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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让我替他脱了紧身褂裤,那上身的钮子还是他自家解的呢,脱了下来那一身雪白的ròu,两个饱饱儿的nǎi子,一双窄窄儿的脚,瞧着真叫人动火,更喜得他宛转随人的让我们二十多个弟兄一个一个的尽情消受。”说到这里,把大拇指头一伸道:“我可是占头筹的,那个女的长的也还不坏,我也干了一回到今儿想起来还快活呢,也不枉李二哥花了一万多银子,请我们嫖了一夜。那问官听他说的太觉不堪,就喝道:“你不要胡说,那安阳县的来文,叙那事主家属的报禀并没有这些话,你怎么这样牵枝带叶的乱扯?”那彭一飞把眼睛一楞道:“我夜飞鹏做了二十多年的好汉,生平从没有说过一句谎话,睡的人家媳fù不少,使的人家银钱也不少,却都是明明白白来的,不像你们这班做官的,yīn谋诡计,倚势撞骗,弄了人家的钱财,污了人家的fù女,还要假充正经,说那些遮遮掩掩的话,是我做的事我为甚么不说?他的女儿被人干烂了,他要装幌子瞒着人,我怎么会晓得那些乌龟王八报的是些甚么情节。”这问官恐怕他还要乱说,只好又问别的案子。后来刑名师爷在供折上,把这轮jiān的情节仍旧删掉,在那供出同伙犯人名字里,也把那安阳县借着销案的那个盗犯添上,既回护了同寅的计策,又顾全了隔省上司的脸面,这是做官的正宗道理。

  像这样的刑名师爷才算是当行出色。我做书的若去做官,拿了印把子,也要请他的。但是公牍上虽然不叙这些情节,那天在旁边看审的人可听的清清楚楚,而且地方上拿到这种着名大盗,来看审的人必多的,一传十,十传百,不多几天,传的直隶河南两省无人不知。贾臬台的这位千金静如小姐同那位未正名的姨太太小双子姑娘,那天晚上吃的这番暗苦才得伸冤,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看书的诸位,天道属阳无论什么事体,皆要他彰明,使人共见共闻,不肯让他终久隐藏的。你只看那日月星辰,哪一样不是昭昭在天,任人瞻视?所以,有些人到了临死的时候,把生平做过的亏心短行,不肯告人的事情,往往自家倾吐罄尽,那并不是甚么鬼使神差,正是他yīn气已绝,阳气外溢,自然而然的发泄出来,这是天理必有的。所以,那杨姨娘的夜奔书室、增朗之私丑并全,贾端甫若不替他宣播,安能人人知觉?这回他的女儿同那未正名的如君受了这些糟榻,他已经甘心吃这哑巴亏,隐忍不发也就不见得有人晓得,偏偏这强盗会被东明县拿到,供了个淋漓尽致,这也是有关天数了。

  这位东明县拿获邻封巨盗,那保升阶调优缺想来是必有的,但这都是贾端甫到了正定以后的事情。再说那贾端甫离了彰德缓缓前进,因为范星圃受伤过重,两位小姐姑娘肿痛未痊,车上不能久坐,每天只走半站。那范星圃虽然伤不致命,总还未能合口,在这车上一颠竟有些翻动起来,饮食倒反渐渐短少,脸上一点血色没有,路上又不能调养。贾端甫心里有点发急,正定的房子是请范星圃写信托全似庄,预先看定预备要办喜事用的,原想邀着范星圃同住,近来看他伤势沉重,恐怕有点短长,诸多不便就写了封信派人连夜赶到正定,托全似庄另外找所公馆以为范星圃养病之地。全似庄也先听得贾端甫路上被劫,范星圃受伤的信,打电到彰德去问,说是已经动身。正在记念,接到这信,一面叫账房师爷去找公馆,一面派人到临洛关火车站上来接。却好,贾端甫的家眷次日也都到了临洛,休息了一天坐上火车到了正定。全似庄接到车站,还是花衣手本,恭敬非常,贾端甫见面说道:“我们是儿女亲家,万万不可如此客气。”一面派人把范星圃送到那养病的公馆,一面同着家眷进了新宅。全似庄也跟过来道喜,帮着照料。贾端甫看大致布置妥当,就同着全似庄来看范星圃。

