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卡丘图案，不由觉得十分好笑。
“不行。”叶寒按了按方易后颈，“你太紧张了，肌ròu不放松。”
“我不紧张。”
“没事的，紧张是本能反应。”常婴接着叶寒的话说，“你不知道吧，叶寒以前有一次因为太过紧张，差点尿裤子了。”
叶寒：“……我没有过。”
常婴执拗地表示有的有的，差点嘛，就是没尿成的意思。
叶寒懒得理他，转头对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詹羽和容晖说，你们做点什么，分散一下方易的注意力。
容晖：“做什么？”
詹羽：“怎么做？”
常婴灵机一动：“亲一个！亲一个！”
看着那两人瞬间黑下去的脸，方易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突然中断，随即身体急剧痉挛，常婴几乎按不住。
叶寒已经将手指刺入他皮肤，缓慢合拢，似是抓住了某种东西。
之后数十年的余生，方易都没能忘记这一次几乎令他崩溃的经历。
在他坐下来之前，叶寒跟他大致形容过这种痛苦。如果说詹羽现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他体会到的痛苦是1，那么方易在灵魂离体的时候遭受到的痛苦就是10。方易听是听了，却没有实感，甚至还笑着说“如果真的那么痛，你怎么撑过来的”。
然而在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叶寒的手指伸进了他的脖子里。指尖穿过自己的皮肤，肌ròu层，密布的神经和血管，颈椎，甚至穿过了正在死去或正在成长的细胞，捏住了某个方易自己感受不到的无形物体。
他痛得浑身都剧烈颤抖，常婴死死按住他肩膀，容晖也奔过来制住他。
叶寒的手抓住了那个无形的东西。
这种感觉清晰得可怕。细胞破裂、血管移动、神经发颤，身体每一处细微的疼痛都放大了数十倍，全都在同一瞬间疯狂地沿着神经线窜入他的神经系统。人体的神经系统立刻做出回应，积极地将痛感反馈到他的全身，连末梢都不放过，方易根本无法发出声音，这种突如其来的骤然烈痛令他失去了发声的力气。
疼痛，且恶心。
“我尽快……现在开始。”叶寒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
方易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他想说不了，到此为止，我放弃，我们不用这个方法了。
容晖走过来帮着常婴一起压制着他。叶寒的另一只手抵在他的后背，支撑着他不让他移动。叶寒听不到他心里的哀求，那双手热得发烫，方易又难受又委屈，眼泪根本止不住。
那个无形的物体被叶寒攥在指间，终于开始向外拉扯。
已经融合进身体、甚至有部分还和方易本身的灵魂jiāo融的灵体开始脱离这个身体。
方易仿佛看到那团模糊不清的东西从自己身体里被拔出来。它牵扯着血管、神经，连带着无数碎裂的细胞，甚至黏连着骨头，此时全都被叶寒一丝丝、一分分地从他已经没了其余知觉的身体里扯出来。骨缝张开了，血管被扯破了，神经线越拉越长，像固结干涸的土地不舍地挽留不应存在的一株作物。
痛感像一头巨兽般气势汹汹，将方易笼罩在它无所不能的威势中。
他的双手放在椅子的铝制扶手上，因为用力太大，金属的圆管微微凹陷，两节指骨竟被他生生折断了。
叶寒知道他现在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还是不停地在他头顶低语：“好了，就好了，立刻……”
那团没能彻底拉扯出来的物体正从他身体里缓慢脱离。像有一只手探入他胸腔中反复翻搅，方易觉得自己的所有脏器都缩成了一团，又崩裂开来，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发都布满了丰富的痛觉神经，然而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发又都迟钝万分，明知自己痛得死去活来仍不肯昏厥，依旧矜矜业业正常运作。
沉默的灵体脱离他身体的瞬间，方易无声地大张着口，虚脱地往后仰倒在叶寒的怀里。
那团灵魂立刻被常婴接住，按入果盘中俯趴着的小人躯体内。
