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其他类型 >一层楼最新章节 > 一层楼TXT下载
错误举报

第 30 章

  了?常言道:‘晴干开水道,须防暴雨时。’你这时趁早设法叫大姑子欢喜着,日后也好做兄弟媳fù呢。”

  老太太越发笑了起来。琴自歇不待他说完,即走了出去。刚出至介寿堂后门时,正遇璞玉顶头走来,看他两眼都哭红了,遂柔声说道:“兄弟只管哭做甚么,人家要给你作生日呢!”璞玉因好几日不曾听他说话,如今见他又忽然出此奇言,不觉心中欣慰,忙问道:“谁给我做生日呢?”琴自歇不待他说,早走过去了。

  璞玉忙入介寿堂,请了老太太及贲、金、鄂三位夫人安,说了几句话,遂转身出来,往海棠院追问那话来了。  琴自歇正与瑞虹说着,告诉家里的话,见璞玉进来,起身笑道:“贵人来了,请坐。”说着让了坐。璞玉问道:“姐姐和瑞虹说甚么呢?”瑞虹道:“我们姑娘九月里要回去,已说给家里差人来接了,就说这个事呢。”璞玉笑道:“好好的住着,如何又忽然想来回去的事来了?”琴自歇笑道:“好好的住着不回去,偏病了才回去不成?”璞玉无言可对。过了一会子,琴自歇叹道:“唉!不回去怎么着,来了,住了,托老太太、姑母的福,吃了,穿了,姊妹兄弟的心意,笑了,玩了。我也有你们一般的家园,有父母,有兄弟,难道我是不想家、不想父母的人了?”璞玉道:“虽然如此,也须等着大舅太太、炉姑娘他们一同回去罢了,何必这么忙呢。”琴自歇笑道:“我如何能等炉妹妹,他们原是受过深恩的,即能以此地为家。我是父母俱在,不能自主的人。”璞玉听了,又无言可对,遂问道:“姐姐方才说,给我做生日是哄谁?”琴自歇道:“是萃芳姐姐起的事,领着大家出份子,为要使老太太行乐的。”璞玉问道:“那么,姐姐入不入呢?”琴自歇笑道:“如何不入,住近一年了,颇蒙贤弟高情厚谊,今将归去,正不得答谢处,遇此现成喜宴,敬杯寿酒,也是尽我一番薄意了。”璞玉深深打了一躬道:“愚弟本无分毫好处,承蒙姐姐如此错爱,真个叫兄弟愧赧无地了,但因无可相报,只好且谢恩德,铭于肺腑了。”琴自歇笑道:“何须必言相报,只望贤弟日后果真不忘,到建邑地方,倘能一探愚姊,即感恩不尽了。”

  不说二人说得投机,早已日色昏黑,不一对点上灯来了。璞玉无奈,只得离去。琴自歇送至房檐下,见外边黑了,因璞玉在炕上脱鞋久坐,又因下台阶时,看不清阶磴,只顾踉踉跄跄起来,琴自歇忙唤凭霄,扶着璞玉送回松月轩去了。

  后天便是璞玉的生日。次日松月轩的丫头们,黎明即起,洒扫室内时,见璞玉卧床下放的两只鞋,却成了两样的,一只原是璞玉穿的鞋,一只却是个半旧的厚底绣花鞋。大家不禁惊异,当是本屋丫头的鞋,查了一遍,却又不是,大家只管jiāo头接耳嘁嘁喳喳起来。福寿听了,悄悄喝住,道:“你们别只管声张不相干的事了,昨儿午饭后,大爷不是靸着鞋,说大小两样来着吗?”说着拿过鞋来看时,真个不是自己屋里丫头们的鞋,正拿着细看时,玉儿从旁道:“我前儿见凭霄穿着这么一双鞋来着,昨儿夜里又是他送来的,莫不下台阶时窝了脚,二人错穿了,也未可知。”不待说完,福寿道:“知道了,别说了。”因喝住玉儿,袖了鞋,来至介寿堂东北门洞里看时,往翠云楼入海棠院的两个门中间,放着璞玉的鞋,福寿见了大惊,忙抛了那只绣鞋,拾起璞玉的鞋袖了。回看两边时,东西两门都依然关着,心中暗喜道:“亏我们见得早,不然,若是传到老太太耳内,几乎成了大事呢。”遂转身回来,因起的早,各屋里人都方醒未起,所以未遇一人。福寿来时,璞玉还睡着,遂叫了小丫头们来,再三叮咛:“不可叫一个人听着。”日出后,玉儿抽空儿至福寿放鞋处看时,早已不见了,东西两门都依然关着,心中惊异而回,不提。

