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节
开了先例。何况，大明国连败我朝也是没先例的不是。”
大臣们缩了缩脖子，深深以为自己不该来这学士筵的。拉拉这些新晋朝臣的关系，巩固势力是好，可这风险也太大了点，关系什么时候都可以攀上，不急在这一晚的。
“最重要的一点”
穆青风缓缓转身，面对这满园的大臣们，背对着皇帝，冒着大不敬。他说，“不归楼富可敌国，国库远远比不上，皇上大可不必担心我私吞那点军费粮草。”
如何一句意气风发了得。
满座皆静。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云舆钟同学的地雷~~
c青风番
高座之上，皇帝面无表情。高座之下，穆青风笑颜疏朗。一边是威仪天下，一边是端方君子，谁也不肯让出自个儿那方江山。
到了，皇帝胸怀天下，倏尔朗声大笑：“好，朕就许你这权利。不过，朕的将军没有平白得的，穆青风，打不退大明国，你当如何”
“那个”
穆青风随手指了皇帝身边的那个宫人，“上纸笔。”
宫人偷眼看了看皇帝，等着示下。
穆青风面上笑颜不改，半敛眉眼，像是笑容及眼，细细瞧了，眼眸之中却是平淡无波的。
皇帝点头：“上纸笔。”
宫人欢快地应声，下去拿了纸笔。
穆青风施施然接了宫人一溜小跑送上来的纸笔，挥毫泼墨，这会儿倒是有那么一点状元风骨。流畅手臂，拾起纸来，呈给皇帝瞧，躬身施礼道：“皇上，微臣愿下军令状，不胜无归。”
人群里小小地出了半声抽气声，很快被死死捂住了。
穆青风耳力出众，那点声响全落进了他耳朵里，他倏然一笑，细看有点无奈和苍凉，不过那笑消失得太快也没人注意。
皇帝大笑：“好。今日朕高兴，来呀，上酒，众爱卿不醉不归。”
“谢皇上。”
大臣们躬身施礼了。
皇帝又说了几句，也便撤了。
大臣们也只尊圣旨假意闹了一场，硬是撑了一个时辰，然后理所当然地散了。皇帝虽说了不醉不归，可没准明日早朝不用上，届时没能赶上早朝，追究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责任。
青风被灌了不少酒，步履踉跄着出了宫门，挥别那些个家人来接的同僚，这才直起身子，眼底一派清明。
“出来吧。”
宫门暗影之中，王尔末走了出来，身形消瘦，肚子却已然凸显非常，一双眼还是温温柔柔的，盈着一汪水，半晌憋出一句：“你没事吧”
“无事。”
穆青风身形颀长，在夜风袭人可靠如山。
王尔末僵了僵身子，咬着唇，满腹的话如何都问不出口了。
想当初她也是王家大小姐，名动凉城，不是生来脸皮厚。之于穆青风，她亏欠太多，每每念及，也是心疼得辗转反侧，可走投无路，她也只能想到一个他而已。当初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穆青风亲手毁掉了，那个未曾见面已是三分笑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穆青风淡淡道：“无事，我便回了。”
言罢迈步便走，走了几步也不见身后有动静，犹豫之下还是转身多嘴一句，“女子夜深不要流连在外。”
王尔末急唤：“青穆公子”
穆青风身形微顿，站定，半侧过身子看人，宫墙上的灯不够亮，照不亮他们彼此，神情如何悲怆也就都是自己的事。
叫了人，王尔末又不说话了。
夜风寒凉，穆青风真觉得酒醉之后的头有点疼了，干脆开门见山：“王家虽在朝中还有点关系，你到底是女子，抛头露面攀关系总是不妥。何况深宫是什么地方，别没救出你爹世子，先折了自己进去。”
“恩。”
王尔末轻轻硬了一声，有些急，“穆公子，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说不胜无归”
穆青风觉得烦躁，头回打断了她的话：“那依世子妃觉得那时，我当如何兵败也要腆着脸回来救你爹和世子”
难得尖刻。
王尔末一张脸青白交错，幸而夜色深沉，灯笼也不够亮，没人看到她的窘迫。
穆青风到底什么话都没再说，扬长而去。走过宫墙，脚步太重，还是停了下来，翻身上了屋顶，一路往回赶，像是猫般隐身在夜色里，最终轻轻蹲在宫墙之上，守着王尔末。
更深露重，王尔末回了空荡的世子府，穆青风才回了住处。
次日，状元游街，京城万人空巷。
