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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举报

第 32 章

  ”怎么会突然有人把举报信送到了中纪委?他想要弄明白举报者的目的是什么,这件事要不要跟常委们打招呼,犹豫再三,觉得还是不要声张,以免引得满城风雨,杯弓蛇影。还是和魏正隆深谈后,再做打算也不迟。这样做倒不是陆清徇私情,包庇老部下,而是他太了解魏正隆了。陆清在铲除腐败分子方面决不手软,就像铲除李国藩、张国昌一样,但是他更不允许暗箭伤了好干部。

  这几天住进东湖疗养院,血糖倒是平稳了,可是睡眠又不好了,失眠得厉害,搞得眼圈都发青了,都是这封举报信闹的。

  早饭后,护士看着陆清吃了降糖yào才莞尔一笑地离开,陆清走上凉台望着风景如画的东湖,一种忐忑不安的心绪在胸臆间缭绕。

  秘书吴汀看出了陆清的心绪,他跟陆书记快十年了,每到这时候他都为老领导准备好渔杆,因为陆清有一个习惯,每当思考重大问题时,都到东湖来钓鱼。其实钓鱼不是目的,钓鱼时的心境能够让陆清头脑清醒许多。

  陆清在东湖边上刚刚支好渔杆,吴汀就接到了魏正隆的电话,说是要看看老领导,车已经在路上了。

  其实,最近魏正隆也很苦恼,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与薛元清之间的关系再度陷入了与李国藩搭班子时的窘境,他弄不清是主观的原因,还是客观的原因;是体制的原因,还是个人修养方面的原因。魏正隆渴望着与陆清见面,直抒胸臆。

  奥迪车很快驶出了东州市区,黑水河尾随而来,时而呈现黑色,把阳光的所有光束都吸在它的深处,似乎它在无比的沉寂中跟游dàng在水下的幽灵谈心;时而呈现黄色,显得邪恶、汹涌,傲视一切绿色,仇视一切生命;时而它很平静,呈现出一片光溜溜、黑沉沉、脏兮兮的绿色,呈现出对周围的一切麻木不仁的表情。魏正隆始终不喜欢东州人把滋养自己的母亲河称为黑水河,他曾经试图用手中的权力把黑水河改称为东水河或东州河,但无济于事,世俗的力量有时比权力还强大。

  奥迪车很快驶入了东湖疗养院,吴汀早就等在7号别墅前,魏正隆以为陆清在房间休息,吴汀却笑着说:“魏书记,陆书记在湖边等你呢。”

  魏正隆立即明白了,他迫不及待地问:“吴秘书,我的渔杆准备好了吗?”

  吴汀示意魏正隆跟他走,然后说:“魏书记,您的渔杆陆书记已经替您支好了。”

  魏正隆听罢哈哈大笑。

  魏正隆走到湖边时,陆清正在一边抽烟一边沉思,魏正隆哈下腰看了看渔篓,哈哈笑着说:“老陆,你那鱼钩上是不是没放鱼饵呀!”

  陆清也哈哈笑着说:“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魏正隆坐下来自己点上一支烟说:“愿者上钩该不会指的是在下吧?”

  “正隆,如果让你选,鱼和熊掌,你会选哪个?”陆清目光辽远地望着湖面问。

  “老陆,这还用问,生亦我所yù也,义亦我所yù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正隆啊,战争年代舍生而取义容易,和平年代舍生而取义难啊!疗养期间难得有时间读点东西,我又重温了一遍《甲申三百年祭》,深刻呀!”

  “是啊,当年máo zé dōng从西柏坡进北京的时候,一只脚踏进吉普车,兴冲冲地对周恩来说,我们今天是进京赶考啊!我们绝不做李自成。”魏正隆一边挥手一边说。

  “重温《甲申三百年祭》我发现一个问题,我们人不仅不能做李自成,而且谁都不能做,我们只能做我们自己,正隆,你知道为什么人必须做自己吗?”

  “因为是人类的旗帜,在深长的封建长河里,根本没有参照物。”

  “正因为如此,我重温《甲申三百年祭》,心情才久久不能平静啊!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经济的快速发展,我们党面临着许多新问题、新矛盾、新挑战,特别是反腐败斗争的形势越来越严峻。重温历史,有助于居安思危,这正是《甲申三百年祭》的意义所在。”

  “是啊,当年在进京的路上,毛主席又想起了《甲申三百年祭》,他老人家感慨地说:‘这仅仅是读了个开头,这篇文章是要永远读下去的!’”

  “正隆啊,这段历史你没忘,我很欣慰,很多人早就忘了《甲申三百年祭》这篇文章了。”

  “老陆,你这句话怕是有所指吧!”

