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无的远方。
涣散的眼眸里一片死寂。
瑾玉悲不能已，时光再度重叠，梁小茹出事那年，他赶回国见到她的第一面，与此时此刻几乎无二。
终究，他还是再次没能保护到她。
“小茹！小茹！我的孩子啊！”梁思静泣不成声。
安静下来的梁小茹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睛，再度陷入了昏迷中。
威尔红着眼眶，第一次觉得是真的无能为力了，每一次她都死得那么惨烈，每一次她都活得那么艰难。
唉，命运啊，这叫人难解的命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个同学曾经鬼门关走了一遭，事后的某一天我问他：快死时是什么感觉？
他说：很奇妙。从小到大所有的事全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清晰很真实，记得的不记得的，都替他重新放映了一遍。
忽而感慨：人生啊，不过如此。
☆、张末
76
金允熙病房里，一群人聚在一起，翻阅着顾军搜集来的一沓资料。
“安天命是张末出道后取的艺名，一直使用的公民身份证孙艺坤也是假的。”
“不对，”陆子寅连忙纠正，“当初少董让我调查过他的底细，孙艺坤确有其人。个人档案里只记录了他曾经落水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找到了就销了案，并没有其它问题，两个人也不可能互换身份。”毕竟一来技术上有难度，二来张末早就在法律上被定义成失踪，他的身份证最后一次使用记录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当年真正的孙艺坤不是落水失踪，而是溺毙了。”顾军抽出一张青年男子的照片，“安天命对外自称出身于穷苦的渔民之家，母亲早逝，与父亲相依为命。早年靠打渔为生，父亲死后才进城打工，然后被星探挖掘进入模特行业。”
瑾玉将张末、孙艺坤和安天命的照片摆在一起，忍不住打断顾军的话：“说三人身形相似姑且过得去，”都是瘦削高挑型，“但长相差别还是不小的，你这里记录说孙艺坤是在张末出现前半年失踪的，如果真是冒名顶替，那张末也不可能一点破绽都不被孙父发现。”
“因为他毁了容又整了容。”金允熙将自己手中的资料递给瑾玉，是一家日本整容机构前后几年给张末做各项面部矫正手术的病例记录——从一开始的面目损毁严重到五官逐渐清晰，直到最后安天命的脸逐渐成型。“我好奇的是，这一笔不菲的花销他是怎么支付起的？”
顾军将另一张照片推到两人面前，上面是一个精瘦黝黑、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和毁了容的张末的合影，他们身后还横放着两根直径约有半人高的大木桩。
“金丝楠木？”金允熙试探地问。
“品相极佳，据说卖了个相当好的价钱。”
“这在中国不是犯法吗？没人举报？”
“那个渔村本来人就不多，分布还稀疏，孙父xìng格孤僻一向独来独往，所以这件事基本全村只有孙父弟弟一个人知道。”那张照片也是张末以孙艺坤的身份同孙父唯一的一次合影。顾军指向张末的手腕背处，“这里的纹身，只有张末有。”
瑾玉点头，他见过安天命一次，手腕处的纹身有点印象，的确与照片上的相似。
“他娘的，那纹身就是那小子刚跟我时我带着他去纹的。”鲁强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我带过那么多小弟，纹个心脏的还就他一个，他当时好像说是因为他妈有心脏病。他娘的这小子当年可把我坑的够惨，拿着我的车撞死苏局长不说，还害我变成头号嫌疑犯被请去局子里好几次，峰哥都差点被牵连进去！”
“撞死苏局长是什么意思？”瑾玉腾地站起身来，出事前梁小茹突然打电话问他苏龙怎么死的，他就觉得事有蹊跷了。
“当时事发河段被打捞起来的另一辆车是我的。因为苏局长和峰哥一直是死对头，所以警察认定是我和峰哥指使人干的。我当时想苏局长毕竟当警察那么多年，得罪的人肯定不少，只当那是个巧合了。后来警察没证据，就只好把我放了。再之后过了好一阵子，我才知道张末很久没出现了，我当时管着几百个小弟，是真没想那么多。”
“上次你在会所跟我说完小茹的事，我就让强哥去查了张天的底细。强哥才发现张天的儿子原来就是张末，他还跟我说之前在会所见到安天命的时候，发现他腕背处有和张末一样的纹身，我就大概猜出了一二。”顾军在一旁补充。
“那我来总结一下，”陆子寅试着理清整个事件脉络，“张末偷了鲁强的车，撞死梁小茹父亲后，自己也跟着车掉进了河里。苏龙当场死亡，但张末却被冲到了下游，被孙父救起，因为毁了容加上身形相似，孙父误认为他是自己失踪了半年的儿子，之后张末就以孙艺坤的身份在渔村生活。后来张末靠倒卖金丝楠木赚的钱去日本整容，并最终变成了现在的安天命？”
