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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字不错,征用了。以后,它就叫梧桐了。来,梧桐,叫两声。”他怀里趴着的小狗像是听懂了新主人的话,真的“汪汪”叫了两声,他哈哈笑着,得意地拍着狗狗的头,赞它真聪明。

  那一天,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夜幕初降,路灯刚刚亮起来,杂乱的人声里,她与他并排走在这条巷子里。

  那是他们的初见,好多年过去了,一切却恍如昨日。

  吃晚餐时,朱旧看着不停给她夹菜的nǎinǎi,灯光下老人的笑脸上布满皱纹,白发如银丝,刺得她眼眶发酸。岁月催人老,这是她最亲最亲的家人啊,她一天天老去,可自己能陪她像这样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哪怕是中国人最在乎的春节,她也缺席了好多次。

  晚上她抱着枕头跟nǎinǎi挤在一张床上睡。

  “这次待几天啊?”nǎinǎi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舍。

  “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她顿了顿,抱住nǎinǎi的手臂,撒娇说:“我不去美国了好不好,我留下来陪你。”

  “说什么呢!”nǎinǎi忽然严肃起来:“丫头,你不仅是我的孙女,你还是很多人的医生。你记住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好啦,我开玩笑的呢!”朱旧又心酸又骄傲,这就是她的nǎinǎi,宠爱她,但从不娇惯她。她从小就言传身教,教她做一个正直、善良、独立、坚强、有责任、有担任的人。

  当年她出国念书,她知道医科难念,又因为经济拮据,就算有假期估计也很难回家一趟。所以很不放心nǎinǎi,她离开后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临行前她情绪很低落,甚至在离开前一晚忽然任xìng地跟nǎinǎi说,不去了,就在国内念大学也挺好。最后也像这次一样,被nǎinǎi严厉教训了一番。

  祖孙俩又细细碎碎地说了很多话。

  夜一点点深了。

  “丫头,有没有遇上……喜欢的人?”nǎinǎi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

  朱旧听出她话里的小心翼翼,心里忽然泛起苦涩,这些年,每次跟nǎinǎi通电话,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但从来不问她的感情生活。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答:“没有。”

  nǎinǎi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再追问。

  她不像别的家长,哪怕忧心她的终身大事,但也从不会逼她。她从来都给予她无限大的自由与尊重。

  那一年,她应下了傅云深的求婚后给nǎinǎi打电话,这样大的事,nǎinǎi很惊讶却没有责怪她,只问了她一句,丫头,你开心吗?她还记得自己的回答,nǎinǎi,我很开心很开心啊。nǎinǎi就笑了,哽咽着说,那nǎinǎi祝福你,抽空带他回家,nǎinǎi酿好你最喜欢的薄荷酒,等你们回来喝。

  没有太多花哨的说辞,那是她最真的祝福。

  只是,她最终也没有机会带那个人一起回家,喝nǎinǎi亲手酿的薄荷酒。

  朱旧再次走进住院部时,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相册里Leo发给她的那两张照片,她心里的疑问需要得到一个解释。

  其实她心里明白,也许那两张照片只是个借口,让那年寒冬夜色里内卡河里绝望的自己,有一点点勇气与理由,再次走到他面前。

  她轻轻推开病房门。

  “出去!”冷冷的不耐烦的声音迎面砸来。

  她愣了下,然后走进去。

  “我不是说了我不喝……”

  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忽然静止了一般,他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被冻住,他仰头望着几步之遥外的身影,怔怔的。

  良久。

  他忽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手指狠狠地掐了下掌心,一丝痛意传来。

  窗外是明晃晃的阳光,铺天盖地地洒进来,光影中,那身影依旧伫立着,沉默地望着他。

  原来,那晚在病床边所见的身影,不是梦。

  这些年来,他曾想过数次,再见到她时,开口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呢?

  然而此刻,千言万语,真是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她先开的口。

  “三年前,你为什么去撒哈拉?”她以为只是一句简单的疑问而已,可真的说出口,自己的声音还是不能平静,心里积压的情绪那样汹涌,像是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她缓缓握紧了手指,连呼吸也放得格外轻缓,忐忑随之而来。

  他望着她,他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又似什么都没有。

  她看不明白。

  两人对望着,久久地。

  房间里一时变得特别寂静,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

  忽然,她走近他身边,将手机上的照片递到他眼前,缓缓俯身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低却固执:“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依旧沉默着,微垂着眼,静静看着照片上的自己。

  她转开眼,看向床头柜上那盆薄荷。

  “你为什么还养着它,为什么?”她的声音里仿佛沾染了雾气,湿漉漉的。

  栽植薄荷的白色瓷盆,是最普通的那种,也许在任何花店里都可以看到,但朱旧知道,这就是当年她送给他的结婚礼物。盆底她用小刀刻了字,跟他送给她的那块腕表背面的字迹一样。

  F&Z。2003。

  她曾戏谑地说过,我的礼物虽没有你的贵重,但是,你看啊,Mint,我可是把自己送给了你,你一定要善待它!

