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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称愚兄者,由是钱愚兄之名遂播于两江矣。

  ○双白菜

  康熙间,汪东山绎,精星学,尝自题灯笼曰“候中状元某”,后果大魁天下。

  在京师时,与方灵皋、汤西崖、蒋南沙齐名,三人皆疏放,方独迂谨,时相殛酢

  堂上挂沈石田芭蕉一幅,所狎二美伶来,错呼白菜,人因以双白菜呼之。方大加规劝,先生厌之,乃署其门曰:“候中状元汪,谕灵皋,免赐光,庶几南蒋,或者西汤,晦明风雨时,来往又何妨,双双白菜,终日到书堂。”

  ○素不相能

  苏州邹晓屏相国,与秦小岘司寇素不相能,每有言论,辄彼此龃龉。后司寇以目疾告归;而相国亦以教匪林清谋叛,不能先事预防,有旨着回原籍,闭门思过,因此同在林居。一日,两公于惠山卒然相遇,司寇曰:“公何以入山?”相国曰:“君能见我耶?”从者皆窃笑。

  ○汪容甫辱商人

  稚存太史、容甫明经,同肄业扬州书院。一日,偕至院门外,各跨一石狻猊,谈徐氏《读礼通考》得失。忽一商人冠服贵倨,肩舆访山长。甫投刺,适院中某生趋出,足恭揖商人,述连日趋谒状,商人微颔不答。容甫愤甚,潜往拍商人项,大声曰:“汝识我乎?”商人逡巡曰:“不识。”“识向之趋揖者乎?”曰:“亦不识也。”曰:“我汪先生,趋揖者某先生,汝后识之乎?”曰:“识之矣。”

  曰:“汝识之,即速去,毋溷吾事。”商人大懊丧,登舆去。夫商人谒山长,某生之趋出足恭,自取辱也。于石狻猊上谈《读礼通考》者何与?讲学家闻之,必以容甫为诞率。然今日讲学家,一遇冠服贵倨之商人,吾甚憾其不诞率也。盖汪先生一,某先生者百也。

  ○米汤大全

  世俗以相娱悦者为灌米汤,而欢场尤甚。甘泉李冰叔,尝戏为诗曰:“英雄末路拿稀饭,混沌初开灌米汤。”曾文正于克复金陵后,得人颂贺诗文,命书记统抄为一编,自题签曰“米汤大全”,可谓雅谑矣。

  ○纪文达烟量

  河间纪文达公,酷嗜淡巴菰,顷刻不能离。其烟房最大,人呼为纪大烟袋。

  一日当直,正吸烟,忽闻召见,亟将烟袋chā入靴筒中,趋入。奏对良久,火炽于袜,痛甚,不觉呜咽流涕。上惊问之,则对曰:“臣靴筒内走水。”盖北人谓失火为走水也。乃急挥之出。比至门外脱靴,则烟焰蓬勃,肌肤焦灼矣。先是公行路甚疾,南昌彭文勤相国戏呼为“神行太保”;比遭此厄,不良于行者累日,相国又嘲之为“李铁拐”云。

  ○顾侠君酒量

  江左酒人,推顾侠君嗣立第一。居秀野园结社,家有酒器三,大者容三十斛,其两递杀,凡入社者各先尽三器,然后入座,因署其门曰:“酒客过门,延入与三雅,诘朝相见决雌雄,匪是者毋相溷。”酒徒望见,慑伏而去。亦有鼓勇者,三雅之后,无能为矣。在京师日,聚同时酒人,分曹较量,亦无敌手,一时方近雯觐、庄书田楷、缪湘泣沅、黎宁先致远,皆万人敌也。以予所见,励侍郎滋大宗万、李臬使宁人治运、陈太仆句山兆仑、涂侍郎石溪逢震、顾京兆息存汝修,亦颇论觞政,足称后劲;近人则素尚书尔讷、索侍郎琳,亦一时之雄。

