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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

  开会中,一班长王老虎,背靠土坎抱着qiāng,不声不吭。散会了,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蹲在那里。马全有拉了他一把,说:

  “老虎!走吧。”王老虎慢腾腾地站起来,还是半个字不吐。马全有还想问老虎几句话,但是他知道,王老虎是什么也不会说的。因为,王老虎是最能把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里的人。五

  第二天晚间,团参谋长卫毅和一营教导员张培,在各连队巡转。他们从二连驻的一排窑洞走出来,下了山坡,顺山沟的小溪流朝前走去。

  乍地,一个人从身后赶上来,喊:“报告!”

  张培回头看,天黑得分不清眉眼。但是,张培从那敦实的身影上,认出了这人是第一连老炊事员孙全厚。

  张培问:“老孙,你有什么事?”

  “教导员,”老孙咽了一口唾沫。“教导员,你说,我只能拿菜刀?我嘛,能当战斗员。指导员跟同志们都说我年纪大了,五十七岁就算……教导员……我……我好赖也是个党员……我就是八十岁……目下,大伙都下决心保卫党中央和毛主席,我要到班里去。只要我亲手杀死几个敌人,就不枉党和毛主席教育了我一场,我死也甘心!”

  张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背着手,右脚轻轻地在地上磨蹭着。

  卫毅走到老孙跟前,说:“老孙,你有一片忠心。这哪,党是知道的。但是做饭也是不能少的工作!”

  老孙难受地低下头,说:“我心里……”张培拉住他的手,说:“老孙,你的想法很对。人要活得有出息,就应该站在斗争的最前头。这站在最前头的人,有的拿着机关qiāng,有的拿着锅铲子。懂我说的意思吗?好,你回去休息吧!”

  老孙说:“对。教导员……我……”他犹疑了一阵,磨磨蹭蹭转过身,走开了。

  卫毅和张培肩并肩在山沟中的小路上走着,不声不吭。他俩带着一种感动的心情寻思老孙刚才的请求。老孙的话音,在他们耳边响着;老孙的形样,老是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俩向吐出灯光的窑门口走去。那里传出了激烈的讲话声。他俩走到窑洞门口,看见周大勇站在窑洞外的墙边,像在思量什么。

  张培问:“周大勇,你们开什么会?”

  “支部大会。”

  张培伸头冲窑里看,只见指导员王成德正发言。他扭头问:“你为什么站在外头?”

  周大勇没有吭声。他知道我军确实退出延安好几天了,可是他总觉得这个消息是不真实的。有时候,他脑子里茫茫糊糊的,像是正在若睡若醒的时候,做什么恶梦一样。

  张培说:“同志,战争是要长期打下去的,我们还要忍受很多艰难苦处哩!”

  周大勇声音有点颤动地说:“教导员,道理我统明白,可这一口气下不去……要是敌人把我们打败了……那就认输吧……可是,不是这么回事呀!延安,那是我们党中央和毛主席住的地方……”卫毅问:“周大勇,依你说,怎么办呢?我们豁出来硬拼?

  目前西北战场上,敌人动员了几十万兵力,我们只有两万几千人。敌人是美械装备。我们呢?拿步qiāng来说,有日本鬼子的‘三八式’,有阎锡山的‘太原造’。每个战士只有几发子弹。一句话:目前我们还只能靠步qiāng、刺刀、zhàyào、手榴弹和现代化装备的敌人拼命;而且我们用的这些武器,还靠从敌人手里夺取哩。依我说,你还是耐心做工作,反复给战士们解释:只要我们能不断地消灭敌人有生力量,那往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哪!周大勇,你们要抓紧时间做工作,我们马上就要打仗!”

  周大勇一听说马上要打仗,精神一振,忙说:“当真?”

  “当真,明天下午就行动。”六

  西北野战军的主力部队,隐蔽在青化砭东西两面大山背后的深沟里。

  干部们成天都去青化砭左右的山头上看地形;有少数部队在山头上做工事。

  团长赵劲率领三十多个干部,一会儿从这个山头爬到那个山头,用望远镜四处观察;一会儿把地图铺在地上,干部们围成一个圈,商量着怎样部署,怎样出击。

  卫毅讲了些什么话以后,大家都连连点头说:“这真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

  一营长刘元兴接住卫毅的话尾,说:“可不是?这就是青化砭。你们看,这简直是打上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地形!敌人只要钻进来,我们一把就能全部捞住它。妙!妙!”

