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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对泰山说,几天前一群白人从他们村子经过时说,有个可怕的白人魔鬼正在追赶他们,还警告黑人们要和他以及跟他一块的那几个可怕的鬼怪对着干。

  村子里的黑人根据那些白人和他们的黑人奴仆的描述,认定泰山就是那个白人“魔鬼”。他们还以为他身后会①桑给巴尔[Zanzibar]:坦桑尼亚一地区。有一群变成豹子和巨猿的鬼怪。

  泰山由此又一次看到茹可夫的狠dú。他希望黑人们由于迷信引起恐惧,跟他一起和泰山作对,从而尽可能增加泰山旅途中的困难与艰险。

  黑人武士又对泰山说,领头的白人还向大伙儿许愿,不管是谁,只要能杀死白人魔鬼,他就赏以重金。可是村民们一看见泰山,便吓得骨软身酥,屁滚尿流——白人的奴仆们曾经对他们说过这个魔鬼能把人吓成这样。

  年轻的黑人武士看到人猿泰山无意加害于他,终于鼓起勇气。按照泰山的建议,陪白人“魔鬼”回到村庄。他边走边喊:“白人‘魔鬼’答应,如果大家都回来回答他的问话,就不会伤害任何人。”

  黑人们陆续回到村庄。但是他们仍然心有余悸,疑虑重重。这从大多数黑人都不时斜着眼睛战战兢兢地瞅人猿泰山便看得出来。

  酋长是最早回来的几个人之一。泰山急于和他见面,两个人很快便攀谈起来_

  这家伙矮小,结实,额头很低,双臂长似猿猴,整个长相都让人觉得很不老实。

  只是因为俄国佬领的那伙白人和他们的黑人奴仆给他讲的那些故事在他脑子里形成一种充满迷信色彩的恐惧,他才没敢带领武士向泰山扑过去,立刻把他杀死。这位名叫木·于万扎姆的酋长和他的部落成员都是些积习难改的食人者,他们仅仅因为生怕泰山真是一个魔鬼,也生怕他那些凶恶的伙伴们正藏在背后的丛林里,等待主人召唤,才没敢将愿望变成现实。

  泰山又十分仔细地问了这家伙几个问题,然后和先前那个年轻武土的叙述做了一番比较,断定茹可夫和他的走卒是向东海岸仓皇溃逃的。

  俄国佬抓来的脚夫已经开小差跑了许多。就在这个村子里,因为脚夫偷盗和逃跑,茹可夫亲手吊死五个黑人。有几个被俄国佬抓来的黑人,对凶残的茄可夫还没有害怕到连他们的行动计划也不敢暴露的地步。他们曾经对万加万扎木透露了一些情况。泰山从中看出,用不了多久,茹可夫的挑夫、厨师、背帐篷的小伙子,扛qiāng的人,甚至他手下的工头都会逃之夭夭,把他一个人留在严酷的丛林,听凭dú蛇,猛兽的安排。

  木·千万扎姆矢口否认来他们村庄的白人里有一个fù女和一个小孩儿。但是泰山相信他是撒谎。他曾经几次从不同角度提起这个话题,可是没有一次能使得这个狡猾的食人ròu者说出和先前的回答自相矛盾的话来。他总是一口咬定那群人里既没有女人也没有小孩儿。

  泰山和酋长要东西吃,这位部落首领好一阵讨价还价,泰山才算吃上一顿饭。他想从部落里带几个人,特别是带那个他在灌木丛里抓住的年轻武士和他一块儿去追茹可夫,可是因为木·千万扎姆在场,谁也不敢答应他的请求。

  泰山深信,这个部落的人对俄国佬的行踪以及珍妮和孩子的命运,知道的情况远比已经告诉他的多,于是拿定主意在村儿里住一夜,希望再发现一些重要线索。

  他对酋长说明这个决定之后,惊讶地发现这家伙对他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木·于万扎姆一反厌恶、怀疑的“常态”,变成一位热情好客、关心体贴的主人。

  他立刻把最老的妻子和他合住的那间全村儿最好的茅屋让给人猿泰山,把老妻撵出去,自个儿临时搬进小妾的茅屋。

  泰山如果想起茹可夫曾经说过黑人们倘能杀死他,就赏以重金,也许立刻就能猜出木·于万扎姆这种变化的原因。

  让这个白种巨人安安稳稳地睡到自己的棚屋里,当然对他得到那笔酬金十分有利,因此,酋长急于让由于旅途劳顿,早已精疲力竭的泰山尽早到那座舒适诱人的“宫殿”安歇。

  人猿泰山尽管十分讨厌在土人的茅屋里睡觉,这天夜里却要硬着头皮住它一次。他想借此机会找一个或者几个年轻人来攀谈。在烟熏火燎的茅屋中央那堆火熄灭之前,他们或许会向他道出真情。于是泰山接受了木·于万扎姆老头的邀请,但是坚持和几个年轻小伙儿同住,而不愿意把酋长的老妻赶到外面露宿。

