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分处两端的对话
南方帝国普诺斯普欧诺尔，德默克的小屋，晚间。
即使是被随手闲置的贵族的礼物也足以使得房间被装饰得金碧辉煌，身着华丽服饰的高等贵族子女倾听着中心平民打扮的德默克解答他们的问题，有时甚至还会混杂着几个失意的侯爵旁听到平日从未听闻过的学问。
大门悄然转动了一个极小的度数，来人虽然不希望打断台上激昂的论调——对于那是将军的长子对某次登陆战的疑问的回答。然而老旧而笨重的木门终究发出一点吱呀声。
德默克将目光投向来人。这位贤者的晚间讲坛不成文的规定是太阳最顶点低于城墙之后就打开大门，这之后再过一个沙漏的时间，讲课就开始了。在此之后的人，将会忍受德默克的目光的审讯。即使是老宰相也不敢对视德默克超过一分钟，而首都的**官曾经感叹：“若是德默克看着这个犯人，我就不需要多花近一季的时间停下所有事情去查找他犯罪的证据了。”德默克的客人中大多都是青年，这样的审视无疑遏制了想在贵族小姐面前大出风头捣乱的“小男孩”——至少他是这样称呼的——的举动。
听众们都没有回头去看是谁来了，他们更期望继续刚才的话题。然而过了许久，德默克都没有继续讲下去。首排的王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刚转过头去，就听到来客的声音：“我的假期要结束喽。”
“休息。”德默克的反应有些异常，他丢下一句话，将来人引到书房。学生们纷纷起立，在哗啦的桌椅声之后是互相的讨论。也有人提到了来客，索伊佣兵团的轴心零零七三。
“这次过来，是向你道别的。顺便也请你帮个忙。那群佣兵团的小崽子们，没了我，恐怕是作鸟兽散了。”零零七三开门见山。
“你不准备留下些什么？”德默克问。“不了，一切都等着那位大科学家找到你之后再说吧。”零零七三回答。
“那你准备留给他什么吗？”“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喜欢这种骑士小说中的主角被牵着走的套路的。”
“你越来越懂得观察别人的内心了。”德默克感叹。“也许吧，那样的生活中我只有这样的事可做，我也不得不学到些什么。”零零七三一笔带过，“话说回来，我们也许又要分别很久了，就像之前那样。”德默克一怔：“也是。”
“你的想法，我会尽量努力的。”零零七三转移了话题。“我这边也会尽力的。”德默克点了点头。“临走之前，给你留下一份礼物吧。”零零七三用手指在额头左侧太阳穴的位置抽出一道丝线，将手指在空中旋了几圈后，就出现了一个茧一样的物体，套在他的手指上缓慢而带有上下浮动地旋转。德默克一挥手，茧状物体就被放进一个飘来的透明容器中。零零七三等到容器飘走才发话：“这里面储存的东西就是你理想中的社会的雏形，是从那位大科学家记忆中誊抄下来的。你将它当作一个小说中的虚构社会来看待就好了，因为似乎还有许多方面仍有改进，这就需要与那位大科学家一同商量了。”“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再过一段时间也无所谓。我在这里教那些贵族子女一些东西也挺好。”
“之后你会去哪里呢？”零零七三发问。“也许我会变成南纳斯的贤者，不过你一定能找到我。”德默克回答。“那若是你到飘渺另外那边去了呢？”“排除法，这几天你教给我的。”
屋外平民们已经出来散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时传出妇人讨价还价的声音。门外贵族子女们的讨论声逐渐盖过屋内的声音。“你的‘无声的提示’一课教得很好嘛。”零零七三说，“好像还有许多没有讨论完的话题，例如理想国一类，只有留着下次再说了。”德默克转身离开书房，一声不响，只留下了一个手势：“再见。”
零零七三从不知何时打开的落地窗中跃出，在墙上轻轻一点，便落到了屋外小巷，随即在几位贵族派来的监视的护卫惊讶的眼神中，几个跳跃，离开了德默克的屋子。他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缓缓升起的巨大的一轮月之中，化为略带黑斑的清冷的月上一个点，如同姮娥奔向月球一般。
北境王国南纳斯北端，圣彼得的某个卫星城市。
被出租出去的房间外是主人与一位陌生来客的对话。在得到主人提供的信息后，来人大步走向这个房间，在他的身体将要接触木门的一刹那，门自己打开了。里面坐着一个正在看书的二十岁上下的青年。
“你来了。”青年放下手中的，望向来人。客人用放在身后的手轻轻将门合拢，暗地放下一个隔音魔法，然后脱下厚厚的外套，露出了罕见的绿色头发。“选这么一个狭小而脏乱的地方，你难道已经遗忘了伊莫特洛树的叶片的味道了吗？”
“不，”主人转过身子，“正是因为记忆难以抹去，因此才不需要这些普通的木头来提醒我。”
“随你怎么说，”客人耸耸肩，“不过，你住的地方实在太容易被发现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主人回答，“这次带来了什么消息？”
