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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8 章

  定下的时候,你且不可向外张扬。”贾母又叮嘱着说。

  胡竞枝于是忙又满口答应着,只当是还没出邢夫人的孝期,又奉承着贾母,将昔日史家里一群姑娘们终日游乐宴席的话说了,惹得贾母开怀大笑,才赶在午饭前告辞回东边去。

  到了东边书房里,胡竞枝就欢喜地将贾母的话说给赖大听。

  赖大捋着胡子,笑说道:“早就说了,老太太绝对不会放任满府上下叫琏二爷把持,她必定要有一番作为。”

  胡竞枝高兴过了,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毕恭毕敬地又给赖大敬了茶,随后提心吊胆地问:“老太太定下的事,究竟能不能成?若是老太太的话不顶用,岂不是又将贾琏得罪了?”

  赖大沉吟一番,随后笃定地说道:“那贾琏多疑得很,且出手狠辣,你既然在忠顺王爷跟前崭露头角,又跟陈也俊来往,就已然得罪了他,如此,倒也不必在乎他怎样。为今之计,是要多多与陈也俊说说话,将陈也俊藏在心里的话挖出来。待将那些话挖出来了,自然就不怕贾琏了。”

  胡竞枝笑道:“赖爷爷说得是,是我又糊涂了,左右赖爷爷老而弥坚,我只管听赖爷爷的就是。”

  ☆、第192章 感同身受

  屋子里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屋外咣当一声。

  胡竞枝吓了一跳,忙凑到窗户前去看,只见窗外廊下,胡氏掐着腰冷脸看着捂着手的金钏,地上一只瓷碗还在咣咣地打转,似乎是金钏来送什么汤水,被胡氏拦住了。

  胡竞枝皱眉无耐地说:“家里处处都是耳目,实在叫人难以自在。”

  赖大轻描淡写地说道:“皇宫里还处处都是宫女太监呢,也没见做皇帝的嫌不自在。定是那金钏被爹娘催着来你这献殷勤呢,你也常去后院敷衍敷衍,不然也惹人生疑。”

  “哎。”胡竞枝不是清心寡yù的人,早对金钏、玉钏垂涎三尺,奈何这二女心气极高,瞧他不上,此时见金钏终于来献殷勤,就辞了赖大向后院去。

  到了后院子中,胡竞枝也不敢对金钏动手动脚,只是想着人家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于是就借着替金钏手上敷烫伤yào,有意引着她说话。

  金钏哪里看得上胡竞枝,只在心里哀叹着王夫人、宝玉无情,竟然不肯将她们一家赎买回去,听胡竞枝问话,面上不咸不淡地应着,待敷了yào,就逃也似地忙向外去。

  胡氏站在门边说道:“这小蹄子,太不识抬举。”

  胡竞枝也不喜金钏到了如今这地步还拿捏身份,于是仰身躺在椅子上,养神之后,就拿了书卷,专门去与西府相接的墙角下去背诵《出师表》,背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忽然听见隔着墙有女子咳嗽一声,登时心里一喜,忙问道:“可是打搅到姐姐了?”又听那边没了言语,不免有些悻悻然。

  也不好一直在这墙角下读书,只得又向前头去,本要叫胡氏又觉胡氏不稳妥,于是叫了秦显家的来,吩咐她说:“再弄些小点心给隔壁府上姑娘们送去,就说方才一时失察,竟然走到墙角下背书,若打搅了隔壁府上,还请见谅。”

  秦显家的巴不得呢,忙答应下来,又问:“爷去陈姑爷家吃酒,也该捎带些东西过去,他们家小孩子多,要不,小的多弄些小点心送过去?”

  胡竞枝才又从赖大那借了银子,于是就点了头,次日等秦显家的来说点心做好了,就叫秦显提着篮子随着他向陈也俊家去。

  谁知今次过去,竟见冯紫英、薛蟠、柳湘莲也在。

  薛蟠见了胡竞枝,就说道:“上次你跟计家人打架,我还埋怨你多事,如今看来,是我冤枉你了。你不知那计家人多恼人,我不过在朝堂上说了句大实话,下了朝,就听说他们家再不跟我们家做买卖了。”

  胡竞枝暗道什么时候他也能上朝风光风光,于是忙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

  冯紫英笑道:“你还不知道呢?”于是搭着陈也俊肩膀,一群五人就在院子当中坐下吃酒,边吃边将薛蟠在朝堂上的事说给胡竞枝听。

  胡竞枝一边想着那柳湘莲好大胆量竟然敢说破与迎春的事,一边又虚以委蛇,又问:“薛大姑娘如今怎样了?”见冯紫英没了酒水,忙又去给冯紫英斟酒。

  薛蟠摇了摇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想着薛宝钗到底比他聪明,明着说她要出宫请他恳请主上叫她出宫嫁人,实际上又是一招以退为进,逼着主上早做主张。

  “这是怎么了?”胡竞枝疑惑不解地问。

  冯紫英笑说道:“不该叫薛大姑娘了,该叫薛娘娘了。薛娘娘才封了才人,如今在房娘娘宫里。”

