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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月也跟在孩子们后面大呼小叫。

  这些孩子一个个地上去试,有的滚两下就掉下来,有的撑好长时间。

  孩子们正玩得起劲时,就听见一个粗鲁的声音嚷道:“让开让开,我来。”

  出声的却是宋老七的儿子宋二狗,他光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条短布裤,浑身晒得油黑发亮。

  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路过桐月身边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无声地威胁道:“你给我等着瞧!”桐月看着他像看一摊狗屎,嫌弃地扭过脸去。

  宋二狗十分威风地吩咐这帮孩子,“力气大的过来推石磙,力气小的,都滚远点,特别是那些小娘们再滚远些,小心爷轧死你们。”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桐月姐妹俩。

  众孩子都不太想跟宋二狗玩,但又不敢得罪他,只得不情不愿地去帮忙推石磙。

  正在忙碌的白氏和林老实远远看到宋二狗来了,害怕他们再起争端,赶紧大声喊桐月回来。

  桐月也不想跟这种傻叉二代纠缠,抱了荷月就走。

  荷月不愿意离开,刚好这时,打麦场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响亮的布冬帮冬声的拨浪鼓声。这是货郎来了。

  众孩子们也不顾不上玩石磙了,立即向货郎围来。家里富裕些的,就跑回家问大人要两个铜子买些吃的玩的,大部分孩子没那条件,只是围着看个热闹。也有不少fù人来买些针头线脑。

  货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长得平头正脸,口齿伶俐。婶子大娘大嫂大姐地叫着,遇到有砍价的,他打起笑脸,十分耐心地应付着。

  白氏正好也要去买些针线,她就跟林老实说了一声,带着杏月一起去了。

  白氏一边在货担上挑东西,一边随口跟货郎说话。

  对方说了几句,白氏突然问道:“兄弟,听你的口音对了,你是哪的人?”

  货郎爽朗地笑笑:“嫂子,我是李家屯的。”

  白氏若有所思地道:“那离这不近哪。”

  货郎道:“是哪,我这行也就是赚个辛苦钱,挑着一副担整天价转悠。”

  白氏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李家屯是不是离贺家村不远?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货郎爽快地答道:“嫂子你尽管打听,我知道多少说多少,有不知道的,我下回帮你打听了再告诉你。”

  白氏听到这话,脸上微微露出些笑容,然后说道:“我向你打听一个叫贺二柱的人,他们家有个童养媳……”

  货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头道:“贺二柱这人我略知道一些,但他家的童养媳我不清楚,等我下回帮你打听打听吧。”

  白氏脸上有些失望,但她又不想让货郎看出来,赶紧堆起笑容,道:“好好,麻烦大兄弟了。这种针给我拿五根,线也要一些。”

  “好咧好咧。”

  白氏还想问些什么,但买东西的fù人越来越多了,一会儿问价一会讲价的,白氏也不好耽误货郎的生意。

  白氏问货郎话的时候,杏月和桐月也听到了。桐月听人说过,她还有四妹梅月,五六岁时被送到山里一户人家当童养媳了。白氏打听的就是她。原来她是被送到贺家村了。

  她跟这个四妹从未谋面,对她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心里总有一种戚戚感。

  不过,杏月跟她不一样,这个四妹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一听到白氏提起她,眼圈不由得一红,强忍着没掉下泪来,她也装作去挑东西,趁着货郎得空时,赶紧问了一句:“货郎大哥,你下次啥时候来俺们村?”

  货郎笑呵呵地答道:“下次嘛,过不了多久就要收麦子了,得麦收后才能来喽。”

  货郎在村里呆了一个多时辰,等到该来的人都来差不多了,才挑起担子,摇晃着拨浪鼓,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临走时,白氏和杏月又叮嘱了他一句。

  货郎笑道:“嫂子,大妹子,你们放心吧,我答应过的事都记得,我的记xìng好着哩。”

  两人目送着货郎离开,才重新回到打麦场上。

  林老实正一脸焦躁地等着他们,一看到两人回来,就开始抱怨:“懒驴上磨屎尿多,婆娘干活事儿多。买个针磨蹭半天。”

  白氏和杏月都没理她,默默地去拉石磙。

  不知道两人是累了,还是情绪不好,比刚才慢了不少。林老实愈发不满意。

  他看了看桐月,不耐烦地道:“桐月,你不是力气大吗?你也来。”

  白氏和杏月一齐反对。

  “她爹,孩子太小,还是咱们拉吧。”

  “爹,年纪太小干重活会长不高的。”

  桐月没说话,默默地走过去,默默地拉起了麻绳,她倒不是为林老实,而是为了减轻白氏和杏月的负担。

  不过,当麻绳勒进她的肩膀时,她才知道痛苦。

  绳子把她的肩膀勒得生疼生疼,转一圈下来,全身的力气都要抽光了。

  有了桐月的加入,速度也没快多少。

  林老实十分不满意地一路嘟囔:“你打架时的气力哪去了?干点活都干不了。”

  桐月又累又心烦,把麻绳往下一扔道:“你能不能别抱怨,好好干活不行吗?”