“不是误认为，”顾军纠正，“是孙父不能接受儿子死亡的事实，一直在自欺欺人。孙父的弟弟说孙艺坤当年是当着他们的面掉进河里的，只是尸体几个月后才被打捞到，因为脸被河里的鱼虾啃得面目全非，孙父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这就是孙艺坤的档案里没有死亡记录的原因？”金允熙了然。孙父不肯申报死亡，无意中打捞出张末又偏执地认为这才是他的儿子，反而主动去销了失踪案。
顾军点头：“因为毁了容加上身形相似，外人最多也只是偶尔觉得异样。孙父也是把张末当成精神寄托了，明知道不是自己儿子，也当亲儿子养。”
众人沉默片刻，陆子寅又开口问：“我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比我先赶到那里救出他们？”
“小茹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拒接我的电话，也一直不肯见我。她今天突然发个定位信息给我，说让我一个小时后打电话给她，如果没人接就去定位的地点找她。我见定位半个小时不到就杵在一个地方不动了，就赶紧带几个手下开车过去了。”因为定位不够精确，加上那里地势复杂，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如果他能更早点找到，梁小茹可能就不会出事了吧。
“当时也是寻着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才第一时间找到他们的。”顾军一想起撞开门时一片猩红的场面，就心有余悸。
“那安天命呢？”瑾玉立刻追问。
“撞开门时就已经不见踪影了，估计是听到警报响又或者看到我们的人了。”
金允熙想起昏迷前的事情，立刻黑下脸来。
“对了，”顾军蓦然看向他，“有个人，他想见你。”
☆、憬彼淮夷，来献其琛
77
金允熙看到来访的人时，诧异万分。
虽然梁小茹已经脱离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但依旧昏迷不醒，金允熙干脆长住在了相邻的VIP病房。
只见顾峰两鬓微白，凌厉的气势中是不怒自威的狠厉。
金允熙警惕地看着顾峰父子俩，揣摩着他不请自来的目的。
“我已经听小军说了大概，你没事真是万幸。”顾峰率先开口。
“你期望我没事吗？”金允熙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顾峰却不以为然：“你是她儿子，也算是我……”语塞处，他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我当然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时光荏苒，上一次见面，他还只是襁褓中的小小婴儿。
“儿子？”金允熙忍不住自嘲，“只怕这世上最不想我存在的就是她吧？”——也包括你，他毫不避讳地用眼神控诉。
顾峰眉宇间透出一丝不悦：“你不可以这样说你母亲，她泉下有知会伤心的。”莫熙有多爱自己的儿子，他是全看在眼里。
“她为了钱骗我父亲的感情，在我父亲最落魄的时候给他戴绿帽子，还狠心遗弃我，我还真怕她九泉之下不知道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
“你……”顾峰三分惊讶，七分隐忍，“这么多年，你们就是这么看莫熙的！？”不值！他替莫熙不值！
“要不然呢？我爸当年被你逼的带着我远走异国，你今天来是让我也滚出中国吗？”金允熙手握成拳，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在医院，要克制。
一旁的陆子寅已经做好随时传唤保镖的准备。
顾峰怒怔，当年被堵地寸步难行的分明是他呀！
还装！金允熙心中嘲讽，说出了顾峰当年绑架灭口的事。
“金允熙，我有必要提醒你，杀人罪不是随便能认的。”顾军听完忍不住暗示。
顾峰是聪明人，立刻明白误会所在：“那个男的的确死了，现场也是我让人清理的，我当时只以为是一个变态在虐杀女童，并不知道他绑架了你。”
“你会那么凑巧出现？你会那么好心救人？”
“自然不是凑巧，也不是好心。”顾峰对金允熙出奇地耐xìng，“我救那女孩一是不耻那个男人的手段，二是作为条件，小军同意随我姓，并接受出国念书的安排。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因为那个地方很偏僻，所以当年义父的社团据点之一就藏在那附近。”顾军再度开口。当初有手下认出梁小茹是顾峰死对头苏龙的女儿，顾峰震怒，不仅刻意抹去所有线索，还连夜转移了基地。