  早饭后,姑娘们都聚在介寿堂,商议贺生日出份子的事,老太太笑道:“如何叫姑娘们出份子呢,用几桌席问明白了,告诉大厨房里预备着就是了。姑娘们要尽人情,各自预备礼物送罢了。”  又唤孟嬷嬷来,吩咐:明儿叫璞玉早早起来,好好教给他过生日的诸般礼节。孟嬷嬷答应了,见老太太无话,方慢慢回道:“服侍璞玉的丫头们都大了,一早一晚不方便,所以先时曾回了福晋太太,添了一个小丫头了。如今跟璞玉的小厮们,越发不能入内,一个小丫头服侍不过来,望再添个小丫头,能换着班儿服侍才好。”

  老太太向金夫人道:“近日也没送丫环进来,那屋闲丫头们多,我也不知道。”金夫人道:“若说闲丫头,还是凭花阁里,除了服侍姑娘们的丫头,还有五、六个闲着。”老太太道:“既如此,调个伶俐些的给他就是了。”琴自歇趁便道:“我看凭花阁有个叫代小儿的小丫头,既伶俐又懂事,正好与玉儿一对。”老太太命唤来看时,真个清秀姣俏,叫到身边,只顾端详起来。金夫人笑道:“老太太想是不认得,他是马圈里叶儿的丫头呢。”老太太笑道:“可不是吗,我看就象是咱们院里生的人,只是想不起那个媳fù的丫头了。他爹不是叫甚么王三的么?那两口子倒养了这么个丫头。”又问了几句话,便jiāo与孟嬷嬷跟去了。孟嬷嬷刚出去,即有垂花门的舒二娘进来回道:“那府里德二太太领着新媳fù磕头来了。”只见从外边已有一群穿红着绿的媳fù丫头们,跟着德氏进来。yù知新媳fù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二十六回 凝翠堂四美论茶史 鸿文馆群芳行酒令

  话说德氏的新媳fù姓锺名可姑,也是个聪明俊秀的小夫人。老太太、金夫人等也极喜爱。待新媳fù行过札后,因金夫人要留德氏在逸安堂吃饭,老太太吩咐德清等领新媳fù往会芳园散心。又向新媳fù道:“我们这里也有个小小的花园,你与这里的姊妹们同去玩一玩,人家的小孩儿,到了我们这里,诸般都是羞怕的,岂有不闷的呢。”德清便领着他,先往凭花阁来。大家闲话间,炉湘妃笑道:“嫂子的尊名叫可姑,也不知是因为乍听的缘故,叫起来怪拗口的,或者存意改字,将姑字改为人字,不知可使得?”

  那新nǎinǎi心xìng颖悟,原也不在炉湘妃之下,遂笑道:“姑娘一见面便肯见爱改名,诚可谓有缘分了。从此人问时,我便叫做可人就是了。只恨我与姑娘这般亲热和顺的人,相见太迟了。”说说笑笑进入会芳园,至绿波堂坐下。可人见那亭四面,一周遭儿种了各色茶树,碧水绕栏外,绿荫满亭中,只映得人影皆碧,真个是清幽无比。门额上大书“绿波亭”三字,两侧对联道:

  雨后烹茶烟色绿,窗前对局指犹寒。

  锺可人道:“这‘绿波’二字不但新奇,将此处景物都已说尽,这必是德姐姐的大笔了。”德清道:“这名儿虽是我拟的,字倒是璞玉写的。”可人笑道:“原来是德姐姐璞兄弟的手意,据我看来,这许多茶树绿荫,虽可题‘凝翠’二字,却不能将这一带绿水说上来,这‘绿波’二字,将树与水的意思,总寓在内了。所以,可谓作与写俱美矣。”德清道:“‘凝翠’二字,原比‘绿波’这名新奇,文词也清雅,我拟这名,原是不好的,亏了写的字体好倒遮了名字的俗气了。”炉湘妃笑道:“既如此,也不难,一会儿叫璞玉来,改了这匾,写上‘凝翠’二字就是了。”大家说笑,不提。

  丫头们在阶下忙着,或汲水,或烧炉,有几个采茶,又有几个拭杯,不一时沏了上来。只见嫩色过绿葱,真个可羡。一入口,清香透脾,与素昔吃的茶大不相同。可人笑道:“我自幼倒也尝过各色茶的,这样茶却才尝着,只恨我尝得太迟了。”琴自歇瞟了炉湘妃一眼,笑道:“这新nǎinǎi,方才一见炉妹妹,便恨相见太迟,这会子尝了茶,又恨吃的太迟了,如此看来,可知新nǎinǎi是天下第一恨人了。”炉湘妃明知他奚落自己,笑道:“别人恨的深,所以都隐在心里,只这新嫂子是不打紧的浅恨,所以出之于口了。”说得自可人起,圣萃芳、德清等都大笑起来。

  可人又道:“这茶不但叶子清香,水也甘美,原来德姐姐常享着这般清福。”德清道:“我倒素日不大吃茶,据说这些茶树都是我们曾祖父时种的,因买的茶多是假的,所以,不惜重价,从各地寻好茶籽来种的,至今方长成,十余年前茶才熟了。种树既如此慢,不知当时如何未栽活树?”琴自歇笑道:“姐姐原来不知这缘故,茶树不比他树,可以栽植得活的,纵植千株,也不活一棵,所以古人称定亲为‘下茶’,盖言其既下一次,不可再移之意。”说毕,觑着德清笑。圣萃芳道:“我听得说茶的名目极多,一时不能尽记,又据郭璞之说:‘早采者谓茶,晚采者谓茗。’如今不分早晚,统称为茶了。若论起茶来,除明目止渴之外,全无益处。本草上说:‘常饮则去人脂,令人瘦。’人若嗜茶太过,莫不百病所由生矣。所以家父常戒我说:‘多饮不如少饮。’”可人笑道:“那话极是,况且,此时真茶愈少,假茶愈多,纵然是真茶,倘或贪饮无度,早晚不离,莫不未老之先,元气暗损,精血渐消,致成呕吐,或成痞胀者,又患其他内症,皆由茶之为害也。然而,嗜好者犹不自知,得了病尚不自悔呢。古人延年者多,今人长寿者少,皆因用茶酒之类,日渐受害,进而一至消磨其寿命了。所以圣如姐姐此言,乃是千古不易之定论,谕人于迷团者不少。无如那些嗜酒好茶之辈,一闻此言,偏执谬言左理,百般辩论,甚或失笑打趣,习俗移人,相沿久矣。纵令说破舌尖,有谁肯信。”琴自歇笑道:“茶诫有云:除滞消壅,一时之快虽佳,伤精败血,终身之害斯大。获益则功归茶力,贻患则不为茶灾者,岂非福近易知,祸远难见乎?,虽然浸燥消腻,世间固不可无茶,若嗜饮无忌,其为害也不浅,因又称茶为‘dú橄榄’。盖橄榄初食则其味极苦,久之方觉其甘味,而茶则初饮虽甘,久后方显其害,所以称为‘dú橄榄’了。”炉湘妃笑道:“适才嫂子说,假茶极多,不知以甚么东西代做的?这假茶是自古已有,还是近时才出来的呢?”琴自歇从旁笑道:“假茶自古即有,《博物志》上张华有云‘饮真茶令人少眠’,可知自古已有假茶了。况且,医书犹载着‘不堪入yào之假茶极多’。”可人道:“如今浙江等地,以柳叶做茶者颇多,幸而柳叶无dú,所以偶然吃些,也无甚妨碍。只因人xìng狡猾,贪心无厌,据闻近来吴门等地,有几百家,将泡过的茶叶再晒干,用诸般yào料,制作得竟与新茶一般,因以渔利害人呢。你们想这事,可恨不可恨?”众人见他又恨起来,大笑一阵。

