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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杀手一时错觉,以为误听了风声。

  他确认:“你说什么”

  栖蝶面对他挺起弱小的脊梁,昂首正视:“我说,不”

  “不”

  “对,不。不跟你走,不贪生,不为人棋子作了冯西园的女儿,既担得起园子里姑娘们的性命,更担得起自己的性命。非生即死,活着,我便是要出了金陵城去凌家的。你能带走的,只能是我的尸首”

  是宣言也是挑衅,栖蝶的话让杀手不由眯起眼来,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似不堪一击的小女子。

  他啧啧咋舌,将两只钢爪交相摩挲,发出金属特有的撕拉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栖蝶压抑住颤抖,在手心里握紧震伢子给予的木牌,一步不退,一声不求。

  “哼哼,死硬的臭丫头你既想死,便成全你。”

  最后的恐吓,钢爪被高高举起,正挡在顶上,将不圆满的明月也割裂成几段。随后挟着那破碎的光,朝栖蝶狠狠挥下。

  栖蝶已经合上了双眼。她想着不去看那冰凉的兵刃,只在心里怀念和阿爹在一起的温暖,就必然不会在脸上露出恐惧后的狰狞。这样的脸才该是给阿爹和琦哥哥看见的面孔,是他们眼里一直漂亮的蝶儿。

  还有震伢子,应该已经先去了冥府的震伢子,今晚护她最多的震伢子,自己还没给过他好脸呢所以一定不能变得丑恶呀,这样才能在见到时,好好笑着,再跟他说“谢谢”。

  强忍的泪自眼角夺眶而出,晶莹着正要落去尘土间,却意外沾在一襟暖怀里。栖蝶只觉肩头一紧,显是被人拥住。她下意识抬头,顶上的阴影里,是一张少年肃然冷峻的容颜。

  “琦c哥哥”

  凌玥琦右手持剑,稳稳指向前方。眼里看着的,却只是怀里的小人。

  少年眸光柔软,笑得温暖:“抱歉蝶儿,我来晚了”

  栖蝶拼命摇头,想说什么,喉头却哽咽,终究一个字都未能倾诉,只紧紧捉着凌玥琦衣襟,低低啜泣起来。

  她无心在意,那个几乎害她命的人已被斩下一臂,挣手捂血流如注的肩头断口狼狈趴在地上惨呼。

  她安全了只确信这一点,足矣于是此刻她放肆,她示弱,她要狠狠地哭出来。

  原该是温情抚慰的时刻,不料那杀手倒是个极端偏执的,指点要穴止住血,剩下一条左胳膊,还要操起自己的独爪颤巍巍站起来。

  对着凌玥琦,以及随他而来的冉跃和十四人凌家卫队,他怨毒地咯咯疯笑:“没用的,少当主,没用啦”

  凌玥琦扫了眼月色,方赏他淡淡一瞥:“天亮尚早,胜负难说”

  “呵呵,我家主子隐忍谋划了五年,就是等今夜一击而中。本来我们就没想过要对付凌家,因为那根本不可能会成事。可是毁不了凌家,毁了冯西园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们赢了,主子赢啦”

  他笑得狂戾,全不顾所言字句戳疼了栖蝶的心,叫她安心过后复战战兢兢。

  然而不同于张皇无措的栖蝶,凌家来人,便是年仅十四岁的冉跃也没有丝毫动容,俱是冷冷地注视,不驳斥,也不阻止。

  终于那人独个儿笑得自己都觉乏味,便渐渐收止,将咽喉里挤出的声响变作戏谑的冷哼。只凉夜里听来,倒似是牙疼。

  这时候,凌玥琦方是动了动,将栖蝶推在一名队士身旁,牵唇浅浅笑了一下,提剑走来。

  “看来你也没什么要说的了,那小爷就让你死之前得个明白。你只道邱淼谋划了五年,需知凌家也防了他五年。怎不想想,你何以此时此刻在此地遇见我莫非以为世上真有如此及时的巧合”

  杀手肩头一震,瞪起眼来:“你说什么不,不可能行动的时辰是在行动前一刻钟才传达下的,凌家不可能知道。”

