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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不,才一泡尿的工夫,这老头就喝下了老盐卤。”

  刘统勋皱紧了眉:“他那句疯话怎么说?”

  老者道:“他说,他在给大清国化纸钱儿!”

  刘统勋眼皮一跳:“给大清国化纸钱儿?”

  “小的亲耳听得,不敢胡言。”

  刘统勋猛地意识到什么,低脸朝脚下看去。一只大瓦盆里积满了纸灰,盆里还在冒着一股淡淡的散烟。几页还未烧尽的残纸还隐隐夹在纸灰中。刘统勋弯下腰,伸出手,将这几片残纸拾了起来。他吹去灰烬,借着灯光看了好一会,辨认出纸面上是三个道劲的楷字:治漕策。他心里一紧,急忙蹲下,往灰盆里翻找起来。纸灰腾飞,抓出的全是灰烬。一股哀伤和失望攫紧了刘统勋的心,他站起身,回头望向破床,对着老人摇了摇头,沙声道:“宋大秤!有人说你做过知县,我不敢信。要不,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没有听说过我刘统勋的大名,找我替你扛秤杆呢?这京里京外,谁不知道我刘统勋爱帮人管闲事!……可这会见了你的面,我信了。半个时辰前,你还在路面坐着,拦我的车,要把你的那杆残秤托付给我!……可是我……

  唉!你刚才骂对了,我刘统勋,是个有眼无珠之辈!“

  风从棚外刮来,纸灰纷飞。刘统勋拂去落在老人脸上的纸灰,又托了托老人的下巴,那半开着的嘴合上了。他看看手中“治漕策”三个残字,又摇了摇头:“这可不该是化给大清国的纸钱儿!——好吧,我办回傻事,用你这三个字,换我一口好棺材吧!”

  他转身走出棚子,突然又回过头来。老人的一只手挂在床外,手指拳曲着,显然握着什么东西。他迟疑了一下,走到床边,掰开老人的手指,把东西取了出来,眼皮不由自主地又猛跳起来——取出的是一只乌黑的秤砣!

  刘统勋掂着秤砣,想着什么。青筋在他的太阳穴上跳动。

  他突然抬起脸,对老木大声道:“快快上车!追上黄河汛兵!”

  19.街面上。

  刘统勋的马车在狂奔。老木重重地打鞭。刘统勋的脸探在车窗外,不停地喊:“快!快!”马蹄在石板路上打起火星儿。

  20.一条长长的胡同。

  马车在穿过胡同。

  车上的羊角戳灯颇得大动,灯罩儿呕嘟一声碎了。

  21.永定门高阔的城门。

  马车飞快从城门里驶出来。刘统勋张望着,一脸急色。

  22.深长的刘府胡同。

  马蹄疲惫地击着石板路,车轮缓重碾动着。车窗内,刘统勋一脸沮丧,马蹄声碎。马车终于在刘府门前停住,刘统勋打帘下马。

  突然,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色:府门的台阶上,跪着那个黄河汛兵!汛兵手中高高托举着那幅长轴!

  定格。

  第2集

  1.养心殿寝宫。夜。

  炭火通红。一只烧得红红的白云铜炭盆搁在廊外,炉沿上摆着几块大卵石。御前老太监张六德弯着腰,把烘烤得极烫的卵石一块块用火钳子夹着,裹在棉笼内,[奇/书\/网-整.理'-提=.供]小心翼翼地捧着,走进寝宫,将棉笼塞入滚龙锦被。

  张六德回过身,垂着身子道:“万岁爷,被窝暖上了。”

  小太监李小山在榻旁“噗哧”笑了一声。张六德听得笑声,抬起脸来,这才发现乾隆不在房里,忙问:“李小山,主子呢?”

  李小山长着一张机机灵灵的孩儿脸,笑道:“回张公公话,我也纳闷着呢,怎么一转眼,主子就不见了呢?”

  张六德:“刚才谁来过了?”