“真的不是你指示的？”金允熙本来就对父亲的猜测持保留意见，此时心中也开始动摇。
“我答应过你妈这辈子都要保护你周全，绝不食言。”
“那她……”金允熙揣摩着顾峰话里的可信度，“到底为什么那样对我们？”
金永青穷尽半生都得不到的答案此刻终于让他有机会当着顾峰的面亲口问出了。
顾峰长叹一声，娓娓道来：“你妈从小学习就好，还考上名牌大学。我呢，一直不学无术，在道上瞎混，所以只是一直暗恋莫熙，不敢逾矩半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后来她和你爸相恋，也算男才女貌。但你爷爷嫌莫熙家境一般，一直反对他们在一起。后来金家家业遭遇重创，岌岌可危，金老爷子一心想让儿子和富家女联姻解困，但奈何你爸态度坚决，非莫熙不娶，所以你爷爷只好趁他不在时威逼利诱你妈。”
“莫熙一开始也很坚定，但看到你爸为了说服老爷子放下联姻筹码，没日没夜地在外面奔波，太过心疼就开始慢慢动摇了。再后来她发现怀了你，怕金老爷子会逼她打胎，也怕你父亲前程真的断送在自己手里，便一狠心收了金老爷子的钱答应离开了。”
“后来你妈为了安心养胎特意回了老家，为了让你爸彻底死心，也为了让你能名正言顺地出生，莫熙希望我能和她结婚。”顾峰说到这眼眶微涩，那个傻姑娘，明明是自己莫大的福气能娶到她，她却感激涕零地承诺自己终身定会不离不弃以作报答。“你父亲是真的恨莫熙啊，那之后竟一次也没找过她。当时我出道还不久，为了给你们母子俩更好的生活，我开始急功近利拼命地想往上爬，也因此得罪的人越来越多，开始不断有仇家找上门。”
“你出生后，我因为担心你们母子俩的安全，劝过她带着你回到你父亲身边。”那时金永青短短一年就凭借一己之力成功翻盘解围，让金家一跃成为当地首富。“可是莫熙不同意，说承诺过一生一世就绝不会食言……”顾峰说到这有些哽咽，“后来再三思量，为了不让你被牵连出事，莫熙就决定把你送回金家。”
“之后你爸开始疯狂地打听莫熙的下落，但莫熙觉得没脸面对你父亲，所以那段时间一直跟着我东躲西藏。”
“她要是真爱我爸为什么xìng命攸关的时候选的是为你挡子弹？”金允熙红着眼眶，声音暗哑。
“你说的是她出事的那晚？”顾峰脸上闪过哀痛，“她当时站在我和你父亲之间，歹徒先朝你父亲开的qiāng，从我的角度看，莫熙是试图扑上去的，只是被他的手下抢先了一步。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来不及跑到你父亲身边，第二qiāng就朝我开过来了，那个傻女人想都没想就挡在我前面，挨了那颗子弹。”直到临死，她都在跟自己说对不起，因为不能爱他此生注定辜负。
顾峰缓了缓情绪：“我这次来，除了看看你，主要就是为了把莫熙的遗物jiāo给你们父子俩。”他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宝贝地掏出一本约掌心大的记事本，里面还夹着一份发黄的存折。“莫熙离开金家后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我想你们看完应该就会理解她了，还有当年你爷爷打发她的那笔钱她一分都没动过。”
“对了，”顾峰末了补充，“送走你之前，莫熙其实给你取了名字，叫莫其琛。”
憬彼淮夷，来献其琛。——《诗经 鲁颂 》
金允熙垂着头，全身战栗。他双手掩面，终于抑制不住，自胸腔深处溢出无尽的悲痛。
笔记本的扉页，是一串清秀娟丽的字迹——
其琛：
愿你一生健康、快乐与平安。
妈妈爱你。
莫熙。
☆、惟愿来世再相识
78
梁小茹出院了。
出人意料的，没有疯癫、没有失智、仅是变得沉默寡言。
只是除了梁思静，她再也不见任何人。
顾军选择主动退出，于他的身份而言，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瑾玉回了美国，不时给梁思静打电话询问梁小茹的近况。
金允熙住回了学校公寓，想念她时就开车停在她家附近，待在车里常常就是大半天，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的房间。
陆子寅觉得金允熙变了，不仅寡言少语，常常看着梁小茹退回来的“守爱”手环，一发呆就是一整天。金家这父子俩他看不明白，梁小茹被布鲁斯偷拍的那段录像，他看到时都忍不住替梁小茹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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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散的眼眸里一片死寂。
瑾玉悲不能已，时光再度重叠，梁小茹出事那年，他赶回国见到她的第一面，与此时此刻几乎无二。
终究，他还是再次没能保护到她。