  那范星圃到了那个公馆,晓得是因为自己伤重恐怕不好,所以叫他另外住的,心中不免有点伤感,然而不能怪人。贾端甫、全似庄来了,范星圃也还在牀上拱手招呼,全似庄走近身边看了一看,伤势却是甚重,幸而神志还清,说是不要紧的,赶紧叫人去请了一个外科来看了伤口,诊了脉,说伤后受了点风,可要当心才好,上了些yào包扎好了,开了个方子。全似庄、贾端甫也天天来看他一趟,只是那伤口总不合,面色灰败,口味不开,晓得有些棘手,那个外科也说个病象恐怕不妥。范星圃随身带了两叁个佣人,这些人是主人兴旺,他就趋奉,主人落寞他就避开,看见范星圃病到这个样子,早已各人打自己的主意,哪里还把这主人放在心上,尽心去调护他呢?晚上名为守夜,伏在外间炕上打磕,茶是冷的,灯是暗的。范星圃想起当日爱妾、美婢、侍奉满屋,稍为有点病痛,服侍的人昼夜不离,咳嗽声翻个身都有人过来看看,yào炉名茶更是预备得停停妥妥,那是何等当心。今儿家败人亡,病眠旅馆,这两个蠢奴叫起来哭丧着脸,一肚皮不情愿的样子。抚今追昔,叫人怎不伤心?隐隐间,听着似乎有些鬼声,这种凄凉景况,既无yīn气相乘也是不寒而栗的。范星圃也自知不能收功,心想着趁着人还清楚,把以后的事体布置布置,无奈气力总提不上,叫一声人,说一句话总要喘半天。只得到全似庄那里要了点大参,叫人煎好吃下去接一接气,把全似庄、贾端甫请了来,说道:“两位老哥哥我是要长别的了,这伤口是不会合的,不过早晚的事。从前看相的本说我眼运尾上怕有金刃之灾,我所以不肯住到上海原是避祸的意思,不想在这道儿上被这些无名毛贼不明不白的砍了这一刀,真是不值,这也是定数使然,无可尤怨,只是我范星圃这么一个才干,这么一点年纪,竟至一蹷不振中道而殂,心中实是有点不服。以我生平的本领不是自夸的话,就是平平正正的做去,没有不做到督抚的。我自问也没有甚么不可对人的事体,不过求效太急,凡事总想先人一鞭,胜人一筹,有些地方不免做尽做绝。那年在湖南的事,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了,不过因为得了一个严明精干的声名,也就有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其实又何常好为刻薄呢?今儿虽不见得就是报应,然而问心到底有点过不去。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两位老哥哥,前程远大须要切记:凡事做到得手的时候,总要放松一步,不可做的太过,稍留余地以处人,即留余地以处己,我是已经悔之无及了。我有一个收用过的丫头叫做珍儿,他娘家姓角,现在还住在九江,托那同住的房东照应着,我临走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我留了六千银子在九江银号里生息,他能守固好,他不能守,这银子就与他作为赔奁,他是为我的事很吃过苦的,我不忍负他。我汇到京里的一万银子,如果这珍儿生的是男,就与我这遗腹子,生的是女,能替我在族中承继一个,把这银子替这儿女两人平分。不过,我们杭州人因家乡住不起,飘流在外省的居多。无论何等大族,本支没有满百丁的,我近支固是无人,远房亦其寥寥,立嗣也颇不易。其实我躬不阅遑恤,我死后也叫做一息尚存,聊尽人事而已。我这些话,请两位哥哥替我用笔记了下来,我自己是不能写了,而且又叫我写与谁呢?”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又道:“我这皮囊是要连累两位老哥哥,替我收拾,将来能把我的棺木送到九江,再能同我续弦内人的灵柩一齐运回杭州合葬,那更感激不尽,只好来世衔结回报罢。”全似庄、贾端甫听了这些话,很有些悲感,只好拿话安慰他道:“老弟不要乱想,这种硬伤是不要紧的,好好的静养,自然会好,正在壮年怕些甚么?”又各人拿了两张长连信笺,把他所说的话照着写了出来,送与他看过,各自收好。那范星圃说了这些话,动了心血,那疮口又迸了开来,大喊一声,晕厥过去,好容易喊醒,神气更加不好。全似庄、贾端甫走到外间说:“看这样子,恐怕难呢,我们得替他预备预备。”贾端甫道:“天气势,早点预备了的好。”当晚全似庄回到衙门,叫他账房师爷去看了一副枋子,又备了些衣服衾枕之类。贾端甫也到二更方归睡,到牀上想:这范星圃的下场如此,心中也狠有些难过,直到五更方才朦胧睡着。天刚黎明,就听见老妈子说,范大人那里有人来请,贾端甫一惊,不知究竟范星圃伤势如何下回便知道了。

