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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咬牙要过去,却被寒露拦住。小雪气愤道:“爷到底做错了什么?自己腿伤着,一直低声下气地跪在她身边,她还这样?听说最近夜里,爷常常疼得睡不着觉。以前在云州她最心疼爷,把爷骗到手了,现在却这样糟践爷!”

  寒露叹了口气:“公主没了孩子,心里难过。我想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爷。”

  小雪抿唇:“我何尝不知道公主伤心,但爷……礼部官员来了好几次,说礼部无人主持,都快乱套了。反正公主也不理爷……咱们要不要跟爷说说?”

  “爷心里怎么能没数?只不过眼下没有任何事,比公主重要。”

  小雪苦着脸道:“寒露姐姐,我总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接连着来,像一个大网,我们都被网进去了。忠勇侯,谢大人,宋大人先后出事,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们家的两位爷了?”

  寒露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他们都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

  这时,院墙外,一道悠扬的笛音飘过来——几乎每天这个时刻笛声都会准时地响起。

  吹笛之人的技巧并不能说有多高超,但乐曲却悠扬动听,闻之能身心舒畅。兰君站在墙角闭目听了一会儿,心中百转千回。她了然吹笛之人是谁,但他们之间不仅隔着这堵墙,还隔着一生的距离。今生,她注定要负他,不能给任何的回应。

  王阙走到长廊底下,对张巍说:“去请宋大人进来吧。”

  张巍愕然。前阵子爷还因为宋大人吃醋斗气,怎么忽然就这么大方了?但他不敢违背王阙的意思,立刻到府外去请。

  不过一会儿,张巍独自回来,王阙以眼神询问。

  “宋大人说公主郁结于心,所以气色多不见好转。他以笛声为yào引,是想试着替公主舒缓心脉,请爷您不用多虑。”

  王阙不发一语。

  张巍看了看他的脸色:“宋大人还说,忠勇侯蒙冤未雪,恐今后不能再来为公主吹笛。这是他搜集的一些能够让情绪舒缓的琴谱,爷善琴,就请爷费心了。”说着,把几卷琴谱呈给王阙。

  王阙接过,只觉得那琴谱虽轻,压在心头仿佛有千斤。宋檀奴是谦谦君子,心中朗朗可昭日月。若他真的要争什么,在云州之时就不会对自己百般营救,就不会二话不说地去冀州。自己这一回是真的枉做小人了。

  “爷!”林乔走过来,跪在地上,“颍州州试放榜,白焕未在前三甲!”

  张巍惊道:“什么意思?白焕在县试的时候,成绩可是有目共睹啊!”

  林乔接着禀报道:“据报,考试之时,白焕腹痛不止,咬牙坚持,最后痛晕在案上。因为他卷子没有做完,所以只得第十名……头名让沈家的人占了。”

  张巍握紧拳头,不甘心地说:“沈家欺人太甚!在国子监里,打压出身不是士族的学子,如今更是使出这种yīn暗卑劣的手段,不让白焕得头名。爷!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王阙仿若未闻,目光只看向花架下空dàngdàng的藤椅。

  “爷?”林乔和张巍同时喊了一声。王阙摆了摆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傍晚杜景文到公主府来看兰君。兰君躺在床上,只对杜景文点了点头:“七哥见谅,我没办法起身。”

  杜景文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你身子不好,不用多礼了。”

  “七哥怎么有空来?听说七嫂的身子也不好,你应当好好照顾她才是。”

  杜景文叹气:“梓央的身体就是那样,时好时坏。岳母倒是深明大义,时常劝我再纳几个新人,可我……”

  “荣国夫人完全是从大局出发,但七哥你重情义,若不想早早伤了七嫂的心,这事便缓缓吧。”兰君宽慰道。自古帝王家的这些皇子皇孙,可以喜欢人,但没有什么忠贞不二的念头。崔梓央的身体不好,王府也不能长期没有人做主打理。

  杜景文点了点头,又闲聊了几句家常,终于提起来意:“十妹,听说靖远侯告假在家照顾你,已经许久没有去兴庆宫了。”

  兰君淡淡的别过头:“他的事,我不知道。”

  “你往日里最是聪颖识大体,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这般糊涂?你失去的孩儿难道不是他的亲生骨ròu?他也痛,只是他是男人,他不能把这样的痛宣之于口。他对你的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七夕那会儿,他还亲自拿了天灯到我府上来,让我帮着放。你如今这般赌气,到底是跟他过不去,还是跟自己过不去?”