  青化砭在延安东北六七十里的地方。咸榆公路从延安向东伸去五十多里到了姚店子村,再由姚店子村折转向北伸入这“青化砭”的小山沟里。这一条沟是东西两条山夹着一条小河,公路和小河平行。

  赵劲率领干部们爬过了几个山头。他又把作战地图铺在地下,低头沉思。干部们围在赵劲周围,弯下身子,盯着地图。

  赵劲拣起一根小树枝,指着地图,讲着预定的兵力部署的情况:“同志们,我们的部队摆在这周围的山上。敌人进了伏击圈青化砭地区,北面堵击敌人的部队打响以后,兄弟部队从两面夹击。我们这个团的任务是:堵住敌人的屁股,斩断敌人退路,保证我主力部队全歼敌人的三十一旅。”他的眼光扫过干部们的脸,又说:“整个阵势就是这样。”

  干部们看着周围的山头,有的人想着赵团长说的话;有的掏出日记本用笔写着什么;有的在低声议论:

  “这一条口袋哪,蛮好!敌人要钻进来就准‘报销’了他。”

  “可是敌人准往里钻吗?”

  刘元兴说:“谁又不是算卦的,不过敌人可能来就是咯!”

  赵劲说:“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来!”他又把敌情介绍了一番:胡宗南匪徒占领延安以后,八面威风,瞎冲冒撞,大喊大叫,要找我主力“决战”。敌人把延安西北安塞川我们诱击的小股部队,当成我军的主力部队。于是,昨天敌人五万多人,向安塞县进攻,去“扑灭”我军主力。同时,敌人又派出三十一旅等部为右翼,向青化砭地区搜索前进,这支部队当日进到延安东川四十里的拐茆村一带,离我军预备伏击的这个青化砭只有二三十里。

  赵劲讲到末了,说:“同志们,这样,我们让敌人服从了我们的指挥。现在我们的中心任务就是:把上级的意图变成战士的决心,把战士们的决心变成胜利。”

  看外表,赵劲是个长期过惯严格的军队生活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他的皮带绑带都扎得很整齐;身子挺得直铮铮的。

  他负过十次伤,失血多,瘦棱棱的脸有些黄。

  猛然,赵劲指着东面的山坡,说:“看!七○一①来咯。”

  干部们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陈旅长带着五六个干部从山坡走上来。

  旅长头上冒着汗气,大概他跑了很多山头。他以军人惯有的敏捷,拿起望远镜向周围看。他看见青化砭西面山头上,兄弟部队的干部三三两两的也在看地形。看了一阵,他把望远镜的皮带挂在脖子上,让镜子吊在胸前,对身旁的通讯员们严厉地喊:“要注意隐蔽,你们都拥到这里干什么?”

  陈旅长背着手,望着赵劲和干部们,说:“这头一pào一定要打响,一定要把敌人的威风压下去。”他把镜子jiāo给警卫员,拍了拍身上的土,又问:“赵劲!地形摸得怎么样?”

  赵团长端铮铮地站在旅长身边,思量了一下,说:“初步摸了一下。另外,拉了些部队上来开始做工事了。”

  陈旅长问了问团的火力阵地和兵力部署的准备情形,又对身边的一个干部说:“你们团的任务搞清了么?好,你来复诵。”

  那个干部说:“敌人进了伏击圈,前面打响,我们就不顾一切地斩断敌人的后路,捆住‘口袋’口。”他指着左前方补充了一句:“堵住敌人进来的那个沟口。”

  陈旅长望着左前方,足有四五分钟。又问旁边一个干部;“你们最好的出击道路在哪里?”

  “过这正前方这个山峁,一直就戳下去啦!”

  陈旅长想了一阵,问:“你亲自去看过的吗?”

  “这好复杂呀,一眼就看透了。”

  “这样简单?我要亲自去看看。”陈旅长瞅了赵劲一眼。

  “战斗中有些事情看来很简单。但是,最简单的事情也常常是最复杂最困难的事情。”

  赵团长,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正前方。他觉得旅长末了的一句话有些责备他的意味。

  陈旅长和干部们上了另外一个山峁。他研究了团的迫击pào阵地和重机qiāng掩体,还站在重机qiāng掩体中试着瞄准。他问:

  “赵劲,看来,这里你还没有检查过?”

  “是的。”

  陈旅长转身,问那些站在他身旁的干部:“你们这些火器的任务是什么?”

  一个干部回答:“报告!我们的任务是封锁敌人进来的沟口。”

  陈旅长说:“可是站在这机qiāng掩体中,就根本看不见沟口啊!你们团里一共有几挺重机qiāng?多少子弹?”

  “全团共有四挺;每挺qiāng,平均三百五十发子弹。”

  陈旅长说:“瞎扯!四挺中还有一挺马克沁不能用吧?”

  “对!”

  陈旅长又问一个重机qiāngshè手:“每挺重机qiāng平均有三百五十发子弹,战斗打响了,你哗哗几下子就把它送出去了。子弹打完了又怎么办呢?”

  那个战士立正站着不吱声。

  陈旅长说:“子弹打完蒋介石还会送来的。你是这样想么?