容晖总算放开手，长舒一口气。他和常婴都见过叶寒灵魂离体的过程，和方易现在的反应确实也差不多。容晖回头时看到詹羽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死死盯着方易。
“很疼？”他茫然又焦虑地问容晖，“他很疼是不是？”
容晖没什么表情地说：“是很痛苦，不过你搞错了，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他又笑笑，恶作剧一般说：“你认识的那个人再也不会痛了。”
看着詹羽的表情，容晖突然觉得有点爽快。
“方易？”叶寒为方易擦去额上的冷汗，“怎么样？还好吗？”
方易还没从刚刚的惨状中缓过气。他抬了抬手指，叶寒同时也看到他扭曲的指骨，脸色大变，忙伸手去握着。
实际上那团灵魂离开自己身体的瞬间，方易就已经不疼了。方才剧烈的、关联到全身的痛楚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头脑还依稀记得刚刚自己是怎么发抖和畏怯的。
叶寒让常婴为方易治疗手指，方易用那只完好的手攥紧了叶寒的手。
他自己的手心里都是粘腻的冷汗，叶寒的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都微微发颤，紧紧相握。
方才的委屈都不见了。方易只是想到这样的痛苦叶寒经历了很多很多遍，心里难受得发堵，想说些话安慰他，又不知说什么好，开口时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发声都困难。
叶寒亲他鬓角，又吻他耳垂，唇也是凉的，碰在他脸上。
“没事了，没事了。”他说，“我以后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你放心。”
方易松了一口气。
“人为破坏灵体和ròu身的平衡就会有这样的反应。”常婴解释道，“其实你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你可以把这痛理解为一种癔症。”
方易对这些原理没什么兴趣，也不想深究，只是靠着叶寒缓慢深呼吸。
常婴盯着果盘里的虾饺看了一会，有点无奈地说：“没反应。”
众人心头都是一跳。方易和叶寒反应最大：死去活来痛了一场，居然不奏效？
“我要带它回山里吸收些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常婴伸指顺了顺虾饺的头发，“只要这部分灵魂和躯体完成融合，虾饺就能醒了。”
方易：“你要走了？那老鬼怎么办？”、
常婴奇道：“老鬼的事情和你们有关，和我没什么联系啊。我出来就是为了见虾饺，现在找到了，所以把它带回去。老鬼什么的，不在我的行程里。”
拧眉想了一会，方易觉得常婴的话好像没什么逻辑漏洞。
“而且我为了虾饺，抓他那一爪子泄愤，也已经够了。”常婴有意无意地看着容晖，“实体化的恶灵不是坚不可摧的，只要破坏他实体化之后的那个身体，他就没用了。”
叶寒和方易对看一眼，同时问：“怎么破坏？”
常婴哈哈大笑：“他会自然崩坏的。我的那一爪子已经破坏了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他在之前应该已经受过伤，不然被我抓到之后，伤口不会立刻呈现出那么恶心的腐烂状态。都伤得这么重了，很快就不行了，信我。”
方易和叶寒面面相觑，都觉得很玄幻。
这样就把老鬼搞定了？
“他不会再觊觎我的身体了？”方易问，“Gcom over？”
常婴：“可能吧，反正时间不多了。”
方易扑上去掐他脖子：“那你为什么不早抓！为什么！为什么！尼玛，亏我好吃好喝养了你那么久！”
常婴拼命挣扎：“你们和老鬼的争端关我什么事啊！！！”
叶寒十分疲倦，坐在沙发上冷冰冰下了道指令：“把他赶出去。”
老鬼的失踪令叶寒和方易很忐忑。
之后常婴很认真地跟他们讨论过老鬼的事情。
虽然老鬼手底下有一大帮灭灵师和恶灵，但他也是需要自己出去接活儿的。他所接的活，动辄几千万上下，非一般权贵可比。
酬劳高，风险自然也高。
老鬼这个身体不知道已经修补了多少次，但常婴根据当夜他伤口散出的恶臭判断，这个躯体已经不行了。也许是朽烂了很久，没办法再让老鬼反复修补做实验，也许是在之前的某个活儿中被强大的恶灵击伤，总之很不妙。
常婴信誓旦旦说他一定会就此消失，但叶寒却不肯相信。