  兰君只觉心中沉痛,鼻尖酸涩,又要落下泪来。

  杜景文扶住她的肩膀:“我落破之时,你曾数次鼓励我,我丧姐丧母之痛,不下于你。但我都可以站起来,你为何不可以?眼下他们就是要打乱我们的阵脚,好逐个击破,你难道要乖乖中计?我听说各州的州试多少都出了些纰漏,再这样下去,你死去的谢师傅心血就要白费了!兰儿,去把靖远侯劝回去吧!”

  兰君听到谢金泠的名字,想到他生死未卜,而他辛苦打拼出来的局面,正在被人破坏。这些年,谢金泠吃的苦,受的罪,远比她多得多,他一心要打开庶民也能出仕的道路,他一心想要拥立明君事主以忠,她又怎么忍心他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你有独赴北五州的果敢魄力,有不同于闺阁女子的胸襟见识,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被打倒。七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会一直支持你的,就像我落破之时,你所做的一样。”杜景文握着兰君的手,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有亲人般的温暖。

  兰君对他笑笑:“七哥真的是又回来了,跟以前一样。看来七嫂功不可没。”

  杜景文松了口气:“有空开哥哥玩笑,就证明好了。快去吧,他在等你。”

  ☆、冰释前嫌

  王阙居于公主府的客房,离兰君的住处不近不远。他怕她见到他心烦,又担心她有事不能及时照应,才选了这么个地方。他的膝盖自那日接兰君时便受了伤,每到雨天夜里,就疼痛难忍。

  李yào给他施了针,皱眉道:“痴儿!你这腿本来就是捡回来的,还如此糟践,又想坐回轮椅上去?”

  王阙笑了笑:““横竖都是个废人。”

  李yào白了他一眼,收拾yào箱出去了。

  王阙推按着膝盖上的几处穴位,额头上落下豆大的汗水。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他以为是白露或者小雪,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痛苦:“还是让厨房熬点止疼yào来吧,不然今夜又睡不着了。”

  门开启复又关上,灯台上蜡烛摇晃。王阙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正要把腿从椅子上放下来,却见一个人缓缓蹲于他面前。

  她病中的脸色苍白如霜,往日灵动的眼眸也含着yīn霾,但纵然如此憔悴,仍无法掩盖她绝世的容颜。她的目光落在他红肿的膝盖上,忍不住伸出手触了触。

  “兰……兰儿。”王阙几乎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兰君喃喃问道。

  这是她这么多天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王阙愣了下,着急放下衣摆,笑道:“不碍事。快坐。”他心中狂喜,却又怕吓到她,不敢表露。

  兰君依言坐下,看了看四周,陈设简陋,闷热潮湿,实在不是什么好住处。

  “你有事,让身边的人来叫我便好。夜里凉,你身体还没好,担心染了风寒。这几日估摸着是要下雨,记得叫阿青他们在床边放一壶水,免得晚上口渴,起夜看不见又摔着了……”王阙一股脑地jiāo代着,好像她是幻影,随时会消失。他的腿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声线也跟着有些轻颤。

  没成想,眼前的人忽然站起,倾身抱住了他。

  他的身子一震,只感觉嘴唇上传来久违的温柔碾压,整颗心仿佛都要被融化。

  “兰儿?”

  “父皇宣你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每日呆在这公主府里虚度光yīn吗?你的抱负呢?理想呢?答应我师傅的呢?”兰君眼中有泪,生气地问。

  王阙伸手拂去她的泪水,把她抱入怀中:“你不怪我了?”

  兰君摇了摇头,更紧地回抱着他:“我怪你什么?怪你被jiān人蒙蔽,被jiān人挑拨?还是怪你为了救我伤了双腿?阿衡,我不是在怪你,我在怪我自己,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她这些天的苦闷彷徨,这些天的疼痛挣扎,好像只有在这个怀抱里才能够得到宣泄释放。

  烛火灯影里,两个影子jiāo叠在一起,仿佛相伴相生的连理枝。

  兰君拉着王阙回到自己的住居,阿青和三七都吓了一跳,但又喜出望外,纷纷准备了另一套洗漱的东西和给王阙替换的衣物。兰君命阿青拿yào箱来,亲自给王阙上yào。

  王阙看兰君低着头,小心仔细地为自己包扎膝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不过是肿了些,你包得像个粽子,我行动起来反而不方便。”

  “明天你就回兴庆宫去,闲散侯爷已经做太久了。”兰君拿开他的手,他却就势搂住她的腰,抱她坐在大腿上。阿青等人还在旁边收拾yào箱,见状连忙低头,嘴角含笑。有一阵子没看到这样的画面了,倒是有些想念起来。

  兰君捶了捶王阙的胸膛,要站起来,王阙却不让。

  “笨蛋,你以为我只有挨打之力?我不过是在等时机而已。”王阙咬着兰君的耳朵说。

  兰君睁大眼睛:“好啊,我以为你内疚自责所以整日在府中陪我。原来我就是你的一个幌子?!”