  “就是因为没料到你们敢在朗月之夜突袭,所以才耽误了这几个时辰。我们半月前便得着消息,秘密出发走水路,绕道杭州入运河,昨儿个夜里就泊在扬州。若不是错估了你们的用心,我们连夜赶路,何至于叫尔等一时得手你现在最好求神保佑冯叔安好,不然,我爹定叫邱淼不得好死。”

  杀手一句得意都说不出来了,惊骇莫名地盯着凌玥琦,似乎这样就能将他方才所言都瞪去九霄云外化乌有。然而他心里其实明白,少年所言字字为真,半点不虚。

  好不甘心呐为长久绸缪终于的失败,也为眼前少年英武,后生可畏。

  “哼,”冷笑中又找回一股子的阴阳怪气儿:“果然是凌家,滴水不漏。只可惜他冯西园不过是个跑腿儿的,用完了人家也未见得信他,还要在他身边搁下探子,防着盯着。”

  说完这话,杀手如愿看见栖蝶脸上神情瞬时僵硬,两只手紧紧交握着微微发抖。那手心里存着的,只她知道,不过是个木牌子。震伢子给她的木牌。

  明知是挑拨,凌玥琦仅仅回身看了眼神色戒备的栖蝶,并不去解释。回头来不耐地撇撇嘴,提剑勾指轻轻弹了两下剑身,不知向着谁道:“问一声儿,那头的弟兄们料理妥了没”

  话音刚落,一名随从便自怀里摸出了一支银哨子搁在唇上有节奏地吹了起来。栖蝶识得,那跟震伢子带着的哨子一模一样。他说过,是队士们紧急联络用的。不过他吹的时候尖利刺耳,全不似这随从吹奏的,好似鸟叫一样的活泼悦耳。

  同样的节奏吹了三遍便停顿,不一会儿,远处悠悠传来应和,哨声有长有短,与此前这边送出的又是全然不同了。也是响了三遍,且听着,好像还渐行渐近。

  吹哨的随从恭敬禀明:“回少当主,那边的兄弟手脚麻利,敌匪全歼。”

  “嗯我们的人救下了”

  “是。不过,重伤”

  “啧”凌玥琦歪着头,面露不满,“千人面的死士各有分工,平时打打杀杀的,都是郊狼c五步蛇这些人的看家本事。磷蛾嘛,顾名思义就是探听探听消息,传个信儿追踪个人,除了轻身功夫绝好用来逃命,真是没什么同人搏杀的技艺。爹将他们留在冯叔身边,不过是当个信差,只行乐坊有不妥,我们好早些知道。再者说,凭他们的轻功,紧要关头带个人逃跑还是很便宜的。横竖江湖上能撵得上的也没几人,就是小爷我刚才听见哨声追来也是赶得颇吃力。所以哨声停的时候小爷还纳闷儿,别是来晚了。万幸万幸凌家的人都是有骨气的,知道死要死得有所值。他拼了一条命引开你的喽啰兵,也给了小爷赶上来的机会。好啦,要紧不要紧的话都说完了,贱人,你该上路了”

  形容惨淡的杀手有些怔然地望着几步之外反射着清冷月光的十字将军剑,心头忽涌出宿命的感慨。他望着凌玥琦,眸光里竟然堆满同情与怜悯。

  “啧啧啧,将军剑,少年功业只可惜,老子不是亲的,儿子不是生的。”

  冉跃一个跨步上前,喝斥:“胡说什么”

  杀手笑得恶意:“呵呵呵,小奴才别吠,都不知道该效忠哪个主子呢”

  “你”

  “阿跃,没事。”凌玥琦意外并不显出怒意,坦然笑言,“他说的没错,我就不是我爹生的。又如何呢”

  栖蝶愣了,杀手也愣了。

  “你知道”

  “知道啊”凌玥琦无谓耸肩,“在冯叔说服爹决心放过邱淼之前,他便将一切都告诉我知道了。爹说,从此我就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了。没有秘密,便没有弱点”