  不过,照你们现在这样摆机关qiāng,蒋介石就不会给你送来子弹。”他看看干部们,大家都很窘。又指着机关qiāng,说:“这就不是来打仗的,这是来凑热闹的。子弹总比人的两腿快哟,你如果不首先用火力斩断敌人的退路,那你就捆不住‘口袋’口。我们有的同志爱说:‘三发pào弹一摔,机qiāng一叫,战士们冲上去一排子手榴弹就解决问题。’试试看,你停留在这水平上,就会碰得头破血流。战争,战争是不同你讲客气的,同志!”停了停,他又盯着赵劲,说:“我认为好简单是会害死人的!你也应该这样想。”说罢,他不等赵劲回答,就向前走去。

  卫毅亲自率领战士们修正重机qiāng掩体。

  陈旅长在阵地上走着。他边走边跟战士们打招呼,还跟那些走近他的战士握手。他喊:“同志们,头一pào可要打响啊!”

  他宏亮愉快的声音传遍了战壕。

  战士们纷纷呐喊:“七○一,头一pào保险打响!”

  他检查工事;向战士们询问连队上的各种情形:战斗准备工作,大伙的情绪,夜里睡觉冷不冷,伙食好坏,有没有烟草。

  陈旅长走到一个掩体边,看见周大勇跟李江国正研究什么。他说:“李江国,战士们情绪怎么样?”

  李江国*#/oo地直起腰,望着旅长的眼睛,说:“战士们一个个都嗷嗷叫!”

  陈旅长大笑起来。他把李江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说:

  “你这个调皮的家伙,光劲头足就行?”他指着他的头说:“还要把脑筋这部机器开动起来!”又把那喜爱的眼光从李江国脸上移到周大勇脸上,问:“年青的老革命!李江国是个又威武又聪明的战士,对么?”

  周大勇望着旅长的脸,说:“对。”

  李江国憋住满肚子高兴,样子显得很庄严。

  陈旅长脸色突然变得严厉了,说:“周大勇同志!告诉你们连队的每一个干部,这一仗只能打好,不准打坏!”

  陈旅长走后,李江国跳下掩体,说:“连长,咱们旅长总叫你‘年青的老革命’。这外号实在给叫开了。”

  周大勇说:“他叫‘年青的老革命’倒好点,一叫‘周大勇同志’,那十回有九回是克我。嘿,我算摸透咯!”七

  战士们,通夜都在青化砭周围的山头上紧张地挖工事,构筑火力阵地。那些把工事做好了的连队,便在阵地上演习,修正工事。夜里,你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处处能听到铁锹挖土声、紧张的脚步声、短促的命令声。不准高声说话,更不准抽烟;但是总有人在山头背后,解开衣服把头蒙住,悄悄抽烟。老战士都体验过:一天两天不吃饭是难受,可是不抽烟喉咙痒痒得格外难熬。

  战士们通宵做工事,天麻麻亮,便把工事和大pào伪装起来。白天,只留少数人监视敌人,多半的人都隐蔽在青化砭东西的大山后头。

  第二天拂晓,部队进入阵地,据说敌人先头部队,正向伏击地点前进。战士们爬在工事中,把子弹推上膛,把手榴弹的保险盖都打开,一个个摆在工事边。他们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山沟口。一点钟,两点钟,……到了后半晌还不见敌人的踪影。每一个指战员的心都提到喉咙门上了,眼睛也望得酸痛。啊,出马第一仗是不是能打准,真是关系太大了。

  太阳趁人不注意像夜里的流星一样,嗖地落在西边山线上。

  阵地上那些战斗经验满多的老战士:像李江国,马全有,马长胜都急得直跺脚搓大腿。

  王老虎口里噙着小旱烟锅,蹲在工事里,不声不吭。看来,他粘粘糊糊的,像是天塌下来也休想让他着急似的。他眯着眼,瞅着自己的嘴边的小烟锅。像是他那五寸长的小烟锅有说不清的妙处,他正在集中注意力研究它。

  战士宁金山心神不安地问王老虎:“一班长!你说,这里离延安才几十里路,咱们好多万人趴在这里,敌人就不知道?”王老虎眼睛不离自己的小烟锅,慢腾腾地说:“哼,忙什么哩?心急吃不成熟饭。你要懂得:咱们耳灵眼亮,敌人呢,是聋子瞎子。”

  宁金山怯生生地说:“班长!兄弟参加咱们解放军还不上一个月,可是提起打仗倒不外行……”他看王老虎稳堰堰地磕着小烟锅,就想不透:为啥王老虎他们就相信敌人一定来?照他的想法,这一仗不准能打上。guó mín dǎng的队伍打仗,也精得很,他还能睁大眼睛朝刀刃上踏?再说,guó mín dǎng的队伍都是美国人出主意指挥,带很多美国大p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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