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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节

  又跟着好几辆新闻车,但当圣路易斯那座著名的拱门渐渐冒出地平线时,我已经把狗仔队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们一行人抵达了坦纳订下的酒店顶层套房,而我也做好了准备应付采访,心里又一次期盼着能有一首属于自己的主题曲,以便展现出我迎接大战的一幕又一幕:要是一只一再挨打的受气包有一首自己的主题歌,那会是什么样子

  一位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黑人美女打开了门。

  “嗨,尼克,我是贝琪博尔特。

  ”我还以为贝琪博尔特是个娇小玲珑c金发碧眼的南方白人美女呢

  “别担心,每个人初次见我都会吓一跳。”贝琪察觉到我的神色,不禁放声笑了起来,和我握了握手,“坦纳与贝琪,我们两个人听上去活像是学院派官方指南的封面人物,对吧”

  “改成学院派手册就更妙了。”坦纳一边说一边吻了吻她的脸颊。

  贝琪领着我们走进一套令人印象深刻的顶层房:阳光透过一扇扇占满整面墙的窗户洒进客厅,客厅的周围各有卧室。坦纳曾发誓,出于对艾米父母的尊重,他不能留在迦太基的“戴斯”酒店,但玛戈和我都怀疑是因为最近的五星级酒店在圣路易斯,因此迦太基才留不住坦纳。

  我们先聊了聊家常,谈起贝琪的家世c大学和职业生涯她的家世c学历和职业生涯无一不是光芒四射,每个人又都拿了些饮料饮料是汽水和“克拉玛特”牌果汁,玛戈和我已经认定这是坦纳的一个怪癖,纯属做作之举,他觉得这种风格让自己显得特立独行,恰似我在大学戴无度数眼镜一样。玛戈和我一屁股坐进了皮革沙发,贝琪则在我们的对面坐下,两条腿叠在一侧,仿佛一条斜杠“”,既流露出几分韵味,又流露出几分职场风范。坦纳在我们身后走来走去,听着我们的对话。

  “嗯,尼克,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好吧”贝琪说。

  “好的。”

  “来说说你在电视上的表现吧。除了你那则在酒吧里拍摄的视频,也就是昨晚登上迷案缉凶网站的视频,你的表现实在很糟糕。”

  “当初我去平面媒体工作,就是因为我一看见镜头就变成了一张冰块脸。”我说。

  “说得一点儿没错,你看上去活像个办丧事的殡葬师,表情僵硬得很,”贝琪说,“不过我倒有一招专攻这个毛病。”

  “你是指灌上几杯吗博客上的视频就是靠了那一招。”我问道。

  “酒在这里可派不上用场。”贝琪架起了一台摄影机,“我们还是先排练一次吧,我来扮演莎朗,问一些她可能会问的问题,你则按自己平常的方式回答,那样我们就知道你究竟有多么离谱。”她又放声笑了起来,“等一下。”贝琪身穿一条蓝色紧身裙,一边说一边从一个特大号皮包里掏出一串珍珠项链这是莎朗席贝尔常用的打扮。“坦纳”贝琪说道。

  坦纳为贝琪把项链系上,她露齿而笑,“我希望能活灵活现地扮演莎朗席贝尔,不过我那一口格鲁吉亚口音和我的肤色不能作数。”

  “此时此刻,我眼中所见的压根儿就是莎朗席贝尔本人。”我说。

  她打开摄像机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呼了一口气,先低头望了望,然后抬起了头,“尼克,此案存在许多纷争,”贝琪用莎朗那副字正腔圆的主播腔调说道,“首先,你能向观众简单讲一讲你妻子失踪那天的情形吗”

  “尼克,这里你只要开口说一说你们一起在结婚纪念日吃了顿早餐。”坦纳插嘴道,“反正结婚纪念日早餐的风声已经漏出去了,但你不要提到当时的时间安排,不要提到早餐之前和早餐之后的事项,要集中火力强调这顿美妙的早餐,那是你和艾米一起共度的最后一餐。好了,继续。”

  “好的。”我清了清嗓子。摄像机正一闪一闪亮着红光,贝琪的脸上露出质疑的神色,“嗯,你也知道,那天正值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当时艾米起了个大早,正在”

  这时贝琪冷不丁伸出了一条手臂,我的脸颊上顿时感到一阵刺痛。

  “到底在捣什么鬼”我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颗樱桃红色软糖躺在我的腿上,我把它捻了起来。

  “只要你一紧张,只要你那张英俊的脸蛋变得跟办丧事一样面无表情,我就会赏你一颗软糖。”贝琪解释道。从她那副架势看来,这一切仿佛十分合情合理。

  “这一招会让我放松下来”

