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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宁焕臻神色一顿,不言语半响,才道:“你家的事……”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傅媛很是不耐烦的说道,“到了今时今日,你还要和我来说我家的事?你找我为了什么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就说你能不能答应我的条件好了。”

  “你说你要什么条件。”宁焕臻目光一黯,瞬时恢复了往常在朝堂之上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要你下诏,今世不得杀景王。”傅媛从容笃定的说道。

  “你,哼。”宁焕臻冷冷一笑,“不愧是夫妻情深。”

  傅媛也不管宁焕臻的讽刺,淡淡然道:“他若是不娶玉华公主,就是一世不得翻身,你就连一条命都不能给他留?”

  “好,你若能说服他亲自去退婚,我就下诏保他一世平安。”宁焕臻面如冰霜的说道。

  “多谢主隆恩。”傅媛舒眉垂眸,双手抱胸的靠着车壁,有些yīn阳怪气的对面前的宁焕臻说道。

  气的宁焕臻甩了袖子,侧过身去,不愿再看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但傅媛却似乎不想就此罢休,还是用那样的语气问道:“不知陛下打算让我什么时候启程,如果陛下能恩准的话,我倒是想年前就动身,毕竟过年嘛,总是要和家人一道菜算过年。”

  “你当真非得如此?”宁焕臻倏然回头,一桩星眸入勾的看着傅媛道,“你在景王府的几年,你当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和宁焕景之间根本就是有名无实!”

  傅媛脸色一白,惊得一时无话可说,但转而就冷笑道:“陛下平时日理万机,竟还要关心我们这些小小的家务事,着实让小人受宠若惊,诚惶诚恐了。”

  宁焕臻任由傅媛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望着傅媛,傅媛被他看得心烦意乱,就索xìng闭了双目,靠坐着休息。

  这样的事实,从傅媛最不想听到的人口中说了出来,傅媛此刻的心情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

  或是觉得心凉,或是因为防备之心,傅媛相抱着的双手下意识的就抱得更紧了。又觉得手臂上那处疤痕隐隐的作痛起来。

  “你怎么不接着说了?”宁焕臻那冷淡的声音在傅媛耳畔响起。

  傅媛眉头不知觉的就拧到了一起,她依旧闭着眼,用如深渊中冰冷的幽泉般的声音说道:“宁焕臻,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不会杀你?”

  话音才落,傅媛身子一直,募的睁眼,那双如沉墨一样的眼中,戾气肆意。

  “哼。”宁焕臻轻笑一声,“有好些年没见你生气了。”

  傅媛直直盯着宁焕臻那张依旧风轻云淡的脸庞,突然吸了口气,又闭眼靠了回去,无论宁焕臻再说什么,她都不再说话。

  傅媛心中暗暗念着当日她对着自己父亲发下的誓言,她知道如果此刻她手中有一把剑的话,方才也许真的就已经刺过去了。

  “……若违此誓,吾父生生世世堕落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秦中禾了解傅媛的个xìng,就让傅媛用自己发誓……

  傅媛心中一遍遍的念着这句誓言,眼中就落下一行清泪,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偏偏要自己发下这样的dú誓,还是为了眼前这个薄情寡义的宁焕臻!

  “你……怎么了?”宁焕臻伸手想去为傅媛拂去脸上的泪水,但手伸到半空,就又收了回来,却被突然睁眼的傅媛逮了个正着。

  傅媛冷眼看着宁焕臻的动作,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说道:“宁焕臻,你和我在六年前就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你现在是一代明主,我是罪臣之女,若有对相互都有好处的事就聚头商量一下,若是要说情分可以免了,你的情分我已经领教过了。”

  言尽于此,二人便一路无言,到了沈府,傅媛依旧与钟芸说说笑笑的进去,就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因今日有钟芸在,几人也不便豪饮,只是以茶代酒,清谈雅坐了一会儿,就用了晚席,便纷纷告辞回家,临走前,沈从仕拉了傅媛进书房说了几句,傅媛一一答应了之后,才出来与钟芸坐车回钟府。

  华光晏一路将二人送到了钟府门口才走,傅媛见时候也不算太晚就与钟芸约好隔日再来看她,转头与焌儿回了林府。

  回到茗香院之后,傅媛便吩咐烧水,洗了个澡。洗干净了今日身上出的一身汗,然后就穿着中衣坐在房中的热炕上,拿着闲书消遣。

  琴香和雪英则坐在炕沿上做针线功夫,只有焌儿一人闲着无事,外面天又黑了,也不好出去练qiāng,就在房中走来走去。

  “今天玩了大半天了,你怎么还没有玩累吗?”琴香见焌儿用手指在半空中比划着剑招,就问道。

  “你知道什么?这是以前老爷教我的,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了,就比划比划,免得生疏了。”焌儿说的煞有介事,然后就用双指在空中唰唰的比划着。