因着与大明国的战事，此次金科，连状元游街喜庆之事都延后了，先摆了学士筵，如今趁着在穆青风领兵出征前，赶紧把游街这一项提上日程。
京城素来风气开放，城中不少高门小姐都定了游街线路上的茶楼c客栈定了临街的厢房，手捧鲜花，当状元爷游街而过之际，许下一枚芳心。街边也挤了不少姑娘，春心暗动，抱了满怀的花，还生怕少了一朵。
“姐，这儿人太多了，你要小心身子，我们赶紧回去吧。”
人群里王尔衣压下满腔的焦躁不安，再一次劝王尔末，想早早离开，她虽也恨不能见上一见穆青风，不过她自觉没脸见，她太怕穆青风如何想自己。稍稍偏头，看着明明弱风扶柳的王尔末，可无论自家老爹在不在，王家的艰难全是她出头撑了过去，如今亦是。
王尔衣怨不得姐姐，可也没脸再见穆青风。
人群之中欢呼声骤起。
王尔衣来不及走，只能拉着王尔末藏在熙攘的人群里，抬眼眺望。穆青风骑着高头大马，一派怡然，过往鲜花来者不拒，全笑呵呵地收进怀里，再转而全丢了出去，意气风流。
花被丢了出来，周遭哄抢，瞬间将直挺挺地瞧人的王尔末和王尔衣突兀出来，正对上穆青风的视线。
从前也是这般，王尔末成亲，一个坐在轿子里，穆青风骑马来拦，最终安然离去。这会儿，穆青风还是骑马，在人群里巴望的却成了王尔末。
花瓣分离和枝干，总算哄抢平息。
穆青风笑颜如阳，暖烘烘的，他高举起马鞭，微微前俯身子，做出策马之姿，飒飒风骨：“我，穆青风，不日点兵，即刻出征北边，当兵临大明国都城城下，让他们再不敢犯我朝一分一毫领地。”
“好。”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先喊了句，“恭祝穆将军凯旋。”
于是一呼百应，呼声震天。
穆青风策马回身，缓缓远去，原定的游街路线愣是取消了一半。王尔末垂下脑袋，她知道这是穆青风答应她的，会回来的，救她爹救她相公。
作者有话要说：
c君天下
白驹过隙，岁月如流。
各门派上北山的先头部队已经被囚在北山密室近一月有余，期间各派掌门不时派人来北边交涉，全是有来无回。
那边。
穆青风早在一月前领十万兵马前往我朝与大明国边境。他虽武功在江湖上排得上号，可行军布阵当真是一窍不通，干脆让不归楼去收集那些个会打仗的将军的资料，顺道再将从前名将遗孤的资料一并收了。
在此期间，穆青风率领三军驻扎大明国边境半月有余，愣是一味守而不攻，任凭大明国那边如何挑衅叫嚣，偏不应战。
最后，却是顾斯年指点了一句，道是军中定不会无人可用。将军百无一用，手底下见不得烽火连天，百姓流离的，总会有不知天高地厚之举，不妨试试他们，难保不是捡着个将军。
不归楼还真寻着这么个人。
穆青风不顾两个副将反对，当即将人提拔为阵前将军，一干行军事宜全由他安排。孰料，首战告捷。消息传回京城，朝野欢腾。
得了消息的风花雪也暗里松了口气。穆青风迟迟拿不下大明国，北边形势也不会太好。江湖中，苍山派掌门张显c少林高僧空空大师c峨眉老尼静安师太的武功最为厉害，师门里风花雪他们师兄弟三人正好可与他们对阵，虽没把握赢，但也不会输，可少一个穆青风，可就难说了。
这会儿各大门派虽还没要围攻北边的意思，暂时观望，估摸还是希望能名正言顺让风花雪主动交出师门藏的秘籍，毕竟传扬出去名声不好。而江湖中，那些门派最重名声。可继续下去难保不会来这么一手，不得不防。届时一旦有心围攻北边，密室里的“筹码”怕都是不中用的弃子。
随后半月，我朝连连得胜，当初在世子手底下被大明国强占去的两座城池也夺了回来。日前，穆青风传回消息，道是，军中商议决定，要趁胜追击，打得大明国之后百年不敢来犯。
如今已是七日，白鸟送信来回只需一天一夜。
书房。
风花雪瞧着外头渐渐黑下来的天幕，终于开口吩咐道：“天黑，还没消息，我去看看。墨染留下，镇守。”
“我去。”
自知晓师父遗体所在，墨染寸步不离，这会儿能开口说自己去，也是多番考虑，“师兄那边情况不明，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这边各门派虎视眈眈，大师兄以为我能压得住何况，我忍到现在没为师父报仇可手痒得很。”
风花雪蹙眉：“若大明国有诈，你有几条命能活”
“半条命的大师兄又如何”墨染嘴上尖刻。
“楼主”
两道身影高呼着闯了进来，是一身一脸血的的顾唐年和故里，他们在穆青风出征之后，便从北边赶过去协助。这会儿，他们狼狈的不行，身上衣衫褴褛，满身血腥气熏人。
风花雪问：“何事”