  湘妃道:“他用甚么yào料,这般制作呢?”可人答道:“说是用雌黄、花青、熟石膏、青鱼胆、柏枝汁之类。”圣萃芳笑道:“是了,是了,我知道了,其用雌黄者,以其xìngyín,茶xìng亦yín,二yín相合,虽是晚茶无不变为早春之理。用花青者,盖取其色之青艳之意,用柏枝汁者,用其清香之味,但不知用青鱼胆是何缘故?”可人笑道:“只怕是先去其腥臊取其苦味。”萃芳想了一想道:“雌黄之xìng极dú,经火可比砒霜,故与石膏并用,以解其dú,又可使茶起白霜润色之故了,这岂是玩的?人若常饮,岂有不腹痛呕逆之理。”又点头道:“原来有这许多dú,所以,家父戒我勿饮,为此缘故了。”熙清笑道:“我们能吃多少茶,怕起这个,一日多不过五、六碗罢了。”圣萃芳道:“大凡误人就是因为这话了,今日五六碗,明日五六碗,日积月累,到了四五十岁,岂不是几千几万个五六碗了?”

  正说着,逸安堂的丫头们叫吃饭来了。德清笑道:“这四位美人讲论茶史,听得我迷了,连吃饭都忘了,这会子走吧,吃饭去吧。”熙清拉着圣萃芳、锺可人二人手,道:“二位先生不论yàoxìng也罢了,这里没人请你们治病。”说说笑笑走了出来。饭毕,往介寿堂来了。老太太吩咐德氏:“明儿给璞玉做生日,他们姊妹们要设宴请我,叫宫丫头早些过来。”

  孟嬷嬷虑着明日设宴的地方,因松月轩屋窄不便,遂将介寿堂东边的鸿文馆打扫干净,安排妥了书画,陈设桌椅等件。原来这鸿文馆,与介寿堂西边的炉如阁相对,为贲侯曾祖在世时内院读书之所,所以极是深阔洁净的。

  且说,次日璞玉清早起来,梳洗已毕,穿了吉服戴上礼帽,先往祠堂前来,只见高珍、永助、瑶琴、宝剑等,早在那里备了香火等候。璞玉献帛拈香叩拜毕,再往介寿堂来,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欢笑祝祉不止,赏了寿星、如意、金银果子、大小荷包各一对。璞玉叩谢了,又往逸安堂来。彼时,贲侯因属部差遣,巡边去了,不在家中。璞玉遂向着父亲常坐的座位,行了双拜六叩礼,又拜了金夫人、吴姨娘。回来,领着玉儿、代小儿二人,先往翠云楼下,拜了贲夫人,又到绿竹斋拜过了鄂氏太太,顺便也与圣萃芳、炉湘妃二人施了礼。回身入海棠院,与琴自歇行礼。又出垂花门,往孟嬷嬷家行礼回来,进自己屋里,一入门便嚷:“累了,累了,精疲力竭了。”说着便脱吉服。金夫人早已吩咐家中丫头小厮们,不给璞玉拜寿,惟恐折了他的福。因此,福寿等只向前道了个“喜”字。璞玉歪在床上,刚吃了半盏茶,便闻院中唧唧呱呱,众人喧笑,走进一群人来。  原来,元霄、灵芝、丁香、梨香、翠玉、鹦哥、凭霄、玉清等七八人个都抱着红毡子

  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