白虎法力高强，若真要打起来，老鬼也奈何不了他。也因此白虎根本不需要在意老鬼是否还存在，现在在哪里——但他和方易不能不在意。
他给白春水传讯，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让白春水若是有时间，就过来帮帮忙。
至于帮什么忙，他也说不准，只撺掇着方易日夜不停地捧着那本三百六十五夜，研究不辍。
理论知识和故事看得差不多了，还要亲身实践。方易被叶寒拽着跑到江边，练习跟灵体沟通，帮这个和那个调解矛盾，又帮这个和那个说说媒拉拉红线。
方易知道叶寒的意思：跟江上这些几百几十年的老玩意儿打好关系，之后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方便跟他们求助。叶寒告诉他还有另一个原因：老鬼是实体化的恶灵，但本质还是灵体。受损的灵体会通过吞噬别的灵体来修补自身，增强力量。如果老鬼出现在江上，那么这些灵体肯定是会知道的。
废柴则日夜背着虾饺出门玩儿，实际是跟它的猫朋友们告别，轻松愉快，毫无不适。
这一日傍晚，叶寒和方易又出门去江边野餐，叶寒还拎了半只烤鸭，打算一边等方易，一边吃鸭腿。两人走到御景湾小区的门口，忽然看到石丰艺从小区里冲出来，扑上前抓住方易：“方天师！！！”
他嗓门奇高，惹得方易也不由自主大声回应：“怎么了！”
“江上变天了！”石丰艺说。
叶寒方易都是一愣，心知情况有异，连忙迈开步子奔向道路尽头。
跑了几步，叶寒回过头来把烤鸭塞进石丰艺怀中：“帮我拿着！不许吃！”
石丰艺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已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江面黑水涌动，是江底的沉渣泛起，搅浑了一大片水域。而天上yīnyīn沉沉，厚重铅云低低压下，似是要降下暴雨。夕阳的残焰隐没在云层之后，是一点儿都看不到了。
江面的灵体涌动不安，即便没有狗牙，方易才靠近就觉得呼吸艰难，脑中嗡嗡作响，全是灵体们嚎叫怒吼的声音。他连忙给自己又施了一次定魂咒，还给叶寒来了一个。
叶寒这一次没说不必要。他让方易先不要靠近江堤，自己窜上了一旁的路灯柱。
江心之中，江水不断翻涌，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漩涡。漩涡之中隐隐有无数黑影攒动，但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是什么。
“什么情况！”方易在下面大喊。
他话音刚落，叶寒看见另一个路灯柱上也站上了一个人。是容晖。
“老鬼在吃饭。”他飞快地说，“他就在水里面。”
吃什么饭……叶寒皱着眉头，跳到地上：“方易！站远一点！老鬼在吞噬恶灵！”
天空隆隆作响，电光隐约闪动。叶寒甩了背囊，从里面掏出十六把银色小刀，左右各持六把，沿着江岸飞奔。容晖从灯柱上跳下来，也跟着他往江心漩涡处狂奔。方易只知道出了事，但不清楚出了什么事，见那两人没命地跑，便立刻召唤出兽灵去寻找江中和他相熟的灵体询问。
两尾银色的鱼从灰黑色的水中一跃而起，立时被卷入漩涡之中，随即便啪地消失了。
方易驾驭灵体的技巧已经很娴熟，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脸色一下就变了。
叶寒和容晖已经入水。两人如履平地，朝着江心漩涡靠近。叶寒左右手的银色小刀闪动着寒光，在越来越黑的天色里散出微茫的银亮光线。下一刻，小刀脱手而出，直直shè入水中，冲向漩涡之中翻滚的黑色人影。
巨大的zhà裂声轰然响起。水底下像是被引bào了一颗小型的zhà弹，气浪掀起数米高的水花，泼溅到岸边的方易身上。
“叶寒！”方易大叫，“容晖！快退后！”
“破魔刀没有用！”方易的声音被淹没在水声之中，叶寒听见容晖在自己身旁大声说话，“他不是魔！”
水面的漩涡越来越大，方易惊恐地看到，一个足足有十米之高的巨人，从水中缓慢站起。
那巨人长得和老鬼一模一样。
叶寒扯了自己的人皮手套，咬破指尖在虚空中一点。一滴鲜血从伤处逸出，缓缓落入水中。
江面无数灵体的嘶吼和哀鸣霎时传入他脑中。
容晖看到巨大化的老鬼，拉着叶寒就往后逃。
“他吞噬了许多恶灵！”叶寒浑身发冷，灵体的情绪过度进入他身体，让他手脚麻木，“在他伤势复原之前我们要cāo纵这些灵体，让它们……”
