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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4 章

  的站在那具森然的白骨面前,凝视了好久。

  缓缓的解下自己早已辨不清颜色的,被狂风撕成条状参差不齐的斗篷。慢慢的盖在那具白骨身上。

  “任越,我来了。”温柔低声的呢喃着。

  轻轻的蹲下,像是生怕吵醒了那具静卧的白骨,满是血痕的早已僵硬无知觉的双手,小心翼翼的从那白骨下方轻轻穿过,继而整个身子轻轻的环绕着那具静卧冰冷的白骨,像是在搂抱着一样稀释的珍宝,久久不愿松手。

  “你瞧你,天气这么冷。你却任xìng的睡在雪地上,还穿得这么单薄。武功再好有什么用,又不能御寒。来,我给你盖上,盖上你就不冷了。”温柔轻声的唤着。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这里太脏了,又都是腥气,你等着啊,我这就给你换个地方。”温柔抬起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那双眼睛明亮的胜过那晚的雪月,却是偏偏没有一滴泪水。

  “温姑娘,你去哪?”盛尧山一直跟在身旁,亲眼目睹了温柔解下披风盖在那具白骨身上,亲眼目睹了她紧紧的环绕着那具白骨,轻声呢喃。

  此刻,温柔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空空的望着远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没有应答。

  盛尧山不放心,紧紧的跟在温柔的身后,只是不敢跟的太近,生怕扰乱了她的伤痛。

  她是太悲恸了,悲恸到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

  这是何等的哀伤!

  哀莫大于心死!

  可是,那颗分明跳动的心脏,却像是活活的被人从胸膛里生取一般。

  盛尧山知道,温柔的那颗火热的心脏,是随任越去了,此生她唯一爱过的这个男人去了,她便也随他去了!

  即便是活着。

  也不过是皮囊,心早已填进了那具森然凄冷的白骨之内。

  缓缓的走向战争遗留的纷乱处,寻了具不知名的木板,又找了些结实的麻绳。

  拖拽着移至那具叫任越的白骨面前,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抬起整幅骨骼,缓缓的放置在了那个木板上,依旧保持着任越原有的姿势,斜斜的侧卧着,他喜欢这样睡去,优雅,宁静。

  麻绳早已被风蚀到坚硬刺手,温柔却早已没有了疼痛,那一双早已血迹斑斑的玉手,因为久在严寒中luǒ露,早已变得僵硬不堪。

  笨拙的、缓慢的将麻绳绕过木板,仿佛是赶车的缰绳,一端固定在木板上,另一端则紧紧的绑在自己的腰间。

  那纤瘦的如弱柳如风的腰肢,就那样被一根宽大粗糙的麻绳捆绑着。

  前行,一步步艰难的前行。

  原本冻雪难行;

  原本身材瘦小;

  原本体力透支;

  原本不堪重负。

  可这个坚强的姑娘却依旧一步步的向前走去,目视前方,坚定、平静。

  “温姑娘,我来吧!”盛尧山实在看不下去,快步走了上前,yù夺下温柔腰间的麻绳。

  空空的眼神,空空的望着远方,倔强的嘴唇,透着红红的血丝。

  她无一言,却是在无声的拒绝着。

  令人无法抗拒!

  盛尧山的心痛的在滴血!

  既然她只是为他而来,就让她亲自带他回去吧。

  “温姑娘,我去准备马车,咱们带任越回家!”盛尧山单手下意识的捂住胸口,那里痛的令他几yù窒息。

  “不用了,任越累了,就别折腾他了。嘘,他睡着了……我带他去一个安静干净的地方。”温柔依旧空空的望着远方,似乎是在对盛尧山说话,却又是没有任何指向。

  纤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夕阳西下的光影中。

  ☆、546 入土为安

  盛尧山举目远眺,只看见孤寂的飞鸟,艰难的冲进夕阳的余晖。

  “温姑娘!温姑娘!”迟疑间,才发觉温柔带着任越,早已走了好远,盛尧山快步奔跑,却重重的跌落在一片厚厚的雪地上。

  寒冷、疼痛!

