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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顾钧叹口气, 抵住她的额头,搂着小姑娘躺下。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 声音有几分沙哑, “我以前……不太好。”

  林莞抬眸,“你现在也没多好。”

  顾钧自嘲地笑了下,“更不好。”

  他皱起眉, 加上刚刚丁蕊的事情,大脑里简直一团乱麻,压根不知从哪里说起。

  林莞握过他掌心, 用柔软的指肚摩挲了几下。

  他心里稍安,决定从头说起:“我以前……是在法国当的兵。”

  “哦。”林莞并不算惊讶,当时那张境外的卡——她就猜到了一点点。

  她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要去国外啊?”

  “当时念不下去书,也没法回国,觉得活着特别没劲儿,刚好赶上了外籍兵团招募,就去马赛试了一下。”

  “然后呢?”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抬头望向他。

  “然后觉得不错,干了第一个五年后,又签下了五年。”说到这儿,顾钧弯了下唇:“在那儿只要埋头干就行了,什么都不用想。”

  林莞安静地听了半天,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是不是很辛苦的。”

  “一开始觉得很辛苦,不过后来习惯了,就还好。”

  他叹口气,刚去的时候——兵团大半都是欧美的退伍老兵,亚洲人不多,华人更没几个,新兵团训练又很重,语言也是大问题,确实吃了许多苦。

  林莞应了一声儿,却还是脑补不出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客观回答:“某种意义上算是雇佣兵,但也是法国的正规部队。”

  林莞眨了眨眼,更是懵逼。

  见她全然不理解,顾钧只能把话说得明白了一些,“零几年以前,那里收有犯罪史的人,进来后就没了国籍姓名历史,只要卖命就成,所以是个漂白身份的乌托邦。”

  “哦。”她揉了揉眼睛,“你继续科普。”

  “现在大部分人把它看成条捷径,能拿着法国的居留权,甚至国籍。”

  林莞稍微懂了一些,思索片刻,他好像哪一条都不太符合,“那……对于你而言是什么啊?”

  他沉默许久,声音低而沉:“是个很好的去处。”

  林莞睁大眼睛望着他。

  顾钧握紧了她的手心,“那里有一句格言——Logio Patria Nostra,翻译过来就是……兵团是我们的家。”

  林莞听到“家”这个字,心里一疼。

  她这才明白了一些——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是无路可去了吧,被盛磊弄得回不来国,家也没了,只身一人流落异乡。

  确实是个绝好的去处。

  顾钧眼神有些恍惚,似乎也陷入了当时的回忆。

  ——训练、作战、训练、作战。

  一天天就过去了。

  流血是必不可少的,但他那时非常年轻,没想太多,一点没觉得累和辛苦,反而认为生活总有了点生趣。

  ……

  林莞小手准确地抚摸上他身上的一道圆型疤痕,“这是当时弄的?”

  他“嗯”了一声。

  “你先听我说。”顾钧抓住她的手,深叹了口气,才继续往下:“干了十年后,我觉得有点倦了,也考虑到这样下去不行,顶多再干个五年——就算不残废,身体也会吃不消。”

  说到这儿,顾钧也有几分无奈——他在的是第二伞兵团第三连,驻扎在科西嘉岛,专门针对两栖作战。

  水下侦察、跳水伞降、远距离潜水等训练,都是避不可少的。

  在马里的薮猫运动中,他还挂了彩。

  真的做不下去了。

  林莞顺着联想下去,点头,“然后你就回国了。”

  他顿了一下,眼神黯了些,“没,我去了一家……公司。”

  她眨巴眨巴眼。

  “……”

  顾钧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那时我不太懂事,一月薪金一千多欧,可十年下来也没攒多少,又走不进正常社会,挥霍一阵子就没了。”

  “当时有个不错的机会,钱给的非常多。”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干涩,“我就去了。”

  林莞呆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钧叔叔,你……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了吧?”

  “在某种意义上,算是的。”他顿了顿,补充一句:“这里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见她许久没有说话,他声音压得低了一些, “莞莞,理论上这些资料是全部被抹掉的,但既然能查到法国外籍军团——我想用不了多久,就都能查得出来,到时候会非常非常麻烦。”

  她陡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瞪得很大,神色也严肃了许多,说:“那么,你有没有……有没有……”

  顾钧知道她要问什么,苦笑一下,“没有,这点上我问心无愧。”

  “那为什么还会……”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他越说越头痛,“这是只是一种职业,但是……现在是不受公约保护的,而且我留在这里,就等于是个危险分子,你能明白这一点吗?”