“我知道！但现在不行！”容晖拉着他跳上江堤，“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老鬼摇摇晃晃站起，张开口大笑了一声。他胸腹上有一道极大极深的口子，黑色的块状物从口子里往下掉。似是还不满足，他朝着叶寒等人的方向弯下腰，猛地张开了口。
巨大的口腔之中喷吐出一股黑气，朝着三人盖下来。
“是虫子！”方易吓了一跳，“是虫子！”
“是他把虫巢的方法告诉乔之敏的！”叶寒终于明白过来，“容晖……”
容晖将两人推到一旁，解了外套。铺天盖地的虫群闻到它们喜欢的气味，箭矢一般朝着容晖激shè而来。
“容晖！”这么多的虫子，容晖不可能吸收得了。方易冲着虫群张开双手，却被叶寒一把拽走了。
“不要在这里逗留，我需要你的帮助！别管虫子，jiāo给容晖！”叶寒飞快地说，“你去控制江面的灵体，告诉它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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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叶寒按了按方易后颈，“你太紧张了，肌ròu不放松。”
“我不紧张。”
“没事的，紧张是本能反应。”常婴接着叶寒的话说，“你不知道吧，叶寒以前有一次因为太过紧张，差点尿裤子了。”
叶寒：“……我没有过。”
常婴执拗地表示有的有的，差点嘛，就是没尿成的意思。
叶寒懒得理他，转头对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詹羽和容晖说，你们做点什么，分散一下方易的注意力。
容晖：“做什么？”
詹羽：“怎么做？”
常婴灵机一动：“亲一个！亲一个！”
看着那两人瞬间黑下去的脸，方易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突然中断，随即身体急剧痉挛，常婴几乎按不住。
叶寒已经将手指刺入他皮肤，缓慢合拢，似是抓住了某种东西。
之后数十年的余生，方易都没能忘记这一次几乎令他崩溃的经历。
在他坐下来之前，叶寒跟他大致形容过这种痛苦。如果说詹羽现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他体会到的痛苦是1，那么方易在灵魂离体的时候遭受到的痛苦就是10。方易听是听了，却没有实感，甚至还笑着说“如果真的那么痛，你怎么撑过来的”。
然而在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叶寒的手指伸进了他的脖子里。指尖穿过自己的皮肤，肌ròu层，密布的神经和血管，颈椎，甚至穿过了正在死去或正在成长的细胞，捏住了某个方易自己感受不到的无形物体。
他痛得浑身都剧烈颤抖，常婴死死按住他肩膀，容晖也奔过来制住他。
叶寒的手抓住了那个无形的东西。
这种感觉清晰得可怕。细胞破裂、血管移动、神经发颤，身体每一处细微的疼痛都放大了数十倍，全都在同一瞬间疯狂地沿着神经线窜入他的神经系统。人体的神经系统立刻做出回应，积极地将痛感反馈到他的全身，连末梢都不放过，方易根本无法发出声音，这种突如其来的骤然烈痛令他失去了发声的力气。
疼痛，且恶心。
“我尽快……现在开始。”叶寒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
方易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他想说不了，到此为止，我放弃，我们不用这个方法了。
容晖走过来帮着常婴一起压制着他。叶寒的另一只手抵在他的后背，支撑着他不让他移动。叶寒听不到他心里的哀求，那双手热得发烫，方易又难受又委屈，眼泪根本止不住。
那个无形的物体被叶寒攥在指间，终于开始向外拉扯。
已经融合进身体、甚至有部分还和方易本身的灵魂jiāo融的灵体开始脱离这个身体。
方易仿佛看到那团模糊不清的东西从自己身体里被拔出来。它牵扯着血管、神经，连带着无数碎裂的细胞，甚至黏连着骨头，此时全都被叶寒一丝丝、一分分地从他已经没了其余知觉的身体里扯出来。骨缝张开了，血管被扯破了，神经线越拉越长，像固结干涸的土地不舍地挽留不应存在的一株作物。
痛感像一头巨兽般气势汹汹，将方易笼罩在它无所不能的威势中。
