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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钥匙,想放进口袋,却发现睡衣上一个口袋都没有,只好攥在手心。这理应是隆重的赠予,但因为时间紧迫,显得有些滑稽,杜霖语气简直像交代后事,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多年来翻山越海行走刀尖,又岂会栽在这一段短短路途上。这些话不过是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杜霖看出他状态很不好,但他已无暇再安慰他,况且事态紧急,容不得多做拖延。他要带着老管家一起回去,因此叫了另一个跟随他多年的下人过来,低声叮嘱:“你看着郑先生,照顾好他。”

  这间大屋内所有人都知道情况严峻。那人神色肃然,低声应道:“一定。”

  郑清游坐在写字台后的转椅上,看着手心的钥匙,不知在想什么。杜霖走过去,最后安抚性地拥抱一下他,握了握他的手,说:“等我回来。”

  郑清游声音微不可察地回答:“嗯,等你回来。”

  21

  交代完这些事情已经再没有时间。即使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开回西洲也要十二个小时,杜霖俨然是做好了在路上过夜的准备的。后备箱里装了饮用水,压缩饼干和火腿肠,还有一个应急医药箱。此外杜霖还带了何永焕给他的卫星电话,同样是为着不时之需。

  上车前他亲自检查了一遍这些东西。

  这一段路虽然凶险,却不是全无把握,只是前方诸多困境不可预知。他不能说服郑清游安心,对着这样的雨什么话都是没有说服力的,他宁愿把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一并交代给他,教他如何应付,这样他也就安心了。

  虽然这是极其自私的做法。一个人安心,代价却是另外一个人心急如焚。说实话杜霖并不确定他在郑清游心目中的地位,或者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重,但刚才看到他眼底焦急神色,终于令他撕扯了一整夜的一颗心有片刻安宁。他知道还是有一个人牵挂他的。

  他回头望了一眼别墅。

  他上了车。

  司机发动车子,他们要绕一个弯,然后开出正门。

  郑清游忽然奔出来。

  他身上仍穿着睡衣,脚上的拖鞋只剩了一只,另一只不知甩去哪里,外面风大雨大,几秒钟之内浇得他全身都是水,湿发一绺绺搭在额前。他一只手抓住车把手,车门已经上锁,拉不开,于是他拼命捶打车窗,嘴里还嚷着什么话,杜霖看不清他口型。

  司机连忙停下车,管家也一脸惊诧。杜霖迅速打开车门,拽住他一只手腕把他拉进来。

  郑清游形容狼狈,窝在后座上瑟瑟发抖,车上有毛毯,杜霖扯过来把他整个人裹起来,抱在怀里。

  “怎么了”他问。

  郑清游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我跟你一起去。”

  杜霖脸色沉下来。

  “清游,别这样。乖一点待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郑清游死死拽住他衣襟,声音低哑:“带我一起去。”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的每一个亲人,临行前一个简单的告别,以为还会回来,回来的时候只剩了一捧骨灰。今日种种宛如昨日重现,可他不能把一个噩梦反复做那么多次,那些记忆太过沉重,压得他濒临崩溃。

  他要怎么一个人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房子里孤独地等下去

  杜霖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内心隐痛无法诉诸于口,但他看得见那双眼睛深处的光。他默默地用掌心把他的脸包起来。

  管家坐在前座,不安地回头看看这边。

  杜霖命令司机开车。

  gp路都开着,尽管这种天气里它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司机老梁带他们走的皆是些闻所未闻的小路,过程颇为曲折,有时为了能顺利抵达目的地不得不花大功夫绕一段长长的弯路。最夸张的一次,他们在邻省遇上一座被冲毁的桥梁,短短几百米的路程此时成为不可逾越的天堑,只能从相邻的另一个县城绕过去,五十公里花了将近三个小时。

  郑清游脑海中浮现出一只蚂蚁在一张中国地图上爬行的画面,那是他们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雨水像出笼猛兽一样肆意浇洒在车窗上,雨刷已经沦为装饰物,前窗上只有雨水,连绵不断的雨水,前后灯都已经打开却依旧照不清道路。这样的天气里路上是没有什么车的,偶尔看见那么一两辆,乘客也必定如杜霖一样有着什么十万火急的紧要事情。

  路途过了一小半的时候他们目睹了一场车祸,侧翻的大卡车压住了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周围围了几个穿着雨披的人在维持秩序。尸体被抬出来,盖上防水布遮住脸,身下积了一滩狰狞的黑血,混进雨水里不断蔓延淡化,沾在来往的车辆轮胎上,拖得很远。