  李小山:“张廷玉相爷来见过主子。”

  张六德:“张相爷对主子说些什么了?”

  李小山:“张相爷说,黄河水傍晚时分已经送到大内。”

  张六德叹了声,道:“看来,主子今晚上是不睡了,准是要连夜称水。”李小山道:“不会吧?快到于时了……”话音未落,深宫内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bào竹声:嘭——!

  张六德和李小山都吓了一跳。

  2.通往上书房的御道。

  一只年轻的手握着一支bào竹,yào捻子噬噬地喷着火。bào竹猛地一纵,直蹿过高高的宫檐,在夜空中zhà开。嘭——!在这皇城的深夜听这bào竹声,响得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放bào竹的是二十六岁的年轻皇帝乾隆。乾隆快步走着,边走边放,显得兴致勃勃,一路上又连着bào响了三声。跟在身后的是内阁总理大臣张廷玉和几个内廷太监,他们显然有些跟不上乾隆的步子,走得气喘嘘嘘的。三朝老臣张廷王身材不高,左手患有手颤毛病,一边喘着大气,一边颤着手,说道:“皇上,让奴才替您放吧!

  要是伤着了皇上的手,奴才可是死有余辜了!“

  乾隆穿着一身便服,戴着圆结顶便帽,清秀圆润的脸上闪着一对晶莹生辉的眸子,显得英气逼人。他从太监手中又要过一支bào竹,边点上火边笑道:“衡臣,这放bào竹叫大起的主意,可是你出的!要是朕的手真的zhà……”

  “皇上!zhà了!”张廷玉急喊。乾隆不慌不忙地把手往外一横,bào竹猛地蹿上夜空,声巨如雷。

  “这一声响得痛快!”乾隆笑着,继续道,“真要是zhà飞了朕的一只手,朕可就成了千古一帝了——独臂皇帝乾隆是也!”

  他哈哈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鲜活之气。

  张廷玉却笑不出来:“皇上,这几声大响,想必把那些个睡着的值夜章京都叫起了。”

  乾隆:“是么?这几声响,就把睡着的人都给叫起了?那好吧,给朕记着,从今往后,每逢朕半夜叫大起,或是凌晨有急事让你们办,朕都要放bào竹!——衡臣,你这个主意不错,是怎么想出来的?”

  张廷玉一脸苦相,显然有话不好开口。乾隆问:“怎么了?”张廷玉急忙跪下:“启禀皇上,放bào竹叫起的事,奴才只是说了个笑话,没曾想到皇上当真了。”

  乾隆笑着:“这不挺好么?比敲锣叫起有意思。——尽敲锣的没好戏。朕不喜欢锣,朕喜欢bào竹。这bào竹也是人间的绝品,要么不响,要响就敢响到天上去。”

  张廷玉:“奴才听说,宫中放bào竹,不光是为着半夜叫起……”

  乾隆从太监手中接过一支bào竹,正要点火,停下手,问:“那为着什么?”张廷玉壮起了胆:“启禀皇上!宫中放bào竹,是为了驱鬼!”

  “驱鬼?”乾隆一愣,“莫非朕的皇城之中,也有鬼?”

  张廷玉自知失口,已吓出一身冷汗,习惯地将颤着的左手藏到身后,急忙又跪下:!‘奴才该死!奴才是老糊涂了!这皇城之中,没有鬼魅!“

  乾隆轻轻一笑:“起来吧,也别藏你的这只病手了。——你没有糊涂,这宫里真要是有鬼,放几声bào竹把鬼撵了,岂不是好事?”

  张廷玉如释重负,暗暗吁了口气。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被bào竹声惊醒的各部值夜章京和司官,慌慌张张地从四廊八门赶来,纷纷在皇上面前伏倒。

  乾隆见来了人,异常高兴:“你们替朕传旨:今晚上,朕要在乾清宫称验黄河之水!”