  杀手结舌,栖蝶却惶恐:“琦哥哥,你,你们,说什么呀蝶儿听不懂。”

  凌玥琦回头抱以暖心的笑:“别怕,蝶儿,陈年旧事罢了我其实同你一样,也不是我爹亲生的。只不过,我生父凌宣,是祖父膝下入嗣第五子。我是凌家嫡亲骨血,过继给大房长子凌觉,并无不可啊”

  这真相显然连杀手也是头次耳闻,下意识讶道:“你父亲竟是凌宣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凌玥琦脸上始终带笑,“就因为他是弑父的逆子,凌家的罪人哎呀呀,我当你们掀了凌家多大的底子,也不过是个皮毛,都是我爹许你们知道的。至于真正的过往,”少年眸光乍冷,“贱人们,又怎会懂得怎配知道”

  长剑被举起,沐浴着月光,泛出幽幽的蓝。

  “感谢我的父辈们吧”剑锋落下,是指挥的号令,人员蜂拥而上,将他的话带在金戈交兵中。

  “他们的牺牲与成全让我有机会站在这里,赐你一个应有的下场”

  血花飞溅的刹那,栖蝶被拥入一方温暖的怀抱。少年的身形如一面屏障挡住栖蝶所有的视线,低头间柔柔浅笑:“杀人不好看。乖蝶儿,把眼睛闭上,哥哥带你回家”

  “回家”栖蝶并没听话闭上眼睛,只依在他胸膛,轻声呢喃,“能见着阿爹了”

  “”

  “琦哥哥,蝶儿要回家,回自己的家。”

  “蝶儿”

  “纵然阿爹不在了,我也是冯西园的女儿,该去给他收尸的。”

  分不清是因为过分坚强还是惊吓过度的痴傻,凌玥琦心疼地捧起栖蝶冰凉的小脸,随即在她清澈分明的眸光中了然了心意,涩然垂眉。

  “好,我们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c叁回c相见何如别

  风月场的夜,少见这般清寂。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丁点儿生气,连风都怯于过境,更不闻秋虫最后的喧嚣。此刻的“行乐坊”,仿若被巨大的透明罩子遮住,隔绝在了红尘外拢成一座硕大的坟冢。而高高的“沐昀阁”,便是矗立在坟前注定要受雨侵风蚀的碑。

  冯西园小心扶羿伯坐倒,靠在残破花园里一只难得完好幸存的石灯笼上。橙色灯火竟得残喘,虚弱摇曳,照在同样恹恹的人面上,显得愈发惨淡。

  这是最后一息尚存的战友了面对遍地的尸首以及围站在四周轻易不敢靠近的敌众,冯西园只是从容地整理着羿伯破烂血透的衣衫,拿袖子轻轻揩去他褶皱满布的脸上干或未干的血痕。

  “少c少”

  老人急促地呼吸着想说话,冯西园却微微摇头,浅浅一笑:“您老歇着,打发了贱人,我再回来陪您聊。”

  不知是否真的安心了,老人果然什么都不再说,甚至不喘了,头缓缓低垂下来,瞧不出是乏累极了睡去,抑或,永远都不再醒来。

  人们也无法从冯西园的神情上窥探真相,因他仅是笑着,淡淡的,无所谓喜悲。

  他将老人凌乱的衣襟掖好,起身冷眼环顾,忽而低头看了眼手上已经卷刃的薄刀,自嘲间笑意更浓。甩手将刀抛丢,弯腰拾起羿伯手边的铜锏,左右挥动两下,遂满意地点了点头。

  “冯公子这是预备接着打么”面前的人墙里,一人行出。细瞧下,他身着蟒袍,簪发蓄须,模样精瘦,倒似个领头发话的。此刻他一双吊睛鼠眼直直望着冯西园,眉眼间没来由透着股阴恻恻的邪气。

  听他问得霸道,冯西园斜睨他一眼,反问:“不打,难道还叫你们活下去不成”

  瘦小个子鼻子里哼出声轻蔑:“也不知谁要先死”

