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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只忙着杀人?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这群人知道他们是谁所以才来。他们要的不是财而是命,其中也包括了她飞雪。飞雪对此倒不奇怪。荆尘这一年来急着扩张势力,得罪的人自不在少数,如能趁着这次飞雪出行的机会除掉她必将震撼蛟龙帮重创荆尘。扮作流寇事后荆尘怕也难查得出来。但是他们小看了梅云的刀和荆尘派来的三个好手。荆尘早虑到这一点故此派出了肖浅、陈鹿回和秦奔。尤其是秦奔的剑法在帮内是第一把好手。此时秦奔已经杀进房中护在了飞雪身前。那边梅云也逐渐占了上风,腾挪之际刀锋撕裂对方右臂,趁那人手臂回缩之时一脚踹在他胫骨上。这一脚教那人痛得向后跳开后背整个卖给了刚踏进门的陈鹿回。陈鹿回一剑直直chā进他后心。那人yù往前扑却对上梅花刀,眼见着刀光没入了他的上腹部。梅云拔出刀来后他身体一哆嗦扑倒在地断了气。此时屋外打斗声尚且激烈,梅云待要去支援,秦奔道∶“对方不剩几个人了,肖浅也在外面。”

  梅云便止了步用脚尖将那壮汉的身子翻过来,刀尖挑开了他的蒙脸黑巾,露出一张国字脸来。她仔细瞧了一瞧问秦奔与陈鹿回道∶“这人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二位可有印象?”

  秦奔凑上前去拣起那人的鬼头刀站到梅云身后端详了一下道∶“是天龙帮的孟强。”

  天龙帮与蛟龙帮作对已不止是近年的事了,梅云自然也是知道的。起因其实简单得令人不可置信,就因为两者都有个龙字,天龙帮一直深觉不快,嫌蛟龙帮抢了他们的风头。但两帮离得较远力量又一直相当多年来都是各自绕道而行,倒也没什么大的纠纷。自从荆尘执掌了蛟龙帮为了抢地盘大力打击他们,杀了天龙帮十数人。这次天龙帮半路截击自是出于报复。

  飞雪坐在床边没有过去,因为她不愿靠近尸体。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站在梅云身后的秦奔的表情。他看的不是孟强而是梅云,而他的手紧紧握住刀柄就像一头嗅着猎物气息的豹子。是了,这就叫借刀杀人,虽然借的是死人的刀。飞雪的心冷了下去,握紧了拳头垂下眼皮,拼命忍住自己发声示警的冲动,直迸得浑身颤抖。为了荆尘的梦想她不能救她。然后她听见剑身chā入骨ròu的钝响和梅云的痛呼。飞雪浑身的骨骼在一瞬间剧痛起来,她猛地抬头起身,狂乱着伸出手想要阻止他们。然而太晚了,鲜血的气息已经在空气里弥漫起来,还很新鲜,在黑暗里像是有着自己的意志一般强烈冲击着飞雪的脑海。很久以前也曾经有一个生命这样凋谢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因为她的见死不救。可是梅云不同,她应该会更恨自己吧。她绝然想不到她会死在她爱过,或许还念念不忘的男人手中。她细心呵护视为小妹的人也背叛了她。盯着梅云大睁的眼飞雪为她感到悲哀,更为自己悲哀。这就是父亲哥哥以及荆尘他们为之沸腾的江湖吗?飞雪重新握紧了拳头跌坐回去,然而她用尽了全力也不能使自己的眼离开梅云凉下去的视线。

  恍惚间她听到秦奔的叫声∶“梅姑娘,梅姑娘!”

  屋外有人冲了进来,“二小姐二小姐”地唤着。飞雪依然不动,似一座惨白的雕像。在一片叫声哭声之中她缓缓摊开自己的双手,莹白的手心里是她自己的指甲掐出的伤痕,还有她自己的血。飞雪将沾满了血的手掌贴在自己苍白的嘴唇上,甚至捂住了鼻子。她知道自己在流泪,也知道因为呼吸不到空气她的肺在痛苦地嘶喘。然而她不放手。还是阿娇察觉了她的不对头,惊慌地拨开她的手在她耳边呼唤着。飞雪惨叫一声便仰头倒了下去。

  飞雪好像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中到处是深渊,只有她一个在狂风中踟躇。天空是一成不变的黑,地也是黑的,连她自己都是漆黑的,只有她的手是鲜红的,血一般的红。

  飞雪是在微弱的烛光下醒过来的。还是那间屋子,窗外依然暗沉沉的。阿娇担心地蹲在一旁,见她醒了才大松一口气,拧了手巾来为她擦拭冷汗。飞雪无力地问道∶“他们人呢?”

  “小姐晕过去后秦副使他们嘱咐我照顾小姐并将梅小姐抬出去了。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

  这时秦奔在外面轻轻敲门求见,飞雪示意阿娇开门放他进来。秦奔进来后也不靠近,远远地躬身行了礼便道∶“适才教夫人受惊了。不知夫人现在觉得怎样?要不要请大夫来诊视一下?”

