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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8 章

  ”每次争吵,妈妈都被nǎinǎi骂得狗血喷头,狼狈不堪地逃之夭夭,却又永远也不甘心失败,背里地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哼,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儿子的土地,你有什么权利不让卖?我儿子的东西,你凭什么护在手里?哼,你就横着吧、护着吧,我看你还能活几天,等你死了,我还是得卖!”

  “得啦,得啦,”爸爸推开二叔手中的卦书:“老菊子和小力子的事,以后,再慢慢研究吧,现在,咱们得核计、核计妈妈的八十大寿,应该怎么办!”

  “嗨,”nǎinǎi闻言,冷冷地挥挥手:“办什么办,我眼瞅着要死的人啦,”nǎinǎi永远都是明智的,知道自己已尽古稀之年,所剩时日不多:“还办什么大寿、小寿的,大小子,”nǎinǎi突然拽住爸爸的手掌,乞求般地对爸爸说道:“大小子呀,如果你真有这份孝心,等妈妈死的时候,一定要把妈妈发送好,”

  话未说完,nǎinǎi已不可控制地涌出数滴无限感伤的老泪,望着nǎinǎi那若楚的、苍老的面庞,我心头好生酸涩。每当nǎinǎi与妈妈争吵时,一挨看到nǎinǎi这份表情,我便再也不敢坚持出卖土地了,而是无原则地、无条件地倒向nǎinǎi的一边。为此,妈妈耿耿于怀:“儿子,”事后,妈妈气吁吁地训斥我道:

  “你咋不听妈妈的话啊,妈妈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忘了?儿子,你就甘心情愿地守在这个小地方?你不要深圳的户口和工作啦,你不要深圳的房子啦,你不要范晶啦,范晶,那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啊,人家年轻,漂亮,那皮肤,那身板!咂咂,都是没得说啊,百里挑一,不,千里挑一啊。并且,人家范晶,要钱有钱;要房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文化有文化;要专长有专长!而你跟老姑,能有什么前途啊?”

  “妈,”爸爸紧紧地按揉着nǎinǎi干枯的手背,毫不犹豫地答道:“妈,你老尽管放心吧,你百年之后,儿子一定按照咱们家乡最隆重的仪式,给妈妈举行一次规模最大的葬礼。”

  “大小子,”听到爸爸的话,nǎinǎi顿时喜形于色,抹了抹酸涩的泪珠,兴奋地说道:“大儿子呀,发送妈妈,用不着你们这些做儿子的,花一分钱,妈妈有钱!并且,妈妈早就准备好了,呶,”说着,nǎinǎi哗地从炕柜底下,抽出一只精美的小皮箱,只见nǎinǎi啪地按开皮箱盖,皮箱里盛满了nǎinǎi为自己的身后事而准备好的寿装等用品。

  一生cāo劳,一生节俭,一分钱能握出汗珠、一粒米饭不肯随意扬抛的nǎinǎi,对自己百年以后的殡葬之事,却让我颇为不可思议地破费起来,并且,不是一般的破费:任何物品,都挑最上乘的、最昂贵的购买!nǎinǎi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执着:人活在世上,就是受罪来的,世上的一切,尤如那飘浮不安的云朵,永无定数。而死亡,却是永恒的。所以,人活着,一切都可以马马虎虎,饿不死、冻不着,即可!而对于永恒的死亡,则万万敷衍不得。你看,nǎinǎi嘻滋滋地翻弄着价格不菲的寿装等物品,尤如炫耀家珍般地向爸爸展示着:“呶,大小子,妈妈该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哦,对啦,”nǎinǎi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挠了挠耳根:“哎呀,我差点忘了,我还缺少两枚铜钱!”

