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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姓,都是不浓不淡三分笑,从没在人前露过这么明显的情绪,廖晖有些怵了,但仍装作听不懂:“什么人?什么在哪里?我听不明——”

  虞仲夜没工夫跟廖晖废话,直接动手了。当兵的出身,动作利落得很。

  廖晖压根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手,没来得及反应,一张脸就被虞仲夜摁水池子里去了。

  他只感到脖颈后头遭了巨大压力,紧接着脑门被重磕了一下,再后来冷水从五官涌入,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了。

  好在就短短数秒钟的时间。

  一池水虎鱼也没来得及反应,但下回兴许就没这么便宜了。

  虞仲夜的手也随廖晖一同没入池子里,就是说同样有与水虎鱼的利齿亲密接触的风险,但他毫不介意,仍狠狠压着廖晖的脖子,迫使他的脸再次逼近水面:“我再问一遍,刑鸣在哪里?”

  廖晖的手下都吓傻了,一旁干瞪着眼睛,只能喊,只能劝,虞台长既是领导又是亲戚,闲时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关键时刻也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廖晖再怵也不能认怂了,反而死死扒住水池子,一边犟着一边骂:“你都打进冷宫的玩意儿,就不准我绑来玩两天?你他妈被那小狐狸精灌迷汤了吧,他惹的祸还不够?!他、他早晚把你都搭进去!”

  胡石银是廖晖请来的,没打算袖手旁观,虞仲夜微微朝他侧了侧头,客客气气给出一句话:“四爷,这是我的家事。”

  胡石银最后当了和事佬:“你那小朋友在我那里,来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没打也没碰。”

  虞仲夜松了手,廖晖趴在地上喘得跟狗似的。

  胡石银继续说,上回《东方视界》与警察联手打掉的那家地下赌场,其实是他下边的生意,廖总的一口气始终没咽下去,他也觉得这样的脾xìng不教育不行,但最后没动这小朋友却不是卖你虞台长的面子,小朋友挺知道怜香惜玉的,一直护着他那小女朋友。

  廖晖扑腾出的水花溅了他一脸,水珠顺着深邃的面部轮廓下滑,虞仲夜面无表情,来到胡石银手下跟前,拿起那只价值连城的钧窑瓶看了看。

  然后他手腕轻轻一斜,这只瓶子就砸在了地上,碎了。

  虞仲夜说,仿的。

  第93章

  两个人刚从殡仪馆出来,连顿豆腐饭都没吃上,就被人打晕带走了。

  廖晖上午在公司里见着了刑鸣,一双眼睛就再没法从他身上挪开。觉得自马术山庄一别,这小婊子瞧着愈发宠辱不惊,原先只是皮相过人,现在连内里那点气质都提上来了,很有点跟谁随谁的味道。想起虞仲夜把这小情儿打进冷宫了,一时色yù熏心,就想着把人绑了。

  刚醒的时候人还在盛域的地方。

  既然绑了,那就顺理成章地把人办了,玩嗨了还能带着他小女朋友一起3P。廖晖裤链已经解开,只差一步就把热腾腾的xìng器掏摸出来,但刑鸣特别冷静地看着他,说办完了你最好杀了我,否则哪怕我只剩一口气,也得找你和盛域拼命。

  刑鸣说这话时的眼神太静,也太冷,那种荒凉的静,那种彻骨的冷,不但不怵人,反倒教人生怵。廖晖这点执着他不懂也不屑,只觉得这人简直神经病,看着也不是基佬,为什么非得跟他打一pào,难道跟男人打pào就比跟女人爽吗?

  盛域虽背后做过不少腌臜事情,但盛域的廖总是没亲手杀过人的。他合计了一下,亲自动手容易惹上麻烦,别吃不着羊ròu沾一身腥,那太不划算了。

  胡石银杀过人。

  廖晖自以为借花献佛,还能一舒胸中恶气,却没想到胡四爷也觉得这小子是个麻烦。就这么把人弄死,觉得过了,他转做正经生意好些年,那赌场其实只是一个手下开的,而且他受访之后关注过两期这小朋友的节目,不错,有条有理还有血xìng义气。但就这么把人放了也不行,一来太折面子,像是怕了虞仲夜,二来也对不起廖总千辛万苦寻来的钧窑瓶。

  胡石银对虞仲夜说没对刑鸣动手,那是真的,但从盛域的地盘往外转移的时候,刑鸣还是挨了打。李梦圆突然大叫救命,盛域的手下就毫不客气地动粗了,刑鸣怕把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打坏,就抱着李梦圆把她护在身下,生生受下一顿拳脚。

  现在他俩就被关在一间小黑屋子里,十个平方米不到,光线幽暗,一阵yīn冷霉馊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埋。李梦圆坐立难安,时不时哭喊两声,反观刑鸣,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多数时间只是坐在那里,阖着眼睛养神。

  李梦圆觉得刑鸣淡定得有些过了头,忍不住问:“你怎么看着一点不慌?”