  言犹在耳,而物是人非。

  她忽然捧住他的头,让他直面着自己,“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

  她克制的平静与淡定统统不见了,声音里有一点颤抖,一点恨意。

  那年,她奄奄一息地被人从内卡河里捞起,在医院里住了好长时间,她每天都在等他来,从清晨到日暮,从深夜到黎明,心里的期盼一丝丝等成了绝望。最后等到的,却是他签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是律师送来的。

  她这短暂的一生里,遇到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不解之题,而他的不告而别,是最大的谜题,她不明白,说爱她的人,对她许下一生之诺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看着他,试图从他沉默的眼神里看出一点情绪来,可没有,什么都没有,波澜不惊,那样冷淡。

  长久的对峙后,他终于有了动作,伸手拨开她的手,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朱旧,都过去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也真的笑出声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傅云深微微垂下头。

  她真的没有办法克制自己,提高了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傅云深,都过去了?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忽然chā进来,有人快步走了过来,怒道:“小姐,这是病房,谁允许你在这大吼大叫的!”

  朱旧转头看向来人,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也正瞪着她,脸色很臭。

  “不管你是谁,你给我出去!立即!马上!”他指着门口。

  朱旧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她深深呼吸,对“白大褂”说:“抱歉。”

  她看了眼微垂着头的傅云深,转身走出病房。

  她在门口忽然又停下来,静静站了片刻,最后,自嘲地一笑。

  我走了一半又停住,等你,等你轻声唤我,像从前无数次你轻声喊我的名字那样。

  可是你没有。

  她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身为医生,曾无数次叮嘱过别人的话,自己倒违背了。

  这些年来,她修炼出的冷静自持,被人赞赏自己也满意的那部分东西,碰到他,一下就崩溃了。

  她忽然想起几年前,她跟季司朗一起参加了无国界医生组织在非洲的救援项目,两人分在同一个组,辗转了非洲大陆数地,除了艰苦的环境,偶尔还会遭遇恐怖分子的袭击,最危险的一次,她在营地里为一个断肢的女童做手术,手术进行到一半,营地遭遇到袭击,医生与病人一起撤退,在疾奔的救护车上,外面发生的一切她好像都看不见,只低头专注地为女童止血。

  后来季司朗对她讲,Mint,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都到了那地步,你也不慌不乱。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会让你动容。

  其实以前她并不是这样的,以前啊,她看部稍微悲伤点的电影心情都低落。还有一次,煮水饺的时候她不小心烫伤了手,疼得眼泪直掉,让他哄了许久。

  因为有人宠着,所以才放任自己尽情脆弱。后来的岁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遇见任何事时,哭也是哭给自己看,没人为你擦眼泪,也没有人哄你。唯有变得坚韧强大,才能熬过那些难过的时刻。

  这几年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可直至站在他面前,才知道自己依旧无法做到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好久不见。更没有办法对他,也对自己说,都过去了。

  对她来说,一切都没有过去,那些记忆,一直一直在心底。那个谜题还在,那些伤还没愈合,那份爱,也未曾死去。

  可她知道,也只是她一人记着而已。

  朱旧在楼下花园与人擦肩而过,穿着护士服的女子从她身边走过去忽然又折回来。

  “朱……旧?”惊讶迟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转身,望着那人,一张陌生又隐隐熟悉的面孔。

  周知知已经走了过来,她望着朱旧,如临大敌般,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样赤luǒ而带着敌意的目光,与朱旧记忆中一抹身影重叠起来。

  “原来前两天在医院门口看见的人,真的是你。”周知知似对她说,又似喃喃自语。

  朱旧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她跟周知知只有一面之缘,连打招呼的必要都没有,她此刻也没什么心思跟她寒暄。

  周知知却一把拽住她,直直地望着她,语气有点冷:“你为什么要回来?”

  朱旧听到这个“为什么”,忽然就有点想笑。今天是怎么了,人人都是好奇宝宝?