  “呵呵,nǎinǎi,”望着nǎinǎi那孩子般较真的样子,我笑呵呵地chā言道:“nǎinǎi,你别急,过几天,我去古玩店,给你买好多好多的古币回来!一定让nǎinǎi够用,呵呵,”

  “去,”nǎinǎi训斥道:“买那么多干么,nǎinǎi只需要两个,大孙子,那玩意买多了,一点用处也没有,尽浪费钱,哦,”nǎinǎi突然抬起头来:“大小子,妈妈现在就缺一口棺材了!”

  “妈,”爸爸拍着胸脯保证道:“妈,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给你买一口最好的棺材!”

  “大小子,妈妈要果松的!”

  “行,咱们就买果松的!”

  “大小子,你千万别可把妈妈给烧了呀,妈妈要跟你爹埋在一起!”提及爷爷,nǎinǎi感慨万分:“唉,你那个爹呀,一辈子也没享到一天福,死了,连个像样的棺材都买不起,现在,你们都有钱了,我也有钱了,呶,”nǎinǎi指着窗外道:“这院子,人家主动给价贰佰万,如果你爹在地下知道了,一定也得乐坏了,大小子,你爹活着没享到福,过几年,等我死的以后,趁着这机会,你们就重新给你爹换个棺材吧,也算对得起他。毕竟,你爹给你们留下这么大一个院子啊,唉,”

  “力,”老姑突然神秘兮兮地将我推进里间屋:“力啊,明天就是nǎinǎi的八十大寿了,我哥和正几个弟弟商量着怎么办这个大寿。大侄啊,咱们应该做点什么,祝贺nǎinǎi的大寿呐?”

  “这个,”老姑热切地盯视着我,那神情,与家庭主fù与丈夫商量处理某某事情,毫无二致,其实,老姑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之所以还要与我进行所谓的商量,完全出于一种“我已为人fù,凡事应该与当家的商量!”这种自我满足的心理,于是,我反问道:“姑姑,我什么也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就尽管说吧!”

  “力,”听到我权力下放般的话语,老姑顿然喜上眉梢,毫不客气地自作主张道:“大侄,明天早晨,咱们去县里,给nǎinǎi请一个戏班子,你看,怎么样?”

  “过大寿,唱大戏,行啊,我同意!”

  老姑的举措,在故乡小镇的确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效应,听到那耳熟能详的、独特的二人转旋律,人们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进nǎinǎi家祝寿的院子里:“啊,哈,快来看啊,老张家唱大戏喽!”

  “走呀,到老张家看二人转去啊!”

  “老张家可真有钱啊,给老太太过大寿,请来了县里的戏班子!”

  “……”

  望着台下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人群,老姑的脸上漫溢着无限的幸福之色,一颗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嘻嘻,”一男一女,两个极为默契的搭档,蹬蹬蹬地跳上木台,旋即便无所顾岂地卖弄起来,男角指着女角抹满脂粉的宽脸庞:“哎呀,这都徐娘半老的人啦,咋还像个二八佳人似的,刮这么厚的大白啊!”

  “哼,”女角显出怒色:“老么,我真的那么老么?”

  “真老,比我妈还要老!”

  “哼,我老,我比你妈你,小子,那,你敢叫我妈么?”

  “敢,”

  “叫,”

  “妈,”男角嗲声嗲气地叫嚷起来,引来台下一片低级的喝彩声:“哈,好,”

  “妈,”男角一脸yín色地逼向女角:“妈,我要吃咂!”

  “哇,”

  台下顿然喧沸起来,我恨恨地皱起了眉头:“这,都是些啥玩意啊,太低级,太下流了!”

  “喂,喂,喂,”听到我的嘟哝声,老姑慌忙走向男、女角,和颜悦色地制止道:“喂,我说,今天是我妈八十大寿,这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你们可要收敛点,别弄得太粉喽!”

  “哎,”男、女角乖顺地应承道:“我们知道了,放心吧,我们会把握好的!”

  “哦,”司仪走上台来,将男、女角哄下台去:“得,你们先歇会吧,等给老太君拜完寿,你们再接着演,再好好地研究吃咂的事情吧!”

