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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到希尔伯伯的住所,我直接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来,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从西山的小坡路一直快步向校院走来,以为路上会遇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惜没有,平坦安静的小路在齐腰深的草地里无聊地延伸着,它是抵达我自己世界的唯一途径。

  月光下有乌鸦正从远处的树林上空慢腾腾地飞过,我抬起头,才发现,此刻并非我一个人。从校院后门的阴影里有一个人正缓缓走出,以其从容不迫的步调和悠闲的姿态来看,此人是费朗,他将两手插进上衣口袋里,伫立着凝望银光闪闪的天空。这样注视他良久,这时间里,他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好像要极力从皓翰的宇宙里搜寻一个属于自己的星星。

  我闭上眼睛,脑中便哗然拉开一道口子,巫院的走廊像潮水一样地在我脑海里涨潮,整个大厅不堪分明的轮廓一笔一划在我脑中勾勒,带着淡淡的魔幻味道。然后花匠一边走一边回头对我说,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吧。我睁开眼,背后一层冷汗。

  我微微起身,再一次朝校院的后门方向望去,费郎已经不见了。在这宁静的夜色中,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推门走进屋子,熟悉的药草味立即迎面扑来,像某个多日不见的好友欢迎我的归来。我离去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却有生离死别之感,那感觉像夏末来临院子里还残留未谢的花一样停留在我大脑皮层。我疲倦地只想找到一块干净安静的地方一睡不醒。

  我脱下鞋,把衣服一件件脱去。在后院的种植园,用浇药草还剩下的水仔细地冲了全身,然后闭着眼睛在屋子里摸索(实在没办法睁开)。

  我踢倒几个药罐,脑子里已经混沌不清,接着推开房门,脚边像有什么挡着,虽然并不是明显地伸露出来,但我还是感觉出了。我扑到床上,一连睡了很长时间,但也许很短,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放亮。可睡眠的意识却一下子从我身里抽离,像河水忽然被大坝拦了起来。我意识到有什么发生了改变,在睡梦中。

  我光着身子走到大厅,被踢到的药罐还歪在过道的走廊里。

  “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睡到后天早上。”大厅挨近墙头昏暗的角落里一个人背对着我坐在长椅上,他把手展平放在头部,黑色的防风帽因没有支撑在中间踏陷着。他的语气也显得很轻松自在,把他前面的话听成“早上好”也一点没有问题。

  “睡眠中断了。”

  “嗖的一声就没有了?”

  “是这样的。”

  “正常,正常,我也有过好几回,本来睡得好好的,既不打雷也没有闪电,周围静静悄悄的,可是,睡眠就这么中断了,往下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睛,是这么回事吗?”

  “是这么回事。”我说,同时脑中快速地搜寻,校对,确认。不用大费周折,我很快认出这个人——头顶乌云的巫师。无疑是了

  “还记得我?”

  “记得。”

  “哦,”他倒好像有点意外,转过头,同样,我仅看到他厚厚的嘴唇,胡子刮的干净利落,这点印象极为深刻,即使是在光线并不明朗的清晨。“意外啊!”他啧啧地赞了几声,又恢复到以前的坐姿。

  “不打算去穿件衣服?”

  我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觉得穿不穿也没什么关系,我甚至怀疑这本身就是一个平常不过的梦罢了。“不了。”我说,缓缓向前走,直到走到长椅旁边。他一副自娱自乐的样子,放在椅背上的手像随着什么音律有节奏的动着。

  “稍等下,可以吗?”他说。

  “可以。”

  我又在走道里走了一圈,看不出有翻动的痕迹,只是在离门前不远的几罐子略有移动,如果不是分外熟悉这里,根本看不出。

  “没你的允许,那些药罐我全都看过了。”

  “忽然醒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不得不这么做啊,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是要找的东西没有找到,回去也等于零,所以等你醒来,不碍事,如果你觉得还未睡醒,大可以再回去睡一次。”

  “不必了。”

  他一拍大腿,“忘了,睡眠没了。”

  我沉默不言,忽然想起希尔伯伯。

  “希尔伯伯可有醒过来了。”我问

  “还没有,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照看得好好的。”

  “我去过那里,你也一清二楚吧。”

  “那当然。”

  “一无所获。”我说。

  “喜欢的话,再去一次也无烦,但结果仍是一样。”

  我赤着身体站在他身后,灰色的晨曦之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亮,但屋内在他的周围仍被似有却无的乌云来去萦绕着。他能像变戏法一样,又能巧妙地把他们聚到一块,如果仔细观察,甚至能听到细微的闪电滋滋声。

  他徒然站起来,黑色的长袍无端地宽大了一倍,他每走一步,他的长袍就会哗哗地响个不停。

  “如果你愿意,我会让你成为一个,嗯,一个巫师,看气质你倒蛮适合做这个的。”他笑着说。

  “可我对那个地方我连进去都成问题,一进去马上就换成另一个世界,无论什么。”

  “这个当然有人安排。”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我来之前把那里变了一个样?”