  他旋即爬起来,却是丝毫没有顾及到身上的痛,因为那种痛和温柔此刻的内心比起来,就像现在的自己,站在广袤的莽原上,渺小、无助。

  再次追上温柔时,温柔早已倒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腰间依旧稳稳的拴着那跟麻绳,嘴角却是挂着刺目的鲜血,她的手指微微的在雪地上触动着,眼角闪过一丝晶莹,一丝笑意。

  “温姑娘,温姑娘!”盛尧山猛的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昏厥的温柔,轻轻的摇晃着,呼唤着。

  “任越……任越……”她的嘴角依旧挂着鲜红的血渍,那是带着心的温度的颜色。

  “任越没事,他在,他睡着了!”盛尧山回过头去,微微扫了一眼身后的那快木板,那具白骨依旧稳稳的躺在木板上,保持着那副悠然、雅致的卧姿。

  夜幕降临在莽原,没有月亮,只有漫天清冷的星子。

  太阳再次升起,感觉不到温暖的光线,洒满了整个莽原。

  天地相接的位置,不知何时一处茅屋神奇的出现。

  不时炊烟阵阵,昭示着那里有人居住。

  “嗬!”轻轻的呻吟声,柔软的茅草堆上,温柔缓缓的张开眼睛。

  一道明媚耀目的阳光,从空洞的茅草屋顶处,直直的透shè进来,映得整个茅屋明亮清晰。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温柔轻轻的摇晃了下头。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想要迅速的清醒过来。

  却不想手上的伤痕还有脸上的伤痕相触碰,竟是令人难耐的疼痛。

  “嘶!”温柔轻轻吟了一声。

  强忍着阵阵的痛楚坐起身子。仔细的环视着四周的一切。

  这是一间局促的小茅屋,简单、空旷。

  没有家具摆设。只有自己身下的这堆柔软的茅草。

  虽是粗陋,却又是极其考究,有门有窗,很有些精细。

  轻轻的鼾声在临门的一角响起,温柔循声望去。

  却见盛尧山满身尘土、血渍的靠在门口,沉沉的睡去。

  脸上的伤痕和手上的伤痕,更甚于自己。

  从那长长起伏的鼾声中,能够听出超出常人能忍的疲惫之意。

  看得出来。他是忙碌了整整一~夜。

  其实,盛尧山又何止是忙碌了整整一~夜!几个月前大军日月兼程的出征,浴血奋战,甚至没有粮草和后援的殊死拼杀……还有那一晚,他与任越两个人的战斗,乃至披星戴月的一路奔回……如今,带着温柔疯也似的再次来到当初的这处修罗场……翻遍了数不清的尸首……待昨夜之后,这个大周最勇武的英雄,他真的是太累了……

  一望无垠的大漠莽原,到处铺着厚厚的冻雪。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些茅草。

  不仅建了小屋,还替温柔铺了柔软的茅草床。

  只是一~夜的时间。

  温柔轻轻的走了过去,左右望了望四周。竟找不到一样能给他盖上的衣物,于是抱起一捧自己睡过的茅草,带着自己的余温,轻轻的盖在盛尧山的身上。

  许是习武之人感官敏锐,即便是温柔如此轻柔的动作,盛尧山还是醒了。

  “你醒了!”盛尧山猛的张开了眼,关切的询问着面前的温柔,声音嘶哑悲怆。

  “抱歉,把你吵醒了。”温柔轻声应道。声音同样依旧嘶哑着。

  “还疼吗?”盛尧山活动下早已酸麻不堪的手臂和腿脚,挣扎着站了起来。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此刻温柔低下头来,这才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掌上早已被悉心的缠绕上了一层衣里的布条。

  此刻,盛尧山早已辨不清颜色的青衫,微微松散,从里面明显的掉落出被撕扯的一角里衣。

  突然,温柔的瞳孔在阳光的强烈照shè下开始剧烈的收缩。

  薄得毫无血色的两片嘴唇,上下抽动了起来。

  分明的从那其中,唤出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任越!任越!”

  昨日,找到了他,分明的记得是要将他带回。

  那块木板,那具白骨……

  “任越!任越!”温柔开始手足无措的惊呼着,转着圈的寻找着。

  “温姑娘,温姑娘!”盛尧山紧紧的抓握着温柔早已虚脱不堪的双肩,目光无比的坚定,继续道:“你放心,任越在,他在!”

  “他在哪?”温柔旋即惊呼。

  “在外面!”盛尧山只手推开茅屋的门。

  肆虐的北风,呼的一声涌了进来。

  温柔险些被吹倒,幸好盛尧山紧紧的将她揽入怀中。

  “任越,任越!”稍稍适应了一下,温柔挣脱着奔了出去。

  门外,一个崭新的土丘,微微的高出地面。

  旁边,熟悉的木板,还有那血迹斑斑的麻绳。

  “任越!”温柔全身瘫软,跪倒在那小小的土丘前面。

  “入土为安。昨夜我已将他安葬在此了,温姑娘节哀。”盛尧山哽咽着,嘶哑的声音透出无力和悲怆,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温柔这才发现,盛尧山的十指早已血渍斑斑。

  昨夜。

  他只身一人,先是安置了自己,又建造了小茅屋,只是徒手,抔土挖坑,然后将任越掩埋……

  这真的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吗?