  “哈哈哈,”台下哄堂大笑起来:“哈哈哈,真够粉的啊!”

  “哦,老张太太八十高龄,拜寿开始!”

  在司仪的安排之下,首先是爸爸和妈妈爬上木台,毕恭毕敬地走到nǎinǎi的座位前,然后,双双跪下,在欢快的祝寿曲中,咕咚咕咚地给nǎinǎi磕着响头;接下来,便是二叔、二婶;然后,是三叔、三婶;再然后,是老叔、老婶;大姑;二姑、二姑父,……

  “哦,老太君的老姑娘,菊子,给妈妈拜寿喽!”

  “妈,”衣着华丽、打扮入时的老姑,款款走到nǎinǎi的座位前:“妈,老女儿,给你拜寿啦!”

  说完,老姑双膝一软,咕咚一声,跪倒在nǎinǎi的脚前,缓缓地俯下身去,开始给nǎinǎi磕头。站在台下等候给nǎinǎi拜寿的我,特别注意到,爸爸以及其他的叔叔、姑姑们,均是夫妻双双,一同给nǎinǎi拜寿,唯独老姑,只身一人,尴尬万分地跪在nǎinǎi的脚下,喃喃地念叨着拜寿的话语。望着脚下孤苦伶仃的、轻盈的、瘦俏的老姑,原本喜笑颜开的nǎinǎi,苍老的面庞意外地抽搐起来,继尔,昏花的老眼,涌出一滴伤心的酸泪,透过飘逸而来的乐曲声,我甚至听到了nǎinǎi无奈的叹息声:“唉,”

  当轮到孙子辈来给nǎinǎi拜寿时,其场面更令nǎinǎi窘迫不已,我,nǎinǎi的长孙,而小石头,我与老姑不lún之爱的滑稽结晶,被不知个中缘由的司仪,极为荒唐地安排在一起,轮流去给nǎinǎi拜寿,我一声声地唤着nǎinǎi,而小石头,则甜甜地叫着姥姥!

  “唉,咂咂,”我傻怔怔地跪在nǎinǎi的脚下,又听到nǎinǎi苦涩的叹息声:“唉,”

  158

  爸爸荣归故里,童年时代那热闹、欢腾的场面再度重演,亲戚、邻里们每日邀请爸爸做客赴宴的酒席,一桌紧接着一桌,直喝得爸爸、妈妈手捂着消化不良的腑脏,叫苦不迭。而今天,爸爸则被大表哥诚慌诚恐地邀请进他那刚刚落成不久的,与三叔堪有一比的豪宅大院里。

  “哇,好棒哟,”望着大表哥宫殿般的豪宅,妈妈由衷地惊叹起来,那东北与广东杂jiāo的、不lún不类的东北广东腔,久久地回dàng在大客厅的天棚上,听得我浑身ròu麻至极。仲秋虽然悄悄逝去,天气并不是特别的寒冷,而我,却直打冷颤。

  “唔哇,”妈妈更加做作地惊呼起来:“好好漂亮的家俱哟!”

  “妈妈,”我再也无法容忍妈妈的造作之态,不耐烦地掐拧妈妈一把:“妈妈,你能不能好好地说话!”

  “力哥,”装饰奢华、酒香飘逸的客厅里,表妹小蒿子擒着甜甜的微笑,轻盈地迎上前来,那光彩四shè的窈窕身段,尤如不可抗拒的、xìng感超强的巨大黑洞,将我的视线全部吸纳进去!啊,表妹,阔别多载,当年娇羞、腼腆的清醇少女,已然出落为一个成熟的、健康的、充满活力的少fù。啊,表妹,她那童年时代就让我想入非非的身材,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镶着金丝花边的旗袍,散发着浓烈的脂粉之香。放眼望去,深蓝色的布料,丝毫也没有遮掩住表妹那茁壮的青春气息,而那鲜嫩的、极富ròu感的肌肤,隔着厚重的布料,更是yù盖弥露。啊,表妹,好漂亮的、好xìng感的表妹!……

  “力,”

  我正色yù沉迷地呆望着眼前这位天仙般美丽的表妹,身后的老姑见状,酸溜溜地捅了捅我的肘部:“大侄,进屋坐啊!”

