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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颤抖,埋头点了两次才将烟点燃。

  猛地吸上一口,徐徐吐出烟圈,宋哲看着零星火光,嘴角勾起抹自嘲的浅笑:

  “从16岁起,我的心里便有座房子,

  那里没有门也没有窗,

  只住着我和你,

  快乐时我会与你亲吻,

  难过时我会拥你哭泣,

  绝望时我打碎一地碗碟,

  又自己一片一片捡起。”

  他抿唇转过头,夕阳的余晖落在侧颜,将他神情照得鲜明无比,宋哲半垂着眼眸,笑得摧人肺腑。

  “汪城,你走吧,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我放过你了。

  你也放过我吧。”

  汪城愣愣注视着他的脸庞,那分明是在笑,他却就是觉得他在哭,肚子里的责难都化作泡影,胸口处隐隐浮现出一股陌生的酸涩感,迫使他突然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

  “不…不…不是…”他失措的不停摇头,脚步连连后退。

  放过,放过谁?宋哲要放过他?那他呢?放的过自己吗?放的过宋哲吗?

  他几乎下意识的想要拉住宋哲,全身每根神经都叫嚣的慌乱,他想留住对方,他想祈求那人留下,他甚至想绑住彼此,强硬的拴在一起,可话到嘴边,他竟然哆嗦的语不成句。

  母亲的身影霎时又出现在脑海,癫狂的嗓音如同阵阵魔咒,撕心裂肺凄厉碎骨:“不要学妈妈!不要学妈妈!”

  “啊!!!”汪城再也无法承受般的双手抱头,妄想把这声音赶出去,可母亲痛不yù生的脸就像在自己面前,那眼中噬满仇恨的猩红。

  “你一定要堂堂正正做人,绝对不能再受半点闲话!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身体再也不受自己控制,汪城逃命似得转身跑出宋哲家中,他疯狂的向前跑,如同身后有罗刹紧追。

  “不要再逼我,求你不要再逼我!!”他无助的嘶声呐喊,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大脑被血液冲得快要zhà裂,才靠在街边停下,扶着墙面大口喘着粗气。

  他很害怕,就像年幼时被主母抽到在地上,他不住哭喊却无法保护自己母亲分毫。

  究竟是这份爱错了,还是人世本就荒唐,汪城抱紧自己身子,将头埋进腿里,滚烫的泪珠大颗砸在手背,灼烧得自己生疼。

  救救他吧,谁来救救他,他快被逼疯了。

  “汪城?”张佳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上方,他麻木的抬头看去,陌生得认不清对方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张佳佳开心的笑起来,语气娇俏可爱,她本独自在逛街,正感到无趣时,居然意外发现自己男友蹲在路边。

  “我…”汪城惊惶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不知如何回应这名义上的女友。

  “我自己正无趣呢,你陪我逛街好不好~”张佳佳噘嘴撒娇挽住他,俏皮的眨眨眼睛。

  汪城无心面对她,想挣脱攀上自己的这双手,可身体跑到脱力,他手脚酸软得抬不起来。

  “走吧走吧~”像是没发现对方异样般,张佳佳自然的亲密贴上他,催促汪城往前走。

  汪城皱眉犹豫了下,倒没真的推开她,半拉半就着随张佳佳朝前走去。

  张佳佳似乎情绪高涨,自顾自的左看右看,娇嗔说了好些活跃气氛的话。

  她突然看见一家珠宝店,拖起汪城就往里面走,进到店里兴奋的连翻打量起来。

  “亲爱哒,你看,这个好美呀。”张佳佳拿起枚钻戒,若有所指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汪城尴尬点点头,脑中却浮现出宋哲在日本看中的那枚婚戒,半克拉的钻石,闪耀如星辰,印在那人眼里熠熠发光。

  小猫踌躇半天也不敢进去买下,离远了才惨淡回头看着自己:“像我这种人,注定结不了婚的。”

  他还记得那时的霓虹灯将宋哲照的美如油画,他也记得自己怦然的内心,发汗的手掌。

  真的放手了?小猫再也不会留恋自己了?从此无论在机场还是楼下都再也等不到小猫了?

