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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请老师协助傧相礼仪主事,不知老师意下如何?”

  孔子说:“往年季平子主持祭礼,礼仪生疏,态度苟且。若国君同意我们协助相礼,也是对大家平日所学的实习和考验,有何不可?只是季氏专权益重,恐国君未必敢做主。”

  孟懿子挺身而起说:“待我与敬叔一并前往谏君。”

  孟懿子初拜师时常出言不逊,态度傲慢。可是自袭父职以来,诸多公务礼仪,全赖孔子指导,因而逐渐改变了初入门时的情形,对孔子日益尊重。

  次日,鲁昭公召见孔子,季平子、孟懿子、南宫敬叔、叔孙氏、郈昭伯等都在座。昭公说:“昨日孟孙氏兄弟向寡人推荐孔夫子协助襄理祭礼。寡人今日特召各家卿相前来商议此事,很想听听孔夫子的意见。”

  孔子说:“孔丘奉命出使周京时,有幸亲睹周天子郊祭大典,由周天子亲自主持。根据周公的礼制,各诸侯国祭礼典礼,也只能各国的君主主持,他人不得僭越。比如昊昊太空,只有一日,方yīn阳得宜,风调雨顺……传说上古时十日并出,土地龟裂,草木焦枯,故后羿方引长弓而shè落九日……”

  鲁昭公与在座的人都专心致志地听着,唯有季平子脸上不时露出冷笑。

  郈昭伯说:“启禀君侯,仲尼所言极是,君侯乃鲁之大家,‘三桓’,小家也,祭祖大典理应由君侯主持。”

  孟孙氏、叔孙氏等都随声附和。鲁昭公无所适从地忙侧过身子看季平子的脸色。

  季平子泰然自若,起身长跪,从容地说:“臣并无异议。”

  这一下反倒使昏庸无能的鲁昭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季平子异乎寻常的表态令孔子生疑,孔子料定季平子别有他图,因而祭祀之前做好了临场献舞的部署。

  所谓“八佾舞”,就是舞蹈者列成八排,每排八人,共八八六十四人,边歌边舞。这是周天子祭祀时用的规格最高的舞蹈。因为鲁国是周公的封地,周公帮助武王平定天下,辅佐成王坐天下,对周王朝的贡献最大。为了表彰和报答周公的恩德,成王特许鲁国祭祀时可享受天子的待遇,使用八佾之舞。其他诸侯用六佾,六八四十八人;大夫用四佾,四八三十二人;上用两佾,二八一十六人。超越了这一规定,便是僭礼。

  祭祀这天,孔子四更起床,沐浴,更衣,精心地梳洗打扮,然后带领弟子们赶到鲁君祖庙。祖庙里梁陈栋旧,朱褪画残;牛羊不肥,牺牲不全。鲁昭公在两三个人陪同下翘首仰望,天到已时,才有几个王公贵族姗姗而来。整个祖庙里里外外,就像这深秋季节,一片萧条肃杀,冷冷清清。孔子带领一班弟子及早赶来,使这悲凉的气氛略有缓和。孔子目睹眼前的一切,脸像乌云一样yīn沉,心像弹簧一样紧缩,周身的血液像冰霜一样凝滞……

  祭祀的时间到了,季平子依然没有来。不能再等了。随着赞祝的声音,昭公面露愧色,跪拜祖宗,只有几个苍老的乐师在奏着七零八落的破旧乐器,嘤嘤嗡嗡,像有几只越冬的金苍蝇在飞;另有几位须发尽白的乐师在笨手笨脚地跳舞,似几只深秋的蚂蚱在作垂死的挣扎。

  孔子满腔凄楚地上前跪奏道:“国君,祭祖乃朝廷大典,岂可如此草率!”

  昭公叹了口粗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去请季平子的乐官来报:“季冢宰府中正八佾舞于庭,举行隆重的祭祖大典,不肯前来……”

  孔子闻听,指指天,跺跺地,然后跪对鲁昭公说:“孔丘愿任傧相之职,并率弟子们奏乐献舞!”

  “那就有劳夫子了!……”鲁昭公的眼圈湿润了。

  孔子担任司仪,指挥祭祖大典——献爵,燔柴,奠帛,行礼。因为孔子早有预料,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一应乐器全都置于庙门之外,这时早有弟子们七手八脚地搬来布好。跳舞的弟子脱去外衣,里边便早已装束成各种角色,一声令下,各就各位。孔子坐于琴桌旁开始弹奏,边弹边唱。于是钟鼓齐鸣,琴瑟有节,埙龠协调,磬筑和悦;乐声震天动地,悠扬飘dàng,遏行云,诱飞鸟,恋走兽,舞蹈的弟子则随声跳起了威武雄壮的八佾之舞……先是八佾武舞,后变作八佾文舞。文舞的道具换作右手持翟(近似汉代使者手持的节杖,龙头上悬垂着一串羽绒,不似今天曲阜所传的野雉翎),左手持竽,舞姿变得庄严、典雅而肃穆。舞乐的气势和优美动人的程度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祭祀,弥补了由祭祖人数寥落所造成的冷清气氛。