  王阙笑起来,眼眸似明月:“一半一半。”

  ***

  白日,方宁过府来看兰君,诊着脉,精神却有些恍惚。兰君让旁人退出去,握住方宁的手问:“方姐姐可是担心我师傅的安危?”

  方宁被人一下子说中心事,惴惴不安起来。

  兰君笑着宽慰她:“不用瞒我。师傅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我……起初我也不信他这么容易死了。可许多天过去,不仅什么音讯都没有,反而因为忠勇侯的尸体跟他的在一块,谢府还被大理寺的人搜查了。公主,我实在怕。”方宁怔怔的,面容就像被折下的花枝,迅速地丧失掉水分。

  “他是谢金泠。”兰君只说了这五个字。方宁猛地抬起头来,微微笑了:“对啊,我怎么忘了,他是谢金泠。”

  “你跟我说说,你一直不嫁是为了师傅?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这么好,我师傅却是个不修边幅的人……说不上配与不配,只觉得你应当看不上他。”

  方宁的脸微红,像一粒青涩的果子:“公主就别打趣我了。”但她还是缓缓的,就像唱诵一曲骊歌一样,把跟谢金泠的点滴过往,慢慢说给兰君听。兰君一边认真听,一边感慨。恐怕连谢金泠都不会想到,举手之劳的小事,居然打动了一个女人的芳心,并让她甘愿为之不嫁。

  “你喜欢师傅,为什么不与他说?”

  方宁扑哧一笑:“公主是傻话。难道说与他听,他就能应了婚事?几年之前,他刚得志时,说媒的人不知凡几,可他怎么回的?终生不娶。我喜欢他,也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

  兰君望着方宁,想起当初在云州时的自己,暗自庆幸。原来不是每一场邂逅,都会开花结果。也不是每一段感情的付出都会有回报。她只是很幸运,她喜欢的,她付出的那个人,恰好能给予同等的回应,大多数人却并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方宁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走,她刚走,王阙就来了。春光花影也跑到这方小小的天地里来。

  他坐在床边,握着兰君的手,打趣道:“从前我还认真思考你的女人缘为何很不好。现在看来,只有不寻常的女子才能跟你做朋友。”

  “你是贬我,还是损我?”兰君用拳头揉着他的脸颊。

  王阙把她的手拉在嘴边:“明日我便回礼部去了,算算日子,应当刚好。卫王妃不是给你下了多次帖子吗?卫王府如今风光,等她下次再开宴,就去吧。”

  “阿衡,我虽然跟她不熟,但心里有点怵她。”魏妃的死蹊跷,但却没有下文。朱璃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无一个人觉得有异。这女人的心机城府,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在益州都督府的时候,就被称为小诸葛。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思维敏达。曾有八名饱学之士与她论道,三天三夜,败阵而归。乃当世奇女子。”王阙中肯地评价道。

  兰君听了却不高兴:“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喜欢她?”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怎么她喜欢的人也不喜欢她。

  王阙扶额而笑:“公主殿下,你这醋吃的很没道理,她的好坏于我何干?有些男人的确喜欢女人心思奇巧,见解独立而又与众不同。只不过朱璃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我不喜欢无法掌控的感觉。”

  兰君挑起眉毛:“你的意思是你能掌控我咯?”

  还不待她发作,王阙已经把她抱入怀中,缠绵地吻了起来,手在她腰背上轻柔地摩挲着,她立刻软得像滩泥,毫无招架之力。

  待他放开,兰君伏在他的怀里喘气,手几乎是掐着他的肩膀:“你!”

  王阙含住她珠玉一般的耳垂,声音就像粘腻的麦芽糖:“兰儿,现在你觉得,夫君我能不能掌控你呢?”

  兰君的脸几乎要红得滴出血,他了解她身体每个敏感的地方,轻而易举就捏住了七寸。她只能轻捶了他两下,紧紧地环抱着他。不负春光,不负深情,她已经知足。

  ***

  卫王杜恒宇返京,京城百姓夹道欢迎,高呼他的名字。他在口口相传中被美化成了一个大英雄,以一敌百的战神。宋家之外,还没有一人得到百姓于军事上如此的信赖。

  杜恒宇意气飞扬地进龙苍宫,跪在庆帝面前:“父皇,儿臣回来了,幸不辱使命!”

  “好,你做得很好!起来吧!”庆帝抬手让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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