  “正隆啊,你经历了一次‘李张腐败大案’的考验,你说说看东州新班子能不能答好东州经济发展这张卷?”

  “老陆啊,说实话,一个相当稳定的班子对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是有好处的,‘李张腐败大案’后,东州的政治局面很复杂,我认为,体制不改革,制度不完善,腐败还有可能卷土重来,一些干部脱离群众,脱离实际,大做表面文章,大搞奢靡之风,甚至不信马列信鬼神,整日争名于朝,争利于市,各种新情况、新矛盾、新要求、新课题层出不穷啊!”

  “正隆啊,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啊!关键是你这个掌舵人能不能立稳船头!”

  “老陆,你是担心我……?”

  “不是我担心你,是你自己把把柄露了出来!”

  “我有什么把柄露出来了?”

  “说说吧,你书房里的红木家具是怎么回事?”

  魏正隆听罢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把柄呢,老陆,看来有人拿我书房里的红木家具做文章了?”

  “人家做不做你的文章是一回事,你有没有文章做又是另一回事。”

  “那好吧,那我就和你说说我这套红木家具的来历。”魏正隆重新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说,“老陆,你知道我儿子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市文物局工作,主攻明清家具。之后,他就爱上了红木家具,这孩子做事执着,无论是出差还是休假,有空就逛木材市场,遇到紫檀、黄花梨、红酸枝这些名贵木材,他都爱不释手,工资少不能成吨的买,他就一根一根地买,十几年下来也积攒下七八吨红木。前年我过生日,儿子孝顺将积攒下来的红木给我打了一对书柜,一个写字台和一把官帽椅,这套家具不光木材名贵,而且做工考究。红木家具不允许创新,样式是明式的,你别说这套家具要真拿到市场上卖,价格确实惊人,不了解实情的人拿这套家具做我的文章也算他有眼光。”

  话说开了,几天来压在陆清心头上的石头也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正隆啊,这件事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组织上还要调查,你不会有想法吧?”

  “老陆,我魏正隆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心里有数,不相信我可以对我实行双规!”

  “看看,还是有想法嘛,我的原则是老鼠要打,器皿还不能碰碎!”

  “老陆,举报信不可怕,可怕的是写举报信的动机,说实话,我真担心树yù静而风不止啊!”

  “那我们就放长线钓大鱼……”

  陆清话音刚落,鱼漂不见了,“正隆,鱼咬钩了!”

  陆清一边说一边收杆,果然一条大鲤鱼打着水花上钩了……

  63、遇害

  不知迟小牧最近忙些什么,一打电话就占线。林大勇更是见不到影儿,杨娜每天上班。小区里静极了。我着实感觉到了什么是寂寞。

  冬天来了,临窗而立,悠扬的雪花宛如音乐和风飘dàng。我的思绪也随着雪花的飞舞而跳跃。我在想,即使我富有漫天洁白,若无爱的一丝愁绪,我仍觉寂寞。寂寞的人并不缺少爱,而是缺少沟通。我现在是不屑与人沟通,或者说,没有资格与人沟通。还是寂寞一段好,可以让自己的思绪沉淀下来。这么一想便少了许多浮躁。

  星期六上午,我给迟小牧打电话:“小牧,中午一起坐坐吧。”

  “不行,我正陪女儿逛野生动物园呢:难得陪女儿一次,不能扫孩子的兴。明天吧,明天我请客。雷默,下一步想干点啥?”

  “英杰让我写小说。”

  “雷默,太好了,我早就希望你写小说,就你那文笔和才气,写书准行。不过,别忘了把我写进去,一旦哪天我死了,活着的人看了书还会对我有个念想儿。”迟小牧笑着说。

  “小牧,你这乌鸦嘴,好端端地咒自己干什么?”我很生气地责怪道。

  “好了,不跟你唠了,我要陪女儿了。明天见!”迟小牧嘿嘿地笑着说。

  迟小牧挂断电话,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对迟小牧说要写小说,其实写什么心里根本没有数,也许只是个心理安慰。本想和丑儿探讨一下,可她却一直关机。也不知她是否从上海去了北京。

  此时的我深深体会到政治有时宛如yīn风苦雨,它无孔不入地吹入个人生活,甚至可以摧毁人的一生。命运如果是一只沦落在鸡窝里的鹰,人生还会有机会;命运如果就是一只鸡或鸭,那么人生的意义只剩下扯淡了。我不知道我的命运是什么,更看不清前行的方向,但我仍然有勇气拆下肋骨点着当做火把照亮前方。