“没什么大的事情发生。仍然是那几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你那位童年时的青梅竹马似乎要加入我们这个几乎没有意义的行动中来了。”客人语气中带有一丝抱怨。
“别这样，阿尔温，”主人轻轻说道，从他的话中我们可以得知客人的名字，“不知道有多少人艳羡你的工作呢。”
“不过，”主人微微摇了摇头，“若我们一直只是作为一个前线侦查的存在，这么多人的确有些小题大做了。”
“你更渴望战争？我们与……”阿尔温意识到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于是指了指门外，“……他们的？”
“我不是战争狂人，自然不会喜爱战争。”主人回答，“来到这里这么久，你自然会发现，即使是我们来管理这个地方，也不过做到这一步。但是，这么多年，即使是我们也经历了一代人的更替，这个地方的争斗也应该有个结束了。”
“那么我们会发动战争吗？”阿尔温问道。
“也许吧。不过若是我作为这里的时候出现了问题——你自然清楚问题是什么——我想我不会挑起战争。更何况，我们也许还不能胜利。”主人回答他。
“怎么可能？”阿尔温有些惊骇。主人苦笑着点了点头：“你应该才来这里不久吧。我长住与平民之间，就感受到了他们的聪明。以我的观点来看，两百年以内这里就会发生一次巨大的变化。到时候我们拥有的许多人都为之骄傲的几项发明，定然会被取代。”
“我应该通报上去吗？”阿尔温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不必了，”主人回答他，“即使通报上去也不会有人关注的。倚靠着历史而望着脚下蚂蚁的人只会由于他们倚靠的东西的逐渐空虚而摔倒，最后被他们俯视的蚂蚁吞食。”
“那你准备怎么办？”阿尔温问道。
“我要让最近加入的新一代学习他们的技术与思想，这些人尚且没有被骄傲腐蚀，应该抓紧时间。”主人回答道。
“学习——他们？”阿尔温声音升高一个音阶，“你疯了？”
“当然没有，”主人严肃地回答，“我要打破这些人的高傲。文明战胜野蛮会用野蛮的手段，例如战争。然而对于战胜文明，战争却没有什么效果，除非将每一个文明的传承者的头颅埋葬于土中，否则只会在来年春天收获仇恨的种子。要战胜文明，只有学习他们，包含他们，最后让他们归顺于自己。”
“我也不能帮你什么，”阿尔温感叹，“祝你好运。”
“这就够了。”主人回答，他站起来准备送客，昏暗的烛火被大风吹得飘摇不定，依稀照出了主人绿色的头发。他帮客人打开门，目送着他的一抹灰色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即使是被随手闲置的贵族的礼物也足以使得房间被装饰得金碧辉煌，身着华丽服饰的高等贵族子女倾听着中心平民打扮的德默克解答他们的问题，有时甚至还会混杂着几个失意的侯爵旁听到平日从未听闻过的学问。
大门悄然转动了一个极小的度数，来人虽然不希望打断台上激昂的论调——对于那是将军的长子对某次登陆战的疑问的回答。然而老旧而笨重的木门终究发出一点吱呀声。
德默克将目光投向来人。这位贤者的晚间讲坛不成文的规定是太阳最顶点低于城墙之后就打开大门，这之后再过一个沙漏的时间，讲课就开始了。在此之后的人，将会忍受德默克的目光的审讯。即使是老宰相也不敢对视德默克超过一分钟，而首都的**官曾经感叹：“若是德默克看着这个犯人，我就不需要多花近一季的时间停下所有事情去查找他犯罪的证据了。”德默克的客人中大多都是青年，这样的审视无疑遏制了想在贵族小姐面前大出风头捣乱的“小男孩”——至少他是这样称呼的——的举动。
听众们都没有回头去看是谁来了，他们更期望继续刚才的话题。然而过了许久，德默克都没有继续讲下去。首排的王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刚转过头去，就听到来客的声音：“我的假期要结束喽。”
“休息。”德默克的反应有些异常，他丢下一句话，将来人引到书房。学生们纷纷起立，在哗啦的桌椅声之后是互相的讨论。也有人提到了来客，索伊佣兵团的轴心零零七三。
“这次过来，是向你道别的。顺便也请你帮个忙。那群佣兵团的小崽子们，没了我，恐怕是作鸟兽散了。”零零七三开门见山。
“你不准备留下些什么？”德默克问。“不了，一切都等着那位大科学家找到你之后再说吧。”零零七三回答。
“那你准备留给他什么吗？”“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喜欢这种骑士小说中的主角被牵着走的套路的。”
“你越来越懂得观察别人的内心了。”德默克感叹。“也许吧，那样的生活中我只有这样的事可做，我也不得不学到些什么。”零零七三一笔带过，“话说回来，我们也许又要分别很久了，就像之前那样。”德默克一怔：“也是。”