  第二十一回

  贾端甫听说范星圃那里有人来请,连忙起来洗漱穿衣,匆匆过去。到了那边,全似庄也刚到,两人同到牀前一看,见那范星圃昏迷不醒。等了一刻,忽然睁眼看了一看,叹了一口气道:“唉!想不到我范星圃年未四十官至叁品却竟如此结果了。”说罢,两眼一掉已向大罗天上去寻他前后的两位夫人重结那来世姻缘。可怜这么一个能员,竟弄到赍志九泉,殁于旅馆。做书的做到这里,也都有些不忍下笔。贾端甫、全似庄均各嚎啕痛哭,那衣衾棺木到午后也俱齐备,天气正热,不敢久停,拣了酉时入殓。同城文武因是本府同甘肃臬台的把弟,都来送殓,比他在九江断弦的时候还要风光些。过了头七出了殡,寄在一个庙里,全似庄、贾端甫都来步送,那些文武也来的不少。当这范星圃病重的时候,贾全两家都在那里忙着料理喜事,最忙的是那位正定府的账房师爷,顾了这边还要帮着那边,办着红事兼着办白事,比我做书的这枝笔还要忙些。那贾端甫租的公馆也不大,是叁开间,前后叁进。头一进,大门二房中间有个过亭;第二进,两间做厅一间做签押房,两边厢房一边做账房,一边做了门房;第叁进,是上房上首一间,贾端甫自己住着,下首一间与他儿子做新房,却把后半间隔出预备陪嫁丫头、老妈所祝两边厢房都是叁间,靠上首的这一间都有门可通上首厢房,是他这位未正名的姨太太住着,因为名分未定不好明明白白的同住一房,其实是一直同起同眠的。那个门却是开着,以便出入自由。下首厢房是静如小姐住的,姨弟都已大了,又要娶亲,自然要避嫌疑,所以那个便房却是钉住了的。

  湖北带来的那个老妈住在上首厢房对间,因为要办喜事,又在本地雇了一个老妈住在下首厢房对间。这位静如小姐同那小双子姑娘,在彰德以寡敌众,鏖战一场,固然创巨痛,受的是皮ròu之伤,不多几日肿消痛止,已容得老僧出入。那小双子是搬了公馆就照常更衣入侍,这静如小姐虽然此一番在嚼,然而一曝怎能抵得十寒,那时患其多,此刻特苦其少,可恨那道便门又被他们关断,蓝桥只尺yù渡无门。这天离喜期只有叁天,贾端甫去找全似庄商量事体。静如小姐想道:再过两日这兄弟就要新婚,一双两好其乐融融,既联结发之欢,宁恋燃须之爱,未必重来问津,岂能强与分羹,自己是已辟桃源,难寻刘阮佳期,幽恨方长,若不趁此一遣旷怀,不知何日方尝异味,这机会万不可失。就悄悄的走进新房,看他兄弟已光着脊梁躺在新牀上睡下午觉,这静如小姐就坐到新牀上去,把兄弟推醒,同他谈了半天,究竟他们谈些甚么?做书的没有去窃听,想来也不过填阕,贺新郎好姐姐的南词北曲而已。静如小姐打他兄弟房里出来不多一会,贾端甫已从全似庄家回来,两人私下十分庆幸。贾端甫进了房脱了袍子觉得甚热,这年秋燥异常,虽是七月半后比伏天还要热些。恰好有新买的西瓜,就开了两个叫了儿子女儿并小双子一起同吃。静如小姐说不吃,这女儿家吃不吃冷东西是不好勉强她的。那位少爷拿起来就吃,一来是父命难违,说不出那不能吃的道理,二来觉得这样热天吃点凉来也不要紧,只急得那静如小姐暗中跺足,同他做了几回眼色,可恨这蠢物也看不出来,一口气把半个瓜吃完,又喝了一碗瓜露。这瓜露吃下去,就觉得有些停在胸口,腹中隐隐作痛。这位少爷也有点害怕,自己去找了快生姜泡了开水喝了下去,哪里有济。到了晚上,腹痛非凡,晚饭就没有能吃。贾端甫道:“今天天热怕是受了暑,发了痧气,弄了些卧龙丹、行军散之类与他闻。”打了几个嚏,还是不好。又给他周身刮了一刮痧也有些红瘢紫块,以为痧气总刮尽了。哪知到了夜里,疼的更甚。次日早上,请了个医生来看,说是中暑,开了一个香薷饭还加上两味yào。这yào下去,那肚子疼的更加厉害,直声喊叫,满牀打滚。这天全府正过妆奁,新房里却正在闹病,连铺设都不能,只好东倒西歪的堆着,那湖北老妈子说道:“少爷这个病的样子倒像是夹色伤寒。”贾端甫想:儿子还没有完姻,向来又规规矩矩,不敢出大门一步,怎么会得夹色伤寒?这些老妈子懂得甚么,也就不去理他。又请那个医生来看,那个医生道:“不要紧的,让他喊喊滚滚,那暑气才带出,这正是那yào力与外邪在里头斗呢,再带一带汗就会好的。”又在原方上加了一味麻黄,一味六一散。这一帖yào下去,更加不是。到了晚上却倒好了些,怎么见得呢?那位病人也不喊了,也不滚了,不过微微的在那里喘气,岂不是被医生医好了些么?

  做书的觉得,天下惟医学最难讲究,就是外洋的医生也不能人人皆精,这个学问真要心细意诚,既不可背了古方,又不可泥于古方,不能不问那病情以意逆志,也不能惑于众论遂设成心,到了这家看病总得一心一意的在这病人身上,还不知道如何,否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岂是可以儿戏的事。大江南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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