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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能变得年轻貌美!”

  “真的,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木族长见尘晖脸色惨白,不停地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不由得大失所望。

  “木兰宗的老人们都知道你的底细,只是迫于双萍的yín威不敢揭穿罢了。你再厚颜无耻,也不能否认我的话吧!”见尘晖并不答话,鉴遥继续不遗余力地叫道。

  尘晖定定地看着鉴遥不断开合的嘴,心头一片茫然这个人,真的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为什么他看起来是如此陌生?不,不陌生,类似的场景,十多年前他已经遭遇过一回……他曾以为那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甚至唯恐伤害鉴遥而不敢深究,却没料到历史会再一次重演,而且比上次更露骨更恶dú。鉴遥,原来你是恨我的……你这一路上照顾我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彼此已经尽释前嫌,可是却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深埋的恨意竟是如此深重,它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不将我挫骨扬灰就不肯罢休!

  “你说话!你不敢回答了是吗?”鉴遥的声音继续从地面上传来,而尘晖周围浮凸出来的若木族人的脸,也渐渐地变得恼怒而狰狞:“那人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是出卖师父的叛徒?你真的骗了我们?”

  “是……”尘晖才吐出这个字,心脏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口血猝不及防地呕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想抄起脖子上的黑色围巾捂住嘴唇,不料随着一声“骗子”的咒骂,一根枝条重重地打在他的腰间虚弱的身体再也无法控制平衡,他从半空摔了下去。

  没有一个若木族人试图伸出枝干拯救他,看着满目的沙地扑面而来,尘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回,他则是真真正正,粉身碎骨了。

  同一时刻,舒沫惊呼一声,跳下了山崖。

  自从离开了朔方,她凭借双辉珠时隐时现的一点儿光亮,终于追到了雪浪湖边。然而面对那滔天的白浪,已经形神俱损的舒沫根本无法跨越,只能用最后的力气爬上湖边最高的一座山峰,尽力向那座掩埋在惊涛骇浪中的岛屿眺望。可是,随着天人五衰的加剧,就连她的视力,也越来越模糊了。她甚至可以感到,自己正在慢慢死去。

  突然,一道奇异的光亮在她视线中划过,她揉了揉眼睛,隐约看到一棵通天之木从雪浪湖中拔地而起,直入云霄。那棵巨树仿佛一根沟通天地的铁线,霎时将天极的光亮引入了大地,让舒沫的心奇怪地震动了一下。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仿佛血液中某种古老的因子找到了同类,都兴奋地舞蹈起来。它们在舒沫的身体中畅快地遨游着,感受不到这具身体里任何外来的阻碍,便游得越来越快,而舒沫的神志,也越来越清明。

  云浮城,是飘浮在头顶的云浮城唤醒了她身体里的翼族因子,虽然她并不曾恢复任何后天修炼的灵力,可那先天拥有的部分翼族血液,已经彻底地被激发了活力!

  随着通天木传来的光亮明明灭灭,舒沫身体内部渐渐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隔着广阔的雪浪湖,她甚至可以看见尘晖在通天木上攀爬的身影:而在那嘈杂的水响中,她甚至可以听见岛屿中传来的对话声。

  鉴遥对尘晖的指控落在舒沫耳中,并未让她太过担心,因为她已经掌握了真相。反倒是当她听闻尘晖九死一生来到这里求见翼族,原来都是为了自己,极度的惊喜几乎在一瞬间击垮了她原来尘晖并不曾厌恶她,他表面上装得再冷漠,心底对她还是有所挂念的吧!可是这个傻子啊,欢喜再度变成悲伤充塞了她的心,他为什么不肯多问她一句?否则她一定会告诉他,她只要沐浴了从极冰渊的地泉就可以恢复青春,断不肯让他怀着这样的心思独自迎接黑暗与死亡。至于她还能不能回到从极冰渊,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然而来不及等她感怀,鉴遥的逼问再次如利剑般刺出,而通天木上单薄的身影已经经不住这样的摧折而摇摇yù坠。舒沫大惊失色,霍然起身,偏偏她只能听见,却无法让自己的声音传递到他们耳中。心急如焚之际,尘晖的身影骤然从通天木上坠落,让舒沫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地跟着跳了下去。

  可是她跳下去,又有什么用呢?且不说她和尘晖之间隔着连天的波涛,就算她侥幸接住了尘晖的身体,她也再无法催动御剑之术,不过是陪着他一起摔死罢了!死她并不惧怕,能和尘晖一起死也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可是一想到尘晖是含着天大的冤屈而死的,至死也无法知晓事情的真相,舒沫就觉得自己的心要裂成碎片神啊,她宁可魂飞魄散,也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清白!

