口,很蠢地望引弟。

  “这这”

  引弟拧了眉头,想一阵,才笑了:“我知道,人参娃娃”

  “啥人参娃娃”

  “这东西,也像人参娃娃。莹儿姑姑喧过的。人抓不住,一抓,嗖,就不见了。只有好心的娃娃才能见到。对不对爹。”

  白福痴了,许久,才叹息道:“精灵鬼。丫头,你是个精灵鬼你咋知道这么多,嘿,还真是的。”

  “那我就是那个好心娃娃了。我抓了他们,他们会不会死爹,你当那个坏人呀”

  “哪能呢他们多孤单呀,瞧,这儿又冷那个带回去,洗了身上的脏东西,他们才俊呢。”说着,白福懊恼地晃晃脑袋。他望望悬山的太阳好大会子,嘴里咕咕哝哝,不知说了些什么。

  “带红头绳没”引弟问。

  “干啥”

  “拴呀。那人参娃娃不拴,嗖就不见了,红头绳一拴,他就跑不了。莹儿姑姑说的。这金子娃娃,肯定也这样。”

  “也好,丫头,我去取红头绳,你就看着他们,别叫跑了。成不”说着,白福忽然哭了,牛吼一样。

  “丫头,我不是人可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引弟吓坏了,小心地望一眼爹,说:“爹,我又没说不看的话。爹,你放心去,我哪儿也不去。”

  第十四章15

  8

  夜幕降临了。

  沙山上很红的几抹光也叫夜气淹了。空气变成了凉水,漫过来,荡过去,不一会,引弟就打哆嗦了。爹穿走了他的大棉袄。是引弟硬叫穿的,爹拧了一会儿眉,就穿了。引弟的牙齿虽然打架,可她想,爹不冷就好。爹多好,爹给我买方便面呢。那么好吃的东西,香到脑子里去了。引弟笑了。引弟觉得笑起来没平时那么顺溜,牙巴骨似乎有些硬了。

  月牙儿挂在天上,像一块冰。引弟望一阵,想,月亮牙牙是不是也在等他爹,等呀等,等不到,就哭了。瞧,那泪珠儿就成星星了。引弟就想,月亮牙牙好可怜,流了那么多眼泪,变了那么多星星。

  可为啥莹儿姑姑说“地上有多少人,天上就有多少星星”呢也许,莹儿姑姑是对的。莹儿姑姑没骗过引弟,引弟信姑姑的话。那么,妈妈是哪颗星星呢灵官舅舅是哪颗呢莹儿姑姑是哪颗呢她肯定是最漂亮的那颗。爷爷奶奶肯定是老星星了。星星老了,一定就长胡子了。引弟想,扫帚星可能就是长胡子的星星了。

  奶奶老在背后骂妈扫帚星。引弟心里说,奶奶,你才是长胡子的扫帚星呢。她笑了。

  引弟就一个个给星星安名儿了,这是妈妈,这是灵官舅舅,这是莹儿姑姑,这是顺爷爷,到后来,星星就哗哗哗地乱跑了。引弟的眼就花了。她想,你们跑啥呢是不是也像人那样串门呢对了,人一串门,他的那颗星星也就动了,你来我往的,不乱才怪呢。

  望一阵,引弟又觉出了冷。脚冻木了,她就跺脚。身子也煞凉煞凉的,她就使劲地跳,边跳边安慰自己:爹就来了,你急啥哩。爹走路快,一蹿,一截子;一蹿,又一截子。她甚至“看见”了大步流星的爹呢。

  9

  望望脚下的一堆“金子”,引弟很高兴。不管咋说,爹总算找了这么多金子,带回去,化成泥水,怕能澄好厚一层呢。妈妈该多高兴呀。引弟想,爹带我来,一定是因为我是个好心的孩子。那个坏人抓人参娃娃时不就用那个好心娃娃吗想到这里,引弟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对不起金子娃娃。他们肯定也和人参娃娃那么好。放火上烤,他们疼不疼呢一定疼的。一次,一个火星迸到她手上,她疼了好几天呢;就又为金子难受了。她想,还是别烧了,就这样卖了,少卖几个钱也成,叫金娃娃少挨些疼。