  郑清游身体不停地颤抖。他的母亲因一场交通事故去世,往后再见到这种场面总令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瞳孔扩张,据说这是恐惧的表现。杜霖把他揽在怀里,不停地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晚上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国道边上的小旅馆。墙壁肮脏,被褥泛着潮气,老板娘肥胖且言语粗俗,张口要价一间房五百。一行人长途奔波均是疲倦不堪,连还价都提不起力气,各自拿了行李进房间洗漱休息去了。

  过了十五分钟杜霖下来问:“请问,有热水吗”

  老板娘窝在前台对牢一台7寸迷你电视机看深夜剧场,闻声不耐烦地说:“没有。打开水的话,自己拿壶去底楼拐角的开水房。”

  杜霖打了一壶热水上去,浸湿了毛巾,两个人互相给对方擦身子。

  他们都很困,迅速铺开被子和衣睡下,完全不曾有什么交谈。言语在这一刻也都是虚的了,杜霖低声说:“叫你受委屈了。”

  郑清游抓住他的手捏一捏,回答:“这不是什么委屈。”

  第二天不再下雨,只是阴得厉害,路上到处是垃圾,污泥和闪闪发光的小水坑。车子脏得不堪入目,洗过之后多少好一点,依旧精神抖擞地行驶在路上。

  司机说:“还有三百多公里。高速大概开了,只是绕过去也要点时间。不然我们就一路从下面回去好了。”

  杜霖说你看着办。

  于是依旧走小路。路上车也渐渐多了,面包车,卡车,轿车,迎面一辆辆开过来,司机乘客脸上都带着近乎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惶恐。郑清游转过脸看着杜霖,一两天时间他仿佛老去十岁,眼圈发青,下巴冒出胡茬,鼻梁两侧法令纹深长像个老者,憔悴的面庞上只有一双眼睛还是清明的,尽管阴骛依旧闪着锐利的光。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察觉他的目光然后看过来。他只是在深思。

  就在这时老梁大喊一声:“小心”

  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轮胎打滑,直直地向着他们的方向冲来;老梁拼命向右打方向盘,郑清游猝不及防,杜霖坐在他左手边,他伸出手想护一下他的头,对方身体却先一步压下来,两个人脑袋砰地撞在一起,郑清游疼得呻吟一声;车子冲下道路,在斜坡上打了个滚,天翻地覆,所有东西哐铛哐铛响作一团,撞断了一棵树后翻倒在路旁的农田里,一边车轮犹自悬在空中徒劳地打着转。

  郑清游眼前一片金光闪烁,色彩和声音搅在一起令他眩晕,他张口想说句话,却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勉强的干呕。

  到处都是碎玻璃渣。一个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他身上,郑清游试着用胳膊推它万幸万幸,他的胳膊还在;然后那个东西动了一下。那是杜霖。

  他嘶哑的声音传过来,逼仄的空间内显得分外刺耳:“你有没有事”

  郑清游说:“我还好。”

  杜霖说:“坚持一下,我先出去,把你拖出来。”

  杜霖用一把安全锤把玻璃上的破洞敲得更大,然后爬出去,过程中他不小心一脚踩在他的小情人腰上,郑清游忍无可忍地大声抗议。

  “对不起。”杜霖小声地道歉。郑清游没听见这句话。他艰难地调整着姿势,然后在杜霖的协助下逃出了车厢。手臂被不知什么锋利物体划出了一道长口子,鲜血顺着手腕汩汩留下来。

  但杜霖暂时顾不上他。检查过他周身没有其他严重外伤后他又去救前座两个人。那辆卡车没有直接撞过来,但还是在车头留下了剐蹭的痕迹,一个浅浅的坑。

  郑清游站不稳,干脆直接坐在泥地里,迷茫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粗喘着气,神经系统好像坏掉了一样,视网膜上接受的信息完全无法传递到大脑里形成判断。他麻木地看着杜霖把老梁拖出来。大概几分钟之后他觉得自己好一点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三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车里最后一个人也掏出来。管家的状况最坏,他腿部骨折,腰也严重扭伤,年纪大了毕竟身子骨脆弱,幸好神志还是清醒的。

  卡车已经不知所踪,地上留下了长而杂乱的刹车痕迹。肇事司机干脆地逃离现场,连下车看一看也不曾。

  老梁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杜霖靠着一棵树坐下来,拿出手机打给家里人。距目的地只有二百多公里的路程了,事情紧急不能耽搁,他找人开车过来接应他们。

  郑清游听见他叫电话另一头那个人“四哥”。

  打完电话杜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几个人里他伤得最轻,然而最累,脑子像是抗拒转动一样,就连刚才眼睁睁看着车子掉下去也没什么想法,下意识第一个动作是护着身边的人,及至车子翻倒在地又顺理成章地救人出来,然后是打电话交代之后的事情。