  “老秦教你的?”傅媛回头去看焌儿比划的剑招,想起这套剑法,秦中禾也曾教过自己和当年还是太子的宁焕臻。

  琴言听傅媛叫秦中禾老秦,一下就看住了傅媛,傅媛有所察觉就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就没有再听小姐这样叫过老爷了。”琴香说道。

  “哦,是吗?也许是今日想起太多以前的事了吧。”傅媛说道,“真不懂为何我爹就非要力保他坐稳这个皇位?”

  傅媛说的是谁,这房中的人自然都心知肚明,琴香低头将傅媛的话在心中想了想,抬头看着傅媛道:“这个兴许夫人知道些什么。”

  “我娘?”傅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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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临行

  更新时间2013-12-31 22:34:32 字数:3054

  “我娘?”傅媛转头看着琴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琴香眼微微往下一斜,像是回忆了片刻,才说道:“嗯,当年夫人病重的时候,有一天老爷过来看夫人,就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当时我也没有留心,但现在听小姐这样一说,倒觉得有些蹊跷了。”

  “你说说那日我爹和我娘说了什么了?”傅媛微微撑起身子说道。

  在秦夫人生病之前,傅媛一直是住在秦夫人的内房,是由厢房的八扇小格子进去,小小的一件内室。后来秦夫人生病,而傅媛每日又要早起进宫念书,怕扰了秦夫人养病,这才搬到了独院去住。

  琴香虽是傅媛的婢女,但因曾受过秦夫人的恩情,平日照顾秦夫人又十二分的尽心,所以就依旧在秦夫人房中伺候。

  秦夫人也很信任她,傅媛常在宫中,不能时时在秦夫人身边侍候,秦夫人就将琴香当了半个女儿,也时常与她说些体己话,平时说事的时候也不避着她。

  但那日秦中禾一到秦夫人的房中,秦夫人就屏退了左右,就连门口的丫鬟都让回避了,当时琴香不再房内,正在小厨房替秦夫人煎yào,yào好了之后就端了过去,才走到房外,就听到里面似有争吵声。

  “只听夫人对老爷说,她好歹是你嫡亲的女儿,你可只有这一个女儿,你就那么忍心,为了别人的江山,要押上她的一辈子……”琴香回忆道。

  傅媛颔首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别的呢,可还说别的了?”

  琴香摇了摇头道:“后面我就进去送了yào,老爷和夫人见了我,就不再说了。只是后来有一回,夫人又单独与我说了些话,我当时也听得不明白。”

  “我娘说了什么话?”傅媛从小xìng子就随秦中禾,平日虽是住在秦夫人房中,但平时却喜欢跟着秦中禾念书,而不喜欢呆在秦夫人的房中学习刺绣女红,所以虽是母慈女孝,但若要说亲近,傅媛还不如钟芸与秦夫人亲近,所以秦夫人那一手的好针线就都传给了钟芸和琴香二人。

  而傅媛也只是在秦夫人生病之后,为了哄秦夫人高兴才拿过几次针,绣过几样不lún不类的花鸟而已,后来秦夫人去世,傅媛也后悔自己以前不经常在母亲跟前伺候,现在听了琴香的话,心中不免有些伤心,也不知当年母亲为她cāo了多少心……

  “那日是陆家的夫人来探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小姐您,陆夫人说小姐您一个女儿顶的上两个儿子了,以后还是做皇后的命什么的……”琴香眉头微蹙生怕记错了什么,“后来陆夫人走了之后,夫人就落起泪来,我当时也不知是什么事,想夫人总是为了小姐您难过,就安慰夫人道,小姐这样聪明,据说连宫里的皇子都及不上,夫人就不要伤心了。可没想到一说完夫人就更伤心了。”

  琴香略微一顿,望了一眼傅媛,才说道:“夫人说,小姐您就是太聪明了。若是笨一些,以秦家的权势,以后稳稳妥妥的嫁一个差不多的好人家,倒可以安稳一世,又说可惜您偏偏生的聪明,又是个男儿心xìng。然后又说您以后要担这样的重担,哪里还能求一世安康……只是夫人没说是什么重担,奴婢当时就以为夫人是在担心您入宫之后会吃亏,但再后来先帝下诏,指了陆家小姐为太子妃,但夫人还是天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原来如此。”傅媛想到当时自己母亲病重,每次见她就是yù言又止的样子,原来其中是有隐情的,只是现在傅媛的双亲都已不在人世,想要问其中的缘故也是不能了。傅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鬓角,她此刻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这个隐情必是与这宁氏的江山有关。