“小茹！小茹！我的孩子啊！”梁思静泣不成声。
安静下来的梁小茹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睛，再度陷入了昏迷中。
威尔红着眼眶，第一次觉得是真的无能为力了，每一次她都死得那么惨烈，每一次她都活得那么艰难。
唉，命运啊，这叫人难解的命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个同学曾经鬼门关走了一遭，事后的某一天我问他：快死时是什么感觉？
他说：很奇妙。从小到大所有的事全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清晰很真实，记得的不记得的，都替他重新放映了一遍。
忽而感慨：人生啊，不过如此。
☆、张末
76
金允熙病房里，一群人聚在一起，翻阅着顾军搜集来的一沓资料。
“安天命是张末出道后取的艺名，一直使用的公民身份证孙艺坤也是假的。”
“不对，”陆子寅连忙纠正，“当初少董让我调查过他的底细，孙艺坤确有其人。个人档案里只记录了他曾经落水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找到了就销了案，并没有其它问题，两个人也不可能互换身份。”毕竟一来技术上有难度，二来张末早就在法律上被定义成失踪，他的身份证最后一次使用记录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当年真正的孙艺坤不是落水失踪，而是溺毙了。”顾军抽出一张青年男子的照片，“安天命对外自称出身于穷苦的渔民之家，母亲早逝，与父亲相依为命。早年靠打渔为生，父亲死后才进城打工，然后被星探挖掘进入模特行业。”
瑾玉将张末、孙艺坤和安天命的照片摆在一起，忍不住打断顾军的话：“说三人身形相似姑且过得去，”都是瘦削高挑型，“但长相差别还是不小的，你这里记录说孙艺坤是在张末出现前半年失踪的，如果真是冒名顶替，那张末也不可能一点破绽都不被孙父发现。”
“因为他毁了容又整了容。”金允熙将自己手中的资料递给瑾玉，是一家日本整容机构前后几年给张末做各项面部矫正手术的病例记录——从一开始的面目损毁严重到五官逐渐清晰，直到最后安天命的脸逐渐成型。“我好奇的是，这一笔不菲的花销他是怎么支付起的？”
顾军将另一张照片推到两人面前，上面是一个精瘦黝黑、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和毁了容的张末的合影，他们身后还横放着两根直径约有半人高的大木桩。
“金丝楠木？”金允熙试探地问。
“品相极佳，据说卖了个相当好的价钱。”
“这在中国不是犯法吗？没人举报？”
“那个渔村本来人就不多，分布还稀疏，孙父xìng格孤僻一向独来独往，所以这件事基本全村只有孙父弟弟一个人知道。”那张照片也是张末以孙艺坤的身份同孙父唯一的一次合影。顾军指向张末的手腕背处，“这里的纹身，只有张末有。”
瑾玉点头，他见过安天命一次，手腕处的纹身有点印象，的确与照片上的相似。
“他娘的，那纹身就是那小子刚跟我时我带着他去纹的。”鲁强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我带过那么多小弟，纹个心脏的还就他一个，他当时好像说是因为他妈有心脏病。他娘的这小子当年可把我坑的够惨，拿着我的车撞死苏局长不说，还害我变成头号嫌疑犯被请去局子里好几次，峰哥都差点被牵连进去！”
“撞死苏局长是什么意思？”瑾玉腾地站起身来，出事前梁小茹突然打电话问他苏龙怎么死的，他就觉得事有蹊跷了。
“当时事发河段被打捞起来的另一辆车是我的。因为苏局长和峰哥一直是死对头，所以警察认定是我和峰哥指使人干的。我当时想苏局长毕竟当警察那么多年，得罪的人肯定不少，只当那是个巧合了。后来警察没证据，就只好把我放了。再之后过了好一阵子，我才知道张末很久没出现了，我当时管着几百个小弟，是真没想那么多。”
“上次你在会所跟我说完小茹的事，我就让强哥去查了张天的底细。强哥才发现张天的儿子原来就是张末，他还跟我说之前在会所见到安天命的时候，发现他腕背处有和张末一样的纹身，我就大概猜出了一二。”顾军在一旁补充。
“那我来总结一下，”陆子寅试着理清整个事件脉络，“张末偷了鲁强的车，撞死梁小茹父亲后，自己也跟着车掉进了河里。苏龙当场死亡，但张末却被冲到了下游，被孙父救起，因为毁了容加上身形相似，孙父误认为他是自己失踪了半年的儿子，之后张末就以孙艺坤的身份在渔村生活。后来张末靠倒卖金丝楠木赚的钱去日本整容，并最终变成了现在的安天命？”