  风大起来,欧欧地叫着,卷向引弟。她连气都出不来了,她打个寒噤,使劲裹裹衣襟,可仍是冷。引弟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忍了又忍,才没有哭出声来。引弟抹把泪,四下里望望,想找个避风的地方,可又怕这些金娃娃跑了。他们会不会跑呢说不上。引弟觉得自己的心已“坏”了,有“贼”心了。金娃娃早知道了,他们肯定要跑。一跑,爹又要不高兴了,爹又要蒙头睡了,爹又要打妈妈了,爹又要喝神断鬼地骂奶奶了。引弟说,金娃娃,委屈一下吧。我不好,可,可,我们是朋友,帮帮我,成不引弟看到金娃娃笑着点头,引弟就笑了。

  “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她想。

  爹还是不来。

  臭爹。

  第十四章16

  引弟快冻僵了。引弟的脸上有针扎了。引弟的小手冻木了。引弟的身子冻成冰棍了。她把小手放到嘴上,不停地哈气,可还是冷。引弟想,怕是快成冰棍了。想到冰棍,引弟又想起了村里学校门口的那个卖冰棍的。引弟一直没吃过那白白的c或是黄黄红红的冰棍。啥味道呢引弟想疼了脑袋,也想不出冰棍究竟是啥味儿。这下,引弟明白了,它一定是手的味道。引弟的手已冰成了冰棍,吮吮它,不是跟吃冰棍一个味儿吗

  爹,臭爹,瞧,我吃冰棍哩。你眼热不

  一种怪怪的声音传来,像是啥在叫。风一下子大了,沙子扑打在引弟脸上。她很害怕。她想到了莹儿姑姑讲过的狼外婆。引弟好怕狼外婆。姑姑说狼外婆要喝血哩,咕嘟咕嘟的,像喝山药米拌面一样;还吃指头呢,跟吃大豆一模一样,喀嘣喀嘣的。好吓人。引弟没见过狼,可见过狐子皮。狼外婆是不是跟狐子一样呢若是,倒也不怕它,可引弟说是不怕它,心里却总是害怕。一想那狼外婆要吃指头,引弟的头皮都麻了。又想,指头早冰成冰棍了,你吃,不迸掉牙才怪呢。一想狼外婆迸掉了牙的怪样子,引弟就想笑了。哪知,嘴一张,发出的却是哭声。那哭声,倒把引弟吓坏了。

  “妈妈”她哭叫。刚叫出口,连她自己也奇怪:她等的是爹,为啥又叫妈妈呢

  心里虽奇怪,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哭叫:“妈妈妈妈”后来,引弟索性大哭了。

  哭声满沙洼响,回过来,荡过去,就一沙洼哭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更大的风啸卷而来,沙子泼水似打到引弟脸上,把哭声给打没了。引弟咧咧嘴,用小手捂了眼睛,却觉得挨到脸上的是土块,木木的。沙子打过的地方也不显疼了。引弟咬咬小手,也觉不出疼,仿佛真成冰棍了。这下,更不怕狼外婆了。引弟想,你不怕迸掉牙,就咬吧,你肯定也没吃过冰棍,肯定。来,尝尝。引弟替狼外婆吮吮手指。这下,她笑了,真正地笑了。

  臭爹还是不来。

  月亮牙牙已经不见了。天比奶奶灶火里的锅底还要黑。引弟想,一定是天狗吃了月亮。奶奶老说这话。天狗是啥引弟不知道,她想,肯定和狼差不多。狼呢,奶奶说跟狗差不多。引弟最喜欢的,就是家里的海棠狗娃儿了,身子黑黑的,白花花,嘴头也花不楞登的,可好玩啦。它一见引弟,就摇尾巴,就用那个红红的长长的舌头舔她的脚心,痒酥酥的,怪舒服。引弟想,说不定那个天狗就是狼外婆,害怕咬她小手手把牙迸掉,就去咬月亮牙牙了。引弟嘻嘻笑了。

  引弟四下里望望,啥都望不见。没有一点儿亮了,除了风,就是沙。除了黑,就是冷。狼外婆于是远了,近了的是鬼。引弟最怕鬼。引弟不知道鬼是啥,但还是最怕鬼。引弟想,刚才叫的,一定是鬼。因为狼外婆不那样叫。狼外婆会变成奶奶的样子,笑眯眯地叫:“引弟,引弟,开门来。”它肯定不敢大声叫的,声音一大,就露馅儿了。它也不敢转身的,一转身,尾巴就露出来了。这些,都是莹儿姑姑告诉她的。那么,刚才叫的,肯定是鬼了。引弟的头发和汗毛都奓起来了。