  “记者被扣留是常有的事情,”刑鸣似乎是想安慰李梦圆,但脸上没一点表情,摆上台面的也是冷冰冰的数据,“去年中国记协维权委员会曾做过调查,超过三成的记者都在采访时遭遇人身自由限制。”他停顿一下,总算扭头看了李梦圆一眼,“就跟你们医生遇见医闹一样频繁。”

  李梦圆继续问:“你以前采访被扣留过吗?”

  处境危险,人反倒更易心平气和,刑鸣比往常好亲近不少,冲李梦圆点了点头:“上个月去一家敬老院采访,就被院长找人扣下了,连上厕所都派保安跟着,非要我签收下两万块钱,否则就不放人。”

  “那你怎么办?”

  “权宜之计只能拿了,抽了一百买了烟,剩下的一出去就报案上jiāo了。”

  李梦圆诧异:“你以前不抽烟的。”

  刑鸣忽然做了个手势示意李梦圆禁声,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外头隐隐传来轮船汽笛声,沉吟片刻才道:“现在抽了。”

  李梦圆不解:“怎么突然抽烟了?”

  刑鸣没多跟李梦圆解释,他一直在找马术山庄醒来那天抽的那口烟,那烟的滋味说不上来的甘醇又辛辣,前调销魂,后劲隽永,如同一个激烈的吻。那个人的吻。

  那个人他现在听不得,提不得,更想不得。心脏突然狠一下抽搐着疼了,刑鸣紧跟着蜷缩起来。

  见刑鸣面露痛苦,李梦圆一颗心又吊了起来,她带了点哭腔说,这么关着我们干什么呀,到底是谋财还是害命?

  刑鸣强忍着把身体坐直,想了想,说,我估计也不想弄死我们。

  在廖晖那儿他跟李梦圆手脚都被捆着,但转移以后,他俩虽不能出去,但都能自由活动了,偶尔从铁门上那道小口里还扔进一个包子一瓶水,糖馅或者素馅,摆明了不是要索命的样子。刑鸣全让李梦圆吃了,不管饱,但垫垫肚子还可以。

  心肌炎发作的迹象倒给了刑鸣一点灵感。他jiāo待李梦圆,盛域要抓的人是我,你跟着我才被牵累,这几天我听着外头的声音,看我们的人明显减少了,我猜他们也乏了,我一会儿装作发病倒下去,你就喊救命,如果有人进来,我试着牵制住他或他们,你就不管不顾地一个人往外跑。我们被关的地方应该在老码头附近,你跑到有人的地方就能得救了。

  刑鸣的构想一片光明,听上去也不难cāo作,李梦圆突然激动,她满面潮红,紧紧抓住刑鸣的手,用极小的音量颤抖着说,如果我们顺利逃出去了,如果……我们……

  患难见真情,从此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电视里的故事都是这么演的。刑鸣听懂了李梦圆未说完的话,却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他说,不可能,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门上挂着一把锁,门外守着两个人。

  刑鸣很快捂着心口倒下去了。李梦圆疯狂的呼救声引来了门外两个看守,他们是得了命令不准把人弄死的,所以将信将疑地来到刑鸣身边察看——瞧着面色死人一般惨白,眼紧闭眉紧蹙,在冰冷的地面佝偻成团,瑟瑟发抖,确实不像是装的。

  没料想刑鸣忽然弹起动手,将一个男人的脑袋摁在地上死磕,冲愣在一旁的李梦圆大喊一声,快走啊!李梦圆瞬间回神,与刑鸣默契也够,趁另一个男人上去帮忙之际,拔腿就跑。她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刑鸣说能跑出去,就一定能跑出去。

  还真是老码头那边的废弃工厂,走道狭窄、yīn暗且潮湿,几缕白森森的月光穿透高处的破旧窗户,披拂在一张惊恐无助的脸上。李梦圆完全不知现下的时间与方位,只闷头向前狂奔,但跑了一阵,却发现身后既无追兵,也无刑鸣。

  她的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这个看似行之有效的计划错漏了最重要一环:自己是跑出去了,刑鸣怎么办?

  正一通胡思乱想,眼见逃跑的愿望将遂,没想到眼前忽又出现大队人马。李梦圆以为是绑他们的人来了,双腿不受控制地一软,一下跌坐在地上。

  来人已经到了跟前,没逼迫也没动手,李梦圆心里疑惑,便大着胆子仰起脸,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样貌,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又揣回胸膛。

  她以前见过这个男人,这么英俊的男人很难令人忘记。

  虞仲夜问她,刑鸣在哪里?