  薛蟠懊恼地说道:“是我连累妹妹了。”

  “算了算了,谁人不知若不是妃位满了,主上又急着留下薛大姑娘,才会只封了一个才人。日后有的是薛大姑娘风光的时候呢。”柳湘莲忙打圆场。

  薛蟠嘟嚷道:“就不知她为何一心要留在宫里。”懊恼下,便又猛灌了一口酒水。

  胡竞枝忙又给薛蟠斟酒,暗道原来还有不肯叫妹妹进宫的人。待给薛蟠斟酒后,又见柳湘莲的酒杯空了,于是给他满上。忽然冷不丁地对上陈也俊那恍若芒刺一样的眼神,登时心里一惊,暗道自己糊涂了,怎么冷落了陈也俊?

  胡竞枝正待要也替陈也俊满上,就见薛蟠忽然揽住他的肩膀,嬉笑着说道:“走,咱们向周家讨酒吃去,他们家今儿个敞开了叫人去吃去喝呢。”

  胡竞枝忙道:“在下与周家并不熟络,贸然登门,只怕太唐突了。”

  “怕个什么?就看在你肯在计家人面前替我出头,我就拿你当兄弟一样。”薛蟠说着话,就与柳湘莲一同将胡竞枝拉了起来。

  胡竞枝推辞不肯,只能在陈也俊寒霜一样的眼神下随着薛蟠、柳湘莲向外去,本要半道抽身回来跟陈也俊解释,谁知进了那周家园子,望见那巧若天宫一般的人间仙境,一时间挪不开步子,于是只管陪着坐,吃了几杯酒,忽然听人又说起甄家的事来,见众人纷纷摇头,就知甄家委实不好了。

  待黄昏时分,冯紫英、薛蟠、柳湘莲三人回了神武将军府,胡竞枝才忙向小花枝巷去,谁知今次到了门上,再三敲门,陈也俊也不许人敲门。

  胡竞枝垂头丧气地回了家门,恰撞见秦显家的嗑着瓜子对胡氏冷嘲热讽,有心要回护胡氏一句,偏生又觉秦显家的的话句句在理,于是就装作没听见,一径地进了书房里,见因他仓促出门,赖大这一日不曾吃饭喝水,忙慌打发秦显家的做了一碗扣ròu一碗芙蓉汤来,满面愧疚地伺候着赖大吃了饭,才将在陈也俊那吃了闭门羹的事说与赖大听。

  赖大一听,登时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妙极!妙极!”

  “赖爷爷为什么说妙极?”

  赖大笑道:“据我说,那冯紫英、薛蟠、柳湘莲三人先前不屑搭理你,今日又上赶着来跟你说话,定是要将你从陈家姑爷那支开呢。如此,你更该从陈姑爷口中挖出话来。”

  胡竞枝回忆再三,也觉薛蟠、柳湘莲带着他向周家去,似乎在支开他,于是暗暗在心中点头,思量着明儿个再去跟陈也俊说话。

  一夜无话,次日胡竞枝一早就向陈也俊家去,只得了陈也俊隔着墙的一句“要说话,去找那不将你当外人的人说去”,就再听不见陈也俊回话。胡竞枝在外头求了一会子,只觉来往的人瞧见了不好看,这才回家去。

  次日便又锲而不舍地过来,谁知正站在陈也俊院门外,就见薛蟠打发了个伙计请他去酒楼吃酒,推辞不过,便被那伙计拉走了。

  胡竞枝见薛蟠、冯紫英等果然是有意将他从陈也俊身边支开,越发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去跟陈也俊说话。

  等到腊月里,忽然传说在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甄家被查抄了,胡竞枝顾不得陈也俊了,在雪花纷纷中,跟着进了书房,见赖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忙将贾母赏赐的珍珠羊皮袄子脱下来给他穿上,又孝子一样搓着赖大的手,说道:“赖爷爷,你说,咱们是不是下错了棋?若不是早知道甄家要不好了,我也跟外头人一样以为计家要恨薛蟠多嘴。如今计家摆脱了甄家,可见他们家英明的很。”

  赖大才不管胡竞枝前程怎样,满心里只想着报仇雪恨,暗道自己一家原本前程似锦全毁在贾琏手上,无论如何不能咽下这口气,就哄着胡竞枝说:“你懂什么?计家再有能耐,一日被皇帝视作眼中钉,就如人手指下的蚂蚁一样,什么力气也使不上了。”

  胡竞枝连连点头,又忙去暖壶里倒了水给赖大喝,正要请教过节时如何给贾母送礼,就听门外秦显来说:“爷,快向荣国府去,老太太有请。”

  “可知道是什么事?”胡竞枝见赖大要咳嗽,就忙捂着嘴咳嗽一声。

  秦显笑道:“是好事,爷快别耽搁地去吧,据说琏二爷本要出门,也被老太太拦住了呢。”

  “这就去。”胡竞枝听说贾琏也被拦住,忙整了整头发,与赖大对视一眼,仔细关好门窗,就忙向荣国府去。

  进了荣国府,就见赵天梁、全福等拱手跟他道喜。

  胡竞枝虽心里明白了,但也要装糊涂,于是进了荣庆堂垂花门向内去,待进了上房里,见贾母身边坐着一位贵fù人,那贵fù人身后,又紧跟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忙收了眼睛给房中众人请安。

  “这就是住在我们家东边的胡哥儿。”贾母笑盈盈地说,又虎着脸问贾琏,“这事我说定下来了,你可还有旁的话?”