  “所以才要打嘛”冯西园偏抬着头,半张脸承着月白,半张脸映了火光,妖媚得很,“不去死一死,你们怎么能知道,自己有多该死呢”

  那笑仿佛还在原地狰狞,却有沉闷的呼啸抵达头顶。冯西园身法之快,竟在肉眼中留下残影。

  刀断了,头碎了,血浆迸裂出来,溅了美人一脸粘稠的腥红。

  错觉了

  那身未去的舞衣本当作鹤羽,是该白如洁雪的。只因血墨泼就,氤氲出了胭脂绯霞,却是任何一种印染技艺都无法达成的渐透。

  金陵美人王,造屠戮于池央,他在完成一场独舞的终章鹤年忆葬

  仙鹤的怨恨,终叫凡人以血报偿

  冯西园舞得令人迷醉

  他仿佛真是慈悲的仙鸟,杀一人痛一分,每一份死去都惹他落泪。除了死去的人,没人觉得铜锏是武器。那些接触更像是抚摸和摩挲,擦过面颊与肩头,忧伤重得叫人不得不愧疚,羞于面对,必须臣服,必须以死相赎

  左眼下的痣是一滴永不干涸的泪,却也被血点成了朱砂,一笔,滑落下来。

  可为什么红里又带落了炭色那一点凝泪不再是圆满的小痣,剥落了粉饰,变作星痕一朵。

  “不难看不难看,多漂亮的小星星呀小星星,亮晶晶,挂在天上像眼睛。呵呵”

  疯癫的女子不识人,只搂住小小的娃娃摇晃着念起了童谣,笑得无比幸福。

  “咦啊”羽衣褪尽,浴血重生,冯西园向着天际爆发出怒吼,脚下,一地尸骨。

  没人敢近前,面对天罚般的血洗,人数不再给人以自信。

  杀手们望着冯西园,像敬畏一尊鬼神

  “孤星入命啊”冯西园垂下头来,手抚上眼下的星痕,笑也悲凉,“娘,我又失败了终究,我什么都不能守护好那些女子,那些性命,我都,辜负了”

  “是啊,你辜负了所有人”包围圈自觉散开,一人步履沉沉,踏血而来。

  冯西园瞥去一眼,撞见一张故人旧识的脸,笑容里却今昔非昨。

  他礼谦一声:“冯妈妈,别来无恙”

  冯西园扬起头来,笑带三分醉:“邱衙内,活得可好”

  邱淼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下,维持着笑意:“呵呵,快别这么叫了现如今这世上早没了邱康,又何谈我这个知府衙内”

  “嗳倒是喏失言了不过么,”冯西园刻意将视线在园子里各处扫了一遍,很是难为情的样子,“我如今也当不起这声妈妈了。毕竟,人都叫你杀完了”

  邱淼沉默,一边嘴角还挂着一个斜向上的弧度,神情却落寞萧瑟许多,好似今夜这场大祸,他才是受害最深的那个。

  空隙的时间里再将他细打量,恍觉着他倒是在仿冯西园的穿衣装扮。瞧容貌确是俊秀,不过比起冯西园,端差了眉眼间的那点娇狂妩媚,于神韵上便弱了几分。发丝也养得好,乌且长,却过于刚硬,不及冯西园的纤柔,逊了飘逸。里外里比较下来,总是冯西园胜他一筹。

  互相瞪着静了片刻,冯西园先开腔问他:“还有话说么”

  邱淼捋了捋发丝,回得轻佻:“有话怎讲无话又怎说”

  冯西园比他更云淡风轻:“哦,不怎样我只是想,五年了,你横不能是来寻我叙旧的。杀够了,也露脸了,总是要与我掰扯掰扯计较计较,算算账抹抹泪什么的。”

  “怎么你觉得欠我一笔账没算么”

  “没有我可不欠你什么了,方才,都结清了”冯西园又笑得像个野兽,“因为你要得太多,所以接下来,是我要同你清算。爷算账,不喜欢说,欠债的拿钱来,欠命的,拿血还”

  这番话说得绝,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不留下。邱淼脸上的皮笑肉不笑算挂到了头,再掩不住眼底升起的浓浓恨意。