  她拨开她的手,淡淡地说:“周小姐,这好像跟你没有关系。”

  她yù走,周知知却没完没了,挡在了她身前。

  “你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朱旧神色不耐烦地说:“让开!”

  她身高一米六八,周知知比她矮很多,两人对峙时周知知微仰着头,清秀温婉的脸上,此刻却露出很不搭调的愤怒,她咬着唇:“当年你害得他那样惨,你怎么还有脸再纠缠他?”

  朱旧脸色一变,缓缓握紧了手指。

  “这是我跟他的事情,也跟你没关系。”她恶狠狠地拨开周知知,离开的步伐迈得飞快,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逐她。

  “朱旧,你不要再来!你离他远远的,我不允许你再次伤害他!”

  周知知厉声的警告远远地飘来。

  安静的地下停车场,惨白刺眼的灯光下,拳打脚踢声、咒骂声、嘲笑声,他隐忍苍白的脸,嘴角与鼻腔里不断涌出的大片鲜红的血,她泪水汹涌的眼与被强捂住的声嘶力竭……

  “啊!”

  朱旧猛地翻身坐起,她大口喘着气,额上冷汗连连。

  “怎么了,丫头?”nǎinǎi急急地走了进来,见她迷茫的模样,一边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一边轻拍她的背,“做噩梦啦?不怕啊,nǎinǎi在呢。”

  朱旧眼珠转了转,发现自己在yào房的躺椅上睡着了。

  窗外,夕阳沉沉坠下,黑夜即将降临,又是一天。

  回来的第五天了,也许自己应该订返程的机票了。这么想着,就接到了季司朗的电话。

  “回来的票订了没有?”旧金山是清晨,他大概刚刚起床,声音里还有一丝未睡醒的迷蒙,几许xìng感。

  “还没有,回头订好了发你信息。”

  又聊了几句,朱旧说:“哎,我正帮nǎinǎi洗碗呢,挂了啊!”

  挂断电话,偏头就看见nǎinǎi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眼神亮亮的。离得近,nǎinǎi肯定听到电话那头是个男声,而且她跟季司朗说话很随意亲昵,也难怪nǎinǎi这个表情。

  “好朋友而已。”她笑笑,阻止nǎinǎi进一步的询问。

  nǎinǎi倒也没追问,只是指了指窗外浓黑的夜色:“丫头啊,你看,天黑了,很快就又会亮起来。翻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nǎinǎi的言下之意,她怎么不懂。可是,知易行难。

  她沉默着,无言以对。

  忽然,nǎinǎi低声“哎哟”了下。

  “怎么了?”她急问。

  “没事,没事。”正弯腰整理碗碟的nǎinǎi扶着腹部站起身,摆摆手。

  朱旧见她起身时神色里分明有一闪而过的痛楚,她伸手按在nǎinǎi先前按过的地方,“这里痛?”

  nǎinǎi摇了摇头。

  她往上移了移,再重重按了一下,nǎinǎi立即“哼”了声。

  “这里?”

  nǎinǎi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脸色微微一变,这个地方,应该是……右季肋部。

  她问:“nǎinǎi,你最近腹胀吗?”

  nǎinǎi想了想,说:“最近常有,应该是消化不良吧,不要紧的,我自己有配yào吃。年纪大了嘛,身体有个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很正常,别担心啊。”她笑道,“你可别忘了,你nǎinǎi我可是老中医了呢!而且很厉害的!”

  朱旧此刻却没有心思跟着夸几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一点,“nǎinǎi,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下身体,好不好?”

  nǎinǎi嚷道:“检查什么呀,我自己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最清楚,好着呢!现在的医院可贵死了,随便去一趟就是好几百呢!浪费那个钱干吗!”

  朱旧哄她:“你自己是大夫,那你应该知道呀,每年都要做一次健康体检才好!”

  “不去。”

  朱旧索xìng耍赖:“你不去,那我也不回去上班了!”

  nǎinǎi瞪她:“你这丫头……”见她神色认真,无奈地摇头,戳戳她的额头,“你呀你,这固执脾气,像谁呢!好啦,我去,我去还不成嘛!”

  隔天一大早,朱旧带nǎinǎi去了医院。

  nǎinǎi本来建议去离家最近的第八医院,可朱旧坚决带她去了莲城中心医院,那里的外科是全市乃至全省最好的。

  再次站在这个医院门口,朱旧微微叹了口气。

  挂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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