  “没错。”

  “连路边寻食的小甲壳虫都不放过。”

  “所有的一切,就是风也是静止的。”

  我就地思索起来,想把手插进衣兜里,却发现身上什么也没有,我默然坐在地上,有几个地方让我卡住了,我像是被人关在一个四壁都是墙的完完全全封闭的地方,没有墙也未可,只是形态上我摆脱不了让人室息的封闭感。

  “这没有什么,不要为这种事伤脑筋,更伤脑筋的还在后头呢。”

  “问个问题?”我说。

  “问吧。”

  “我是什么样的人?”

  “再平常不过,在那里都能遇到几个,走路的姿势,讲话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既然这样,为什么会是我。”

  “我们不要为这个问题纠缠不清了,头顶的云层看到了吧,我也一直闹不明白。”他在药罐丛中东看西望。

  “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

  “别傻气了,对这种事梦寐以求你会后悔的?”

  “你是说晚上睡觉看着屋顶就难以入睡?

  他放下里的药罐,缓缓站起来,翘着嘴角注视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想象一下,闪电的滋滋声,云朵的飘浮声,整天晚上就听这个,恐怕很难受得了。”

  他哈哈笑了一声,“好歹习惯了。”

  我不再讲话,把手横放在膝前,头也顺势歪下去,看着那人在房子里如幽灵般飘动着,窗外的天空已经明亮起来,柔和的阳光像静静流动的溪水慢慢地从窗子里泻进来,可屋内却感觉不出这个清晨的清欣味儿。

  “好,现在跟你淡正事”

  我没有说话,等待着,我觉得他也许能让我的大脑清晰起来。

  他说:“喜欢大象吗?”

  “大象?“

  “是”

  “喜欢。”

  “到什么程度?”

  “谈不上什么程度,就是意愿上的事情,比如说看到这种东西,就忍不住想上前去亲近,摸这摸那。另外,只要一想到河马,我就更喜欢大象。”

  “那就对了。”

  “那就对了?”

  “是。河马生气来着。”

  我一头雾水,转头望去,他正好推开门,走进植药园。大约过一段时间,他返回,拍拍手掌,阴影跟着他向前移动,他好像有无数的影子,可惜一个也辨认不清。

  “下面才是至关重要的。”他说着,声音也变得与众不同,像是努力使自己变成严肃认真思想不开窍的老头,“我在找一种药。”

  “想必也是这样。”

  “那就不拐弯抹角,你可知道在什么地方?对我十分有用。”

  “一所无知,药罐就在你面前,你随便找。”

  “找过了。”听语气好像有点不悦。

  “要想得到你要的东西,靠口费舌是必经的途径。”

  他茫然地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人定律好像还不少。”

  “那是?”

  “果真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我重复道。

  他俨然山谷的大熊重重地叹了口气,把防风帽咻咻从头上拉下来,浓密的棕色头发从尖小的耳廓下贴着脸颊柔顺地滑落下来,头顶上的乌云仍煞有介事地翻滚不止。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还想跟你聊聊,你这人讲话能让人……怎么说呢,能让人平静下来。”

  “多多少少。”我轻轻一笑

  “好了,得走了。”他说着从阴影里跨出来。

  我没有出声,仿佛还困在不见天日封闭的围墙内。当他把门打开,橙色的夏日阳光便迫不及急待地斜射进屋子里。他关上门,当屋子又恢复宁静的时候,我才从恍惚中醒过来。我匆匆穿好衣服,蹬上草色靴子,把一把贴身的小刀揣进怀里,然后拉开门,从门缝里向外端倪,年青的巫师刚好经过校院的门口,我闪出门,沿着一人多高的灌木丛悄悄跟在他后面。

  巫师没有停留,手插在裤兜里,以不变的速度,步屡从容地向前走着。他不时地用手摸摸头上的防风帽,不时抬头看看头顶的乌云,像是在偷窥空中的某物时眯起眼睛。阳光分外明朗,照在他的脸上像境子一样的闪闪发亮,他看上去心情愉快,甚至有一些古怪的音符从他厚厚的嘴唇里飘出。他想回到那里呢?我心里暗暗地想,此时的路径是与巫院的方向正好相反。

  大约过了一段时间,灌木林消失了,剩下的是三千尺左右的麦地,为了不被发现,我只好静静呆在一片低矮潮湿的洼地,等他走远,再顺着他的脚印寻找踪迹。草上的露珠还未干,我浑身被打得湿透,羊齿草已经割破了我的裤子,带着血痕的肌肤裸露出来。空气慢慢开始变得燥热。就周围的地貌来看,像是已经在山谷里了。

  等巫师的身影变得极小时,我才小心翼翼地从洼地跳出来,出来时发现那并非是洼地,而是一个巨大的脚印,类似熊掌或者是其它的什么庞然大物。

  举目皆是羊齿草,荒芜的地上冒着滋滋生长的声音。无风,头顶的太阳如尾随的萤火虫炽烤着大地,除羊齿草以外的其它植物竟像获得生命源泉一样鲜艳异常。我抬头向巫师望去,他已不知去向。理所当然地不知去向……。