  “呜”那鬼,又怪叫一声。

  第十四章17

  引弟哭了。她由不得自己了。她本来不想哭,可是嘴硬哭,她不哭也不行。引弟没法,就只好由了嘴死命地哭去。哭一声,她叫一声“妈妈”。这也由不得她。她本来想叫“爹”的,可嘴硬要叫“妈妈”,引弟也没法。一哭,一喊“妈妈”,倒把心里的鬼哭没了。

  月牙儿又探出个梢儿了。风小了,却冷得木了。想来那鬼也叫冻跑了,声音渐渐小了,最后悄声没气了。可臭爹仍没来。好在引弟的身子早木了。木了好,木了就不太冻了。四下里望望,尽是模糊。那月亮牙牙的光,还没到地上,就叫沙子吸干了。

  “怕是臭爹睡觉了,忘了我了。”引弟知道爹的瞌睡重,妈妈老骂他“瞌睡包。”

  想到爹的瞌睡,引弟也迷糊了。她努力地摇摇头。臭爹,你个瞌睡包。可别在路上睡觉呀,没被子,会冻坏的。一着凉,你就吭吭吭地咳嗽了,清鼻涕水一样淌了。你个瞌睡包臭爹。

  忽然,引弟咯咯笑了。这笑,更是由不得自己了。引弟吓坏了。因为她听顺爷爷说过,冬天进沙窝,最怕笑,一笑,就要死了。引弟不知道死是啥,但知道它肯定不是好事,因为村里一死人,就有好多人哭。引弟努力地晃晃小脑袋,想说,我可不想死呀,妈妈。可嘴里发不出声,像是嘴冻硬了。她用力掐掐脸,也无一点感觉,心里却不停地念叨,我不死,妈,我不死,妈妈。嘴里仍不由自主地发出笑声。

  引弟一边咯咯地笑,一边望那些“金子娃娃”,心里念叨:“你们可别乱跑呀。你们怕冷,是不是不要紧,有我呢。”她费力地蹲下身,费力地坐下,费力解开上衣扣子,费力地把那些“金娃娃”拣了,一个一个地,揽在怀中,像她妈搂她的那样,裹了衣襟,紧紧地抱了。

  “这下,你们不冷了吧。”她想。

  浓浓的睡意像一张大网,渐渐地罩了引弟。

  那笑却不停,像惨叫的野兔一样,瘆怪怪蹿出老远。

  10

  第二天,同村的打沙米的人才在沙洼里发现了青紫青紫的引弟。他们死活不明白,这娃儿,为啥解了扣子,贴身搂了那些沙驴球棒子。

  “遇鬼了。这娃儿遇鬼了。”一个说。

  “就是。听说,那沙湾的王秃子,还吃过淤泥呢,边吃边咋呼哎呀,亲家的好长面。鬼迷心窍了。”另一个说。

  白福家于是闹翻了天。

  兰兰也像引弟那样瘆怪怪笑,边笑边望白福。

  白福慌张地说:“望我做啥呢前天,我喝酒去了。不信你去问肉头。我咋知道她去了哪儿。”

  “肯定,鬼迷心窍了。”那个报信的说。

  笑一阵,兰兰就不笑了,坐在炕上,像泥胎。好久,才撕心裂肺地叫一声:“引弟”随后是一阵号啕。她边尖锐地哭叫,边用头撞墙。

  哭了半天,兰兰收了哭声,木然地下了炕,穿了鞋。她瘆怪怪笑着,阴阴地望白福。

  白福慌乱地躲避她的目光:“做啥哩你撒命不成”

  兰兰阴阴地瞅一阵白福,又阴阴地瞅一眼地下的八仙桌,猛地,她厉叫一声,扑过去,小腹撞向桌子角。

  一声惨叫。兰兰晕了过去。

  当夜,她就流产了。

  第十五章1

  1

  憨头摸到肋部的那个疙瘩时,并没有当回事。他只把它看成寻常的疙瘩。在一阵剧疼渐渐平息下去后,他便将它扔到脑后。第二天吃饭时,那部位却又隐隐作疼了。“怪不惊惊的,这儿出什么疙瘩”“清早晨,用臭唾沫抹。”老顺说,“啥疙瘩都怕臭唾沫。”