“不是误认为，”顾军纠正，“是孙父不能接受儿子死亡的事实，一直在自欺欺人。孙父的弟弟说孙艺坤当年是当着他们的面掉进河里的，只是尸体几个月后才被打捞到，因为脸被河里的鱼虾啃得面目全非，孙父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这就是孙艺坤的档案里没有死亡记录的原因？”金允熙了然。孙父不肯申报死亡，无意中打捞出张末又偏执地认为这才是他的儿子，反而主动去销了失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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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茹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拒接我的电话，也一直不肯见我。她今天突然发个定位信息给我，说让我一个小时后打电话给她，如果没人接就去定位的地点找她。我见定位半个小时不到就杵在一个地方不动了，就赶紧带几个手下开车过去了。”因为定位不够精确，加上那里地势复杂，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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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安天命呢？”瑾玉立刻追问。
“撞开门时就已经不见踪影了，估计是听到警报响又或者看到我们的人了。”
金允熙想起昏迷前的事情，立刻黑下脸来。
“对了，”顾军蓦然看向他，“有个人，他想见你。”
☆、憬彼淮夷，来献其琛
77
金允熙看到来访的人时，诧异万分。
虽然梁小茹已经脱离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但依旧昏迷不醒，金允熙干脆长住在了相邻的VIP病房。
只见顾峰两鬓微白，凌厉的气势中是不怒自威的狠厉。
金允熙警惕地看着顾峰父子俩，揣摩着他不请自来的目的。
“我已经听小军说了大概，你没事真是万幸。”顾峰率先开口。
“你期望我没事吗？”金允熙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顾峰却不以为然：“你是她儿子，也算是我……”语塞处，他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我当然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时光荏苒，上一次见面，他还只是襁褓中的小小婴儿。
“儿子？”金允熙忍不住自嘲，“只怕这世上最不想我存在的就是她吧？”——也包括你，他毫不避讳地用眼神控诉。
顾峰眉宇间透出一丝不悦：“你不可以这样说你母亲，她泉下有知会伤心的。”莫熙有多爱自己的儿子，他是全看在眼里。
“她为了钱骗我父亲的感情，在我父亲最落魄的时候给他戴绿帽子，还狠心遗弃我，我还真怕她九泉之下不知道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
“你……”顾峰三分惊讶，七分隐忍，“这么多年，你们就是这么看莫熙的！？”不值！他替莫熙不值！
“要不然呢？我爸当年被你逼的带着我远走异国，你今天来是让我也滚出中国吗？”金允熙手握成拳，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在医院，要克制。
一旁的陆子寅已经做好随时传唤保镖的准备。
顾峰怒怔，当年被堵地寸步难行的分明是他呀！
还装！金允熙心中嘲讽，说出了顾峰当年绑架灭口的事。
“金允熙，我有必要提醒你，杀人罪不是随便能认的。”顾军听完忍不住暗示。
顾峰是聪明人，立刻明白误会所在：“那个男的的确死了，现场也是我让人清理的，我当时只以为是一个变态在虐杀女童，并不知道他绑架了你。”
“你会那么凑巧出现？你会那么好心救人？”
“自然不是凑巧，也不是好心。”顾峰对金允熙出奇地耐xìng，“我救那女孩一是不耻那个男人的手段，二是作为条件，小军同意随我姓，并接受出国念书的安排。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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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是你指示的？”金允熙本来就对父亲的猜测持保留意见，此时心中也开始动摇。
“我答应过你妈这辈子都要保护你周全，绝不食言。”
“那她……”金允熙揣摩着顾峰话里的可信度，“到底为什么那样对我们？”
金永青穷尽半生都得不到的答案此刻终于让他有机会当着顾峰的面亲口问出了。