  “其实还真有效果。”坦纳说,“当初她就是这么教我的,不过我觉得她当时扔过来的只怕是石头。”这时博尔特夫妇对彼此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我已经看得出来:坦纳和贝琪属于那种时时刻刻都爱现的眷侣,他们似乎总是沉浸在自己主持的脱口秀中。

  “现在再来一遍吧,但要在可丽饼上做点儿文章。”贝琪说,“可丽饼是你最爱吃的东西,还是她的心头之好还有,那天早上你太太为你做可丽饼的时候,你又在干吗”

  “我在睡觉。”

  “你买了什么给她当礼物”

  “我还没买。”

  “天哪。”她向自己的丈夫翻了个白眼,“那你真的要狠狠地c使劲地c拼命地对那顿可丽饼拍上一番马屁,好吧再大肆鼓吹一下当天你打算给她买件什么礼物,因为我相信你一定打算买份礼物带回家的,对吧”

  我们又重新开始练习,我细细讲起艾米与我在结婚纪念日吃可丽饼的惯例说是惯例还真是牵强,又讲起艾米是如何仔细地挑选礼物,挑出的礼物又是如何妙不可言此时又一粒软糖恰好砸中我的鼻子,我马上放松了表情,还讲到我这个傻瓜蛋贝琪给我支招:“要大演特演蠢头蠢脑的丈夫形象”还在绞尽脑汁寻思着一件令人惊艳的礼物。

  “她并不喜欢昂贵的礼物,也不喜欢花哨的礼物。”我才刚刚开口,就被坦纳扔过来的一团纸打个正着。

  “又怎么啦”

  “你刚才讲话用了过去式,别他妈的用过去时谈你太太。”

  “我知道你和你太太经历了一些波折。”贝琪继续说道。

  “嗯,这几年光景不太好,我们都失了业。”

  “好,不错”坦纳喊道,“你们都失了业,都字用得好。”

  “当初我们搬回密苏里以便照顾我父母,我的父亲患有老年痴呆症,我母亲得了癌症,现在已经过世。除此以外,当时我还正在为新工作努力。”

  “很棒,尼克,很棒。”坦纳说。

  “一定要提到你跟你妈妈是多么亲近。”贝琪说道,我还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我妈妈呢,“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指责你胡诌,对吧”

  “不会,我和母亲确实非常亲密。”

  “很好。”贝琪说,“那就在谈话中多多提到她,还要多说一说酒吧是你与妹妹合开的只要提起酒吧,就要记得提一提你的妹妹。如果你自己开了间酒吧,那你只怕是个浪子,如果你和心爱的孪生妹妹一起开了间酒吧,那你只能算是”

  “具有爱尔兰气质。”

  “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

  “于是磕磕碰碰日积月累”

  “别这么说,听上去暗示着有场大爆发。”坦纳说。

  “因此当时我们有点儿找不准方向,但我觉得五周年纪念日恰是一个让婚姻重生的契机”

  “别说重生,要说五周年纪念日是个让婚姻重新启帆的契机,重生这个词说明之前的关系已经完蛋了。”坦纳喊道。

  “让我们的婚姻重新启帆”

  “你口口声声说你们的婚姻正要重新启帆,那又怎么解释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妞呢”贝琪问道。

  坦纳冲她扔了一颗软糖,“你演得有点儿走样啊,贝琪。”

  “我很抱歉,不过我好歹是个女人,他刚才的那番话听上去就像是胡说八道,瞎扯得没边了。他还好意思说让婚姻重新启帆,拜托,艾米失踪的时候那小妞还在跟他勾勾搭搭呢。尼克,女人们会打心眼里恨你,除非你乖乖地咬紧牙关挨骂,老老实实地坦白,不要支支吾吾,你可以补上一句:当时我们失了业,搬了家,我的父母又已经日暮西山,我在这个关头搞砸了,砸得一塌糊涂,我迷失了自己,不幸的是,直到失去艾米以后我才意识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你必须承认你是个混账东西,一切都是你的错。”

  “这么说来,总之男人们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说。

  贝琪恼火地瞄了瞄天花板,“尼克,你要小心注意自己的态度。”