  晚上,我和杨娜正吃饭,母亲打来电话说,我父亲刚才又抽了。母亲很着急。总这样也不是回事儿。我心里又罩上一层yīn影。我安慰了母亲好一会儿,自己却平息不下来。父亲的脑膜瘤越长越大,看来不做手术是不行了。

  父亲一生精明,文化大革命时走“五七”,蹲牛棚、挨批斗,多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爸,文化大革命那么复杂的政治环境,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有一次我问。

  “那个时候有许多战斗队,我哪个也不参加。一个战斗队找我表态,对的,我就表态支持;不对的,我就不说话。另一个战斗队找我,我也这样做。”父亲说这话时显得有些诡谲。ァ叭绻两个战斗队同时找你怎么办?”我将军地问。

  “那我就溜!”父亲毫不犹豫地说。

  父亲从小就喜欢看《三国演义》,我也喜欢看,而且很欣赏杨修的才华,为杨修的死鸣不平。父亲常说:“聪明固然是好事,但决不能卖弄聪明。”现在看来,我能躲过“李张大案”这一劫,大多得益于父亲。父亲从小就教育我,两个人过独木桥时,都说自己有急事,争着先过,结果谁也过不去,最后只能掉进河里,你不如让他先过,这样两个人就都过去了。每当想起这些事情,就更为父亲难过。

  第二天,迟小牧一直没来电话。我心里生气,心想,这小子也变了,居然说话不算数。到傍晚的时候,我手机响了,我心想,迟小牧这小子还行,到饭食儿来电话了。

  我一接电话傻了。

  “是雷默吗?”电话里问。

  “是。”我说。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我是探长卢志。我们支队长肖剑请你来一下。”

  我的心格登一下,心想,肖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好端端的公安局找我干什么?

  “卢探长,有什么事吗?”我试探地问。

  “你认识迟小牧吗?”卢志的口气让人心生寒气。

  “认识,我们是好朋友。”我心中紧张起来。

  “那好,你到公安局来一下吧。”卢志冷峻地说。

  “什么事呀?”我心里更紧张了。

  “来了你就知道了。七点钟,我和肖支队长在市刑警支队会议室等你。”卢志不露声色地说。

  我挂断电话,赶紧给迟小牧打电话,又是关机。我心里忐忑不安,脑子里迅速地猜测着会是什么事。

  “雷默,出什么事了?”杨娜看我接完电话表情不对,便关切地问。

  “市刑警支队找我。”我望着妻子疑惑地说。

  “公安局找你干什么?”杨娜紧张地问。

  “不知道!”我也疑惑地说。

  我心想,会不会是迟小牧去中纪委的事被发现了?薛元清打击报复?我不敢深想。

  “把外套给我。”我下意识地对妻子说。

  “雷默,我跟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杨娜脸色发白不放心地说。

  “不用,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已经开始冷静,推门走了出去。ネ饷媪懔阈切堑仄起了雪花。我孤零零地站在路边打车,心里油然而生几丝悲壮。路灯昏黄,人们匆匆而过。雪花飘在我的脸上,静静地化成水,又顺着脸颊流到嘴边。我用手擦一下脸,仿佛清醒了许多。雪天打车是最难的,我一连打了三辆车,都有人。

  最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去哪儿呀?”司机摇下车窗大声问。

  “去市刑警支队。”我也大声回答。

  “顺道,上车吧!”出租车司机爽快地说。

  车上已经坐了一位客人。我只好上了车。

  我到刑警支队时,雪已经下大了。我推开会议室的门,有四五个警察正在开会,领头的就是肖剑。我心想,肖剑你跟我装什么犊子?还让手下给我打电话。

  肖剑见我进来既客气又严肃。他给我介绍了卢志等人。然后难过地说:“迟小牧昨天中午被杀了,一起被害的还有他六岁的女儿。”我听后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

  肖剑扶我坐下,好半天我才缓过神儿来,“怎么发现的?”我悲痛地问。

  “今天中午我们接到的报案,”肖剑面容严峻地说,“尸体是在一个军用仓库发现的,大人和孩子都是被钢丝勒死的。歹徒试图将尸体埋了,可是天太冷,地冻得厉害,只挖了很浅的坑,上午工人们进仓库搬东西时发现一只小孩子的手露在土外面,大家七手八脚就把两具尸体挖了出来,这才赶紧报案。我们接到报案立即赶到现场。在土坑里我们还发现一个皮包,里面有一万元人民币,一个手机,还有电话本、证件什么的。手机里接的倒数第二个电话就是你的。”

  “那倒数第一个电话很可能就是歹徒的。”我警觉地说。

  “我们正全力追查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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