  就在祭祖的这天夜里,发生了鲁国历史上著名的“斗鸡之变”,这是鲁国的一次内乱。

  内乱有远因,也有近因。远因是由来已久的鲁国公室衰微,世卿专横,政在季氏的局面,使鲁昭公不得不想方设法铲除季平子,以恢复公室的权力。近因是这年夏天,季平子和郈昭伯所引起的斗鸡纠纷。开始是季家的鸡翅膀上加了芥末,所以郈家无论怎样雄壮的斗鸡总是被弄瞎了眼睛,连连失败。后来郈家发现了这一秘密,便在鸡爪上装上锋利的小铜钩,于是反过来季家的鸡又无一遗漏的被抓瞎了眼睛,总是以失败而告终。就在祭祀的当天下午,他们又进行了一次角逐,季家发现了郈家的鸡爪上装有铜钩,于是矛盾突然激化。季平子决心第二天早朝借昭公之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杀死郈昭伯,以泄心头之恨。可是,他万没料到,就在这天深夜,郈昭伯联合臧昭伯和鲁昭公,三家合兵包围了季宅。鲁昭公想到白天祭祖所受的奇耻大辱,恨不能马上除掉此贼,食其ròu,寝其皮,以慰祖宗之灵。决定这场斗争胜负的关键是看“三桓”中的另两家——孟孙氏和叔孙氏的态度。季平子专权霸道,恃强凌弱,与孟、叔两家素有矛盾,故而两家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郈昭伯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将军队jiāo给鲁昭公指挥,自己去游说孟、叔“二桓”。郈昭伯想,三家合兵围攻季氏,只要稳住孟、叔二氏,定然稳cāo胜券,所以,尽管战场上激战厮杀,他却在与孟懿子饮酒聊天。事实果然像郈昭伯所料定的那样,季平子毫无防范,寡不抵众,眼看成了瓮中之鳖,即刻将束手就擒。而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叔孙氏接受家臣建议,来到孟孙氏家中,对孟懿子说:“我等与季氏同为上卿,三分公室。三足鼎立,三家俱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孟懿子同意这一观点,挥剑将郈昭伯斩为两段,发兵救援季平子。援兵一到,抛下郈昭伯首级,围兵四散逃命,鲁昭公成了孤家寡人,逃奔齐国去了。

  鲁昭公被逐,孔子三天三夜没有合眼,那不时挑动的眉毛,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那冲冠的劲发,标志着他的满腔愤怒;那满脸乌云,表明他忧心忡忡。他怨昭公昏庸,为何要听郈、臧两家的唆使,轻易出兵,并且赤膊上阵?这样不自量力地助郈伐季,岂不是自趋其祸,被逐罪有应得吗?他恨,恨“三桓”的凶狠,昭公再有错,总还是国君,国君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怎么好驱逐呢?这不仅是越礼,简直是犯上作乱!他心怀侥幸,希望“三桓”悔悟,迎昭公归国。三天过去了,不见有迎昭公的动静,孔子一方面命弟子收拾行装竹简准备出走,一方面梳洗换装,进谏季氏,请回国君。南宫敬叔劝阻说:“季冢宰一贯独断专行,夫子此去,恐凶多吉少。”

  颜路、曾点、冉伯牛等也劝老师“三思”,但孔子主意已定,是不肯改变的。他想,季平子未必敢难为我,他不是怕我孔丘,而是怕失去人心。风险自然是有的,而且相当大,但孔子不怕。在与弟子们争执的过程中,他说:“见义不为,无勇也。”“勇者不惧。”“志士仁人,不贪生怕死而害仁,只杀身以成仁”。“君辱臣死,便是粉身碎骨,我也再所不辞!”子路抓起长剑yù陪孔子前往,也被拒绝了。

  孔子简直是闯进了相府,他不顾季平子虚情假意的应酬,提出了一系列的责问,诸如“为何要驱逐国君”,“有否请回国君之意”,“是否yù另立新君”,“是否yù取而代之”,等等。季平子则软硬兼施,一会热情,一会冷漠,一会恳切,一会无奈。当孔子得知季平子不迎,不立,也不承认要代君自立时,义愤填膺地数落说:“你独揽朝政,擅权误国,不臣之心久矣!昭公十一年春,你僭用天子与诸侯之礼,无耻地前往祭祀泰山,难道泰山之神真的会接受你的祭祀吗?昭公二十五年秋,你身为冢宰,执掌国事,不参加国君的祭祖大典,竟然僭用天子与鲁君之礼,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接着‘三桓’驱逐其君,犯上作乱!”孔子冷冷一笑说:“倘若将来由孔丘修订鲁国《春秋》,定将这一笔笔一件件,俱都载入史册,传于子孙,昭彰后世!……”

