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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9 章

  。”段白月疑惑,“不嫌辣?”

  楚渊嘴一撇:“想吃金婶婶做的饭菜。”

  “这……不如我寻个好厨子,送去御膳房?”段白月为难,总不能将婶婶也弄来皇宫。

  “不必了。”楚渊低头继续吃馄饨,与其说是想金婶婶,不如说是想西南府,想那十天自在无忧的日子。

  段白月猜出他的心事,嘴角轻轻扬了扬。

  一碗馄饨还未吃完,天上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段白月在隔壁买了桂花糖芋,一手端着碗,一手拉着他,小跑暂避到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

  于是原本已经准备好轿子,要来接两人回宫的侍卫只好又退了回去,继续远远守着。

  秋末的夜里有些起风,冒着热气的的糖芋入口绵软,还有储存了一整个夏天的桂花香气,坐在台阶上甜滋滋分吃一碗,看雨水淅淅沥沥落下屋檐,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涟漪,也不觉得有丝毫寒意。

  楚渊闭起眼睛,惬意靠在他肩上听风听雨。

  “在想什么?”段白月问。

  “想大婚。”楚渊扭头看他。

  段白月挑眉。

  “这回可不比西南那次。”楚渊双手环过他的脖子,眼底映出灯火闪烁,“我不单单要昭告天下,还有周边一众附属小国,加上西洋南洋东海,谁若想继续同大楚通商,庆典时便一个都不准缺。”

  段白月道:“这种事也能强迫别人?”

  “不管。”楚渊道,“朕是皇帝。”就是如此不讲道理,不服开战。

  段白月笑着摇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小傻子。”

  “你呢?”楚渊道,“方才在想什么?”

  “在想西南府。”段白月道,“还有师父。”

  “师父会没事的。”楚渊握着他的手,“即便现在就广发喜帖,可前往诸国的路途迢迢,大婚也要等到一年后,师父睡够了,就会来喝我们的喜酒,顺便与太傅大人吵一架,你信不信?”

  段白月点头,与他扣紧手指:“回去吧,明早你还要上朝。”

  “先去帮瑶儿买一包糖炒栗子。”楚渊拉着他站起来,“他喜欢吃这些小东西。”

  经过方才一场秋雨,街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楚渊要了几包栗子,道:“我没银子,你付账。”

  小摊主一听没银子,还当是要吃霸王餐,抬头想要理论,却觉得面前这位公子有些眼熟,再往旁边一看,可不就是近日来画像到处都是的西南王,心里顿时轰然一响,晕晕乎乎接过银子,也不知要说什么,只傻看着他二人说说笑笑,越走越远。

  这当真是……皇上与王爷?

  回宫已是后半夜,段瑶正四仰八叉,抱着被子呼呼大睡,段白月将糖炒栗子轻轻放在桌上,转身出了小院。

  内侍早已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加了几滴精油,满屋都是淡淡花香。楚渊靠在段白月怀中,被他手法轻缓按揉肩头,全身酥软,动也不愿动一下。

  “今日累坏了吧?”段白月在他耳边问。

  楚渊侧首咬住他的双唇,含糊道:“去床上。”

  “不想试试在水里?”段白月手掌抚过他的腰肢,在微烫的水流下,触感滑腻如同锦缎。

  楚渊下巴抵在他肩头,不肯说话,后背一片绯红。

  段白月将他的湿发拢到耳后,亲吻比先前放缓许多,蜓蜓点水般若即若离,像是下一刻就会抽身离去。楚渊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却恰好撞到对方眼底一抹温柔浅笑,四周红烛跳动,映出此生最喜欢的模样。

  ……

  水面晃动从轻缓到剧烈,楚渊攀在他肩头大口喘息,像是一条搁浅干涸的鱼。无数晶莹水滴溅起落下,将浴桶四周的软毯越浸越湿,花香中夹杂着暧昧气息,段白月握住他的腰肢狠狠压向自己,放肆而又深情。

  楚渊眼角泛着水光,一片迷乱中,只知道哭叫抱住他结实的脊背,耳边传来湿热触感,分不清是亲吻还是情话。

  大殿外,一圈内侍哆哆嗦嗦,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该回避还是该继续伺候。先前进宫是学过规矩,可那都是皇上临幸后妃,换做此时……只怕听不得啊。

  段白月扯过一边的毯子,将人从已经微凉的水中裹出来,温柔放在了一边的软榻上。

  内侍赶忙送来新的沐浴用水,段白月拧了热的手巾,轻轻揭开覆在他身上的毯子。楚渊闭着眼睛侧过头,睫毛颤抖如同蝶翼。

  段白月笑笑,细心替他擦干身体,又上了yào膏,方才抱着回了龙床。

  窗外又落了雨,楚渊缩在他胸前,温暖又舒服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四喜已经差不多缓回精神,一早便过来伺候。其余内侍如释重负,赶忙将昨晚的事情详实汇报给大公公。

  四喜又确认了一遍:“后半夜?”