  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他靠着一棵稳固的树,情绪终于能够腾出来留给后怕。些微的恐惧在心头迟钝地缓缓升起,然而眼前境况已经没什么值得恐惧的了,人还好好地活着,就是大幸。

  郑清游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杜霖想掩饰一下脸上的疲惫神色,挤出一个微笑给他,想了想这是早没有必要的事情,于是更加松弛,身体也大大咧咧地摊着,这令他看起来不再是文质彬彬的社会精英,而更像一个潦倒不堪的流浪汉。

  郑清游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擦他脸颊边沾的一点泥土。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杜霖同样不知说什么。两个人面面相觑,沉默着。

  最后郑清游胡乱找了个话题:“说实话,杜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安全气囊都弹出来的样子,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杜霖没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

  他说:“要不然,趁着车还没拖走,你去拍张照片留念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郑清游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杜霖受不了他这个样子,一把把人拽过来,对着他的嘴凶狠地啃了下去。郑清游胳膊上还带着伤,环住他肩头热烈地回应他的吻,血迹蹭在他白色的衬衣上。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放开的时候两人都是面色发红,气喘吁吁。杜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郑清游的腰臀,手指隔着布料划过他两股间的凹陷,气息不匀地在他耳边说:“这种时候还来勾一引我,我真想我真想现在就在这里办了你”

  22

  救护车来得最早,管家住进了医院,郑清游手臂经过缝合上药终于止住血,医生押着他去打了一针破伤风。

  接应他们的车子仅仅在一个多小时后就赶到了,不知要超速到何种程度才能有这样效率。杜霖四哥从车上跳下来,看着应该有四十多岁,头上有零星稀疏的白发,紧抿着唇,神情严肃。他们是表兄弟,但面相并不相似,杜霖介绍郑清游的时候只说了名字,他扫了一眼就大致猜到他身份,点点头说你好。并没有伸出手给他握。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从车里探出头,喊了一声:“小叔叔。”

  杜霖温声说:“小语。”

  他示意郑清游过去找她。女人一头乌发在脑后盘成发髻,细眉细眼,非常干净清爽的一张脸。她拿过一旁的医药箱,对郑清游笑了笑说:“我是个医生。”

  她检查了郑清游手臂上的伤口,告诉他之后每天定期去找她一次,药不要乱用先拿给她过目。四哥亲自开车,杜霖坐副驾驶,两人用方言急速而小声地不断说着什么,郑清游听不懂。他看着前座,这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两片湖泊,彼此映照,彼此深不见底,脸上殊无笑意,但也没有哀痛,仅是全然的没有表情。他知道杜霖的面具又带回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杜霖在亲人面前也是这样的不得放松。或许有必要对他的家庭状况进行一个重新的审视,郑清游意识到过去他对他童年的想象过于乐观了。

  杜霖姨母嫁到钟家,因此他们赶去的地方是钟家大宅。钟家在西洲是与杜家差不多的大族,略微逊色一些,家风开明,并没有杜家那样森严的规矩,否则不会容许姨母嫁去那么多年都无所出。如今小辈们逐渐往城市迁徙,大宅只剩老人,只有红白事的时候才会人多起来。

  灵堂已经设起来了,长明灯点着,灵柩摆放正中。杜霖尽管只是以收养的身份在她膝下生活了十年,依旧承担起独子的职责。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赶上。没有赶上她最后一面,没有赶上入殓,或许还赶得上在众多亲宾面前跪地痛哭一场,然而他是不会哭的,二十年里又有谁真正见他哭过。老人的逝世毫无预兆,人上了年纪睡眠浅,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披衣下床,准备去屋后水槽那里洗一把脸,在湿滑的砖地上不慎摔了一跤,于是没有再起来。一个小时后才被人发现。

  隔着人群郑清游看见他跪在那里磕头。他不想看这个,难堪地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钟杜两家的亲戚都来了,杜霖一一握手,听他们说些节哀的话,抚今追昔忆平生的话,在他面前或真或假地掉几滴泪。也有些外面的客人,大家族人情来往本就多而杂,何况牵扯到杜霖身上,有心人都知道他背后还站着一个何家,待这门丧事自然有所不同。

  杜霖忙得一点空余工夫都没有,近乎透支地消耗精力,憔悴至极依然勉力维持着威仪。他托表侄女杜晏语看着郑清游,传话给他说照顾好自己,他没空管他。

  一切直到出殡那天才消停下来。

  客人三三两两走了,大宅里逐渐萧条,到处燃尽的纸灰飞来飞去,挽幛,麻布,花圈,这样那样的死物杂乱地堆放着,一院子死,哪里有生机。

  郑清游歇在角落上一间客房里。下午的时候杜霖进门,揉着太阳穴说我睡一会儿,你看着门,别叫他们来吵我。

  他躺在床上,疲倦地阖眼,郑清游给他盖了一床薄被。俯身的时候他闻到杜霖衣服上酒精和烟草熏染的味道,非常苦涩。他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伸过去给他握着。