他的脸色很难看，也是，顾唐年最是沉稳，故里一向性子刻板，能叫他们失态，忘了礼数，事情怕是很不好。
故里手颤抖不已，像是中风了般。手心捏封书函，早被血浸透，血迹干了，书函都成了褐色，只依稀能分辨是一封书函。他自小长在不归楼，对风花雪c穆青风c墨染有种惟命是从的感情。
“楼主”
顾唐年深吸了口气，回道，“我军中了大明国的计，之前首战告捷是真，后来的胜仗全是假的，那两座城池是大明国刻意想让，便是要造势成阵前将军战无不胜，用兵如神待我军趁胜追击，便中了大明国的埋伏穆主子，领着我们这支不归楼小股兵力，突围而出，一口气杀了敌军将领，夺了帅旗”
话头骤然顿住，后头有点讲不下了。
风花雪转而对故里道：“故里，你说。”
故里哑着嗓子道：“敌军群龙无首，阵前将军临时调兵，迅速占据优势，俘虏敌军上万，敌军死伤七千，剩下的退守前日，大明国派人来议和，我让陆吾护送议和来使前往京城了。”
“穆青风呢”
墨染脸色青得难看，浑身上下泛着杀伐的冷意。
故里道：“在突围时，我们跟穆主子被敌军冲散了，有人说看到穆主子冲进敌军精兵中，早没了踪影。我们大胜之后，在战场上找了一天一夜，只找到了断手c断脚，巳严确认过了，是穆主子的战场上太乱，我们凑不齐穆主子”
巳严是不归楼专门验尸的，在验尸上独有一手，不归楼接的杀人单子，都不容易，难保有缺心眼的，死在外头，接手的人都会待会“前辈”，有巳严验过，有亲友的送回去，没的就由不归楼收尸葬了。
书房里静默的可怕。
顾斯年直觉抬眼望向屋门，以为再一会儿，那个笑颜疏朗的穆青风会大迈步而来，齐身长棍耍得烈烈生风。
良久。风花雪沉吟着道：“让卯先生再去验过，验不出来的，就去战场上找，全找回来为止。”
“是。”
顾唐年应声而去。他面色很难看，想来是在那边忙着找断肢，又紧接着一路往回赶，来不及歇息，心神俱疲，起身的时候脚下都带着踉跄。
故里将那封厚厚的书函呈上来：“这是穆主子我们从战场半具尸身怀里上找到的，那半具尸身血肉模糊，辨认不出，这书函黏在上头”
他本想说生前，可到底是说不出口，顿了会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穆主子一直在军中收集关于世子和王大人被陷害的证据，穆主子猜得没错，有人在粮草里动了手脚，全是陈年烂米，好多都不能吃。军中装备也有问题，不堪一击。穆主子还抓了两个人证，他们经手的，穆主子用了点楼里的手段，他们不会翻供。”
“一道送去京城。”风花雪淡淡吩咐，以手扶额，满身疲惫。顾斯年伸手握住他的手，太紧，膈得自己生疼，可她没松开，风花雪也没动。
墨染气急败坏，一脚踹断了身侧的门：“送个屁。”
风花雪翻手捏住了顾斯年的手，摩挲着她的手指，有些颤抖，不是顾斯年绝觉不出来，可他面上却是一派风淡云轻的：“送去吧。若是青风这辈子，总算能搁下王尔末了。”
若是死了，还是若是了解这事，没个准。可王尔末，从此以后，风花雪不会再想见着了，毕竟杀了，不知道穆青风会不会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c君天下
更深露重。
风花雪偏头，身侧顾斯年呼吸绵长，探头过去，轻抿了下她的唇，悄然起身出门，合上门扉，不曾弄出半点声响。
好一会儿，顾斯年倏然睁开眼睛，眸中一片精光，无半点入睡之色。在娱乐圈混迹这么些年，所有关于演戏的经验竟是用在装睡上，还是骗风花雪，她不由得哑然失笑。
屋外，风花雪信步走在夜色里，拐过院门。
墨染就倚在院墙之上，目光也不知落在何处，听见动静，出声，语调危险：“听闻大师兄得了些有意思的消息。”
“恩。”
风花雪伫立在夜风里，衣衫翻卷，“棋子在密室关太久了，各大门派只多送几个棋子过来，太不正常。查了下，有些跳梁小丑去了大明国。”
墨染有些意外，他最近一直忙着跟师父叙旧，倒是没注意这边：“苍山c少林c峨眉呢”
风花雪哼声冷笑，在浓重夜色里像只嗜血的野兽，刻骨寒霜，竟是比墨染更让人觉得心里生寒：“南山起了小乱子，他们去调解了。”
“南山是个好坟地。”墨染手中长剑蠢蠢欲动。
风花雪没理他：“白日里，故里和唐念一带回消息，苍山派的那个琅琊跑了，暗卫传消息回来，确定他逃到大明国境内。”
“琅琊能跟陆吾那家伙大哥平手可不简单，暗卫能跟上”墨染当即觉得不对。
风花雪点头：“对，是陷阱，要引我们过去呢。”