  林莞:“……”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重新躺回床上,将被子蒙住脸颊。

  她忽然想到过年那一天,曾经唱过的那首歌。

  ——《Desperado》。

  没想到还成真了。

  ……

  临睡前,林莞最后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找学校资料。”

  顾钧沉默许久,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她,低声道:“对不起。”

  他搂得很紧很紧,好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两人闭着眼在床上躺了很久。

  夜越来越深,窗帘是拉上的,只隐隐透了点儿外面路灯的光。

  林莞动了动,胳膊不小心擦到了被单,被烫伤的地方又有些疼。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丁蕊胸口上大面积的疤痕,顾钧突然而来的坦白,都让她觉得很累。

  而且,她心里有一个极小的声音在说,他说到了这一步,都没有提到过爱。

  丁蕊的话好像是对的。

  他贪恋的可能真的只是……

  林莞转过身,在黑夜里静静看着顾钧的脸。

  他估摸是睡着了,眉眼间的暴戾少了许多,有几分罕见的温和。

  “钧叔叔,你真的是很渣。”她忽然轻声说。

  她说完,突然想到他说的那一句“军团是我们的家”,神色间那么的无奈。

  她心里又是一软。

  他总是这样,可恨却又令人心疼。

  “可我还是好爱你。”林莞睫毛颤了颤,看上去脆弱而无助,“因为你对我好,无论……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抬头吻了吻他冰凉的嘴唇。

  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她吻完,刚要转身,就被他猛地带进了怀里。

  顾钧缓缓睁开眼睛,深叹了口气,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的想法。

  林莞被他这么盯着,低下了头,一时无语。

  “莞莞,如果我告诉你,我刚回国的时候,丁蕊以为我是盛磊和我母亲的私生子,这样你能明白过来吗?”

  林莞愣住,“什么意思?”

  他揉了揉眉心,慢慢地说:“当时她眼底的恨意都藏不住,又想接近我,又想挑事儿。”

  “我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林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对她根本就没有……”

  顾钧点头。

  现在想起来也是郁闷,他当时自己刚回国,睡得好好的,就听见有人拿钥匙进来。

  他醒了,但也懒得动。

  紧接着有人进了他房间,听脚步声还是个女人。

  那女人见到他一下子呆住,然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顾钧闭着眼,都能感觉到那眼神愈发不对,带着□□luǒ的恨意。

  后来那女人走近了些,居然还想对他下手。

  他条件反shè地抓住她脖子,也是真心不懂,怎么就莫名招惹了这女人。

  可等顾钧睁开眼,女人立刻就变了,一副无辜状,眼底都透着媚色,特别的蛊惑人心。

  他很快松了手,觉得好笑,心里却更加不解。

  后来,她总是若有似无的勾引,他也配合地陪她演下去。

  进进退退了几次,他实在没心情再玩下去,想知道她到底要怎样。

  没想到,他竟看到了她身上的伤疤。

  他当时既震惊又愤怒,完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样对一个女人。

  而且后来听她说……居然还是为了消遣。

  他恨不得杀了她口中的人渣。

  也是那时候顾钧才搞清楚,丁蕊想报复的只是所谓的“盛磊的私生子”,压根不是自己。

  她是搞错了人。

  他也不该这样对她。

  ……

  顾钧大略讲了一遍,也不知道小姑娘听懂了没,最后道:“反正说白了,确实都是我的错。”

  林莞吸了吸鼻子,小声地问:“那么……你有动过心吗?”

  “动个什么心,快把老子郁闷死了。”

  见她眼里全是不信,他道:“算了,随你吧。”

  “那你还跟人家……”

  林莞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也知道他确实是那种人,逗弄漂亮女孩简直是天xìng,更何况……还是个有意来挑事的。

  “你以后不准这样了!!”

  想了想,她又深叹口气,“可你知道……她是怎么想你的吗?”