  张佳佳见汪城表情黯然的不知在想什么,有些不满的撅噘嘴,又故意跳到他面前开口:“亲爱哒,你想过我们结婚吗?如果结婚的话,我想办场豪华点的婚礼,能把所有家人朋友都请来,你也希望我风风光光嫁给你吧。”

  结婚?汪城木然看向她,眼前仿佛是另张面孔。

  “我希望那是个小小的婚礼,在教堂或是草坪上都可以,只请最亲近的人。”冬日的晚风拂过那人面庞,浅笑中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我会穿上白西装,和他手挽手走进礼堂,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在证婚人指引下,与对方许下今生承诺,再带上象征永恒的钻戒。”

  说完,那人似乎有些难为情,挠挠头看向他说:“是不是太少女了,很少男人会做这种白日梦。”

  “小哲…”汪城似梦似幻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眼前却又看清张佳佳疑惑的脸。

  他究竟还在逃避什么,屋子里满是宋哲的气息,身上衣服也是宋哲挑的洗衣粉香味,连城市里每一处都充满宋哲的回忆,他早就无处可逃,他早就泥足深陷,此生此世,如果相伴到老的不是宋哲,未来的任何一步,他都不知如何行走。

  他的心,他的身体,都被那只调皮又敏感的小猫占得一点不剩,他还能去哪里?除了那个家那离还有他容身的地方?要看着秦炤把小猫带走吗?要宋哲与自己死生再不相见吗?

  不!绝不!宋哲是他的!就算秦炤是小猫第一个男人又怎样!从今往后那人只能是自己的!他绝不放手!

  看向白炽灯下匆匆人流,汪城忽然如释重负的笑出来,他有多久没逛过街?从离开宋哲开始,他的生活就再无指望,是要掉在过去yīn霾里一辈子,还是要和宋哲共同面对今后的风雨?

  他心里毫不犹豫的冒出个答案,转头注视自己美丽的女友,声音不再忐忑。

  “佳佳…我们分手吧。”

  汪野接到自己哥哥电话时,正跟沈莫言从录音棚里出来,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他立马预感到麻烦来临。

  “喂,哥,怎么啦。”他无奈瘪瘪嘴,手里牵过恋人的掌心。

  “给我准备机票和签证,我三天后要去日本。”汪城驾车在马路上穿梭,语气已是急不可耐。

  “靠!”汪野不爽的暗骂一句,怒声道:“又来!你真当我是万能的啊!”

  “我不管,你要想安安稳稳过你踏实日子,就给我办妥了,我先去趟新加坡,三天后从新加坡飞往日本。就这样。”jiāo代完,汪城就挂断电话,疾驰赶往机场。

  他要去见自己母亲,他不管母亲是否还能听见自己声音,他要当面告诉她,他爱上一个男人,回不了头了。

  到达新加坡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东南亚雨季来临,整座城市都下起暴雨,汪城顾不上休息急忙赶往疗养院。

  母亲还是那副目光呆滞的模样,像是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

  “妈,我来了。”汪城蹲下身子,温柔握住母亲的手,撑起个疲惫的笑容。

  “我爱上一个人,他叫宋哲,是个男人。”

  “我没有忘记你的话,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他,可我做不到。”

  “妈,我把一切都搞砸了,他不要我了,他要和别人离开。”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怎样才算堂堂正正做人呢?”

  “究竟是您当初太懦弱不敢反抗,还是我们真的错了?”

  他抚过母亲饥瘦的面容,想唤起些对方反应,可依旧徒劳。

  “爱没有错,对吗?你爱父亲没有错,我爱宋哲也没有错。”

  “妈,我不会再锁住自己了,没有他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我要去把他追回来…”

  “您会祝福我的,对吧。”

  女人痴痴的看向某个地方,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痛苦,汪城苦笑的躬身给她个拥抱,下定决心般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疗养院。

  汪野准备的签证和机票比汪城想象中更快,当天下午他就在新加坡拿到保镖送来的东西。

  “给他说一声,哥哥谢谢他。”汪城嘱咐完这句话就坐进车内,让司机以最快速度赶去机场。

  小哲,再等等,等等他这个愚蠢的男人,俗世的路还很长,未来每一天他都想拥抱小猫入睡,不要走,不要丢下他。

  这次,就让他来追逐,直到确认彼此再也不会离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小哲说出的那段我很早很早就写好了。

  那是我多年来的一点心里话,自己想的时候哭了好几次。

  感谢追文到这里的宝贝,这篇正文快结束了。

  但后面还会有番外。

  鞠躬,再次感谢。

  第39章 不准离开我

  连夜来舟车劳顿使汪城疲惫不堪,可刚抵达日本,他仍然半分不敢耽搁,下飞机便打车前往东京那家首饰店。

  戒指是限量版供应,他赶到店里时,已只剩最后一枚,汪城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刷卡买下,嘱咐店员包得精致好看。

  “先生,”可爱的女店员微笑着将礼盒双手递给他,诚恳鞠上一躬祝福道:“希望您的爱人能够感受到您的心意。”

  “谢谢。”汪城心中大悦,也善意的向对方表示感谢。

  走出商店已是东京黄昏时分,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海味。他握紧钻戒,只想早些回国见到宋哲。

  小猫会开心吗?会不会感动得接受自己?