  林老实瞪着双眼叫嚷:“咋地了,我还不能说两句了,你又皮痒了是吧。”

  白氏无奈地劝道:“你又要干啥?你想让别人笑话是吧?”

  杏月也跟着劝,林老实只是嘴上功夫,到底也没敢再动手。

  他一路仍是抱怨个不停。

  转到第二圈时,桐月彻底走不动了。白氏没同林老实的同意,就让她下去歇息。

  桐月捶着肩膀,喘了会儿气,跟白氏商量:“娘,要不咱们去租牲口吧。”

  她话一说完,林老实就大声反对:“租啥牲口,哪有钱租?”

  白氏也不同意租。

  他们到底还是没有租用牲口,硬是用人气把打麦场给平整好了。

  接下来就是农忙了,要割麦子打麦子。

  麦子全用镰刀去割,因为要抢农时,全家一齐出动,能挥动镰刀的都得下地,再小的些也闲不住,要喂猪做饭,够不着灶台的就踩着凳子,还要给要给干活的人送水送饭。至于孩子,就放在地边让他自己玩。荷月就被这样放在地头上玩耍。

  这是林桐月第一次割麦子,先是不小心划了腿,还好,她裤子够厚,伤害不大。她学着杏月和白氏的做法,弯腰挥着镰刀割麦,她每隔一段时间就直起腰来歇歇,抬头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五月的骄阳热烘烘地炙烤着大地,林桐月觉得自己像在蒸笼里一样,人被烘干了,那腰仿佛要断了一样。

  那个念头从未像今天这样强烈:不想种田,不想种田,我要进城!

  ☆、第三十二章 麦地火灾

  林桐月强忍着不适,暴晒在大太阳底下,半死不活地割着麦子。她每过一会就不得不直起腰,歇一歇,顺便再喝口水。嘴里又干又苦,身上像浇了似地往下淌汗,又厚又闷的粗布衣裳沾了汗水,又粘又重地贴在身,像裹了一层铠甲似的。头顶太阳烤着,脚上热气蒸着,还有麦子的锋芒时不时扎一下,林桐月觉得全身像扎满了针似的,又刺又痒,心里又烦又闷。

  她真想摞挑子不干,可是不干又能怎么着?大家都在忙,就算她能她也不好意思闲着啊。这些活最后还是落到家里人身上。况且,这还关系到一家人的口粮。

  林桐月一边干着一边不时望一望地头。还好,这块地并不多,割完就好了。

  于是她很高兴地对杏月说道:“二姐,我们家今天就能割完吧。”

  杏月头也不抬地答道:“是能割完,明早再割村东头那块地的。”

  林桐月一阵气馁,她怎么忘了,她家不只这一块地,应该说这是她家最小的一块地。余下的还有三块地。

  这时,一直没开口地白氏突然问道:“东头那块麦子全熟了?”

  林老实道:“熟了,全熟了。明个起早些,都去割。”

  白氏的脸色不由得一耷拉,长长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杏月也是情绪低落。

  林桐月不明白,她看了看杏月,杏月小声解释:“你忘了,那块地挨着宋家。”

  林桐月一提起宋家,感觉就像脚面缠了一条蛇似的,一种说不出的嫌恶。

  她也没心情说话,只是低头割麦子,时不时灌口凉水。

  她喝了几口,又把水罐递给杏月和白氏。四个人轮流喝了一圈,水罐也见底了。

  白氏便让桐月回去再灌些水,也有顺便让她歇一会儿的意思。

  桐月拿起水罐,问白氏拿钥匙。

  林老实在旁边没好声地说道:“让你灌壶水,你拿钥匙干啥,还打算回家坐着吧。”

  桐月只好解释道:“我回去烧些开水,老喝生水不好。”

  林老实像听到奇闻似的,“咄”的一声,瞪大眼睛叫道:“大热天的,还烧开水?真是奇了怪了。直接从井里灌凉水不就行了。家里柴禾多得烧不完?”