  下坠的瞬间,舒沫浑然忘却了自身的险境,直勾勾地盯着尘晖坠落的身影,双臂徒劳地向他伸了出去。这就是他最后的结局吗?哪怕他的意志再坚强,哪怕他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爬出了泥泞,可被人重新踩进尘埃不得翻身,却是那么轻而易举!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善良的受到欺凌,卑鄙的得到回报,高尚的被人质疑,yīn险的成就功名!

  她不甘心,连心底最重要的话,都没有来得及对他说……

  灵魂的力量冲破了身体的束缚喷薄而出,“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舒沫身后展开,推动她以超过一切有形之物的速度向尘晖冲去。超越极限的冲击让她脑中一片空茫,视觉、听觉、触觉全都消失殆尽,唯有心中一腔不甘指引着她向尘晖的方向俯冲。终于,在尘晖即将落地的一瞬间,舒沫一把将他抱起,重新飞上了天际。

  “我来回答你们,他是无辜的。所有对他的指控,都是谎言!”舒沫留下这两句话,带着尘晖消失在茫茫浪花中间。

  “是翼族的神灵!”木族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翩跹而过的优美身姿,视线紧紧地追随着那对硕大而洁白的翅膀,老泪纵横。

  “既然是翼族的神灵,她就不会骗我们。”另一张脸在木族长身边浮起,“那我们刚才是错怪好人了?”

  “对,那个陷害朋友的恶棍在哪里?”生xìng耿直的木族长看着眼前空dàngdàng的沙地,愤怒地喝问。

  “他已经顺着我们爬上去了!”

  “传我的令,把他摇下来!”木族长恼羞成怒地吼道。

  一阵剧烈的颠簸后,通天之木轰然垮塌,无数绞缠在一起的若木族人恢复了原身,重新扎根在沙地上,形成一片密集的树林。

  “那个恶棍呢?”木族长久久等不到鉴遥掉下来,暴跳如雷。

  “他看到了云浮城,瞎了。”一个若木族人回答道,“他喊出了自己的问题,一个黑衣老人带走了他。”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宁可陷害自己的朋友来达成?”木族长恨恨地追问。

  “他喊的是:‘怎样让冰族征服云荒?’”

  贰拾陆 英魂才魄暗销歇

  尘晖觉得自己又陷入了梦境。

  在梦里,他从高高的通天木上坠落,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美丽的脸庞,还有一双硕大的洁白翅膀。

  这个梦,实在是太荒谬了。尘晖自嘲地一笑,再度闭上了眼睛。一定是这些天一直记挂着这个愿望,否则怎么会梦见沫姐姐恢复了以往的样貌,甚至,还拥有了翼族的翅膀?

  如果这是梦,那什么才是真实的呢?他模模糊糊地回想着坠落前的一切,鉴遥的话一字一字在脑海中回响起来:

  “就是这个人,出卖了自小养育他的师父,害得师父死在朝廷鹰犬的手中!”

  “偏偏他还若无其事地欺世盗名,在民众之前摆出一副圣人的嘴脸!”

  “你再厚颜无耻,也不能否认我的话吧!”

  “骗子!”

  “骗子!”

  “不……”尘晖慌乱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那个指控他的人,就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

  “浮萍易散,水沫易碎。故人之鉴,遥不可追。”十多年前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不信,还不信?如果相信了,是不是就不必再感受这种粉身碎骨的痛苦?

  胸口的裂缝再次撑大,有什么东西刺进脏腑,钻入骨髓,痛得尘晖张开了嘴,似乎只有把堵在胸口的气血一口口呕出来,才能在这窒闷的绝望中呼吸到空气。

  “尘晖,尘晖,你不要死……”灼热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脸上,冰冷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渐渐恢复了知觉,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从极冰渊,地泉肯定能够救你的!对了,还有星主,我去找他,他也一定能够救你!”舒沫伸手抹去眼中的泪水,语无lún次地安慰着尘晖。

  “不用了……”尘晖用力推开她,转过头淡淡地道,“你莫非忘了……只有我死,朔庭才会复活……”

  “我没有忘,可我还是要救你。”舒沫强行将他抱起来,扇动翅膀再度飞起来,“因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心底的秘密,“因为,我不要你死。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

  “不,你对我……只是歉疚和怜悯而已……”尘晖疲惫地回答,“我不需要。”