  本信心满满的汪城,如今却有些忐忑,宋哲这段时间的冷漠,让他再也不能确定小猫是否还爱着自己。

  倘若小猫真的爱上秦炤…不,念头刚萌生在脑海,汪城立即摇头否定。

  就算宋哲不再爱他,他也不会放手,别说美国,就算天涯海角他也会把那只小猫追回来。

  东京寂静的街道,在黄昏中显得有些萧瑟,几个身穿校服的日本女孩蹦蹦跳跳的结伴而行,嘴里还不断讨论着假期趣闻。

  “我去京都晴明的神社参拜了呢,大人一定会保佑我心愿成真的!”一个马尾辫姑娘娇俏的说道。

  “诶~你许的什么心愿呀?”短发女孩惊讶看向自己好姐妹,眼里透出八卦的精光。

  “哎呀,”马尾辫姑娘有些羞涩脸红,踌躇的说道:“我许愿希望学长能够喜欢上我。”

  “哈哈,加油呀,英子,一定会实现愿望的!”短发女孩握住朋友双手真诚的为对方打气。

  汪城经过他们身边,嘴角也勾起抹浅笑,曾经的宋哲是不是也像这样,默默暗恋自己,将心意写满整本日记。

  他突然很怀念那段时光,他们俩影形不离,宋哲每次看向自己时总是眼中闪闪发光,或许就是从那时起,他早已喜欢上宋哲,不然怎会在新加坡多年都无法忘怀对方的眼眸。

  汪城加快脚步想拦车去机场,可转念一想,似乎自己忘却了什么东西…清明神社!对!当时他们在日本时也去过东京清明神社!

  小猫别扭的要彼此写下心愿,他写着希望宋哲永远幸福快乐,那小猫呢?小猫写了什么心愿?

  宋哲当时羞红张脸,神神秘秘的写完许愿牌又不准自己偷看,直到今天他也没能知道当时宋哲写下的究竟是什么。

  去看看,这想法一出现,汪城急忙联系汪氏集团日本分部,要求即刻要辆汽车开往京都市。

  分部总经理早在三天前就被集团董事长打过招呼,汪大公子到达日本后的一切要求都需全力配合。

  十五分钟内,黑色奔驰轿车就出现在汪城眼前,他谢过司机,打开车门就立马坐上去,全速马力开往东京。

  时常五小时的行程,汪城始终未停歇一下,宋哲的一颦一笑在他脑中连翻流转,在日本的每个瞬间都像倒带般的浮现眼前。

  他错过了多少?他不敢细想,他只知道若再晚一刻,小猫也许就会消散不见。

  来到清明神社时天已蒙蒙亮,汪城靠边豪车,马不停蹄的赶向神社内。

  许愿牌密密麻麻挂满三面墙,他向住持说明来由后就开始张张翻找,祈求阖家平安的老fù,盼望学业顺利的青年,他整整找了两个钟头,才终于在角落中看见熟悉的字迹。

  “我希望,宋哲和汪城能永远在一起。”

  手心有些颤抖,汪城轻柔抚摸过每个文字,心脏传来的酸涩越来越浓。

  宋哲写下这段时是抱着怎样的渴望,他不敢细想,可偏偏却回忆起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吴晓馨骂的没错,他就是打着补偿的幌子,实则不断享受着宋哲的爱,他需要宋哲的爱,他离不开宋哲的目光,他未来的每一天都要拥有宋哲。

  当他无数次逃离时,当他反复无常时,宋哲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才能次次都原谅自己,又是怀着怎样的不安才会倾诉内心的感情。

  而他做了什么,他除了将自己所爱之人推得越来越远,甚至去jiāo女朋友让宋哲死心,他还做过什么?

  他以为只要彼此回归正轨就不会再有痛苦,他以为只要自己克制就能满足母亲要求,可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是他先回来招惹宋哲,也是他亲手将宋哲逼入绝望。

  宋哲为自己学做菜时是有多小心翼翼,宋哲最后说放手时又有多难过!

  汪城向住持要了许愿牌,回程路上反复在手心揉搓,他一次次抹去眼角留下的水滴,将牌匾放在嘴边亲吻。

  小哲,再等等他,不要离开他,他做错了,请再给他一次机会弥补,他发誓,这次再也不会离开。

  登上回国飞机时,旁边坐了对母子,汪城将许愿牌舍不得丢下,一字一句默念不知多少遍,滚烫的泪珠模糊双眼,小猫梨涡浅笑的模样又晃在眼前。

  富士山上日出时,宋哲问起自己若有另一半后,是否还会陪在身边,他那刻急于证明两人清白,硬说家人最重要。

  小猫很悲伤吧,也许早在问出话时就预感到两人未来的结局,如果当初他没有可笑杂念,诚实抱住对方坦言自己心意,那是不是现在也不会如此狼狈。

  宋哲爱自己多久了呢?十年吗?或从第一次两人初见开始,初恋的种子已经埋入彼此心中,须臾数年间生根发芽,最终布满自己全世界。

  灼热的眼泪砸在地面碎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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