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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坟茔间,一片鲜亮的花翎顶戴。

  马知府手里执着一根黄豆苗,对着米河正色道:“请教米大人,这黄豆是不是粮食?”

  米河:“是。”

  马知府:“那么种着粮食的地,算不算在田亩之例?”

  米河:“算。”

  马知府:“既然是田亩,该不该收亩税?”

  米河:“该。‘马知府躬身退到一边:”本官已是明白了!“

  米河脸上突然露出困惑之色,从马知府手中要过棵豆苗,看了好一会,抬脸道:“马大人这就不对了,这分明是杂草,何说是豆苗呢?”

  马知府:“胡说!分明是豆苗,怎么说是杂草呢?”

  米河:“就算马大人说的是对的,可是,这棵苗上没长出黄豆来,怎么敢肯定它就是一棵豆苗呢?”

  马知府一怔,不知如何应答。长着鸡爪般手掌的赵大人道:“米大人此言极是!

  等长出黄豆来,自然就知道它是豆苗了!“

  米河一笑:“这么一棵弱苗,几个月方能长出豆来?”

  赵大人:“三个月足矣!”

  米河:“赵大人说得对,等这地亩之中的苗儿都长出了豆子,就再也不必争了!”

  突然脸色一正,“本官奉刘统勋大人之命,请马大人听好了!”

  马知府一愣,打下马蹄袖:“下官在!”

  米河沉声:“为验明此坟冈是否确属良田,本官有令:为防不良之人拔豆种草,或是拔草种豆,令开封知府马铃大人亲自在此坟冈守护,一律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此地!一俟有了结果,由本官验看后方可回府!”

  马知府的脸色白了,额上顿时渗出冷汗来:“下官马铃,公务在身,不便在此久候,可另派行中司官看护!”

  米河冷冷一笑:“难道还有比皇上谕旨的公务更重要的公务么?”

  马知府哭丧起脸:“下官家有病母弱子,得亲侍yào石,分身不得!”

  米河眉一扬:“这么说,你把自家的私事看得比皇上的公事还重了?那好吧,待本官将此事奏禀皇上后,你再来见本官吧!”

  马知府急忙跪下,呜呜地哭了起来:“米大人,不不,刘大人饶了下官这遭吧!

  下官天生胆小,最怕的就是坟冈墓家之地!……前回,下官家中闹鬼,将下官吓得九魂走了七魂,给宅子淋了多遍鸡血方才定下心来,这事,您要是不信,可问赵大人!“

  米河:“赵大人,真有此事?”

  赵大人:“回大人话!确有其事!马大人的那张肿脸,就是本官奉命打肿的!

  意在警戒马大人,不可信奉鬼神!“

  米河:“为何不可让马大人信奉鬼神?”

  赵大人:“当今皇上最恨的就是有人信鬼闹神!再折腾出火龙烧仓、yīn兵借粮这等事来,皇上定是不饶!况且,王大人说了,钦差大臣已到河南,若是借此奏上一本,倒霉的是他王大人!”

  米河轻轻一笑。米河内心的声音:“漏底了!哪里是为了皇上,原本就是为了自己!”

  米河:“如此说来,马大人的那张肿脸是该打了,也打对了。马大人,想必你已是不再信鬼了吧?”

  “不不不!”马知府急摆起手来,“鬼可不信,可这坟地里也难免过些狐狸之类的东西,下官也是怕的!”

  米河:“若是刘大人与你作个伴儿,同在这坟地里住,马大人意下如何?”马知府急忙磕了个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米河:“那就说定了!周钟!”周钟走了过来。

  米河:“你去把刘大人的那口红棺材运到这儿来。”

  周钟:“是!”

  马知府一愣:“红棺材?”

  米河脸一沉:“这大清国的臣民,何人不知刘大人带在身边的那口红棺材,就是刘大人自己!”

  马知府一屁股跌坐在地,哭了起来:“又是坟,又是棺材,这还让我活么?……”

  第23集

  1.马车上。日。

  米河:“小梳子,你去一趟王家坟村里,找到一位叫阿珍的女子,让她办些事。”

  小梳子:“什么事?”米河低声耳语。小梳子笑起来:“我这就去!”

  2·王士俊宅内。夜。

  马知府跪在堂上,双眼通红。显然,他在哀求王士俊出面救他。

  王士俊一掌打在桌面上:“这么窝囊!这有什么好怕的!要是你不敢去住,就正好中了刘统勋的计,他会说那些种下的豆子不是豆,是杂草!一旦他认定了是杂草,就会拿他的丈地绳索将咱们一个个都勒死!”马知府哭着,磕头如捣蒜:“卑职从未在外独宿过,更不用说独居坟地了!请王帅爷想个法子,救了卑职这回吧!”

  王士俊怒声:“没出息的东西!住上三个月,豆子不就长出来了么!滚到坟冈上去!