他的双手放在椅子的铝制扶手上，因为用力太大，金属的圆管微微凹陷，两节指骨竟被他生生折断了。
叶寒知道他现在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还是不停地在他头顶低语：“好了，就好了，立刻……”
那团没能彻底拉扯出来的物体正从他身体里缓慢脱离。像有一只手探入他胸腔中反复翻搅，方易觉得自己的所有脏器都缩成了一团，又崩裂开来，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发都布满了丰富的痛觉神经，然而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发又都迟钝万分，明知自己痛得死去活来仍不肯昏厥，依旧矜矜业业正常运作。
沉默的灵体脱离他身体的瞬间，方易无声地大张着口，虚脱地往后仰倒在叶寒的怀里。
那团灵魂立刻被常婴接住，按入果盘中俯趴着的小人躯体内。
容晖总算放开手，长舒一口气。他和常婴都见过叶寒灵魂离体的过程，和方易现在的反应确实也差不多。容晖回头时看到詹羽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死死盯着方易。
“很疼？”他茫然又焦虑地问容晖，“他很疼是不是？”
容晖没什么表情地说：“是很痛苦，不过你搞错了，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他又笑笑，恶作剧一般说：“你认识的那个人再也不会痛了。”
看着詹羽的表情，容晖突然觉得有点爽快。
“方易？”叶寒为方易擦去额上的冷汗，“怎么样？还好吗？”
方易还没从刚刚的惨状中缓过气。他抬了抬手指，叶寒同时也看到他扭曲的指骨，脸色大变，忙伸手去握着。
实际上那团灵魂离开自己身体的瞬间，方易就已经不疼了。方才剧烈的、关联到全身的痛楚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头脑还依稀记得刚刚自己是怎么发抖和畏怯的。
叶寒让常婴为方易治疗手指，方易用那只完好的手攥紧了叶寒的手。
他自己的手心里都是粘腻的冷汗，叶寒的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都微微发颤，紧紧相握。
方才的委屈都不见了。方易只是想到这样的痛苦叶寒经历了很多很多遍，心里难受得发堵，想说些话安慰他，又不知说什么好，开口时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发声都困难。
叶寒亲他鬓角，又吻他耳垂，唇也是凉的，碰在他脸上。
“没事了，没事了。”他说，“我以后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你放心。”
方易松了一口气。
“人为破坏灵体和ròu身的平衡就会有这样的反应。”常婴解释道，“其实你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你可以把这痛理解为一种癔症。”
方易对这些原理没什么兴趣，也不想深究，只是靠着叶寒缓慢深呼吸。
常婴盯着果盘里的虾饺看了一会，有点无奈地说：“没反应。”
众人心头都是一跳。方易和叶寒反应最大：死去活来痛了一场，居然不奏效？
“我要带它回山里吸收些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常婴伸指顺了顺虾饺的头发，“只要这部分灵魂和躯体完成融合，虾饺就能醒了。”
方易：“你要走了？那老鬼怎么办？”、
常婴奇道：“老鬼的事情和你们有关，和我没什么联系啊。我出来就是为了见虾饺，现在找到了，所以把它带回去。老鬼什么的，不在我的行程里。”
拧眉想了一会，方易觉得常婴的话好像没什么逻辑漏洞。
“而且我为了虾饺，抓他那一爪子泄愤，也已经够了。”常婴有意无意地看着容晖，“实体化的恶灵不是坚不可摧的，只要破坏他实体化之后的那个身体，他就没用了。”
叶寒和方易对看一眼，同时问：“怎么破坏？”
常婴哈哈大笑：“他会自然崩坏的。我的那一爪子已经破坏了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他在之前应该已经受过伤，不然被我抓到之后，伤口不会立刻呈现出那么恶心的腐烂状态。都伤得这么重了，很快就不行了，信我。”