沉默了一会儿，墨染扛起长剑来，作势随时要走，恣意洒脱：“我去吧，有陷阱怎么能不跳一跳。对了，我要死了，把我跟师父合葬。”
说到最后一句，他笑了起来，像个天真还会羞赧的孩子。
“斯年留下，庄奴贴身保护。要是我们两个都没回来，斯年就是不归楼楼主，反正不用她管。”
风花雪淡然开口，这番话定是在心中来回斟酌过了。
墨染道：“你我都知道苍山派有问题，这回师兄出事，他们脱不了干系。我是去给师父报仇的，大师兄，你呢。”
“马上走。”
风花雪一声令下，让暗卫将顾斯年所在的位置团团保护起来，庄奴在屋外守着。这才回身进了屋。
顾斯年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懒懒的，脸上被屋里暖气熏得有点绯红，眉眼越发觉得好看。
风花雪就那么看了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手才搭上门，身后顾斯年睁眼，声音平静无波：“风花雪”
“怎么醒了”
风花雪回眼，面上笑颜清浅，温润如玉，“天还没亮，再睡会儿。青风出事，想来各大门派都得了消息，不日就会上门。我去书房跟墨染合计下，部署下当如何应对。”
屋内一派静默，只炭火偶尔发出些哔啵声响。
“风花雪，你怎么敢留下我”
顾斯年一咕噜坐起，满目悲切，出言责难，“你只觉得去大明国危险，你就不怕反倒是我被你留下，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先翘辫子你招魂这么多次，你又还剩多少寿数能再招我回来还是你有把握招我回来，你还有命活着退一万步说，即便你能招回我的魂，你凭什么以为我顾斯年还会看得上你风花雪”
“说什么呢。”风花雪笑得风淡云轻，温温柔柔的，全没被质问的尴尬，反倒是端了个从容姿态。
“穆大哥死了。”
顾斯年沉声道，“风花雪我不是个傻子。你们三个师兄弟里，其实你最不好说话，否则江湖上也不会对你风花雪的名头闻风丧胆了，还记得在榕城么一个名字罢了，吓坏了一船人。”
风花雪敛下笑颜，静静地看着顾斯年。
“还有那些，我说不要杀人，你换成夷为平地的”顾斯年缓缓地笑，眼泪慢慢落下来，“风花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我们那儿，我是个戏子，厉害到不止万人景仰的那种，像装笨蛋，装睡这种，太简单了”
风花雪笑，眼眸晶亮：“斯年很厉害。”
竟是决口不提他要跟墨染去大明国了，要把顾斯年留下。反倒是边说边走，“墨染该等急了，有师父在，很难叫动他。”
顾斯年朗声：“风花雪，你敢留下我，我就回去了。你能找道士招魂，我就能找道士固魂。我们隔得那么山高水远，还指不定有时光岁月的，即便是轮回，定也凑我们不到一起。”
风花雪顿住脚步，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他明明武功盖世，江湖上单打独斗难有敌手，被钉子了，还没什么能让他迈不开步子的，也就顾斯年了，一句话就对他就是致命杀招。
回身，颇为无奈。
顾斯年一脸肃容，目光坚定。大有他敢走，她就敢离开。
风花雪轻叹了一声，从屏风上取了披风将只穿了内衫的人整个儿包起来：“就这儿坐起来，不觉得冷么。”
“怀柔政策没用。”
顾斯年很是委屈，拽着风花雪衣衫，整张脸都埋在了他脖颈里，嗡声道。
风花雪认命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在，要一直跟我。要是我不在，不能让庄奴离开你半步，有危险也不能往前窜，要保护好自己。”
顾斯年狂点头，只要答应不丢下自己，那就没啥好不答应的。
久等人不来的墨染，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咧咧地抱剑在怀，岔着脚，挑眉：“哟，生死离别，舍不得呢。”
顾斯年瞪他：“被抛弃的童养媳不要吵。”
“指不定你比我惨。”墨染也是嘴贱，“指不定，你以后就是富可敌国的寡妇。”
风花雪安抚下要跳起来跟墨染干上一架的顾斯年，回眼扫了墨染一眼，警告他安分一点。