  艾米艾略特邓恩  事发之后九日

  眼下我不仅身无分文,还要四处东躲,真他妈活像一台阴暗的大戏,不过我正坐在在自己那辆“福特festiva”汽车里,待在一家停车场的尽头。这是个供快餐店使用的停车场,位于密西西比河岸,温暖的微风正送来阵阵咸味和养殖场的味道。由于浪费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但我没有地方可去,因为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今天晚上我肯定不能安睡,车门倒是已经锁上,但我还在等着某人冷不丁敲一敲车窗,我心知到时候自己会抬起头偷偷瞥上一眼,要么望见一个满嘴甜言蜜语,却长着一口烂牙的连环杀手;话说回来,如果我真的死在别人手上的话,那岂不是很有讽刺意味要么望见一个冷血无情的警察,死活非要查问我的身份。如果我在一家停车场里被逮个正着,看上去还像个流浪汉,那岂不是更糟糕此处一块块璀璨的餐厅招牌始终流光溢彩,停车场好似一个亮堂的足球场,我不禁又想到了自杀那些受人看管以防止自杀的家伙们二十四小时都得待在灯光下,真是糟糕透顶。眼下汽车的油量已经不到四分之一,于是我冒出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管往哪个方向开,这辆车大约只能开一个小时,因此我必须小心选择方向往南可以前往阿肯色州,往北可以前往爱荷华州,往西则返回欧扎克地区,不然的话我可以朝东边走,渡过密西西比河到达伊利诺伊州。那条河还真是阴魂不散哪,要么是我追着它不放,要么是它追着我不放。

  突然,我悟出了自己的出路。

  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十日

  采访当天,大家一直窝在酒店套房空出来的一间卧室里,为我准备台词c收拾外表。贝琪在为了我的服饰大惊小怪,她费尽唇舌想要说服我扑些粉,好歹盖住脸上的油光,玛戈则用指甲剪把我耳朵上方的头发修剪了一回。我们纷纷压低了声音说话,因为莎朗的采访班底正在屋外布景:采访将设在套房的客厅里,恰好俯瞰那个通向美国西部的关口圣路易斯拱门,这一标志性建筑可以隐约象征着美国中部,仿佛在说“此处是圣路易斯”,除此之外,我不清楚这个拱门出现在背景中还有什么用处。

  “你至少得扑一点儿粉,尼克。”贝琪终于拿着粉扑向我走来,“你一紧张鼻子就会出汗,尼克松就是因为鼻子上冒汗在某次选举中落败。”坦纳好似一名乐队指挥一样督查着各处的动向,“那边不要剪太多,玛戈。”他大喊道,“贝琪,扑粉必须非常小心,宜少不宜多。”

  “我们早该给他来几针肉毒杆菌了。”贝琪说。显而易见,肉毒杆菌的祛汗功能和抗皱功能一般出色,博尔特夫妇的一些客户在上庭前往腋下打了几针,贝琪和坦纳眼下已经在向我提议这一招,他们的口气既轻描淡写又拐弯抹角:“如果”案子真的上了庭的话

  “没错,我太太已然下落不明,我却在打美容针,新闻媒体要是知道这消息的话,那真是给我帮了大忙。”我说,“刚刚我说错了话,应该是我太太此刻正下落不明。”我清楚艾米还活在人世,但我也清楚自己压根儿找不着她,因此在我心里,她已经不再是活生生的妻子。

  “这次改口改得好。”坦纳说,“下一次要在出口之前改掉。”

  下午五点钟,坦纳的电话响了,他瞥了眼显示屏说了句“是波尼”,随后让电话转到了语音信箱。“稍后我会打电话给她。”坦纳不希望在这关头再冒出一波新消息c新传闻,或者再冒出一轮审问,免得乱了阵脚,我倒是同意他的做法,此时此刻我可不希望想起波尼。

  “我们不该瞧一瞧波尼想干什么吗”玛戈说。

  “她想让我倒霉倒得更惨。”我说,“几个小时后我们会打电话给她,她等得起。

  ”我们一群人都定了定神,免得让波尼的电话烦心,屋里沉默了半分钟。

  “我不得不说,见到莎朗席贝尔本人简直让我激动万分,她是一位非常优雅的淑女,跟宗毓华不一样。”玛戈终于开口说道。

  我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正好遂了玛戈的心意。我的母亲极为喜爱莎朗席贝尔,却对宗毓华看不过眼,当时纽特金里奇给希拉里克林顿安了一顶“泼妇”的帽子,宗毓华为此在电视上为难纽特的妈妈,我母亲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已经不记得当时那场采访的详情,只记得它惹得母亲火冒三丈。

  下午六点钟,我们迈步进了房间,屋里面对面摆着两把椅子,椅后遥遥露出圣路易斯拱门的身影。时间挑得正好,此刻的拱门显得光彩璀璨,却又避开了窗户上刺眼的落日余晖,这样的阳光让我心中油然升起一个念头:“此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一个制作人踩着一双颤巍巍的高跟鞋“咔嗒咔嗒”地朝我们走来,向我交代了接下来的事项我叫不出该制作人的名字:莎朗可能会把问题问上好几遍,以便让采访显得尽可能的流畅,也能多拍一拍莎朗的表情。在回答问题之前,我不得找律师沟通;在回答问题时,我不得改口重换一套说法,但可以重新组织语言。“这里有水可以喝,现在给你别上麦克风吧。”她说。