  “差不多猜得到吧。”他有些无奈,“但她怎么想我,结果还不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针对男主以前是干什么的,我还是说一下。

  叔叔以前是雇佣军雇佣军啊。

  不是好多宝宝之前都猜到了吗……

  一开始叔叔在法国的外籍军团。(这个是可以的 现在国内还有很多小伙子想去)

  后来没钱就去了那种公司。(这个不太行 但因为是在境外的 很难去证明到底犯罪与否。但回国后麻烦会很多。)

  叔叔只是回来找磊哥复个仇,然后遇见了吴晓青 原本是配合他一下,结果被猜到了身份,就想赶紧出国,怕惹出什么事端。

  另:叔叔只是以前是,现在的身份,就是莞莞的老公。

  第89章 Chapter89

  林莞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但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过了许久, 她闭上眼睛:“那睡觉吧, 晚安。”

  “好。”顾钧亲了亲她的小脑袋, 缓声道:“对不起。”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 乖巧的像一只猫咪,声音小却坚定:“钧叔叔,不过我要把话跟你说明白, 你以后要是再这个样子,我就不会要你了!”

  他一顿, 搂得她紧了些, 保证道:“我以后见着女人就绕道走。”

  林莞“嗯”了一声儿, 听他讲了大半夜,身体早就疲倦的不行,很快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顾钧好像说了句:“老婆晚安。”

  她咧了下嘴角, 更往他温暖的怀中凑去。

  次日清晨,林莞起得很早, 拿着手机在网上搜集资料, 找各种各样的语言班和培训机构。

  她完全是没有目的地瞎找,简介看得是越来越多,心里愈发的迷茫恐慌。

  找到一半, 她瞟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立即从床上蹦哒下来,往厨房跑去。

  他应该快跑完步了。

  林莞从冰箱里拿出买好的火腿肠, 切成细细的两条,绕成一个爱心型,再用牙签固定两端。

  她往锅里倒上热油,在心形火腿中打入鸡蛋,用小火慢慢地煎,鸡蛋一点点熟透,中间部分变得金黄。

  她刚准备撒盐装盘时,顾钧回来了。

  他顺着香味走进厨房,看了看煎锅里的心型蛋,称赞道:“还不错。”

  “真的吗?” 林莞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扬起嘴角,道:“老公辛苦了,趁热吃。”

  顾钧拿毛巾擦了下汗, “你先吃。”

  “我去再煎一个。”她这才想起来不太够,又往厨房跑去。

  她刚拿起锅铲,就感觉到他整个人贴了上来。

  男人火热的身体紧挨着她的后背,微咸的汗味和烟味漫在她的鼻尖,温暖又熟悉。

  “你干嘛!”她想到上次厨房的羞耻场景,十分警惕。

  “我陪你做。”

  林莞:!!!??

  “……饭。”

  林莞撇了撇嘴,恨不得拿锅铲直接敲他的头,“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他低笑一声,盯着她粉粉嫩嫩的小耳朵,忽然提议:“吃完饭我们去约会吧。”

  “约会?”

  林莞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好像从没约过会,新年那天都是她强求的,他还……各种的不耐烦。

  他点了点头,“你想去哪里玩,这次我都陪你。”

  见她低着头没说话,顾钧直接说:“看电影、逛街、吃饭还是什么?”

  林莞将锅里的鸡蛋煎熟,脸色稍微暗了一点点,小声地问:“钧叔叔,你……会不会要先离开我啊?”

  她今天查了好久,留学手续的确很麻烦,又是考GRE又是办签证,还要申请奖学金之类,再快也要一年左右。

  但昨晚听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越快动身越好。

  他沉默了许久,果然答道:“……可能会。”

  林莞的心直直坠了下去,空空落落的。

  她转过身,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湿漉漉地望着他。

  “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林莞委委屈屈地说:“万一你变心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斩钉截铁道。

  她摇了摇头,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我真的好害怕。”

  他叹口气,伸手将她带入怀里,“别害怕,你挑一个最想去的地方,我会一直在那儿等着你。”

  “钧叔叔……”她紧紧地环住他的后背,搂得特别用力,忽然问:“你真的是爱我的吗?”

  他点头,“爱。”

  “可我有时候却觉得,你只是爱你自己,因为我对你真的是太好了,什么都听你的,天涯海角都愿意跟着你去,所以你才不舍得我……只是舍不得一个对你这么好的我。”

  “……”顾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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