  温柔痴痴的怔在那里。

  昨日,她胸中悲痛yù绝,一口热热的腥甜的鲜血自胸中喷涌而出。

  然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昨夜的所有,她一无所知!

  但是此刻,她是如此的清楚明白。

  是啊,入土为安……

  “任越,还冷吗?”温柔痴痴的抚摸着那新建土丘上的落雪。

  “任越,我来了,你听到我在说话吗?”温柔颤抖的双手一遍遍的抚摸着土丘上的雪尘。

  “你这个傻瓜,前世未完成的遗憾,今生我们不是说好要在一起……”温柔痴痴的一遍遍的抚摸着那潮湿的土丘。

  “你这个傻瓜,为什么新婚之夜不带我一起前来,害我还得不远万里的跑来找你……还得隔着这层土丘和你说话……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你不能陪在我的身边,就让我永远的陪在你的身边吧……”温柔含笑着,轻抚着那细密的土层,恍若在轻抚任越仙般的面容。

  “你说过,你不喜欢入朝为官的羁绊,向往山高水长。你看,这里多好。天空又高又蓝,就连雪花都比京城的又大又白,不过,就是有点冷……”温柔痴痴的念叨着,下意识的缩了缩单薄的衣衫。

  “还好,有你陪着,就是再冷,我也不怕……”温柔浅浅的笑着,“你冷吗?我再给你盖上点,你那么瘦,让你平时别挑食,你就是不听……”

  说着,伸出包裹着布条的手,用力的向冻土层中去挖掘,随即又轻轻的洒落在那潮湿的土丘上。

  ☆、547 大漠相思

  “温姑娘,温姑娘……”盛尧山完全听不明白温柔在说些什么。

  什么前世,什么今生。

  还以为温柔是悲伤过度,疲惫虚脱,导致意识出现了幻觉。

  盛尧山轻轻的唤着,意图唤醒温柔。

  “温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到底,他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让人伤心的话。

  “嗯,我知道。”温柔轻轻点了点头。

  “温姑娘,跟我回去吧,这里风大,你的身子再也受不了如此的折腾了。”盛尧山好言相劝着。

  “回去?”温柔不懂了。

  “跟我回京去吧,让任越在此好生安静的睡去,待我们回京了,我再命人将他迁回京城来!”盛尧山缓声道。

  “他喜欢这里。这里天高云淡,这里山高水长。”温柔淡淡的说。

  “他不喜欢人家打扰他的好梦。”温柔淡淡的说。

  “既然他在这,我也会陪在他的身边。”温柔淡淡的说。

  “可是……”盛尧山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温柔俨然听不到了。

  肆虐的北风中,她痴痴的跪倒在他的坟前,轻声软语的和他说着悄悄的体己话,俨然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在彼此呢喃。

  她静静的跪着,一动不动,从后面看,竟像是一尊石像。

  可从前面看,她的脸上分明带着笑意。

  那一刻,盛尧山全明白了。

  纵然他们yīn阳两隔;

  纵然隔着冰冷的土层;

  纵然在旁人看来,她的行为几近于痴傻;

  可是,盛尧山知道,她的心意,任越听得见。

  任三。能得温姑娘如此待你,你此生足矣!

  温柔依旧痴痴的跪在那里……

  盛尧山知道,她既主意已定。自己是带不走她的……

  一望无垠的广袤莽原,冬去春来。冰雪消融,芳草凄凄,一片繁茂的好景致。

  碧蓝如洗的天空,自由的飞翔着一双雄鹰。

  空远的叫声,回dàng在整个莽原的上空。

  天地相接的地方,那处简单的茅屋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三间整齐崭新的大草屋。

  一间冒着炊烟,那是厨房;

  一间整洁干净。那是卧房;

  还有一间,热热闹闹,那是膳堂……

  不时有过往的商旅,还有土著的草原牧民前来小坐。

  不为别的,只因这里有位貌美的厨娘,善做一道精致暖人心的美食——红豆莲子羹。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那是莽原上出了名的相思羹。

  方圆几里的牧民,尤其是青年男女,都会相约前来品尝这道相思;

  过往的商旅更会慕名而来。只为这大周出了名的相思羹……

  温柔独自一人不停的忙活着。

  小厨房中,一只只精致的红泥小火炉上,煨煮的正是让人流泪的相思羹。

  “哎。我说,这个美丽的老板娘就一个人啊?”过往的商旅中,有人好奇的相互打探着。

  “听说是从京城来的。”草原牧民应道。

  “一个人从京城到这里?”商旅不明。

  “听说之前还有一个大将军,一直陪着她,后来皇上有急招,将军就回去了。兴许过不了多久,又会回来吧。”牧民笑道。

  “一个女人家,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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