  “不必了。梅姑娘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在附近寻到了上好棺木,梅家堡的人天一亮就扶柩回去,因为怕耽搁就不来向夫人辞行了。那孟强的尸身已埋掉,只留了证物由梅家堡的人带走了。依帮主的意思夫人不如也尽早回帮为好。”

  飞雪想了一下才道∶“知道了。可是回去之前我要祭一祭梅姑娘。等天亮之后烦请秦副使找一只船。”

  秦奔犹豫一会儿答应了退下。天大亮后他果然租了船来,与阿娇陈鹿回一起跟着飞雪上了船。飞雪吩咐梢公将船驶到江心,自己在船头亲自摆了香炉点了香祭拜一番最后流着泪将梅云送给她的玉梳掷入了滔滔江水。那双追随着荆尘的眼睛那副清亮的歌喉那张爽朗的笑脸就此淹没在黄浊的波涛里。飞雪扑倒在船头哀声痛哭。她必须忘了她,因为回忆会成为梦魇。这一年梅云离开了飞雪的生命,像梅花刀上映照的一点梅影般瞬息即逝,却刺痛了飞雪的眼睛。

  那一年飞雪二十一岁。

  那一年飞雪二十二岁。

  去年梅云的死果然无人怀疑到蛟龙帮头上,甚至用不到荆尘出手天龙帮就被梅家堡连根拔起。到了次年蛟龙帮终于扎稳了根基,不过在此期间也损失了不少人马。单是飞雪熟悉的就有马闻赤因断腿退出了江湖,于袅被割去了首级。比起这些损失更令荆尘头疼的是飞雪的变化。自从梅云的事发生后飞雪就不一样了。人前她依然笑容满面依然善解人意,但是人后她沉寂下来,看到他时会有些怔忡,每日清晨起来必要在观音像前烧上一柱香默诵一段经文。荆尘更忘不了当日她回到蛟龙帮时半崩溃的神态和她那天说的惟一一句话“我怎么能做到这般地步?”

  为了转移飞雪的注意力帮中需要一些喜事,在荆尘再三催促下任诘月与马闻翠的婚事被提到了日程之上。两人决定十月行礼。荆尘曾对飞雪笑道∶“诘月倒不要紧,可是闻翠岁数大上去怎么还这么不干脆?”

  这也是飞雪所不明白的。若说无情也罢了,明明是牵着念着好几年了,以前瞒着可以理解,如今却又是为何呢?自从荆尘做了帮主后二哥与飞雪比以往亲近了数分,难得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抽空到飞雪这里坐坐,有时携了闻翠同来,有时只他一个,然而岁月隔得毕竟久了,彼此竟已找不出什么知心话可说。

  这一天晌午飞雪刚用过餐任诘月便来了。看他有些疲惫的样子和靴上尘土飞雪知道他该是刚从外面回来,遂吩咐阿娇去煮新摘的龙井并将任诘月让进书斋。这里原本是荆尘看书的地方,但因为他极忙实在□无术又见这房间光线足,干脆让给了飞雪绣花写字。任诘月走到窗前书案边欣赏着飞雪上午写就的蝇头小楷,若有所思地问∶“小妹,你怎么尽抄些个《金刚经》《大悲咒》什么的?我记得你以前最爱的是词曲,现在却不见你再看了。”

  飞雪是自梅云死后才开始抄经的,这个她不愿说便只笑笑答道∶“二哥真记得清楚,不过我许了愿要抄了佛经供奉到水明庵。等天气热起来只怕汗洇着事又多起来所以趁眼下凉快多抄一些。”飞雪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说到事多我倒得提一句,二哥与闻翠姐姐可是拖得太久了。”

  任诘月苦笑了一下不答。飞雪唤今年新拨过来的一个叫朵儿的小丫头拾掇了书案上镇尺笔墨等物,自己也在书案旁坐下。不一时阿娇捧了新茶来放在案上后悄然退到飞雪身后。自从去年亲眼目睹了梅云之死阿娇受惊不小,过了许久都没有恢复过来,飞雪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生疏了很多。阿娇虽然单纯也早明白是蛟龙帮要梅云死,甚至连飞雪也参与了进去。飞雪想她大概是对自己不谅解吧,可有些事却不便与她挑明。飞雪素来喜欢阿娇的天真烂漫和乖巧伶利,眼见她和自己生分起来却是无可奈何。

  这边任诘月啜了一口茶才道∶“你既然去过水明庵想必也见过大嫂了吧?”

  任逐风寡妻就是在水明庵削发出家的,她原姓陈单字一个莹,现在法号明贞。当年她离开任家的时候飞雪还小,不如任诘月印象深。飞雪答应了一声叹道∶“她真是老了很多,人总是呆呆的见了我也说不上几句话。她那时候和大哥感情实在是好。”

  任诘月不由得沉默片刻。他自然记得她,那个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看到他大哥脸会红的女人,只可惜两人成婚不久就yīn阳两隔再不得相见。他又想到闻翠心中一点温柔慢慢牵扯起来。

  见他眼神飘茫飞雪猜到他在想什么便道∶“我真是不懂,既然这般思念为何不早早把人家迎进门来?”