  ○孙文靖食量

  金匮孙文靖公尔准,字平叔,以翰林起家,历官至闽浙总督,赠太子太师,入祀名宦祠。公负经济才,任闽督,兴利除弊,浚木兰陂,溉田数万顷,平台湾张丙之乱,善政指不胜屈,闽人至今德之。公身肥大,健啖,食鸡子及馒头,可逾一百。尝阅兵至泉州府,太守崇君福,馈以馒首、卷蒸百,一品锅内双鸡双鸭,公尽食之,告人曰:“我阅兵两省,惟至泉州乃得一饱耳。”幼年身肥,夏日苦热,以大缸满贮井水,身浸其中,仅露口鼻以为乐。十八岁时,自尊人广西巡抚署中归,道钱塘江,正遇秋汛,大喜,yù观潮,放舟江心以俟。比潮至,闻万马奔腾声,急出至嗍资又,舟子谏不听,立未定已为潮头卷入江中,仓卒之间但觉浪压肩背而过,有千万斤之重,三四翻腾遂掀于江中,若有人舁之起者,一无所苦。公自言素来短视,受此大惊,卒未识潮为何状,殊可笑也。公生平以扶植善类自任。巡抚安徽时,安化陶文毅公为方伯,文毅陛见,论某官不法事,声色俱厉,须髯翕张。宣宗疑之,密谕公履任后,察其为人。公密疏保举,奉朱批曰:“卿不可为其所愚。”又具疏力荐其贤,文毅公遂获大用,荐督两江,为时名臣,公之力也。官闽臬时,漳浦黄忠端公石斋先生墓旁地,为豪家所占,子孙力弱,屡争不胜,一夕,天大雷雨,遍山上下皆坟起,成黄山字,无虑数千万,豪大惊,叩首还之。公有诗,纪其事于《泰云堂诗集》中。督闽后,遂以忠端公之理学忠义,奏请崇祀文庙两庑,得谕旨焉。

  ○南州逸事

  玉峰徐大司寇乾学,善饮啖,每早入朝,食实心馒首五十、黄雀五十、鸡子五十、酒十壶,可以竟日不饥。同朝京江张相国玉书,古貌清癯,每一朝,止食山yào两片、清水一杯,亦竟日不饥。二公之不类如此。徐公解组后,常寓苏州雅园顾氏,凡人有一面者,终身不忘;无材艺者,不入门下;有执贽者,先缮帙以进,公十行俱下,顷刻终篇;其有不善处,则折角志之,其人进见,公面命指示,一字不爽。故凡人有奇材者,必有异相也。

  ○刘文恪之饮费

  刘文恪公权之酒户极洪,官京朝时,非前门涌金楼之酒不饮。罢相南归,门人史望之尚书致俨,核公饮数于楼肆,据公邸第自取者,五十年中不止二十馀万钱,宴会馈遗不计也。

  ○曹文恪食量

  清中叶大臣善啖者,首推曹文恪公,次则达香圃椿。人言文恪肚皮宽松,折一二叠,以带束之,饱则以次放折。每赐食ròu,王公大臣,人携一羊乌叉,皆以遗文恪,轿仓为之满。文恪坐轿中,取置扶手上,以刀片而食之。至家,轿仓中之ròu已尽矣,故其奏中有“微臣善于吃ròu”之句,道其实也。香圃家甚贫,每餐或不能ròu食。惟买牛ròu四五斤,以供一饱,ròu亦不必甚烂,略煮之而已。人极儒雅,惟食时见ròu至,则喉中有声,如猫之见鼠者,又加厉焉,与同食者,皆不敢下箸。都城风俗,亲戚寿日,必以烧鸭、烧豚相馈遗,宗伯每生日,馈者多,是日但取烧鸭,切为方块,置簸箕中,宴坐以手攫啖,为之一快。伤寒病起,上问尚能食ròu否,对曰:“能食。”故时赐食ròu,乃竟以此反其病而终。

  ○赌饭

  乾隆时吴白华侍郎,素善饭。有宗室某将军,亦与齐名。一日,谓将军曰:“夙仰将军之腹,量可兼人,若某者虽无经笥之便便,至于饭来开口,略有微长。

  但不知卢后王前,孰为优劣,意yù与君一决胜负,何如?”将军笑而许之。侍郎命左右持筹侍侧,每啖一碗,则授一筹,饭罢数之,将军共得三十二筹,侍郎只二十四筹尔。侍郎不服,约与明日再赌,将军笑曰:“败军之将,尚敢再战乎?”