  “喳!”跪着的人齐应。

  3. 上书房。

  乾隆在铜盆里洗着手,对张廷玉笑道:“衡臣!”张廷玉:“奴才在!”乾隆接过布巾将手拭干:“你是内阁大学土,朕问你,朕半夜叫大起验称黄河水,开国以来有无先例?”张廷工:“启禀皇上,验称黄河水以察一年之旱涝,自有祖制以来,都是在送到水的次日上朝时才开秤的。”

  “如此说,朕是cāo之过急了?”

  “皇上新膺大宝,时时不忘恩泽万民,连夜称水,无违祖制。”

  乾隆微微一点头,笑道:“你这么说,朕也就放心了。今年是朕改元的头一个年头,朕得让天下百姓过个风调雨顺之年。衡臣,你说,今晚称水,会给朕一个好消息么?”

  张廷玉:“皇上刚才放的那几声响,便是今晚的祥瑞!”

  “这倒也是!”乾隆忽想起什么,走到一口画缸前,取出一轴手卷,笑道,“前些日,田文镜送来一卷《千里嘉禾图》,朕看了,画得极工,将朕的大好江山尽收于盈丈之间,实在是难得的妙品!昨日,朕在手卷上题了几句诗,你看看,帮朕评点一二!”

  张廷玉捧过手卷,站在一旁的两个内待太监即接了去,将画卷徐徐展开。张廷玉俯脸看着画,苍色的长眉间浮起了一缕惊喜之色,叹道:“果然是鬼斧神工之作!

  人间绝品!——田文镜从何处得来此画?“

  乾隆大笑,道:“猜不出了吧?若是朕告诉你,这幅《千里嘉禾图》是田文镜亲笔所绘,你相信么?”

  张廷工笑着摇头道:“不信,不信。据奴才所知,田文镜乃先帝的股肱辅臣,治郡办案堪称铁腕,可真要是让田文镜施展丹青之工,动手画上两笔,怕是腕力不济了。”

  乾隆得意地笑起来:“果然哄不住你!实话对你说了吧,这画儿,虽不是出自田文镜亲笔,却也与亲笔所绘差不多。——为绘下这幅画,他田文镜请了江南江北八位丹青高手,花了足足两年工夫,走遍大清,访尽天下奇禾异穗,又闭门锁户六个月,才将此图绘画了出来!要不,画卷之中何来这等雄奇丰蔚?”

  张廷玉:“千里嘉禾之盛,正是先帝传下的丰捻景象,田大人能将此景绘于一图,足可见他对先帝遗业的忠心!”

  “是啊,”乾隆被张廷玉的话说动了情,感叹了一声,道,“田文镜跟随先帝十数年,披肝沥胆,清cāo皎然,方养得下这般大气。说心里话,朕看着此图,眼里就有些发烫,就如看着先帝的圣容一般亲切。”

  张廷玉的眼睛湿了:“但愿皇上改元之年,也如图中所绘,江山遍地嘉禾!”

  一太监进来禀报:“皇上,新任刑部尚书孙嘉淦递牌求见!”

  乾隆一喜:“快快传他进来!”

  4.刘统勋府内。

  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回廊上,刘统勋手中拿着那管大竹筒,匆匆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一老仆急禀道:“老爷,仓场侍郎米大人在客堂坐等。”

  刘统勋站停:“是么?请米大人宽坐,我即刻就到!”说罢,他急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一进书房,刘统勋赶忙将门关上了。

  5.上书房。

  孙嘉淦急步走进上书房,摘下顶戴,咚的一声在乾隆面前跪伏下去。他双膝跪地的声音重如击槌。乾隆笑道:“锡公,朕不用看,听跪地之声,就知道是你。看看,膝下的砖块碎了没有?”孙嘉淦深俯着头,重重地叩了三下,声声有裂砖之声。

  乾隆仍笑道:“怎么了?还不爱惜朕的地砖儿?——平身吧!”孙嘉淦沉着头,泣道:“奴才失职,叩清皇上治罪!”乾隆纳闷:“出什么事了,跪着不起?”孙嘉淦大声道:“此罪不跪,再无可跪之罪!——皇上!葛九松大人……已经悬窗自尽了!”