  贾琏忙道:“不敢有旁的话。”

  贾母又拉着身旁fù人的手问:“你瞧着怎样?”

  那fù人只见是贾母做媒,胡竞枝又住在荣国府东边,且据说又是鼎鼎有名的胡家子弟,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再看身旁女儿也被胡竞枝俊俏脸庞迷惑,就笑吟吟地说:“任凭老太太做主,就怕胡家哥儿瞧不上我们呢。”

  “瞧你这话说的,他家祖上就是我家放出去的,他那样仁义的人,如今父母又不在了,岂会不听我这老婆子的?就这样定下来吧。”贾母笑着说。

  胡竞枝彻底明白贾母并非是要将迎春许配给他了,慌忙抬头要言语,偏生撞上贾琏戏谑的眼神,心里不禁有些恼火,暗道贾琏是存心陷害他呢。赖大果然说的不错,贾琏心胸很是狭隘,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抢了他在忠顺王爷面前的风头。

  “不认识了吗?你们小时候常在一处玩耍的。”夏太太并不认得胡竞枝,却有意亲昵地说。

  胡竞枝先有些张口结舌,随后见已经被逼到梁山了,不如先答应下来,再向忠顺王爷那告状,于是含含糊糊地说道:“女大十八变,不大认识了。”

  夏太太越看这女婿越喜欢,笑着问:“后年可还去赶考?”

  胡竞枝腼腆地点了头。

  贾母笑道:“别叫孩子难为情了,竞枝,你的生辰八字琏儿记着,已经叫人拿去跟夏家姑娘算过了,很是合适。夏太太娘儿两也已经将家当都收拾着带进京城了,等年后二月里,就将你们的事办下。如今左右你家里没个女人,不如叫夏太太、夏姑娘住在你家后院,你住在前院,叫夏太太帮着你cāo持家务可好?这么着,也能叫你过个热热闹闹的年。”

  胡竞枝笑了笑,正待要委婉地说此事不合规矩,忽然就听夏太太说:“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谁叫就那么一个命根子呢?家里还剩下几十顷桂花田没卖掉,是卖还是留着经营,都看女婿怎样说。”

  胡竞枝心里一喜,暗道赖大既然提起桂花夏家,可见她们家也是很有名望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得了夏家钱财,也免得像如今这样窘迫——况且既然有今日这么一出,再娶迎春已经是不能的了,于是忙说道:“这还要看太太怎样说。”

  “还能怎样说,将桂花的名也挂在薛家名里就是,这事竞枝你明儿个跟蟠儿说一声就够了。”贾琏笑说道。

  夏太太见他们家户部挂名的事,胡竞枝说一声就能办到,越发觉得胡竞枝就是传说中的“清贵”,于是满眼笑意地看他,恨不得立时就叫胡竞枝喊她一声母亲。

  “竞枝,快带着夏太太、夏姑娘去东边收拾下吧。”贾母说着话,又对陪坐着的许青珩说,“弄些獐子、麋子送过去,别叫夏太太委屈了。”

  “是。”许青珩答应下来,见胡竞枝带着夏家母女并夏家林林总总二三十个下人去了,先打发鸳鸯去准备些粳米、菜ròu送去,随后紧跟着贾琏去了后楼,见贾琏正拿着《论语》考校贾兰功课,就在外等了一等,待贾兰去了,才走进来说:“看那夏家姑娘也是个十分水灵的人物,叫她嫁了胡竞枝,岂不可惜?”

  贾琏将收卷握在手中,笑说道:“等着瞧吧,后头有的是热闹看呢。”

  许青珩走到桌子边,见五儿又送了yào来,就亲自将yào吹凉了放在贾琏面前。

  贾琏端起碗就将那yào汤灌进肚子里,又再三叮嘱许青珩:“等年后进了宫,千万要将玉牌给了房文慧。”

  “知道了。”许青珩不大耐烦地说,只觉贾琏、房文慧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还那样默契,委实可恨。虽觉可恨,偏生又没真凭实据证明他们二人暗度陈仓,于是只得暂且将这事抛在脑后,忙着年前向各家送礼,年后去各家拜年——尤其是年后,见昔日手帕姊妹个个携男带女,不免有些眼红艳羡,于是又紧盯着贾琏吃yào。

  待到正月十五那日,因贾母告病,许青珩只得一人进宫,于是天不亮她便起身梳妆打扮,待打扮好了,就向后楼上去,果然上了楼就见贾琏已经被她脚步声搅醒。

  “你来瞧瞧,我这样装扮进宫可合适?”许青珩走到床边问。

  贾琏是过了三更才从许青珩房里出来回的后楼,于是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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