  明日复至,比设食,只有饭而无肴,谓将军曰:“此亦所谓白饭也。昨以ròu食为鄙,故聊逊一筹,今与君白战,若再不胜,愿拜麾下。”于是复计筹而食,将军食至二十碗而止,侍郎竟得三十六碗。盖侍郎先以食ròu而易饱,将军以无肴而不能下咽也。

  ○王于一之讠夸妓

  江西王于一,博学而文,才名卓着。尝宿妓于塔山之息柯亭。禾中朱锡鬯,晓过于一,时于一尚未起,锡鬯隔幔坐待之。于一不知也,向妓夸生平贵介任侠,且曰:“吾虽老,犹将金屋藏汝矣。”锡鬯然大笑,于一惊起惭责,几成大隙。

  次日,有举此事以问毛西河:“于一当时该作何语者?”西河诵张鹤门《醉公子词》应之云:“佯醉许佳人,千金赎汝身。”一座大笑。

  ○张映玑之雅谑

  浙江转运张映玑,山东人。xìng宽和,善滑稽。一日出署,有fù人拦舆投呈,阅之,则告其夫之宠妾灭妻也。张作杭语从容对曰:“阿nǎi,我系盐务官,并非地方有司,但管人家吃盐事,不管人家吃醋事也。”笑而遣之,可谓雅谑矣。

  ○张文和谦抑

  张文和公晚年,颇以谦抑自晦,每遇启事者至,动云“好,好”。一日,有阁中胥吏请假,公问何事,曰:“适闻父讣信。”公习为常,亦云“好,好。”

  舍人等皆掩袂笑,而公未觉也。

  ○漕督谐诗

  云梦许秋岩尚书兆椿,美须髯,工诗善书,尤精于吏牍,下笔千言,无不迎刃而解,盖非独以吟咏见长也。官漕督时,道出长沙。善化令某,已升武冈州牧,置备仪仗,于官衔牌误书“漕”作“糟”。尚书作一诗嘲之云:“平生不作醉乡侯,况复星驰速置邮。岂有尚书兼曲部,漫劳明府续糟邱。读书字要分鱼豕,过客风原异马牛。闻说头衔已升转,武冈可是五缸州?”风流蕴藉,想某令读之,亦当绝倒。

  ○曹学士之扮神

  当涂曹学士洛洌为诸生时,放诞风流,不拘小节,博场酒肆,时寓迹焉。

  邑中春秋赛社,例以一人扮为神,金朱涂面,舆行通衢。fù女倾城出观,略无隐蔽。曹心艳之,遂任是役,妖姬艳女、贵fù名姝,任其评视,且预嘱舆夫,于钗光钿影中,故迟迟我行。既而学博知之,yù申之于学使褫其衿,适捷乡试报至,乃止。

  ○诸襄七之古拙

  诸襄七先生锦,学问淹贯,而xìng古拙。尝典试福建,巡抚馈正副考官瓜各五十,而先生之瓜少送一枚。先生大怒,请巡抚面问之,巡抚曰:“此系误数,即当再送。”先生益大怒曰:“我岂为一瓜争乎!腊ròu不至而孔子行,醴酒不设而穆生去。瓜虽微,亦可见礼意之衰也。”一时传为笑谈。

  ○王司农畏蛳沧

  王司农茂京,xìng畏蛳沧樱每见必惊惧失色。西田相国其叔也,一日,令舆夫密置数枚于肩舆中,嘱勿使知之。明日,司农升舆,忽见蛳沧樱惶惧仆地,将责舆夫,从者具以实告,然司农之愤犹未释也,计思有以报之。越日,命工修足,呼僮聚其皮,将酒醋蔗糖共贮于瓶,以遗相国。明旦遇于朝,谓司农曰:“昨日见惠之品,大嚼之而无味,究系何物耶?”司农莞尔答曰:“老叔以蛳沧蛹吓,小侄不得不以老脚皮奉敬也。”