  “葛九松死了?”乾隆吃了一惊,推椅起座。

  孙嘉淦哭出声来:“死了!死了!悬窗而死了!”

  乾隆背着手走了几步,方又坐回椅子:“不必哭了。朕,不怪你。朕要是早听你的举荐,及时下诏开释,他葛九松就不会死。——朕现在问你,关在刑部大狱的犯官还有多少?”

  孙嘉淦抬起泪脸:“还有五十三人。”

  “全国大大小小衙门里关押着的犯案官员,有多少?”

  “微臣正在通查。依微臣估计,少至两千,多至三千!”

  乾隆一脸吃惊:“有这么多?”

  孙嘉淦提声:“先帝在的时候,哪一天没有批下剥官夺爵的文书!”

  乾隆眉头一跳,厉声:“有你这么评点先帝的么!”

  孙嘉淦的头俯得更低了:“微臣说的是实话!”

  乾隆拾起桌上的镇纸石,在手指间不安地翻弄着,许久才放下,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语:“先帝在位的时候,励精图治,最容不得的,就是官不奉公、民不畏法;最痛恨的,就是诸事废弛,纲纪失查。那些钻营谋私之徒,借着圣心向严、清肃纲纪的机会,构冤案,报私仇,以人头邀宠,以顶戴请功,弄得冤狱遍布,苛刑横行,到头来,让先帝枉背了一个暴君的恶名。”

  他又推椅起座,在房里不无焦躁地走动起来:“朕知道,如今开释受冤人狱的官员,势在必行,推诿得越久,贻害也就越大,可是,朕放人放得越多,有人对先帝的辞骂也就会更甚!你,就是一个!”

  孙嘉淦的声音似乎从地底下传来:“皇上就是立马处死奴才,奴才也要说一句实话!”

  乾隆:“锡公!把头抬起来!朕讨厌低头说话!”

  孙嘉淦抬起了脸。他额头上的两个血字被顶戴的yīn影遮着。

  乾隆并未看他:“锡公,朕只想对你说,朕,确实是有些两难哪!”

  孙嘉淦动容:“皇上政尚宽仁,已得天下臣民之心!再说,以宽纠猛,也是先帝的遗训!”

  “依你的估算,这些案子中,冤狱会有几成?”

  “已经复查的罪条,十有八九纯属不实!”

  乾隆又一惊:“这么说,朕要是下诏开释,天下牢狱将为之一空?”

  孙嘉淦重声:“牢狱空虚之时,正是帝德盈满之日!”

  乾隆抬抬手:“且慢这么说,待朕好好想想!”

  显然,乾隆的话里有投鼠忌器之虑。孙嘉徐心一横,大声道:“皇上!奴才冒不敬之罪,有一件东西要给皇上看!”

  “朕知道,你要让朕看的是葛九松的遗书。”

  “正是遗书!可这份遗书不是葛九松一人所写!”

  “那还不快快递上!”

  孙嘉淦颤着手解开了朝服的襟,脱去朝服,露出印满血字的白内衣。“皇上!”

  他泪眼地看着乾隆,“这……就是奴才从刑部大狱带来的遗书!”

  乾隆盯视着孙嘉淦内衣上的一个个印着“求死”二字的血手印,由于震惊,眼睛睁得浑圆!孙嘉淦摘下顶戴,额间“求生”两个血字在灯火下触目惊心。乾隆的目光慢慢移到这两个血字上,眼睛睁得更圆了!年轻的皇帝又一次被深深地震惊!

  6.刘府客厅。

  刘统勋就快步进来,对着在堂前等候的米汝成抱拳拱了拱:“不知沧翁驾到,失敬了!”米汝成打量着刘统勋新刮的额头,笑道:“都说延清老弟的额头可以跑马,看来,此话不谬。你这额头,经一番修理,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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