  憨头说:“又不是皮上的疙瘩,好像是肉里头的。还怪疼呢,一阵一阵的。”灵官妈心里咯噔一下,说:“越怕啥,啥越多。以前的病,还没好,又生上新的了。”憨头笑笑,说:“一回事。我估摸,就是这疙瘩作怪。怪不得这么疼。你想,肚里出个疙瘩,不疼才怪呢上回,脖子里出疥子,煨脓时,也把我疼了个二眼麻达呢。”灵官妈抽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咋疙瘩是肚里出的”憨头说:“我估摸是肚里。谁知道呢,反正是经常疼的那个地方,肋窝里。早知道生疙瘩,就不吃药了。生脓叫它生去,放了脓就好了。白花了好些钱,疼还得挨。”

  灵官妈叫憨头脱了衣服。憨头指指右肋。妈按几下,老顺也按几下。憨头咧咧嘴,抽着冷气。“啥时候长的”妈问。憨头说:“我也是夜黑里才摸着的。可能快熟了。听说煨脓疼。犁种那几天,可把我疼了个苦。”妈说:“没有熟。脓熟的话,就软了。好像还硬着呢。不过,脓熟了,一放,立马就松活了。”

  灵官过来,按按憨头肋部,心里一晃,但强迫自己不作不吉祥的判断,只说:“煨脓也罢,得叫大夫看。”憨头“哟”一声,说:“又要白花钱。”灵官说:“啥叫白花该花,还得花。明天,我带你进城。”“进城”憨头叫起来:“不,不,坐车啦,吃饭了,又得花不少钱。算了,乡里看一看。”

  老顺发话了:“乡里那些吃坏山药的,能顶个啥花钱就花到地方上。城里看去。”憨头不再说啥。

  猛子心不在焉地吃完饭,把碗一扔,懒洋洋说:“也用不着小驴娃放屁,自失惊。不就一个疙瘩吗等脓熟了,找个针管,一抽,把脓抽掉,不就行了还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说着,掏出几块钱:“赢的。白狗那孙蛋的。”扔到桌上,讨好似望老顺一眼。

  妈说:“你个没心肺的,刚吃白狗的亏,又和他闹哄上了”猛子说:“那有啥男子汉大丈夫,不就头上开个口吗记啥仇”老顺哼哼两声:“好,好,等他把你的脑浆倒掉,你才有个记性。”

  灵官妈嗔道:“你说话注意些。娘老子嘴里有毒哩。”老顺说:“上回我总没咒他吧咋还不叫人家打成个血葫芦。怪就怪你不争气的爹爹,怪老子干啥”灵官妈说:“是我的爹爹,还不是你的爹爹”

  灵官笑道:“算了,算了,提起箩儿斗动弹。扯那么远干啥谈啥就谈啥。”猛子说:“就是,不要动不动就爹爹爹爹的,我们可没给人当啥爹爹。”

  灵官妈瞪猛子一眼,说:“别耍贫嘴了。去,装袋麦子,粜去。”老顺说:“就那三颗糇食了,动不动就粜。总不能扎住喉咙。”灵官妈说:“不粜搬个肋巴又当不了钱。”憨头说:“不粜了。吃药白吃。几百块花了,顶了个啥”老顺说:“我又没说不叫你进城的话,我是叫你妈把压箱底的存货拿出来。”“存货有。”灵官妈道,“脚后跟上的皮存了一寸厚,可人家不要。”

  第十五章2

  夜里,老顺躺在炕上长吁短叹。灵官妈也睡不着。老顺说:“老婆子,我估摸娃子的病有些麻烦。”灵官妈一骨碌爬起身:“你不要吓我。这几天身上的肉老跳。心里本来就毛得很,你一吓,魂都怕没了。”老顺说:“皮肉上出疙瘩还好,要真是肚子里出疙瘩弄不好得开刀。”灵官妈长“哟”一声:“那又得花多少钱呀”老顺叹口气:“多少也得花。反正,就我们两把老骨头,能榨多少油,榨多少。还有那两个爹爹的媳妇哎,想想都叫人心里发毛。”灵官妈说:“我愁的是娃子的病,心捏成个醋蛋儿了。媳妇嘛,拆房子卖地,挖窟窿借债,也得娶。谁家是攒下一疙瘩钱才娶的先借上,慢慢还可娃子的病,总叫人心里猫娃儿抓。”老顺说:“就算抓烂有啥用该咋的,就是咋。愁也白搭。不过说来轻巧,不愁也由不得。我的心也没安安稳稳放到肚里。嘿,穷了穷些,没啥。少害病,也还能凑合。土里滚也罢,泥里钻也罢,好歹也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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