“你的想法，我会尽量努力的。”零零七三转移了话题。“我这边也会尽力的。”德默克点了点头。“临走之前，给你留下一份礼物吧。”零零七三用手指在额头左侧太阳穴的位置抽出一道丝线，将手指在空中旋了几圈后，就出现了一个茧一样的物体，套在他的手指上缓慢而带有上下浮动地旋转。德默克一挥手，茧状物体就被放进一个飘来的透明容器中。零零七三等到容器飘走才发话：“这里面储存的东西就是你理想中的社会的雏形，是从那位大科学家记忆中誊抄下来的。你将它当作一个小说中的虚构社会来看待就好了，因为似乎还有许多方面仍有改进，这就需要与那位大科学家一同商量了。”“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再过一段时间也无所谓。我在这里教那些贵族子女一些东西也挺好。”
“之后你会去哪里呢？”零零七三发问。“也许我会变成南纳斯的贤者，不过你一定能找到我。”德默克回答。“那若是你到飘渺另外那边去了呢？”“排除法，这几天你教给我的。”
屋外平民们已经出来散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时传出妇人讨价还价的声音。门外贵族子女们的讨论声逐渐盖过屋内的声音。“你的‘无声的提示’一课教得很好嘛。”零零七三说，“好像还有许多没有讨论完的话题，例如理想国一类，只有留着下次再说了。”德默克转身离开书房，一声不响，只留下了一个手势：“再见。”
零零七三从不知何时打开的落地窗中跃出，在墙上轻轻一点，便落到了屋外小巷，随即在几位贵族派来的监视的护卫惊讶的眼神中，几个跳跃，离开了德默克的屋子。他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缓缓升起的巨大的一轮月之中，化为略带黑斑的清冷的月上一个点，如同姮娥奔向月球一般。
北境王国南纳斯北端，圣彼得的某个卫星城市。
被出租出去的房间外是主人与一位陌生来客的对话。在得到主人提供的信息后，来人大步走向这个房间，在他的身体将要接触木门的一刹那，门自己打开了。里面坐着一个正在看书的二十岁上下的青年。
“你来了。”青年放下手中的，望向来人。客人用放在身后的手轻轻将门合拢，暗地放下一个隔音魔法，然后脱下厚厚的外套，露出了罕见的绿色头发。“选这么一个狭小而脏乱的地方，你难道已经遗忘了伊莫特洛树的叶片的味道了吗？”
“不，”主人转过身子，“正是因为记忆难以抹去，因此才不需要这些普通的木头来提醒我。”
“随你怎么说，”客人耸耸肩，“不过，你住的地方实在太容易被发现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主人回答，“这次带来了什么消息？”
“没什么大的事情发生。仍然是那几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你那位童年时的青梅竹马似乎要加入我们这个几乎没有意义的行动中来了。”客人语气中带有一丝抱怨。
“别这样，阿尔温，”主人轻轻说道，从他的话中我们可以得知客人的名字，“不知道有多少人艳羡你的工作呢。”
“不过，”主人微微摇了摇头，“若我们一直只是作为一个前线侦查的存在，这么多人的确有些小题大做了。”
“你更渴望战争？我们与……”阿尔温意识到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于是指了指门外，“……他们的？”
“我不是战争狂人，自然不会喜爱战争。”主人回答，“来到这里这么久，你自然会发现，即使是我们来管理这个地方，也不过做到这一步。但是，这么多年，即使是我们也经历了一代人的更替，这个地方的争斗也应该有个结束了。”
“那么我们会发动战争吗？”阿尔温问道。
“也许吧。不过若是我作为这里的时候出现了问题——你自然清楚问题是什么——我想我不会挑起战争。更何况，我们也许还不能胜利。”主人回答他。
“怎么可能？”阿尔温有些惊骇。主人苦笑着点了点头：“你应该才来这里不久吧。我长住与平民之间，就感受到了他们的聪明。以我的观点来看，两百年以内这里就会发生一次巨大的变化。到时候我们拥有的许多人都为之骄傲的几项发明，定然会被取代。”
“我应该通报上去吗？”阿尔温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不必了，”主人回答他，“即使通报上去也不会有人关注的。倚靠着历史而望着脚下蚂蚁的人只会由于他们倚靠的东西的逐渐空虚而摔倒，最后被他们俯视的蚂蚁吞食。”
“那你准备怎么办？”阿尔温问道。
“我要让最近加入的新一代学习他们的技术与思想，这些人尚且没有被骄傲腐蚀，应该抓紧时间。”主人回答道。
“学习——他们？”阿尔温声音升高一个音阶，“你疯了？”
“当然没有，”主人严肃地回答，“我要打破这些人的高傲。文明战胜野蛮会用野蛮的手段，例如战争。然而对于战胜文明，战争却没有什么效果，除非将每一个文明的传承者的头颅埋葬于土中，否则只会在来年春天收获仇恨的种子。要战胜文明，只有学习他们，包含他们，最后让他们归顺于自己。”
“我也不能帮你什么，”阿尔温感叹，“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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