  “你,你!……”季平子皮球似地弹了起来,那一直眯缝着的双眼忽然圆睁,背着双手在地上踱来踱去,像一个打足了气的圆球在大厅里滚动。

  孔子愤然转身,向大厅门口走去。

  阳虎拔出宝剑,追向孔子……季平子怒目瞪着阳虎,制止了他。

  孔子扬长而去,宽大的裳裙带起了一阵清风。

  秋风怒号,秋雨淅沥,天感地灵,苍穹悲泣,一辆笨重的木轮马车呻吟着碾出了曲阜城,它的后边留下了深深的辙沟,辙沟两边是杂乱的脚印……

  旷野茫茫,不辨东西,雨鞭抽打孔子师徒,颤若寒鸡。他们径直向北,向北,出奔齐国,追随国君。再者,五年前,齐国太宰晏婴同齐景公到鲁国进行国事访问,曾专门会见了孔子,彼此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今日投奔,想不会摈诸门外。公元前522年,孔子三十岁时的一日,孔子正在静心读书,内侍飞车驰来。原来齐景公与晏婴访鲁,yù见孔子,昭公命他来召。

  晏婴是孔子崇拜的又一位政治家,他虽身居相位,但却住草房,居陋室,家无完器,夫人亲自下厨,他本人一件皮袍穿了三十余年。晏婴执掌朝政,齐国一天比一天强盛。

  虽说孔子已小有名气,但毕竟是一介寒士,不想今日鲁君亲召,又能见到齐君和晏子,真是受宠若惊,大喜过望!

  在国内,齐景公与晏子就已耳闻孔子的贤名。他知孝,知礼,是个无书不读,无所不知的博物君子。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只见他奇貌异相,举止文雅,风度翩翩。

  大家相见已毕,齐景公问孔子:“昔者秦穆公国小地僻,何以能霸诸侯呢?”

  孔子泰然回答说:“秦国虽小而志大,地虽僻而善用人。”

  齐景公问:“怎见得他善用人呢?”

  “穆公赎百里奚,招蹇叔,委以重任,授以国政,言听计从,遂霸诸侯。”孔子侃侃而谈。

  齐景公听得十分高兴。

  晏婴虽娴于辞令,此刻却言语甚少,他在暗想,孔丘是要做百里奚呀,只是尚未遇到秦穆公!……

  告别时,晏婴握着孔子的手说:“愿结为友,望早来临淄赐教……”

  根据这次会见,孔子以为齐国是一个施展抱负的地方,幻想着到那里去可以做百里奚第二。

  一天黄昏,孔子一行来到泰山脚下。夕照中,巍峨庄严的泰山像一只雄狮,昂首蹲在齐鲁大地上。随着夜幕的降临,它又像一个庞大的怪物,吞噬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最后只剩下了它模糊的身影。泰山的夜,很不宁静,山风送来了松涛、狼嚎、虎啸、猿啼、鹿鸣和禽鸟凄厉的怪叫声,时而杂夹着啼哭、悲泣和呻吟,令人毛骨悚然。他们在一个村镇小店里借宿一夜,第二天一早赶路。正行间,黑魆魆的山坳里传来了一个女人凄惨的哭声。举目观望,烟笼雾漫,辨不清雄伟泰山的眉目,只见灰蒙蒙的轮廓,这浓烟重雾,包裹着那位伤心嚎哭fù人的悲哀。一道道山溪在流淌,辨不清姿态,却听得呜呜咽咽的响声,这流淌的溪水是那位痛不yù生fù人的洗面泪水。孔子少时当过吹鼓手,常给人办丧事,从这哀伤的哭声中料定那位fù人是在哭新亡的儿子。他令子路停车,凭轼听了一会,不觉凄然下车,带领弟子们向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他要去劝慰这位心灵受伤的不幸女人。

  山坳里,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几幢茅屋,茅屋周围是高高低低的坟丘。大约深山野坳里的零星人家,不受“不封不树”的古礼约束,后世的坟丘冢累,也许正是这山野习俗的沿袭和发展。一位六十多岁的老fù正伏在一丘新坟上嚎哭,她哭天、哭地、哭世道不公,哭自己的命运太薄……孔子上前施礼,劝慰了一番,老fù见是远道来的陌生客人,好心相劝,深受感动,慢慢止住了哭声,但仍泪痕满面,身子一耸一耸地在抽泣。孔子询问老fù所哭何人,眼前这些坟丘里都埋的是谁。

  老fù抽抽咽咽地说,她们数代住在这深山野岭,以打猎为生。泰山里虎狼残暴,常伤害人命。她的公爹被虎吃掉,只剩下几块腿骨。她的丈夫死于虎口。前天,他三十五岁的儿子又为猛虎所食,这坟里埋的是她儿子的几件破旧衣服。“现在只剩下我老婆子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老fù越说越伤心,不禁又放声大哭。

  颜路冒昧问道:“你们为何不远离深山,搬到村子里去住呢?”

  老fù回答说:“我们的先人原也是居住在山脚下的村子里种田为生,为避苛政才搬进这深山。这儿虽说有猛虎害人,却无苛政……”

  孔子听了老fù的诉说,遥望长空出神,半天愤然转身,慨叹道:“苛政猛于虎也!一处有猛虎,决非人皆葬身虎口之理,一处有苛政,却无一幸免。”他又语重心长地对弟子们说:

  “将来尔等出仕为官,切勿施苛政!……”

  孔子师生又好言开导老fù一番,赐给她一些铜贝和干粮,然后心酸地离去。

  在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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