  ●境遇类

  ○李文贞轶事

  安溪李文贞公之先代,本聚族乡居。清初时,有剧盗亦姓李者,yù占据其乡,已挈党踞李氏祠堂,索供钱米,李氏族人惶惶,日聚祠门外商议。时公方九岁,随其封翁杂立稠人中,为盗魁所见,呼其进祠,拊摩而噢咻之,并假封翁以词色。

  一日,忽谓封翁曰:“你此孩子让与我,我便挈众他往,誓不相犯。”封翁不知所对,时族众已共闻此语,群哀恳于封翁曰:“此事固非人情所堪,但为保族起见,功德甚大。况此子歧嶷,他日未必不复归,愿熟思之。”封翁无可奈何,私以问公,公毅然曰:“惟父所命。”众大欢,盗魁亦喜甚,乃择吉日,与其妻高坐中堂,广张灯彩,令封翁领公行父子礼。盗魁本自有一子,少公一岁,遂令行拜兄礼。事毕,乃送封翁独归,而令公以父子相称,公不从。盗曰:“适已从矣,何顿改也?”公曰:“适遵父命,不敢不从。今父不在此,何从之有?”于是盗yù困之,扃置一室,而少与之食。翌日,入室视之,公殊无所苦。复闭其窗槛,以烟从外薰之一日夜,意必闷倒矣。启户觇之,则伏于地,蹴之起,阳阳如平常。

  盗之妻曰:“我相此子非凡品,困之实所不忍,且其福命甚大,即yù死之,亦势有所不能,不如竟舍之去,而以我幼子转托之。自古绿林无不败之局,我既与彼同姓,将来或藉以延一线血食,亦未可知。”盗魁以为然。明日,遂召封翁,jiāo还其子,并郑重付其幼子,使抚养之,刻日即统众盗他去。后盗果被获,覆其族,而其幼子附封翁,遂世其家焉。现在李姓族谱中,别有一支,附于宗图之后者,即幼子所传也。呜呼!盗能相人,而其妻更能保族,所谓盗亦有道也。然非公之福命,何以臻此哉?

  又文贞公之墓,在安溪某乡。康熙间有道士李姓者,利其风水,道士之女,方病瘵将危,道士告之曰:“汝为我所生,而此病已万无生理,今yù取汝身一物,以利吾门可乎?”女愕然曰:“惟父所命。”道士曰:“我yù分李氏风水,谋之久矣,必得亲生儿女之骨ròu埋之,方能有应。但已死者不甚灵,现活者不忍杀,惟汝将死未死之人,正合我用耳。”女未及答,道士遽以刀划取其指骨,置之羊角中,私埋于文贞公之墓前。自后,李氏门中死一科甲,则道士族中增一科甲;李氏田中减收若干斛,则道士田中增收若干斛。李之族人有觉者,亦不解其故。

  值清明节村中迎张大帝,为赛神会,彩旗导从甚盛,行至文贞公墓前,神像忽止,数十人舁之不能动,中—男子大呼曰:“速归庙!速归庙!”众不得已,从之。

  至庙,男子据上坐云:“我即大帝神也,李公墓中有妖,须往擒治之。”命其徒某执锹、某执锄、某执绳索,部署已定,又大呼曰:“速至李公墓。”众如其言。

  神像疾趋如风,至墓,令执锹锄者搜墓前后,久之得一羊角,金色,中有小赤蛇,昂首yù飞,其角旁有字,则道人合族姓名也。乃令持绳索者,往缚道士。时公家族众亦至,鸣之官,讯得其情,置道士于法。李氏从此复盛,而奉张大帝甚虔。

  ○勒襄勤轶事

  勒襄勤相国保,督四川时,待僚属以礼,即不歉意者,亦未尝不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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