墨染牙疼地嗞了声道：“再不走，天亮了。即便师兄有什么没捡回来的残肢，也被捡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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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一点”
穆青风缓缓转身，面对这满园的大臣们，背对着皇帝，冒着大不敬。他说，“不归楼富可敌国，国库远远比不上，皇上大可不必担心我私吞那点军费粮草。”
如何一句意气风发了得。
满座皆静。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云舆钟同学的地雷~~
c青风番
高座之上，皇帝面无表情。高座之下，穆青风笑颜疏朗。一边是威仪天下，一边是端方君子，谁也不肯让出自个儿那方江山。
到了，皇帝胸怀天下，倏尔朗声大笑：“好，朕就许你这权利。不过，朕的将军没有平白得的，穆青风，打不退大明国，你当如何”
“那个”
穆青风随手指了皇帝身边的那个宫人，“上纸笔。”
宫人偷眼看了看皇帝，等着示下。
穆青风面上笑颜不改，半敛眉眼，像是笑容及眼，细细瞧了，眼眸之中却是平淡无波的。
皇帝点头：“上纸笔。”
宫人欢快地应声，下去拿了纸笔。
穆青风施施然接了宫人一溜小跑送上来的纸笔，挥毫泼墨，这会儿倒是有那么一点状元风骨。流畅手臂，拾起纸来，呈给皇帝瞧，躬身施礼道：“皇上，微臣愿下军令状，不胜无归。”
人群里小小地出了半声抽气声，很快被死死捂住了。
穆青风耳力出众，那点声响全落进了他耳朵里，他倏然一笑，细看有点无奈和苍凉，不过那笑消失得太快也没人注意。
皇帝大笑：“好。今日朕高兴，来呀，上酒，众爱卿不醉不归。”
“谢皇上。”
大臣们躬身施礼了。
皇帝又说了几句，也便撤了。
大臣们也只尊圣旨假意闹了一场，硬是撑了一个时辰，然后理所当然地散了。皇帝虽说了不醉不归，可没准明日早朝不用上，届时没能赶上早朝，追究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责任。
青风被灌了不少酒，步履踉跄着出了宫门，挥别那些个家人来接的同僚，这才直起身子，眼底一派清明。
“出来吧。”
宫门暗影之中，王尔末走了出来，身形消瘦，肚子却已然凸显非常，一双眼还是温温柔柔的，盈着一汪水，半晌憋出一句：“你没事吧”
“无事。”
穆青风身形颀长，在夜风袭人可靠如山。
王尔末僵了僵身子，咬着唇，满腹的话如何都问不出口了。
想当初她也是王家大小姐，名动凉城，不是生来脸皮厚。之于穆青风，她亏欠太多，每每念及，也是心疼得辗转反侧，可走投无路，她也只能想到一个他而已。当初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穆青风亲手毁掉了，那个未曾见面已是三分笑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穆青风淡淡道：“无事，我便回了。”
言罢迈步便走，走了几步也不见身后有动静，犹豫之下还是转身多嘴一句，“女子夜深不要流连在外。”
王尔末急唤：“青穆公子”
穆青风身形微顿，站定，半侧过身子看人，宫墙上的灯不够亮，照不亮他们彼此，神情如何悲怆也就都是自己的事。
叫了人，王尔末又不说话了。
夜风寒凉，穆青风真觉得酒醉之后的头有点疼了，干脆开门见山：“王家虽在朝中还有点关系，你到底是女子，抛头露面攀关系总是不妥。何况深宫是什么地方，别没救出你爹世子，先折了自己进去。”
“恩。”
王尔末轻轻硬了一声，有些急，“穆公子，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说不胜无归”
穆青风觉得烦躁，头回打断了她的话：“那依世子妃觉得那时，我当如何兵败也要腆着脸回来救你爹和世子”
难得尖刻。
王尔末一张脸青白交错，幸而夜色深沉，灯笼也不够亮，没人看到她的窘迫。
穆青风到底什么话都没再说，扬长而去。走过宫墙，脚步太重，还是停了下来，翻身上了屋顶，一路往回赶，像是猫般隐身在夜色里，最终轻轻蹲在宫墙之上，守着王尔末。
更深露重，王尔末回了空荡的世子府，穆青风才回了住处。
次日，状元游街，京城万人空巷。
因着与大明国的战事，此次金科，连状元游街喜庆之事都延后了，先摆了学士筵，如今趁着在穆青风领兵出征前，赶紧把游街这一项提上日程。