  我仰天叹了口气,随即如石头一样倒在草地上。脑中空空如已

  我掏出小刀,不停地向空中比划。飞蛾大小的小虫在耳畔低吟,不管我如何大声的呼吸,它们总不厌其烦地贴着我鼻子振动着细小的翅膀。

  正午时分,我把随身带来的食物和着水吃着午饭,一只小棕熊走了过来。它从那里冒出来的,我事先并不知晓,但看到熊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它慢吞吞地迈着灵活地四肢向我走过来,表情可爱憨厚,我把手里面粉向它递过去,它腾的地一声站起来,用两手抱起我的胳膊,鼻子伸到我手掌,又转头像是客气地对我看了看。

  “我带得很多,尽管吃。”我说。

  它却并未动嘴,出于好奇似的嗅个不停。我伸出右手,拦腰抱住它毛茸茸腰,它也颇为顺从地贴进我怀里。

  “和我打个滚怎么样?”我问。

  它不置可否,面粉已把它的嘴涂得满嘴都是。

  山林间的静谧一时让我难以睁开眼睛,小熊躺在我怀里,蹬着两只毛茸茸的短腿挣扎,它低低的咆哮声像清风一样吹拂着我耳边的发丝。

  小熊渐渐不再动弹了,沉甸甸身体开始有规律的起伏。大概是跟着妈妈出来觅食时走散了,或者本身和我一样一个人也未可知。巫师消失的方向仍空无一人,从地面慢慢蒸腾而起的雾气渐渐笼罩西边的从林,麦地上驱赶乌鸦的稻草人倒在地上。我不声不响的望着天空,这时让我想起祖母,我似乎能敏锐地听到木门被轻轻推开时发出沉闷的吱吱声。

  小熊趴在我怀里呼呼大睡,它被我环抱着,这般安稳沉睡,我不忍打扰它,尽管我对巫师的行踪颇为焦急。我用右手轻轻拍着它的后背,我想到小时候祖母也是这般哄我入睡。

  午后,小熊醒来,推开我,朝西边的丛林走去,它未朝我挥手,和来的时候一样缓慢而忧伤的迈着脚步离开,没再看我一眼。

  巫师走过的路再难辨认,但山谷间可以称为小道的仅此一条,可印象中又并非什么小道,怪石野草小花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模一样。

  对所有路线再次确认后,我决定还是就原路走下去,这样虽然极易被发现,但由于相隔时间太长,他未必会明白我此行的真正目的何况,目前这条看似是路能通向那里,心里也打着问号,其它的更不在话下。

  此时已是午后,不管是风也好,熊也好,全都不知去向,麦地里的青苗翠绿欲滴,倒在地上的稻草人随着我的呼吸像是努力要从地上挣扎起来。

  我走过去,想帮他一把,这时却看见有人远远的冲我招手,我默然停住。

  那人甚是奇特,驼着背,戴一顶阔沿草帽,他竖起头,五官平整,耳朵圆而短,两肋的白须一直延伸到地面。手里握着锄柄,从远处缓缓走来。地上的锄铁把两边的石头碰的叮叮当当的响。两天之内,见到两个怪里怪气的老伯。

  我垂着两手,站在原地等他,时间对我而言总是显得漫长,我喜欢等待。

  “正在午睡。”他压低嗓音,唯恐惊扰了地上的稻草人。

  我轻轻哦了一声。

  老农丢开锄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的太阳已把大地烤地发烫,我俯身用手摸了摸,然后顺势也坐了下来。

  “老伯!”我低声叫道,喉头有些发热,“山谷里有别的人出没吗?”

  “人是没有,熊到经常看见,有时恰巧遇到,还能打上招呼。”老农低声回答,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你知道,现在是熊出没的季节。”

  老农摘下帽子,露出光秃秃的头顶。

  我说:“今天看见一个人从这里经过,现在却不知去向。”

  “黑衣黑帽,头顶乌云?”

  我笑道,“正是!

  老农有点犯困了,打了个哈欠,用手抚着后颈,摇头晃脑,像一只快老掉牙的猫,“是个有趣的家伙!,”他舒展着眉头,像在回忆那巫师的模样。我不急于打探他的去向,慢慢等待着。

  “抱歉,我得睡一觉。”老农把草帽放在地上,吃力地躺在地上,阳光斜射在他有些踏陷地鼻梁上,满脸的皱纹使他看起来有些可怕。我在心里数了一二三,决定直接问他:“他朝哪里去了?”

  老农单手向前一指,便闭上眼睛。

  我定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太阳在慢慢下沉,一段时间后,光线黯淡下来,那方向是我来时的路线。我犹豫着,一时不能决定往下该如何是好,难道,他回去了?

  成群接对的乌鸦从林间飞出,在麦地上空盘旋,声音听起来哀惋,一览无余的平原里,那声音很久才才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