  “哼,你一贯是如此了清高倨傲,眼里什么都容不下,只瞧得见你自个儿。便是当年我好吃好穿的送了来诚心与你结交,你却是连眼皮都不抬,一应拿去给坊子里的姑娘们随意分来。我堂堂衙内,是跌了你的身份还是污了你的名声不过做个朋友,竟这样抬举不得”

  “啧啧,”冯西园轻蔑一笑,“东拉西扯的干什么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今夜你血洗行乐坊,只因在我这儿受了慢待冷遇,面子难过”

  “岂止是面子”邱淼终于放下了风度,换上一副色内厉荏的形容,“你低贱我的情分也就罢了,何以玩弄于我人人在你的坊子里都能口无遮拦醉生梦死,偏我说出的话就该当做是敛财的器物,轻易就能拿去买卖。你罔顾江湖义理,用美色诓去我邱家满门百余口的前程,天下之大,贪佞奸邪遍地,你何以单单与我邱家过不去与我过不去冯西园,你虚伪”

  这已不是在质问,而更像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指控。五年了,邱淼等这一刻等了五年,简直迫不及待要将压在胸臆经年的悲愤一夕诉尽。那些轻信与倾心,背叛与失望,他的家破人亡c隐姓埋名,他舍弃的善良与真诚,所有的怨怼,都要让冯西园知道。他期待的不是对峙,而是忏悔

  可是冯西园不给他。

  这个淡如水美如画的男子总让面前的人都错觉,他才是此间万事万物的主宰,其他的,无论男与女,人与兽,都只能卑微地臣服。

  “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坦然你欠我的,冯西园”邱淼冲着冯西园咆哮,“我全家一百零三口,他们也是人。跟你在乎的人一样你说的欠命还命,所以今夜这些人死了,都是因为你。你活该这是你必须偿还给我的代价”

  冯西园似乎终于受到了打击,头垂下来,任发丝披散,盖住了面容。

  他的肩头晃动,看着好像啜泣。

  于是邱淼走进去,却恍惚听见,那只是笑声。

  “嘿嘿,哈哈哈哈,”冯西园猛地仰天大笑,“对,我活该是我欠你的哈哈哈”

  他笑得那样用力,生怕别人怀疑一样。可是笑声里分明含着哭腔,隐隐的,痛痛的。

  邱淼立在原地,内心里开始动摇。他只想复仇,但对于失去后的伤害又是那样刻骨铭心。他觉得自己太理解此刻的冯西园了,自责与愤怒,无能为力又不甘心。恨不能死了,更恨不能忘记

  同情,让邱淼终究不能彻底地成为一个恶人。

  蓦然,心头升起空虚

  五年来避祸,隐忍暗查,邱淼一直的信念就是为了能面对面站在冯西园跟前,向他抛掷质问。他方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甚至都没有期待过得到回答。对于父亲的罪过,官场的,他本是深恶痛绝,又深陷奢华的享受中不可自拔。

  曾经的邱衙内就是一个怀着负罪感,却又酷爱挥金如土的纨绔。他活得很矛盾

  那么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去实施这场复仇真的是命吗

  不是呀

  刹那间,邱淼恍然了,五年来他真正想要夺回来的,是那些奢靡和崇拜。他难过,只是因为丢失了生活。不用考虑后果与明天的,傻瓜一样的生活。

  “哼,哼哼,”冯西园终于从肆意的笑声中平静下来,缓缓提起了手中的铜锏,“可是我欠你的,你找我一个人就好啦你真的不应该呀”冯西园抬眸,满目腥色,杀意决绝,“你不该杀那些人,那些花一样的女子。”

  残影的舞动即将开启,攻击一触即发。

  然而有意外将局面打破,一柄紫金小锤凌空砸落,矗立在双方之间,宛如界碑。

  “不忙动手啊”人群又划开一条通道,魁伟的大汉扛着个布兜进来,声如洪钟,“冯公子看过这个,再作思量,如何”

  系绳落下,布兜滑落,其中现出的人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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