  “也许以前是这样……”舒沫心中一阵酸痛,不知怎样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可是那天,我看到了破裂的双辉珠,以为你死了……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以前看作比生命还重要的尊严,也被我踩在脚下,那是为了朔庭也无法做到的……我终于对自己承认,你在我心里,早已超过了朔庭……当然,我知道自己现在从身到心都很丑陋,不配和你说这些,只求你……只求你不要死……”

  “不,你现在很美,比以前还要美……”尘晖颤抖了一下,打断了她的低泣,随即低低一笑,似乎舒沫的表白让他感到荒谬,“那我是不是应该说,我很荣幸?”

  “尘晖……”舒沫的泪水再一次滑落,她曾经设想过尘晖对自己的各种反应,却万万料不到他会如此冷漠,冷漠得让她感觉自己不过是在出演一幕滑稽的独角戏。她咬着牙抿紧嘴唇,虽然尘晖已经瘦可见骨,但毕竟是个男子,失去灵力的她带着他飞行已经甚是吃力,再也无力解释什么。

  眼看他们越飞越低,尘晖忽然道:“放我下去!”

  “不!”舒沫大声回答。

  然而尘晖依旧固执地指着身下雪浪湖边的栈桥,在风中嘶哑地咆哮道:“把我放在那里!算我最后一次求你……”话音未落,他已蜷缩着咳嗽起来,星星点点的血喷溅在舒沫的衣衫上。

  看着他眼里前所未有的狂乱之色,舒沫退缩了,她只好带着尘晖慢慢降落在雪浪湖的栈桥边。

  栈桥边的山地上,不知何时被人用石头垒出了一圈高坛,似乎还有隐约的热气从石坛内传出来。可是舒沫无暇观察身周的一切,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尘晖毫无血色的脸上。她看得出来,尘晖体内的灵力即将消耗殆尽。

  舒沫的手暗暗摸上了藏于袖中的湛水短剑,云浮世家的人心意相通,如果自己死了,游历在某处的舒轸星主是一定能够感知的。不知道当他赶来的时候,还来不来得及救治尘晖……

  正当她满心绝望之际.尘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站了起来,径直朝着前方的石坛走过去。

  “尘晖,你要干什么?”舒沫赶紧追上去,拦在他面前。雪浪湖的波浪就在他们身侧翻滚,密集的水珠洒落在他们身上,仿佛大颗大颗离别的眼泪。

  “这里,就是我的坟墓。”尘晖的目光落在白色的石坛上,“这一天来得这么晚,我已经知足了……”

  听出了他话中的求死之意,舒沫不禁感到一阵惊恐,情急之中她一把拉住了他,急切地道:“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我已经看到了真相。十二年前,你没有泄露楼桑大主殿的下落!那件事,是……是别人陷害你的!”她差一点儿就说出双萍的名字,却突然醒悟到尘晖对双萍的感情,不敢再刺激他,只是抱紧了他颤抖的手臂,柔声安慰道,“你听到了吗?你没有罪,你是清白的……”

  “我是清白的……”尘晖重复了一句,身子蓦地一软,跪倒在地。

  “是的,我已经把真相告诉了明粟和励翔,所以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以后也再没人能用这件事伤害你。”藏在袖子中的湛水已悄悄割破了手腕,舒沫轻声道,“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其实清白与否,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尘晖推开舒沫站起来,骄傲地一笑,“就算是我犯了罪又如何?我这十几年来的作为,早已能够抵消掉所有的罪孽!可是萍散沫碎,鉴遥难回,纵然有万众欢呼,声名远播,到底是浮生长恨,怨望难平!”

  萍散沫碎,鉴遥难回,纵然有万众欢呼,声名远播,到底是浮生长恨,怨望难平!这句话中深埋的悲愤让舒沫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战原来,三个最亲近之人带给尘晖的伤害,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旁人我无法置喙,可你还是不相信我么?”舒沫痛苦地捂住嘴,不让自己痛哭失声,竟然没有发现尘晖此刻说话竟是反常地顺畅,那正是星辰陨落前最后的光亮。

  “我只是死了心。”尘晖继续向石头垒成的高坛走去,淡漠地回答,“你又冷酷又霸道,哪一点好?也不知我那个时候为何会鬼迷心窍……前情已了,多说无益,你又何必纠缠不去?”

  “我不信。”舒沫坐在地上,微微抬起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然的笑容,“你这次,没法再赶我走了。”她静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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