  “不止后半夜,天都快亮了。”内侍压低声音。

  那怕是又上不得早朝了。四喜轻手轻脚进了寝殿,掀开帘子瞅了一眼,却见楚渊已经起床,段白月正在替他更衣,顿时慌了一跳,赶忙进去帮忙。

  “高烧退了?”楚渊冲他招招手。

  “回皇上,九殿下的yào好,已经无碍了。”四喜答。

  “那也不行,回去接着睡吧。”楚渊道,“十日后再来。”

  “这……”四喜为难,看外头那些新来的内侍,也不像是能伺候好的,否则不会皇上醒了还不知道。

  段白月上前扶着他往外走,顺便使了个眼色,从牙缝里往外挤字:“给本王个机会,嗯?”

  四喜公公为难:“一直让王爷伺候皇上,怕是不妥。”

  “给自家媳fù穿衣裳,不叫伺候,叫知情识趣。”段白月一路出门,将他强塞给侍卫,笑着摆摆手,“公公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

  看着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大公公被扶进轿子里抬出门,一圈小内侍都很想嚎啕大哭——不要走!

  段白月转身回到寝殿,楚渊已经自己换好龙袍,正在懒洋洋打呵欠。

  段白月凑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清醒了没?”

  楚渊一头栽在他胸前:“更困了。”

  段白月失笑:“让你多睡一阵,又不肯。”

  楚渊闭着眼睛又眯了一阵,直到内侍在外头轻声禀报,说龙辇已经备好,方才手牵手一道出了门。

  段白月在金殿对面寻了处平整房顶,躺着一边吹风,一边等他下早朝。谁知还没过多久,便有内侍送来了软椅与果品,在院中搭出一方小憩之地。

  内侍笑容可掬道:“王爷这边请。”

  段白月道:“屋顶挺好。”

  内侍坚持:“屋顶太硌。”

  看着那香喷喷的大软椅,段白月面露犹豫,实在没有勇气躺上去。

  内侍跪地不起,涕泪横流:“王爷!”

  ……

  段瑶美美一觉睡醒,美滋滋吃着糖炒栗子来找他哥,结果推门就被震了一下。

  段白月手里捏着一把瓜子,冷静和他对视。

  段瑶:“……”

  段瑶道:“你高兴就好。”

  段白月脑袋嗡嗡响,随手扬起一道掌风,把弟弟拍了出去。

  周围一圈内侍腿肚子哆嗦,毕竟先前谁也没伺候过如此暴力的……皇后?王爷?没什么经验。

  很是胆战心惊。

  在前日楚渊刚回来时,朝中积压政务便已经被处理得七七八八,因此早朝时也只有零星几位官员上奏,其余人都小心翼翼留意着皇上与太傅大人的脸色,听到“散朝”二字,便逃也似告退,有胆小的官员,甚至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如何?”饭厅里,段白月递过来一碗白粥。

  “太傅大人?什么话都没说,估摸着要等我去御书房。”楚渊替他擦擦嘴,“你呢?又去哪偷懒睡觉了。”

  “这回可真没有。”段白月苦恼道,“一圈内侍跟着我,不准躺屋顶,在院子里搭了个大椅子,哭着要我去睡。”

  楚渊:“……”

  “我当是你又欺负我。”段白月用筷尾敲敲他的鼻子,“不知情?”

  楚渊哭笑不得:“是我疏忽了,回来刚两天,怕是宫里的人也不知该怎么伺候你,四喜生病卧床也无人可问,只能殷勤追着到处跑。”

  段白月发自内心道:“忒吓人。”

  “就你这样,还吹嘘要睡孔雀毛的毯子骄奢yín逸。”楚渊拍拍他的侧脸,语调很是同情。

  段白月将侧脸凑过去。

  楚渊捏着他的下巴转正,顺手塞了个小包子:“不准闹。”

  早膳方才用罢,果然便有人来通传,说太傅大人已经侯在了御书房。段白月叹气:“得,躲不掉。”

  “我可没想着要躲。”楚渊道,“早些年有些顾虑,是因为边陲未定羽翼未丰,任xìng骄纵不得。可现如今四海升平军权在握,陶家这些年安chā进来的人,也早已成了我的人,这一路与其说是想躲,不如说是担心。”

  段白月道:“担心?”

  “太傅是我的恩师,就像是师父对于你。”楚渊笑笑,“这朝中拉帮结派成xìng,我与太傅虽也有相互猜忌的时候,可这么多年,他也总算是一心一意为我出谋划策。若没有他的势力,当初在我初登基时,大楚至少也会多乱上两年。”

  段白月挑眉:“这么厉害?”