顾峰长叹一声，娓娓道来：“你妈从小学习就好，还考上名牌大学。我呢，一直不学无术，在道上瞎混，所以只是一直暗恋莫熙，不敢逾矩半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后来她和你爸相恋，也算男才女貌。但你爷爷嫌莫熙家境一般，一直反对他们在一起。后来金家家业遭遇重创，岌岌可危，金老爷子一心想让儿子和富家女联姻解困，但奈何你爸态度坚决，非莫熙不娶，所以你爷爷只好趁他不在时威逼利诱你妈。”
“莫熙一开始也很坚定，但看到你爸为了说服老爷子放下联姻筹码，没日没夜地在外面奔波，太过心疼就开始慢慢动摇了。再后来她发现怀了你，怕金老爷子会逼她打胎，也怕你父亲前程真的断送在自己手里，便一狠心收了金老爷子的钱答应离开了。”
“后来你妈为了安心养胎特意回了老家，为了让你爸彻底死心，也为了让你能名正言顺地出生，莫熙希望我能和她结婚。”顾峰说到这眼眶微涩，那个傻姑娘，明明是自己莫大的福气能娶到她，她却感激涕零地承诺自己终身定会不离不弃以作报答。“你父亲是真的恨莫熙啊，那之后竟一次也没找过她。当时我出道还不久，为了给你们母子俩更好的生活，我开始急功近利拼命地想往上爬，也因此得罪的人越来越多，开始不断有仇家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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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你爸开始疯狂地打听莫熙的下落，但莫熙觉得没脸面对你父亲，所以那段时间一直跟着我东躲西藏。”
“她要是真爱我爸为什么xìng命攸关的时候选的是为你挡子弹？”金允熙红着眼眶，声音暗哑。
“你说的是她出事的那晚？”顾峰脸上闪过哀痛，“她当时站在我和你父亲之间，歹徒先朝你父亲开的qiāng，从我的角度看，莫熙是试图扑上去的，只是被他的手下抢先了一步。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来不及跑到你父亲身边，第二qiāng就朝我开过来了，那个傻女人想都没想就挡在我前面，挨了那颗子弹。”直到临死，她都在跟自己说对不起，因为不能爱他此生注定辜负。
顾峰缓了缓情绪：“我这次来，除了看看你，主要就是为了把莫熙的遗物jiāo给你们父子俩。”他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宝贝地掏出一本约掌心大的记事本，里面还夹着一份发黄的存折。“莫熙离开金家后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我想你们看完应该就会理解她了，还有当年你爷爷打发她的那笔钱她一分都没动过。”
“对了，”顾峰末了补充，“送走你之前，莫熙其实给你取了名字，叫莫其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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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允熙垂着头，全身战栗。他双手掩面，终于抑制不住，自胸腔深处溢出无尽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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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一生健康、快乐与平安。
妈妈爱你。
莫熙。
☆、惟愿来世再相识
78
梁小茹出院了。
出人意料的，没有疯癫、没有失智、仅是变得沉默寡言。
只是除了梁思静，她再也不见任何人。
顾军选择主动退出，于他的身份而言，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瑾玉回了美国，不时给梁思静打电话询问梁小茹的近况。
金允熙住回了学校公寓，想念她时就开车停在她家附近，待在车里常常就是大半天，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的房间。
陆子寅觉得金允熙变了，不仅寡言少语，常常看着梁小茹退回来的“守爱”手环，一发呆就是一整天。金家这父子俩他看不明白，梁小茹被布鲁斯偷拍的那段录像，他看到时都忍不住替梁小茹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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