  林桐月知道这时候跟林老实解释生水有细菌也没用,她一言不发地拿起水罐就走。

  她没有回家,只是随便找了家有水井的地方去打了水,抱着罐子往回走。

  他们一家从早晨天刚麻麻亮开始,一直忙碌到晌午,到了饭点也没回去吃饭,只就着水吃了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杂面饼子和鸡蛋。这鸡蛋也不是经常能吃到的,一般是农忙时加餐用的。

  荷月一直乖乖地呆在地头的树yīn下玩耍,吃饭时跟着吃。

  匆匆吃过午饭,四人又接着割麦。

  经过一上午的高强度劳作,林桐月觉得腰真的断了。她直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频繁到林老实直皱眉头。白氏和林老实很少直腰。杏月偶尔歇一下,三人把桐月落得老远。

  白氏和杏月生怕林老实骂人,赶紧替桐月说情:“她到底是年纪小,能坚持到现在算不错了。”林老实忍了又忍,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一小块地的麦子割完后,林桐月以为可以回家了。不想,另一桩活又来了。他们要捆麦子,还得用手推车把捆好的麦子拉到村前的打麦场上。

  林老实在前面推,白氏和杏月站在小推车的两边,一是扶着不让麦子掉落,二是顺便帮着推一推。林桐月则提着篮子跟在后面拾麦子。每一棵麦子都很珍贵,这会儿若是不捡,不一会儿就有孩子和老人来捡。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林桐月晚饭吃胡乱扒拉了一口,胡乱冲了个澡,回屋倒头就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被叫了起来。今天还要去割麦子。林桐月睡得正醒被人叫醒,心情十分暴躁。

  一路上,她什么话也没说,闭着眼睛,一路被姐姐杏月拖着到村东头的麦地。

  杏月看着妹妹这样,十分心疼,然而也没办法,她小声告诉妹妹:“趁着天凉快,咱割快些,爹答应了今天晌午加顿饭,到时你回去做饭,也好歇一会儿。”这个时节,打水做饭跑腿的都是轻省活,家里孩子多的都是抢着干这类活。

  “嗯嗯。”桐月含糊不清地胡乱点头。她此时什么也不想,只想大睡特睡。特别是早上天气凉爽,晨风里掺着一丝淡淡的好闻的麦香味,让人愈发想睡,她看着麦秸堆就想扑上去睡倒。

  桐月不但这么想,还真这么做了。

  她只割了一会儿,便扑到在麦堆子上睡着了。睡得还挺沉,雷打不醒的那种,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世花大气力调理的失眠症就这么不治而愈。她成了一个随时随地都能睡的人。

  杏月离桐月最近,她看着她那样儿,又心疼又好笑,想去叫醒不忍心,她想了想,最终决定留下两人中间的一垄麦子不割,好给桐月做掩护,省得被她爹发现。

  林老实一心想着趁着天气凉快割快些,也就没注意后面。因此桐月得以补了一个回笼觉。

  很快,太阳升起来,绚丽的朝阳,闪耀耀地照在她的脸上,她自己醒来了。

  她意识到自己真的扑到麦地里睡着了,不禁自嘲一笑,遂赶紧跳起来,挥动镰刀开割。

  这时候,杏月已经割完了一垄,她正从那头开始割,正好能与林桐月割的这垄接头。因为这样,林桐月觉得这麦地那头看上去也不那么遥远了。她劲头十足,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惜好景不常,他们旁边的麦地里,宋家的人也来了。宋老七跟林老实一样,头上还包着白布斤。马氏脸上的伤口也没全消好。两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鉴于上次的情形和现在的特殊时节,宋家人不方便大闹。虽然不能明着闹,但恶心人的方法多的是。马氏更是深谙此道。

  她用了乡下人家最常用的旁敲侧击和指桑骂槐法。他们挤兑人骂人不指名不道姓,但听的人都明白她骂的是谁。但又不能明着上去对骂。你去找人家,对方会说:“我没提你名,没道你姓,你自己捡骂呀。”

  马氏的嘴像决堤的浑水河似的,什么脏的浑的都往外倒。

  白氏和林老实脸色yīn沉,但都一声不吭,就怕再生事端。

  杏月虽然不忿,但也不敢自作主张。

  马氏见林家无人反抗,愈发嚣张,嘴像沾了粪似的,越骂越过份。什么不下蛋的老母鸡,挨cāo的小母鸡等等,中间夹杂着各种生殖器的土名和别称,让人不堪入耳。

  林桐月越听越火怒。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忍的人,在现代时,亲爹亲妈说两句都要顶嘴。在公司里,她是技术人员,同事相对素质较高,即便有不同意见,也是用委婉文明的话来说。

  她以前以为自己是很有风度的一个人,说句脏话都要反省一下。但是现在她不想讲什么风度什么修养,她只想回骂回去,最好把对方骂得无话可说。

  于是,她便大声谩骂,她用的也是指桑骂槐的方法,一边割麦一边泄愤地骂:“……全家都找死的挨,挨割挨砍的货,你骂的部位自己也有,你不是老母鸡你是老母猪,下了一窝公猪崽就得意直哼哼,公的也是被骟被宰的货。你骂我一句,家里就死一个儿子,骂两句死一个男人,你是老鼠是蟑螂也得死绝了。你就是那万人骑,千人嫁,男人也得死光了。我希望你全家走路摔断腿,躺着断脖子,坐着烂下身,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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