  李梦圆听见这个名字突然泪流不止,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又颤颤悠悠往身后一指。

  虞仲夜大步流星,老林带了几个人,在大老板身后急匆匆地追着。

  刑鸣以全身重量压制,骑在其中一个歹徒的身上,他的肘弯死死卡住对方的脖子,还狠狠一口咬住对方的耳朵。另一个歹徒被这血腥的画面骇着了,根本无暇去追逃跑的李梦圆,他朝刑鸣身上不断砸下拳脚,边动手边骂骂咧咧,你他妈还真是你老子留下的贱种,快放开!

  这话刑鸣耳熟得很。彼时年少,满腹戾气,他常常为了一声“贱种”或“强jiān犯的儿子”就跟人干架,有时一个打好几个,打得比他还高还壮的男孩子哭着叫来家长,一同去找老师告状。

  他猜想网上如今传言遍地,那些恨他的人亮出伪造的证据,竟使得这俩作jiān犯科惯了的匪类,也配嘲笑他是刑宏的儿子。

  无论一个怎么挣扎翻滚,另一个又怎么拳打脚踢,刑鸣始终不松手也不松口,几乎咬下.身下男人的耳朵,一口齐整白牙都被血染得殷红。

  为保李梦圆安全,他杀红了眼,下得是死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豁出命去的不怕有所保留的,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打两个没胜算,死一个就不赔了。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身下那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被他勒晕过去,刑鸣想着李梦圆应该已经逃走了,心头一宽,总算松开了手。

  松手的瞬间人就真的倒了下去,心脏似被什么器物重重擂了一下,发出咚一声巨响,震得他耳膜嗡嗡直响。

  像是心脏骤然停跳,刑鸣连阖上眼皮的力气也丧失殆尽,他惶惶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太累了。累得灵魂出窍,累得全身血ròu都被无形的利齿磨吮干净,只剩累累骨架。

  好像自打刑宏过世,他就没歇过,一个人走一条漫漫长途,终于感到累了。

  视力完全丧失,听觉也仅存一线,他在半昏半醒之际听见一个声音,对他说,刑鸣,看着我。

  这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低沉动听,像在钢琴低音区间跳舞的琴音。

  一片黑暗中浮现出一张男人的脸。

  大概归咎于周遭背景实在太过晦暗,虞仲夜的脸孔亮得出奇,表情温柔得近乎遥远,似个梦境。

  刑鸣仍不相信眼前所见,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抓。

  虞仲夜及时抓住刑鸣的手,引着它贴服于自己的心口,牢牢摁住。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他的眼睛,不断温声重复。

  刑鸣,看着我,看着我。

  也是奇怪,刑鸣五感回归,隔着薄薄衣衫,他的掌心感知到虞仲夜炙热的体温与强劲的脉搏,他的呼吸慢慢平稳,心律渐渐恢复,直至最后,他的心脏竟与虞仲夜的心脏以完全一致的频率一齐跳动着。

  虞仲夜把刑鸣打横抱起来,刑鸣脑袋歪斜,枕靠着虞仲夜的肩膀,一脸安稳地睡着了。

  虞仲夜抱着刑鸣,通过幽闭走廊,低头看了仍坐在地上的李梦圆一眼,问她,能走吗?

  这些日子没挨打也没饿着,李梦圆懵了半晌,总算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她忽然全明白了。

  第94章

  再睁眼时分,人已经躺在了虞宅主卧的那张大床上。

  刑鸣先是闻见一阵甜丝丝的香气,被这香风抓挠得不行,才从特别沉的睡眠里醒过来。先低头审视自己,身体干净衣物整洁,再抬脸环视周围,没想到,虞仲夜就坐在床边。

  香风来自窗外的花圃,陶红彬栽了一片四季常开的花卉,不惧老秋天气,仍开得明朗鲜艳。窗帘随风飘动,把阵阵幽香捎进屋来。虞仲夜眼皮轻阖,微蹙着眉,瞧着疲惫而温柔。

  刑鸣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虞仲夜握在手里,手心覆盖手背。

  现在应是深夜,刑鸣估摸自己颠倒昼夜地睡了一整天,又看虞仲夜的面容,这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虞仲夜其实只是闭目养神,床上的人出了一点动静,他便也睁开了眼睛。

  虞仲夜问他,睡饱了?

  “还是困。”刑鸣摇了摇头,把手从虞仲夜的掌心下抽出,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仅露一双眼睛。

  虞仲夜淡淡一笑,眼神依然奇特,像刚刚烧过的炭,漆黑中隐约可见猩红色的火星,他的手指摸上刑鸣的脸颊,食指落在他的眉间,顺着一侧眼眶的轮廓,慢慢描摹。

  刑鸣半张脸捂在被子里,呼吸急促。

  似亲近似疏离地抚摩他一阵,虞仲夜起身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人已经到了门口,刑鸣才慌忙钻出被子,喊他:“虞老师。”

  虞仲夜回头看他:“怎么?”

  刑鸣眼瞪着,唇抿着,一切情绪等待宣泄,一切情感渴望倾诉,只是话在嘴边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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