  他睡到晚上八点多。醒来的时候郑清游端着一碗滋补的粥给他,杜霖接过去喝了,问过时间,说下午有没有人找我。

  郑清游回答只有何永焕打过两个电话。

  杜霖说:“手机给我。”

  他拿着手机出门了。临走的时候转头说:“晚上不用等我,先睡吧。”

  他往外走了两步,郑清游猛地反应过来什么,追出去问:“你不吃饭吗让厨房再给你做点吧”

  杜霖摆手说不用。我不饿。

  晚上郑清游缩在床上看杜晏语拿过来的书。怕他觉得闷,她还特意带了一台电脑给他。大概十点多的时候他到院子里透一口气,看见廊上几盏灯仍然亮着,杜晏语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中庭,穿一身月白缎面的绣花睡衣。

  郑清游走过去。她转过头来看他,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衬着苍白的面色,在静夜里有些吓人。她指着大屋紧闭的门说:“他在里面待得太久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郑清游也看着那扇门。那是老人生前住过的房间:“我去看看他。”

  杜晏语摇头:“最好不要。”

  稍一踌躇她又说:“不过你你去大概可以。你记得劝他早睡,他需要多休息。”

  郑清游一步步从台阶走上去。他抚摸着那扇掉了漆的沉重木门,稍微使了一点力把它推开。

  房间里没有开灯。四周陈设简单大方,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郑清游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犹豫着向前走了两步,在一张雕花大床前发现了杜霖。他跪坐在地上,身子靠着床,手肘支在上面,头埋在臂弯里。

  听见身后脚步声他头也不抬,一动未动,语声喑哑地说:“滚出去。”

  郑清游慢慢接近他。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到两个人高低起伏的呼吸声。他犹豫着试图把手放在杜霖的肩头。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后郑清游环过他的腰,脸颊轻轻贴在他后颈上。

  黑暗中说一个字听起来也特别明显。杜霖的声音蕴含低沉的怒火:“郑清游,你有没有教养”

  他粗暴地掰开他的手,扶着床沿想站起来,腿部肌肉却因长时间的压迫而僵硬。但这不妨碍杜霖手上的动作,他拎着郑清游的衣襟用力把他向外推,郑清游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了几步,一脚绊到了门槛,摔倒在走廊上。

  杜霖冷漠地在他眼前关上了房门。

  郑清游坐在冰冷的石砖地上,形容甚为狼狈,一只手撑着地面,手腕处传来隐隐刺痛。杜晏语还等在外面,见状紧张地跑过来想扶起他,不停地问他有没有事,伤口痛不痛。

  郑清游觉得又气愤又好笑。

  这真是太滑稽了。

  他对杜晏语说我没事,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杜晏语坚持要拉他起来,郑清游语气不太好地说你先走,这里没你什么事。

  说完了立即意识到冒犯,又紧着补上一句抱歉。

  杜晏语走后郑清游试了试要起来,一只手带伤不好发力,另一只手腕似乎扭了,他处于一种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索性就不动了,坐在走廊上转了个身,两条腿搭在台阶上看月亮数星星。

  西洲是山明水秀的旅游城市,空气极其清新,环境极其干净,晚上还看得见星星。郑清游记得小时候父亲曾在周末晚上开车带他去市郊南山天文台,教他认星座。

  “北天拱极星座有五个,从最靠近北天极的小熊座到大熊座c仙后座c天龙座c仙王座。这些星座绕北极运行,永远不会没入地平线”

  他眯起眼睛顺着北斗七星找到大熊座,然后又看到仙后座。这是最明显的,余下几个他早不记得怎么看。都市里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星星了。

  他在走廊上坐了很久,久到他开始思考,如果屋里那个决定在床前跪一整夜,他是不是也要跟着在外面守一整夜。

  很久之后杜霖终于从大屋出来。他看到走廊上的人影,仰头注视天空,脖颈修长纤细如一只出水的天鹅。小东西只穿着睡衣就窜上了他的车,这几天里都是蹭他的衣服穿,衬衣宽松地挂在他身上,袖口那里挽了两圈上去,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了。

  杜霖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他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嘴唇几乎贴在一起,呼吸间都是苦涩的气息。

  杜霖嗓子几乎完全哑掉了。他艰难地说:“对不起。”

  两个人靠得太近了。他一说话就像是在吻他。

  郑清游看了他半晌。

  “你个老混蛋。”

  “我的错。我混蛋。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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