  酋长的老妻——一位没牙老太太自然十分同意泰山的建议,不由得咧着嘴笑了。酋长觉得这样做不但不影响他的计划,还可以趁机挑选几位“刺客”和他同住,于是欣然应允。不一会儿泰山便住进那座紧挨栅门的棚屋。

  这天夜里为了欢迎凯旋而归的猎人,村子里举行舞会,棚屋里只剩下泰山一个人。木·于万扎姆解释说,夜里跟他做伴儿的年轻小伙子们都玩儿去了。

  人猿泰山刚落入他的圈套,木·于万扎姆便叫来几个经过精心挑选的年轻武士,让他们和白人“魔鬼”睡觉。

  对于酋长的安排谁都不感兴趣,因为他们都很迷信,对这位陌生的白种巨人十分害怕。但是在部落里,酋长的话就是不能违抗的命令,所以谁也不敢表示不同意见。

  木·于万扎姆压低嗓门儿对蹲在他旁边的武士们讲他的打算时,那个因为泰山的建议而免受冷冻之苦的没牙老太太装作往火堆上添木柴,在这群“yīn谋家”四周绕来绕去,想尽可能多听一点儿他们谈话的内容。

  尽管狂欢的黑人们发出阵阵野蛮的喧闹,泰山还是睡了大约一两个小时。后来,他突然变得警觉起来,听见棚屋里有一个可疑的鬼鬼祟祟走动的声音。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小堆红火炭儿,使笼罩棚屋的黑暗愈显浓重。但是训练有素的感觉器官告诉泰山,黑暗中有人正悄无声息地向他爬过来。

  他以为是哪位跟他作伴儿的武士不想跳舞回来睡觉了。因为还听得见村街上传来跳舞人野蛮的呼喊和咚咚咚的鼓声。可他会是谁呢?为什么向他爬过来时这样小心翼翼,蹑手蹑脚?

  那人快爬到他跟前时,人猿泰山轻轻地跳到茅屋尽里头,手里握着一支长矛。

  “谁?”他问道,“向人猿泰山爬过来的是什么人?活像黑暗中一头饥饿的狮子。”

  “别出声儿,先生!”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我是塔姆布扎——那个你不忍心赶出去受冻的老太太。”

  “塔姆布扎找人猿泰山干什么?”人猿泰山问。

  “你对我这个没人理睬的老婆子太好了。为了报答你的好心,我来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木·于万扎姆已经挑好了跟你一块儿睡觉的人,”塔姆布扎回答道,“他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正在跟前,听见他对他们讲他那套鬼把戏。等到凌晨,跳舞、狂欢结束之后,他们就回棚屋。

  “如果那时你醒着,他们就假装是回来睡觉。如果你正熟睡,木·千万扎姆就让他们把你杀死。如果你没睡着,他们就躺在你身边悄悄地等着,直到你睡熟了,再一起扑上去把你干掉。反正木·于万扎姆下定决心要得到白人许下的那笔酬金。”

  “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泰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老太太说,然后又补充道,“既然我的白人仇人已经离开他的领地,他又不知道他们的去向,木·于万扎木怎么能拿到那笔酬金呢?”

  “哦,他们没有走远,”塔姆古扎说,“木·于万扎木知道他们的宿营地。他的武士很快就能追上他们——那些白人走得很慢。”

  “他们在哪儿?”

  “你想去找他们?”塔姆布扎问。

  泰山点了点头。

  “我说不清怎样走才能找到那个地方,但我可以把你领到那儿,先生。”

  他们只顾说话,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有个人影爬进茅屋而且一直爬到他们身后,然后又偷偷溜了出去。

  这是小布鲁——酋长一位小妾的儿子,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下流坯,他恨塔姆布扎,总是瞅机会找她的岔子,向父亲告状。

  “那么,好吧,”泰山连忙说,“快走吧。”

  这句话布鲁没有听见,他已经偷偷溜到村街,去正在痛饮土产啤酒的“父王”那儿,看那些发了疯似的跳舞人疯狂地舞蹈。

  于是,就在泰山和塔姆布扎小心翼翼地溜出村庄、消失在漆黑的丛林中的时候,两名健步如飞的武士也朝同一个方向跑去,不过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等到离村在远一点,能够大声说话的时候,泰山问老太太见没见过一个白人fù女和一个小孩儿。

  “见过,先生,”塔姆布扎回答道,“他们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儿——一个白人小不点儿,他因为发高烧死在我们村儿,后来他们把他给埋了。”

  十二、义士安德森

  珍妮·克莱顿恢复知觉以后,看见安得森抱着孩子站在身边。她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脸上现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惊骇的表情。

  “该么了?”他问道,“你病了?”