京城素来风气开放，城中不少高门小姐都定了游街线路上的茶楼c客栈定了临街的厢房，手捧鲜花，当状元爷游街而过之际，许下一枚芳心。街边也挤了不少姑娘，春心暗动，抱了满怀的花，还生怕少了一朵。
“姐，这儿人太多了，你要小心身子，我们赶紧回去吧。”
人群里王尔衣压下满腔的焦躁不安，再一次劝王尔末，想早早离开，她虽也恨不能见上一见穆青风，不过她自觉没脸见，她太怕穆青风如何想自己。稍稍偏头，看着明明弱风扶柳的王尔末，可无论自家老爹在不在，王家的艰难全是她出头撑了过去，如今亦是。
王尔衣怨不得姐姐，可也没脸再见穆青风。
人群之中欢呼声骤起。
王尔衣来不及走，只能拉着王尔末藏在熙攘的人群里，抬眼眺望。穆青风骑着高头大马，一派怡然，过往鲜花来者不拒，全笑呵呵地收进怀里，再转而全丢了出去，意气风流。
花被丢了出来，周遭哄抢，瞬间将直挺挺地瞧人的王尔末和王尔衣突兀出来，正对上穆青风的视线。
从前也是这般，王尔末成亲，一个坐在轿子里，穆青风骑马来拦，最终安然离去。这会儿，穆青风还是骑马，在人群里巴望的却成了王尔末。
花瓣分离和枝干，总算哄抢平息。
穆青风笑颜如阳，暖烘烘的，他高举起马鞭，微微前俯身子，做出策马之姿，飒飒风骨：“我，穆青风，不日点兵，即刻出征北边，当兵临大明国都城城下，让他们再不敢犯我朝一分一毫领地。”
“好。”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先喊了句，“恭祝穆将军凯旋。”
于是一呼百应，呼声震天。
穆青风策马回身，缓缓远去，原定的游街路线愣是取消了一半。王尔末垂下脑袋，她知道这是穆青风答应她的，会回来的，救她爹救她相公。
作者有话要说：
c君天下
白驹过隙，岁月如流。
各门派上北山的先头部队已经被囚在北山密室近一月有余，期间各派掌门不时派人来北边交涉，全是有来无回。
那边。
穆青风早在一月前领十万兵马前往我朝与大明国边境。他虽武功在江湖上排得上号，可行军布阵当真是一窍不通，干脆让不归楼去收集那些个会打仗的将军的资料，顺道再将从前名将遗孤的资料一并收了。
在此期间，穆青风率领三军驻扎大明国边境半月有余，愣是一味守而不攻，任凭大明国那边如何挑衅叫嚣，偏不应战。
最后，却是顾斯年指点了一句，道是军中定不会无人可用。将军百无一用，手底下见不得烽火连天，百姓流离的，总会有不知天高地厚之举，不妨试试他们，难保不是捡着个将军。
不归楼还真寻着这么个人。
穆青风不顾两个副将反对，当即将人提拔为阵前将军，一干行军事宜全由他安排。孰料，首战告捷。消息传回京城，朝野欢腾。
得了消息的风花雪也暗里松了口气。穆青风迟迟拿不下大明国，北边形势也不会太好。江湖中，苍山派掌门张显c少林高僧空空大师c峨眉老尼静安师太的武功最为厉害，师门里风花雪他们师兄弟三人正好可与他们对阵，虽没把握赢，但也不会输，可少一个穆青风，可就难说了。
这会儿各大门派虽还没要围攻北边的意思，暂时观望，估摸还是希望能名正言顺让风花雪主动交出师门藏的秘籍，毕竟传扬出去名声不好。而江湖中，那些门派最重名声。可继续下去难保不会来这么一手，不得不防。届时一旦有心围攻北边，密室里的“筹码”怕都是不中用的弃子。
随后半月，我朝连连得胜，当初在世子手底下被大明国强占去的两座城池也夺了回来。日前，穆青风传回消息，道是，军中商议决定，要趁胜追击，打得大明国之后百年不敢来犯。
如今已是七日，白鸟送信来回只需一天一夜。
书房。
风花雪瞧着外头渐渐黑下来的天幕，终于开口吩咐道：“天黑，还没消息，我去看看。墨染留下，镇守。”
“我去。”
自知晓师父遗体所在，墨染寸步不离，这会儿能开口说自己去，也是多番考虑，“师兄那边情况不明，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这边各门派虎视眈眈，大师兄以为我能压得住何况，我忍到现在没为师父报仇可手痒得很。”
风花雪蹙眉：“若大明国有诈，你有几条命能活”
“半条命的大师兄又如何”墨染嘴上尖刻。
“楼主”
两道身影高呼着闯了进来，是一身一脸血的的顾唐年和故里，他们在穆青风出征之后，便从北边赶过去协助。这会儿，他们狼狈的不行，身上衣衫褴褛，满身血腥气熏人。
风花雪问：“何事”
他的脸色很难看，也是，顾唐年最是沉稳，故里一向性子刻板，能叫他们失态，忘了礼数，事情怕是很不好。