  我们向那两张椅子走去,贝琪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我低头一看,她向我亮出一口袋软糖。“要记住”她一边说一边指指我。

  这时套间的大门突然敞开,莎朗席贝尔迈步走了进来,脚步施施然仿佛踩在云端。她是个美貌的妇人,恐怕从未有过少女般娇羞的时候,也从未有过鼻子上冒汗的时候,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一双棕色的眼睛大得出奇这样的双眼看上去既可能透出几分善良,也可能透出几分邪恶。

  “莎朗来了”玛戈学着母亲的模样兴奋地低语道。

  莎朗转向玛戈庄严地点了点头,朝我们迎上前来,“我是莎朗。”她的声音温暖而低沉,伸出手握住了玛戈的双手。

  “我们的母亲十分崇拜您。”玛戈说。

  “我很开心。”莎朗的话语听上去带着几分暖意。她转身面对我刚要开口,制作人却踩着高跟鞋“咔嗒咔嗒”地走来和她耳语了几句,瞧了瞧莎朗的反应,接着又说起了悄悄话。

  “噢,哦,我的上帝。”莎朗说道。当她再次转身面对我时,那张脸上已经全无笑容。

  艾米艾略特邓恩  事发之后十日

  我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拨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要到今天傍晚才能见我,可想而知,颇有一些麻烦需要解决,因此我把一整天时间都花在打扮和准备上了。

  我靠着湿纸巾加绿色啫喱在一家麦当劳的洗手间里梳洗了一阵,又换上一件不值钱的薄裙,寻思着该说些什么。奇怪得很,我竟然迫不及待地盼着这次见面。此前那一段狗屎不如的生活让我颇不耐烦:公用洗衣机里总是卡着别人的湿内裤,还有人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指捏着内裤扯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那间木屋里的地毯有一只角总是有点儿湿漉漉浴室的水龙头一直在滴水。

  下午五点钟,我驾车往北驶向会面地点,那是一家名叫“马掌巷”的赌场,我的眼前冷不丁就出现了它的身影,看上去恰似一片稀稀拉拉的森林中冒出了一片闪烁的霓虹。我停下车,打量着四周的景色:一队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正拖着拐杖c步行器和一摇一晃的氧气瓶匆匆奔向灯火通明的赌场,看上去好似一队支离破碎的昆虫。一些愣头青正急急忙忙在这群耄耋老人中穿来穿去,他们身上的打扮考究得过了头,一定是看多了拉斯维加斯赌场片,正千方百计学着著名组合“鼠帮”1的做派,实际上却正置身在密苏里州的树林里,身上披着一套不值钱的西服,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寒碜。

  我从一块闪亮的广告牌下钻进了赌场大门,那块广告牌正鼓吹着一支20世纪50年代的“嘟哇”和声乐队再次聚首,上面写着“表演只限两晚”。进到屋内,赌场里寒气入骨,吃角子老虎机叮叮当当地响着,欢乐的电子乐唧唧啾啾地唱着,跟机器前面那一张张呆滞耷拉的面孔极不相称,机器前面那些家伙还撇开了晃来晃去的氧气面罩在抽着烟。投个币投个币投个币再投个币“叮叮”投个币再投个币。一群喝得烂醉的愣头青跌跌撞撞地从旁边经过,他们必定是一帮参加单身汉派对的家伙,嘴唇上的酒都还没有干透。这群人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我,他们正谈着女孩,嘴里说着“给我们找几个妞来吧”,可惜这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妞简直炙手可热。这群愣头青必定会再喝上一场,把满心失望抛到脑后,要是回家的路上没有失手把同驾一辆车的兄弟干掉几个,那就算得上他们有福了。

  按照计划,我在赌场门口左侧尽头的一间小酒吧里等待,望着那支上了年纪的少年组合为一大群头发花白的观众唱歌,观众们一边打着响指一边鼓掌,一双双饱经风霜的手在免费赠送的花生上摸来摸去。骨瘦如柴的歌手们身穿炫目的晚礼服,看上去形容枯槁,正小心地扭着换过的髋关节,跳着一曲垂暮之舞。

  乍一看来,在赌场会面似乎是个好主意,该赌场正好位于高速公路旁,里面满是酒鬼和老人,而这两种人的眼神恰恰都不太好使,可是眼下我却感觉又拥挤又忐忑,既要时时提防每个角落里的摄像头,还要当心一扇扇门会在猛然间关死。

  我刚要起身离开,他却施施然露了面。

  “艾米。”他喊。

  刚才我打了个电话让忠心耿耿的德西前来搭救,事实上,德西与我从未真正中断过联系,他也绝不会害得我胆战心惊别管我对尼克和我父母胡扯了些什么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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