  任诘月瞧她一眼却不知说什么好,半日微微一笑道∶“你就是cāo心太多才会这么弱。”

  飞雪明白他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也只好笑一笑抛开了。毕竟虽身为兄妹两人却是向来各顾各,除了血缘飞雪感受不到更多牵连,诘月不是聆花。

  任诘月品过茶又略坐了坐就离开了。知道他事情繁多飞雪也不留他。

  晚上荆尘回来似不经意地问起,知道飞雪没有探出什么便思忖了片刻。飞雪不明白荆尘为何对这件事这般热心,但是他不说她也就不问。和荆尘处得久了飞雪早摸透他的脾气。荆尘在她面前素来是报喜不报忧的。这当然是他的体贴。有些事飞雪不懂,有些事因为她懂所以会不安。既然无论她怎样想事情都会发生那么不知道远比知道要来得轻松。飞雪自从成亲以来原是欢天喜地地放眼江湖,可是梅云的死令她省悟江湖的惨烈远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围,自那以后她便淡了原来的好奇心,天大的事自有荆尘担起。马闻翠与任诘月一个是她闺中密友,一个是她硕果仅存的哥哥,飞雪自然关心。可是这两人都是辅助荆尘一路杀到现在的帮中主力,不似梅云,她不认为他们彼此会有不利之处。也就是这一点认知让飞雪安下心来不去过问。

  飞雪每日在家陪着荆戈,抄抄经书,每一季都不忘了给水明庵捐些银两,供着灯油。只是每次去水明庵明贞即使见她也只是淡淡的不太肯与她说话,似真是前尘往事皆抛却了。

  这一日飞雪再次来到水明庵,奉上五卷新抄就的佛经和百两香油钱。水明庵的主持慈法师太备了素斋请她,明贞也来作陪。飞雪见明贞脸色黄蜡双目无神不到四十的人已经生了白发不由酸楚,趁慈法有事离席的空档低声唤道∶“大嫂,你跟我回家住几天找个大夫瞧瞧吧,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

  明贞听得一声大嫂眼皮微颤,抬了眼道∶“贫尼明贞,佛门里哪里有施主大嫂?施主心意明贞心领了。”

  “你若真是六根清净了又为何憔悴如此?难道不是因为忘不掉放不下么?”

  明贞脸色变了变霍然起身yù走,早被飞雪伸手拦住了∶“二哥也常念起你。这辈子你总是我们的大嫂,我们怎忍心看你变成这个样子?”

  明贞轻声道∶“佛门许非净地但总强过外边。我那时候年纪轻,知道世上有生死有离愁,可直到他去了才懂得何谓生死何谓离愁。”明贞黯然一叹接着低语,“在这里只求个清静而已。我这一世为他情苦至此悲苦终生,望修来世不再相见。”

  飞雪吃了一惊∶“不再相见么?”

  “是,见了才会心痛。他如果还是他又有何不同?那么多个日子他何尝顾及到我的恐惧?我还是要送他去厮杀,然后等待他的归来。为免他分心连眼泪都不敢在他面前流。最后有一天,等到的是他冰冷的尸体。我盼着做他新娘盼了五年,嫁给他却不过二百个日夜。”明贞说罢惨然一笑趁飞雪出神之际轻烟一般默然离去了。

  飞雪独自细品她这句话心头苦涩,那其中眷眷情意一滴一滴有穿石之韧,可是,也痛。

  从此后飞雪不再打扰她,因为她明白她的心情。见到故人明贞更苦。明贞身体日差,然而就那么拖了下去。她死在一年之后。飞雪没有送去名医良yào,因为明贞不再眷恋红尘,既然逐风已不在了,那么所余生涯皆是苦,何必再逼她活下去。

  等飞雪按下明贞那一边的事这一边荆尘与任诘月之间却出了问题。飞雪听说两人因意见不和而在中堂发生了争执。其实飞雪早已有点察觉,二哥对荆尘的赶尽杀绝一直不太赞成。可是任诘月迄今为止只做他份内的事,对荆尘的决策向来保持沉默,这一次却是为何?飞雪心下不安,这一日以赏荷为名邀来了马闻翠。有一段日子未见,马闻翠似是憔悴了一些,昔日明媚之色稍减,一点没有快要出阁的娇羞期盼。飞雪是过来人看在眼里不由得吃惊。马闻翠与二哥自然是相爱的,却为何成了这般光景?飞雪自二哥那里问不出任何东西来一直抛不开,如今又看到马闻翠这般落寞神态终于忍不住道∶“你和我二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闻翠倚着亭柱望着满池粉白的荷花半天才道∶“飞雪我实在羡慕你。”

  听她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来飞雪不由一愣∶“怎么说呢?我又有什么本事?”

  “帮主就别说了,连诘月也那么疼你。”

  “你是知道的,二哥和我也就是这样,贴心的话都不曾说过呢。难不成你还吃这个飞醋?”飞雪打趣道。

  马闻翠回过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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