  你要是再给本帅添事,打的可不是耳刮子了!滚!“

  马知府连滚带爬地出了门,一路呜咽而去。

  3·乱坟冈。夜。

  一顶三角草棚孤零零地搭在乱坟之中。草棚里,马知府独守着一盏油灯,缩在角落里筛着糠。他颤着手拨开一束草,狠着心往外看了眼,眼睛顿时瞪得如牛铃般大。那外头,一座挨一座的坟墓间,草声瑟瑟,残碑块块,寒烟漫漫,虫声卿卿!

  马知府顺着暗淡的灯光再看棚里,紧挨在一张小榻旁的是刘统勋的那口大红棺材,那棺头高高耸着,又扁又阔!马知府拖过盖被爬到了榻下。

  突然,棚外响起了一声女人的长长哭声:“呜——!”

  马知府支着耳朵听着,牙齿格格地响起来。那哭声又凄又惨,向着草棚移来。

  马知府摆着手:“不不……不要进来……”哭声突然在棚门外停住了,继之而起的是更恐怖的索魂声:“还我男人——!还我女儿——!还我男人啊——!还我女儿啊——!

  “走……走开!”马知府拼命喊起来,“这里没有你男人!没……没……没有你女儿!”

  门外的声音更尖厉了:“我男人是坐衙门的酱坛坐死的——!我女儿是被衙门里的人害死的——!还命来啊——-!还我男人女儿的命来啊——!”

  马知府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紧闭上眼睛。猛地,草棚外响起一片更惊心摄魄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的哭喊声!草棚在哭喊声中摇晃着,发出咯咯的响声。马知府再也受不了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4.槐庐池塘。夜。

  池水中突然冒起两团水花,两颗脑袋从水里钻出。两个黑衣人无声地游向岸边,爬上了岸,向着书斋闪去。两人手中握着雪亮的尖刀!

  5.书斋外。

  黑衣人轻轻捅开窗纸,朝里看去。灯下,米河在丈量图上画写着。黑衣人闪向门边,取出一个猪殍,一捏,门轴上便被淋上了油。门无声地推开了,两人闪进了门。

  6.书斋内。

  两把尖刀对着米河的后背捅去。突然间,“米河”闪电般地转过身来,两根手指往前一点,黑衣人顿时僵立不动了。出手的是周钟!

  7.草棚外。日。

  米河、周钟、小梳子走来。米河:“昨晚上,要不是你,我此时也该来这儿了!

  当然,是躺着来,而不是站着来!“周钟:”两个杀手已经招供,是王士俊所派!“

  米河一笑:“包公做官的地方,怎么也如此刀光剑影?这事,我得请教请教王大人!

  ——小梳子,你一声不吭,在想什么?“

  小梳子:“我在想,昨晚上,马大人准是被王家坟的人吓死了!”

  米河:“对了,王家坟各家各户的税据都送来了吗?”

  小梳子从大布袋中取出一大叠纸片:“都在这了!是阿珍帮着收的!阿珍说,她昨晚上哭完了就回去收来了这些税据。”

  米河翻看着:“好!等把虚报的田亩数丈量了,再附上这些逼收的税据,然后再查这些税银的下落,我就不信王士俊还能逃出皇上的法眼!”周钟:“此中最为重要的还是马铃的供词!只要他把受王士俊指使在荒地里抢播豆子的事如实供出,擒住王士俊就十拿九稳了!”米河笑:“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口供,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让马大人吃这般大的惊吓呢?”

  小梳子:“马大人会供么?”

  米河:“只要他还活着,我敢肯定,他会供!”

  小梳子:“我看,他想供也供不了了!”走到草棚前,小梳子抢着推开了棚门。

  门一打开,小梳子突然惊住了!那马知府靠在刘统勋的那口大棺材上,脸如纸白,一手拿着一支笔,一手拿着一只砚台,站得一动不动。小梳子惊叫:“他死了!”

  “不,他没死!”米河说,“他不仅没死,而且还有话要说!”

  8.草棚外。

  王家坟的百姓将坟冈围得水泄不通,王士俊等一干官员也都被米河请到了此地。

  米河从家棚里走出来,看了看脸色青灰的王士俊,突然发现王士俊身后站着数十名刀qiāng在身的衙卒,心里暗暗一紧,可变肘已是不及,索xìng放了胆,也不再行礼,一笑,道:“王大人到过坟冈么?”

  王士俊:“米河!请本督台来此,有何事要办理,快快说来!本督台没有工夫陪你闲聊!”

  米河:“下官米河请督台大人来此,只是有一件事相求!”

  “说!”王士俊出语如石。

  米河:“督台大人不是擅长在百姓中说话么?此时,王家坟的百姓都在这儿,请督台大人对着大家的面,就像上回在寺院门前说话那样,说一说你是如何指使马大人,在这些荒地野坟之间抢chā豆子、冒充良田收取田亩之税的!”

  王家坟的百姓一阵惊动,把心提了起来,纷纷看王士俊。

  “你!”王士俊果然勃然大怒,指着米河,“你小小一个六品末官,竟敢对朝廷二品总督狗血喷头!来人哪!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米河拿了!”