  “我的孩子在哪儿?”她叫喊着,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安德森把那个胖乎乎的小孩儿朝她递过去,珍妮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的孩子,”她说,“你知道,这不是我的孩子。你跟那个俄国佬一样,都是魔鬼!”

  安德森惊讶得瞪大了一双蓝眼睛。

  “不是你的?”他惊叫道,“你说过‘肯凯德号’上那个小孩子是你的儿子。”

  “不是这个,”珍妮痛苦地回答道,“是另外那个。他哪儿去了?船上一定有两个孩子,这个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

  “船上只有这个孩子,我以为是你的。非常抱歉。”

  安德森焦躁不安,急得走过来走过去,珍妮看出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小杰克。

  不一会儿婴儿哭了起来,他在瑞典人的臂弯里蹬着两只小脚,还探出身子向这位年轻fù人伸出一双手。

  对此她不能无动于衷。她轻轻叫了一声,跳起来,从安德森手里抱过小孩儿,紧紧搂在胸前。

  她默默地啜泣了好一阵子,脸贴在孩子肮脏的小衣服上。由于这小东西不是她亲爱的小杰克而引起的痛苦与悲伤,渐渐地被一个新的希望代替了。她想,一定在“肯凯德号”离开英格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奇迹,使得她的孩子逃脱了茹可夫的dú手。

  与此同时,仅管因为搞错了孩子,珍妮痛苦万分,可是这个置身于野蛮丛林之中的小“流浪儿”无言的呼唤又一次震动了她那颗充满母爱的心。

  “你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吗?”她问安德森。

  安德森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说,如果不是你的孩子,我就不清楚是谁的了。茹可夫说是你的。我想,他确实认为这就是你的小杰克。

  “现在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我不能再回茹可夫那儿了,他会把我qiāng毙了。可你还可以回去。我把你送到大海,然后再让黑人们把你送到船上,你看怎么样?”

  “不!不!”珍妮叫喊着,“我绝不回去!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再落入那个坏蛋之手。让我们带着这个可怜的小东西一块儿走吧。如果这是上帝的旨意,我们总会得救的。”

  于是他们继续落荒而去,带着六个给他们挑粮食和帐篷的摩苏拉人。他们的行李什物都是安德森准备逃跑时偷偷搬到船上的。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珍妮·克莱顿都受着难以言传的痛苦的煎熬。昼夜相连似乎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恶梦,很快她就失去了时间、日期的概念,不知道他们是漫游了多少年还是多少天。在这无穷无尽的恐惧与苦难之中,只有一个闪光的点,就是这个小孩儿,他那轻轻抚摸她的娇嫩的小手已经紧紧抓住她的心。

  这个小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她自己的小孩儿,填补了因为失去他,心灵深处产生的那片空白。当然,他永远不能和小杰克划等号,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将母爱完全给予了这个可怜的小孩儿。后来,只要坐在那儿闭上一双眼睛,她就沉浸在甜蜜的想象之中,觉得紧贴胸口的孩子就是她亲生的儿子。

  有一阵子他们向内陆跋涉的速度非常缓慢。从沿海地区来打猎的黑人不时传来消息,说茹可夫还没有搞清他们逃跑的方向。此外,安德森希望尽量减轻这位娇生惯养的fù人一路上的艰辛,便放慢了速度,休息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走路的时候,瑞典人坚持替珍妮抱小孩儿,还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她少消耗一点儿体力。自从发现偷出来的小孩儿不是小杰克之后,安德森一直懊恼万分。而珍妮一旦相信,他确实是出于一片好心之后,便一再请求不要再为这个无法避免的错误而自责。

  每天宿营时,安德森总是亲自指挥摩苏拉人给珍妮和孩予支起一个舒舒服服的帐篷。而且总是给她选择最有利的地形,帐篷四周还用带刺的荆棘筑起一道结结实实的围墙。

  她吃的东西也是瑞典人从他们有限的“库存”中能够找到的最好的食物。然而最让珍妮感动的是这个汉子对她总是十分体谅,礼貌周全。

  珍妮一直感到迷惑不解,奇怪一个面目可憎的人,居然会有如此崇高的品格。后来,他那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骑士精神,以及对她始终如一的关心和同情使得他的形象在珍妮的心目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透过丑陋的外表,她看见他xìng格中的真诚、善良和美好。

  后来听说茹可夫离他们已经不远,而且终于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安德森和珍妮一行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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