  “现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太傅也老了。”楚渊握住他的双手,“我自然可以下一道圣旨,送他回乡安度晚年。可若有可能,我却更想让太傅留在朝中,至少喝一杯你我的喜酒再走。”

  段白月问:“要我帮你吗?”

  “你少气他两回就好。”楚渊道,“走吧,去御书房。”

  “也别太担心。”段白月与他一边走,一边道,“除了你我的婚事,太傅应当还有另一件事要找你。”

  “对了,昨日你提过。”楚渊道,“是什么?”

  段白月答:“婆轮罗。”

  楚渊眼底有些不解。

  “是出现在南海的一艘鬼船。”段白月挑重点将事情说了一遍,道,“你听过吗?”

  楚渊迟疑摇头。

  “先去听听太傅怎么说吧。”段白月道,“而后再做决议也不晚。”

  与陶仁德一道来的还有温柳年,手中抱着厚厚一摞书册,都是关于婆轮罗的记载。

  “西域妖僧,南洋鬼船?”楚渊草草翻了翻。

  “是。”温柳年道,“微臣查过不少资料,不过大多都是民间传闻,并且由于该教派已经销声匿迹多年,连沈盟主也从对其知之甚少。”

  “太傅大人怎么看?”楚渊问。

  “此事大意不得。”陶仁德道,“即便对方暂时不会登岸,但南洋岛屿诸多,就怕这伙妖僧盘踞一方暗中壮大势力,如同前一伙叛军那样,迟早会对大楚造成威胁。”

  “太傅所言极是。”楚渊道:“只不过南洋海域茫茫,那位屠前辈又说不清具体是在何处见到的婆轮罗,想要应对有些棘手。”

  “不如皇上先派出几队人马,伪装成远航商队一路留心观察。”温柳年道,“若那婆轮当真心怀不轨,定然还会再度现身。”

  楚渊点头:“待明日千帆回来,让他来见朕吧。”

  温柳年领命,躬身退出御书房后,见段白月正站在对面,于是道:“皇上刚刚才说完婆轮罗的事情,太傅大人还在里头。”

  段白月道:“多谢大人。”

  “王爷不妨去隔壁喝杯茶,坐着等。”温柳年压低声音,“按照皇上的xìng子,这场谈话用不了多久,不必担忧。”

  内侍端了香茶进来,楚渊笑道:“试试看,是太傅大人喜欢的武夷茶,朕特意从温爱卿要来的。”

  陶仁德跪地道:“恳请皇上恩准老臣,告老回乡。”

  楚渊摇头:“太傅大人这是何必。”

  “老臣愧对先皇所托。”陶仁德老泪横流,以首叩地。

  “不试着劝劝朕?”楚渊放下手中茶盏。

  陶仁德颓然道:“皇上不会听。”

  楚渊走下龙椅,如同儿时一样盘腿坐在他对面,吩咐内侍拿了几个软垫进来,扶着陶仁德坐下。

  “儿时第一次见太傅,就是在这御书房。”楚渊笑笑,“一晃眼便是二十多年。”

  陶仁德默不作声。

  “非要朕娶一个不爱的女子吗?”楚渊下巴抵在膝盖上,歪着头看他。

  “皇上心意已决,又何必再问老臣。”陶仁德叹气。

  “小满是楚项的儿子。”楚渊递给他一杯茶,“刚满月便被锦娘带着逃出翡缅国,也凑巧,刚好被西南府收留。”

  陶仁德接过茶杯:“谢皇上。”

  “西南府的人从来就没有觊觎过皇位。”楚渊靠在墙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从太子之位到皇位,这一路朕走得不容易,可再难也比不过他。为了不让旁人起疑,他背负了多少年狼子野心的无辜骂名,又多少次刀尖踩血,只为替朕在父皇面前讨个欢心。那些被太傅大人夸赞的政绩里,至少有一半都是他所为,可除了朕,又有谁会知道。”

  陶仁德哑声不语。

  “还有裂山那回,我以为他轻而易举便能取了楚江xìng命,却不知那时他正在潜心练功,原本不该出关。”楚渊眼眶泛红,“只因朕蛮不讲理的一封信,他走火入魔,饱受十年dú物噬心之苦,后来实在熬不下去,便躲去一处冰室,想让朕忘了他。”

  陶仁德在心里叹气。

  “若是能忘,又何必等这么多年。”楚渊苦笑,“南海之战打得艰辛,他受过伤也坠过海,多少回刀光剑影命悬一线,不过幸好一切都过去了,是不是?”

  陶仁德颤颤巍巍站起来。

  楚渊道:“朕最想邀请参加王城喜宴的,只有两人,一是南摩邪前辈,他为了救朕,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还有一人,便是太傅大人。”

  陶仁德躬身道:“还请皇上答应。”

  楚渊看着他:“太傅大人依旧不肯留在朝中?”

  陶仁德道:“是。”

  “也罢。”楚渊叹气,“朕明日便下旨,差人送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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