故里手颤抖不已，像是中风了般。手心捏封书函，早被血浸透，血迹干了，书函都成了褐色，只依稀能分辨是一封书函。他自小长在不归楼，对风花雪c穆青风c墨染有种惟命是从的感情。
“楼主”
顾唐年深吸了口气，回道，“我军中了大明国的计，之前首战告捷是真，后来的胜仗全是假的，那两座城池是大明国刻意想让，便是要造势成阵前将军战无不胜，用兵如神待我军趁胜追击，便中了大明国的埋伏穆主子，领着我们这支不归楼小股兵力，突围而出，一口气杀了敌军将领，夺了帅旗”
话头骤然顿住，后头有点讲不下了。
风花雪转而对故里道：“故里，你说。”
故里哑着嗓子道：“敌军群龙无首，阵前将军临时调兵，迅速占据优势，俘虏敌军上万，敌军死伤七千，剩下的退守前日，大明国派人来议和，我让陆吾护送议和来使前往京城了。”
“穆青风呢”
墨染脸色青得难看，浑身上下泛着杀伐的冷意。
故里道：“在突围时，我们跟穆主子被敌军冲散了，有人说看到穆主子冲进敌军精兵中，早没了踪影。我们大胜之后，在战场上找了一天一夜，只找到了断手c断脚，巳严确认过了，是穆主子的战场上太乱，我们凑不齐穆主子”
巳严是不归楼专门验尸的，在验尸上独有一手，不归楼接的杀人单子，都不容易，难保有缺心眼的，死在外头，接手的人都会待会“前辈”，有巳严验过，有亲友的送回去，没的就由不归楼收尸葬了。
书房里静默的可怕。
顾斯年直觉抬眼望向屋门，以为再一会儿，那个笑颜疏朗的穆青风会大迈步而来，齐身长棍耍得烈烈生风。
良久。风花雪沉吟着道：“让卯先生再去验过，验不出来的，就去战场上找，全找回来为止。”
“是。”
顾唐年应声而去。他面色很难看，想来是在那边忙着找断肢，又紧接着一路往回赶，来不及歇息，心神俱疲，起身的时候脚下都带着踉跄。
故里将那封厚厚的书函呈上来：“这是穆主子我们从战场半具尸身怀里上找到的，那半具尸身血肉模糊，辨认不出，这书函黏在上头”
他本想说生前，可到底是说不出口，顿了会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穆主子一直在军中收集关于世子和王大人被陷害的证据，穆主子猜得没错，有人在粮草里动了手脚，全是陈年烂米，好多都不能吃。军中装备也有问题，不堪一击。穆主子还抓了两个人证，他们经手的，穆主子用了点楼里的手段，他们不会翻供。”
“一道送去京城。”风花雪淡淡吩咐，以手扶额，满身疲惫。顾斯年伸手握住他的手，太紧，膈得自己生疼，可她没松开，风花雪也没动。
墨染气急败坏，一脚踹断了身侧的门：“送个屁。”
风花雪翻手捏住了顾斯年的手，摩挲着她的手指，有些颤抖，不是顾斯年绝觉不出来，可他面上却是一派风淡云轻的：“送去吧。若是青风这辈子，总算能搁下王尔末了。”
若是死了，还是若是了解这事，没个准。可王尔末，从此以后，风花雪不会再想见着了，毕竟杀了，不知道穆青风会不会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c君天下
更深露重。
风花雪偏头，身侧顾斯年呼吸绵长，探头过去，轻抿了下她的唇，悄然起身出门，合上门扉，不曾弄出半点声响。
好一会儿，顾斯年倏然睁开眼睛，眸中一片精光，无半点入睡之色。在娱乐圈混迹这么些年，所有关于演戏的经验竟是用在装睡上，还是骗风花雪，她不由得哑然失笑。
屋外，风花雪信步走在夜色里，拐过院门。
墨染就倚在院墙之上，目光也不知落在何处，听见动静，出声，语调危险：“听闻大师兄得了些有意思的消息。”
“恩。”
风花雪伫立在夜风里，衣衫翻卷，“棋子在密室关太久了，各大门派只多送几个棋子过来，太不正常。查了下，有些跳梁小丑去了大明国。”
墨染有些意外，他最近一直忙着跟师父叙旧，倒是没注意这边：“苍山c少林c峨眉呢”
风花雪哼声冷笑，在浓重夜色里像只嗜血的野兽，刻骨寒霜，竟是比墨染更让人觉得心里生寒：“南山起了小乱子，他们去调解了。”
“南山是个好坟地。”墨染手中长剑蠢蠢欲动。
风花雪没理他：“白日里，故里和唐念一带回消息，苍山派的那个琅琊跑了，暗卫传消息回来，确定他逃到大明国境内。”
“琅琊能跟陆吾那家伙大哥平手可不简单，暗卫能跟上”墨染当即觉得不对。
风花雪点头：“对，是陷阱，要引我们过去呢。”
沉默了一会儿，墨染扛起长剑来，作势随时要走，恣意洒脱：“我去吧，有陷阱怎么能不跳一跳。对了，我要死了，把我跟师父合葬。”