  一群衙卒一拥而上,扭住了米河,一副早已准备好的铁索套在了米河的脖子上。

  小梳子急了,猛地发一声尖叫,从大布袋里掏出一把剪子,朝着王士俊扑了过去,一把抓住王士俊的辫子,大喊:“放开米大人!不放,就剪了!”

  “哈哈哈哈!”王士俊发出一声大笑,“你这黄毛丫头!使着一把锈皮小剪就敢在本大人跟前逞能!——退开!”

  他手肘一顿,小梳子一声惨叫,跌出老远,重重地撞在一块墓碑上昏死过去。

  米河惊喊:“小梳子!小梳子!”

  王家坟的百姓骚动起来,阿珍哭喊:“小梳子!小梳子!”十多个衙卒挺着刀qiāng向人群逼去,人群静了下来。

  周钟站在棚边,抱着双臂,不露声色地看着。在他的后背上,斜扎着一把长剑。

  王士俊冷冷一哼,在米河跟前绕了一圈,冷笑道:“本官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为着什么?为着朝廷!先帝雍正念河南百姓生计之艰,恩准了田文镜开垦荒地、广种民粮的上书,使河南这大片大片的荒地野滩、废庐残基得以开发,河南全境的粮食收成连年上翻,民间百业日见兴盛,官粮逐年充裕!开封城内,日日可见百姓举着万民伞穿街走巷;城乡墙头,处处皆是百姓张贴德政条子之欢言笑语!你米河,还有那个至今不知龟缩在何间花楼酒廊寻欢作乐的刘统勋,身为朝廷钦差,竟然对此视而不见!更有甚者,竟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污我河南德政,妄说长粮之地寸粮不长!是可忍孰不可忍!”

  米河嘿嘿冷笑,大声道:“王士俊!你也敢说为着朝廷么?你睁开眼看看,河南已被你糟蹋成何等模样!臣米河,身负圣命,前来河南丈量虚报田亩之数,进入河南境内,眼见得河南地势平衍,沃野千里,民xìng淳朴,自古无土不耕,而不耕者大都是斥卤沙之区、荒滩坟冈之地!然而,就是这些不可耕作之地,竟被你们这帮只知冒报虚数、争功邀宠的大大小小的官吏充作了长粮丰产的肥地良田!更可恶的是,你们将这些虚报的所谓田亩,向各村各户的百姓按人头摊派亩数,按亩收取三成五的重税!使得本已穷困无济的百姓雪上加霜、难以生存!你们到各村去看看,何处不是断壁残垣,何处不是新坟连绵!你们到各户去看看,谁家不是冷灶破锅,谁家不是哭声满门!!”

  站在坟冈上的百姓哭了起来。

  “说得好!”周钟突然冰冷地大声道。

  王士俊yīn骛的目光猛地shè向周钟,大喝:“将这个拖棺材的车夫也拿了!”

  衙卒向周钟围来。周钟的手慢慢伸向斜扎在背上的剑。衙卒亮刀,将周钟团团围在核心。周钟冷笑:“我周钟出剑之时,剑下没有可活之人。你们真要逼我出剑么?”衙卒纷纷向后退去。

  王士俊大喊:“杀了他!快杀了他!”衙卒又围上。

  周钟:“王士俊!这么说,你是等不及一死了?”

  王士俊暴怒:“大胆狂徒!还敢在本官面前口吐狂言!——快乱刀斩了他!斩了他!”

  “当啷”一声龙啸,周钟的剑抽了出来。抽出的竟然是一支通红通红的长剑!

  剑脊上镶嵌着珊瑚和红宝石,一条金灿灿的五爪幡龙环目怒睁、威不可挡!

  这是尚方宝剑!周钟将尚方宝剑高高举起!衙卒惊呆了,退开。

  王士俊失声:“尚方宝剑?”

  周钟:“没想到吧?刘统勋大人是带着尚方宝剑来河南丈地的!刘大人算定你王士俊会有今日之举,故命我周钟在此等你出手!”

  王士俊腿一软,跪倒了。

  周钟对着站满坟冈的百姓大声说:“刘大人还让我告诉大家,皇上正是让刘大人和米大人用这把尚方宝剑,以剑为尺,来丈量河南的田亩!”

  震惊的百姓山呼皇上万岁,纷纷跪下。周钟将剑往草棚一指:“马大人出来!”

  马知府像个死人似的出了棚门,手里拿着一张纸,跪了下去,大声念道:“招供书!

  开封知府马铃受河南总督王士俊密使,拨豆二千一百七十担,抢chā于全省各处不耕之地,充为良田,以抗丈地之圣旨……“

  百姓怒声高喊:“杀王士俊!杀王士俊!”王士俊从地上抬起了头,长长叹了声,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草棚走去。他撩起家门,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草编的棚门晃dàng不止。

  “小梳子!小梳子!”墓边突然传来米河的喊声。

  周钟回头看去,米河抱着小梳子,拼命地摇着……

  9.马车内。

  米河抱着小梳子,催着马车向城里急驶。小梳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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