  “小姐,您也不要太难过了。”琴香见傅媛面露伤色,就劝慰道,“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姐您了,您要是难过,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嗯,我明白。”傅媛微阖着目淡淡点头,嘴角就几不可见的一抿,“你们回房去吧,我也乏了。”

  琴香知道这是傅媛要想事情的习惯xìng动作,就与焌儿雪英二人应声退下。

  几人出房,“吱呀”一声带上了房门之后,傅媛才慢慢抬眼痴望着房中偶有跳动的灯火。

  从小傅媛就是被人夸着聪明长大的,但到了今时今日,她才觉得自己竟是最傻最笨的人。她徒有满腹经书,但在做人上面却是失败中的失败!

  父母在时,不知父母所忧,才导致了今日的谜团重重;嫁入景王府之后,只是一味的任xìng,才辜负了景王的一片真心。

  还有当年……

  傅媛转瞬想起了宁焕臻,傅媛当年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但最后辜负她最深的人也是这个宁焕臻。

  当年人人都说她会是未来的皇后,就连当时的皇后,也就是今时今日的太后,都是时常将她带在身边,教导她如何才能母仪天下,所以傅媛那时就认定了宁焕臻,而宁焕臻更是以物定情,发誓此生绝不辜负傅媛。

  傅媛想到当年宁焕臻在东宫的棠梨树下,指天立誓。那少年模样,虽轻狂,但眼神中却没有半点杂质,真诚而纯粹。可谁又能想到后事竟是如此……

  傅媛扶着炕沿起身,下炕来慢慢走向她床头的柜子,伸手在上面取下那只黑酸枝木盒,又走到了银碳盆前。

  这些年的自欺欺人,也该放下了。

  傅媛如葱的玉指拂过木盒上的那一对并蒂莲,缓缓打开木盒,木盒中是乌黑光亮的一对紫檀木镇尺,素净光滑未刻一丝花纹,但每只上都刻一行字:当年我作唐天宝,愿把江山换美人。笔锋清秀洒脱,但却仍显稚嫩,并非出自名家之手。

  这是当年宁焕臻亲手所刻。

  只是其中的一根已经断做了两断,那是傅媛知道先皇下旨给宁焕臻赐婚的时候,傅媛当着他的面摔断的。

  傅媛知道她当时就不该留下这对镇尺,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又一件的事,傅媛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何留着这对镇尺,或许只是因为习惯了吧……

  傅媛伸手拿出那对镇尺,刚想丢到炭盆之中,但忽然想到金日白天宁焕臻要将他的那张唐天宝舞乐的紫檀屏风送给自己。

  心上就突然起了个念头,所谓情既是如此轻贱可负,那为何不握在手中当一个筹码,谁知道这对木头,将来会有什么用呢,到了今天她应该抓住所有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想到这里,傅媛又想到了景王,在傅媛的印象中她的父亲,也就是秦中禾从来没有夸奖过景王,唯独一次,就是傅媛出嫁的那一次,她父亲对她说:“为父这些年对景王倒是看走了眼,不想他年纪小小,竟能做到含而不露,爱而不言,他日必不可小觑。”

  爱而不言……

  傅媛深吸了一口气,随手将手中的木盒合上,丢到了一边的高几上。双手笼袖,回坐到了炕上,良久不能自已。

  现在才明白这点,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翌日,周福海早早的就将那张紫檀木牙绘唐天宝舞乐的锦绣屏送了过来,还带来了皇帝的圣旨。

  据说今年渡水口只下了一场雪,官道上的积雪已除,命傅媛早早的准备,两日之后动身前往渡水口。

  傅媛接了旨,去林母处说明了情况,但见林母已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便知林靖书早已与林母打过招呼了。

  这日林母少有的嘱咐了傅媛几句,无非是现在她有幸替皇上效力,就应当努力办好此事,不要辜负圣恩才是。

  傅媛恭敬的应下,但心中却不由冷笑,这个圣恩,她还要掂量掂量。

  当晚林靖书来了茗香院,吃了晚饭之后,也久久不走,傅媛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就屏退了左右,问道:“相公可是有什么要jiāo代的么?”

  林靖书这才从怀中拿出几本新书,jiāo给傅媛道:“这是霞山散人的新作,我料你没看过,你带着路上解闷吧。”

  傅媛有些狐疑的望着林靖书,接过了他手中的书,难道他磨蹭半日就为了给自己这几本书?

  林靖书见傅媛收下自己的书,又道:“我明日要随皇上出京一趟,来回也要三日,来不及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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