说到最后一句，他笑了起来，像个天真还会羞赧的孩子。
“斯年留下，庄奴贴身保护。要是我们两个都没回来，斯年就是不归楼楼主，反正不用她管。”
风花雪淡然开口，这番话定是在心中来回斟酌过了。
墨染道：“你我都知道苍山派有问题，这回师兄出事，他们脱不了干系。我是去给师父报仇的，大师兄，你呢。”
“马上走。”
风花雪一声令下，让暗卫将顾斯年所在的位置团团保护起来，庄奴在屋外守着。这才回身进了屋。
顾斯年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懒懒的，脸上被屋里暖气熏得有点绯红，眉眼越发觉得好看。
风花雪就那么看了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手才搭上门，身后顾斯年睁眼，声音平静无波：“风花雪”
“怎么醒了”
风花雪回眼，面上笑颜清浅，温润如玉，“天还没亮，再睡会儿。青风出事，想来各大门派都得了消息，不日就会上门。我去书房跟墨染合计下，部署下当如何应对。”
屋内一派静默，只炭火偶尔发出些哔啵声响。
“风花雪，你怎么敢留下我”
顾斯年一咕噜坐起，满目悲切，出言责难，“你只觉得去大明国危险，你就不怕反倒是我被你留下，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先翘辫子你招魂这么多次，你又还剩多少寿数能再招我回来还是你有把握招我回来，你还有命活着退一万步说，即便你能招回我的魂，你凭什么以为我顾斯年还会看得上你风花雪”
“说什么呢。”风花雪笑得风淡云轻，温温柔柔的，全没被质问的尴尬，反倒是端了个从容姿态。
“穆大哥死了。”
顾斯年沉声道，“风花雪我不是个傻子。你们三个师兄弟里，其实你最不好说话，否则江湖上也不会对你风花雪的名头闻风丧胆了，还记得在榕城么一个名字罢了，吓坏了一船人。”
风花雪敛下笑颜，静静地看着顾斯年。
“还有那些，我说不要杀人，你换成夷为平地的”顾斯年缓缓地笑，眼泪慢慢落下来，“风花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我们那儿，我是个戏子，厉害到不止万人景仰的那种，像装笨蛋，装睡这种，太简单了”
风花雪笑，眼眸晶亮：“斯年很厉害。”
竟是决口不提他要跟墨染去大明国了，要把顾斯年留下。反倒是边说边走，“墨染该等急了，有师父在，很难叫动他。”
顾斯年朗声：“风花雪，你敢留下我，我就回去了。你能找道士招魂，我就能找道士固魂。我们隔得那么山高水远，还指不定有时光岁月的，即便是轮回，定也凑我们不到一起。”
风花雪顿住脚步，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他明明武功盖世，江湖上单打独斗难有敌手，被钉子了，还没什么能让他迈不开步子的，也就顾斯年了，一句话就对他就是致命杀招。
回身，颇为无奈。
顾斯年一脸肃容，目光坚定。大有他敢走，她就敢离开。
风花雪轻叹了一声，从屏风上取了披风将只穿了内衫的人整个儿包起来：“就这儿坐起来，不觉得冷么。”
“怀柔政策没用。”
顾斯年很是委屈，拽着风花雪衣衫，整张脸都埋在了他脖颈里，嗡声道。
风花雪认命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在，要一直跟我。要是我不在，不能让庄奴离开你半步，有危险也不能往前窜，要保护好自己。”
顾斯年狂点头，只要答应不丢下自己，那就没啥好不答应的。
久等人不来的墨染，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咧咧地抱剑在怀，岔着脚，挑眉：“哟，生死离别，舍不得呢。”
顾斯年瞪他：“被抛弃的童养媳不要吵。”
“指不定你比我惨。”墨染也是嘴贱，“指不定，你以后就是富可敌国的寡妇。”
风花雪安抚下要跳起来跟墨染干上一架的顾斯年，回眼扫了墨染一眼，警告他安分一点。
墨染牙疼地嗞了声道：“再不走，天亮了。即便师兄有什么没捡回来的残肢，也被捡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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