  “力哥,坐这,”大表哥夫fù领着爸爸和妈妈,逐个房间地视察着,表妹小蒿子则徘徊在我的身旁左右,殷勤地转来转去,一会沏茶,一会递烟,同时,一对含情脉脉的秀眼,神秘地与我瞟来dàng去,我更是色火熊燃地与之挤眉弄眼。我与表妹这频频的、眉来眼去的勾当,当然逃不过老姑机灵的法眼,她一会拽扯着我的衣襟,一会又冷冷地瞟视着表妹,而小蒿子,看在眼里,却不以为然,索xìng更加大方地坐在我的身旁,我依然瞪着火辣辣的目光,自己都无法解释地问表妹道:“蒿子,你结婚了没有哇?”

  “没有!”小蒿子粉嫩的脸蛋,唰地红到了脖颈:“还,没,找不到合适的!”

  “呵呵,”我别有用心地讥讽道:“找不到合适的,蒿子,是不是你的眼眶太高了呀!”

  “力哥,”小蒿子厥起了小嘴:“不是人家眼眶高,只是,咱们镇上,没有一个像样的男人,哼,一个俗不可耐的样子,看了,都恶心!”

  “是啊,”老姑以挖苦的口吻道:“你有钱,谁能攀上你的高枝呀!”

  “钱,”小蒿子撇了撇嘴:“钱,算个什么啊,力哥,”小蒿子又转向我:“力哥,这些年来,钱,我是挣了不少,可是,却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快乐!我觉得,人一旦有了钱,与平日的朋友们,就产生了距离,彼此之间,生疏了!唉,钱,真不是好东西啊!”

  “哼,”望着小蒿子那孤傲的面庞,老姑扒着我的耳根嘀咕道:“哼,什么挣了不少钱,没有她哥,她,到哪挣钱去啊!”

  “是呀,是呀,”我表示赞同道:“的确如此,蒿子,金钱,真地能将儿时的友谊,拉开很大很大的一段距离,我,也有这种切身的感受,儿时,我们都在一起玩,除了几个溜溜,谁也不比谁多些什么。可是,长大了,成年了,我们儿时的光腚朋友,便以金钱划定地位和层次,有钱的人,聚在一堆,没钱的人,聚在另一堆。呵呵,物以类聚,人以钱分啊!”

  “力哥,我觉得,”小蒿子深有感触地说道:“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不是金钱,而是知识!”

  “呵呵,”我突然感觉到,自己与表妹,对人生,对生活,有着如此相同的看法,与表妹畅谈,我感到很是投机,别有一番情趣:“蒿子,现在,你有钱了,说什么都有资格了,知识,当然是最宝贵的财富,可有时,一些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人,却穷得三餐无继啊!”

  “不会吧,”小蒿子表示怀疑道:“那一定是他怀才不遇,”

  “蒿子呀,我虽然文化不高,也晓得知识是宝贵的,可是,没钱,是绝对不行的啊,我曾多次饱偿过缺钱的滋味,真不好受啊,有时,穷得连盒烟,都买不起!”

  “嘻嘻,力哥,你还会缺钱啊,你是咱们镇上有名的大地啊,”说着,小蒿子兴奋地比划起来:“啊,多大的一片土地啊,如果再把前面的水塘填平喽,那,就更值钱啦!”

  “嗨,”一听到小塘池,我禁不住地皱起了眉头:“蒿子,我不想再填了,小池塘太可怜了,啊,以前的小池塘,多美啊,而今天,变成了臭水池!”

  “嘻嘻,力哥,”小蒿子淡然一笑:“你还是那么多愁美感的,嗔,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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