方易和叶寒面面相觑，都觉得很玄幻。
这样就把老鬼搞定了？
“他不会再觊觎我的身体了？”方易问，“Gcom over？”
常婴：“可能吧，反正时间不多了。”
方易扑上去掐他脖子：“那你为什么不早抓！为什么！为什么！尼玛，亏我好吃好喝养了你那么久！”
常婴拼命挣扎：“你们和老鬼的争端关我什么事啊！！！”
叶寒十分疲倦，坐在沙发上冷冰冰下了道指令：“把他赶出去。”
老鬼的失踪令叶寒和方易很忐忑。
之后常婴很认真地跟他们讨论过老鬼的事情。
虽然老鬼手底下有一大帮灭灵师和恶灵，但他也是需要自己出去接活儿的。他所接的活，动辄几千万上下，非一般权贵可比。
酬劳高，风险自然也高。
老鬼这个身体不知道已经修补了多少次，但常婴根据当夜他伤口散出的恶臭判断，这个躯体已经不行了。也许是朽烂了很久，没办法再让老鬼反复修补做实验，也许是在之前的某个活儿中被强大的恶灵击伤，总之很不妙。
常婴信誓旦旦说他一定会就此消失，但叶寒却不肯相信。
白虎法力高强，若真要打起来，老鬼也奈何不了他。也因此白虎根本不需要在意老鬼是否还存在，现在在哪里——但他和方易不能不在意。
他给白春水传讯，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让白春水若是有时间，就过来帮帮忙。
至于帮什么忙，他也说不准，只撺掇着方易日夜不停地捧着那本三百六十五夜，研究不辍。
理论知识和故事看得差不多了，还要亲身实践。方易被叶寒拽着跑到江边，练习跟灵体沟通，帮这个和那个调解矛盾，又帮这个和那个说说媒拉拉红线。
方易知道叶寒的意思：跟江上这些几百几十年的老玩意儿打好关系，之后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方便跟他们求助。叶寒告诉他还有另一个原因：老鬼是实体化的恶灵，但本质还是灵体。受损的灵体会通过吞噬别的灵体来修补自身，增强力量。如果老鬼出现在江上，那么这些灵体肯定是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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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门奇高，惹得方易也不由自主大声回应：“怎么了！”
“江上变天了！”石丰艺说。
叶寒方易都是一愣，心知情况有异，连忙迈开步子奔向道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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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丰艺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已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江面黑水涌动，是江底的沉渣泛起，搅浑了一大片水域。而天上yīnyīn沉沉，厚重铅云低低压下，似是要降下暴雨。夕阳的残焰隐没在云层之后，是一点儿都看不到了。
江面的灵体涌动不安，即便没有狗牙，方易才靠近就觉得呼吸艰难，脑中嗡嗡作响，全是灵体们嚎叫怒吼的声音。他连忙给自己又施了一次定魂咒，还给叶寒来了一个。
叶寒这一次没说不必要。他让方易先不要靠近江堤，自己窜上了一旁的路灯柱。
江心之中，江水不断翻涌，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漩涡。漩涡之中隐隐有无数黑影攒动，但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是什么。
“什么情况！”方易在下面大喊。
他话音刚落，叶寒看见另一个路灯柱上也站上了一个人。是容晖。
“老鬼在吃饭。”他飞快地说，“他就在水里面。”
吃什么饭……叶寒皱着眉头，跳到地上：“方易！站远一点！老鬼在吞噬恶灵！”
天空隆隆作响，电光隐约闪动。叶寒甩了背囊，从里面掏出十六把银色小刀，左右各持六把，沿着江岸飞奔。容晖从灯柱上跳下来，也跟着他往江心漩涡处狂奔。方易只知道出了事，但不清楚出了什么事，见那两人没命地跑，便立刻召唤出兽灵去寻找江中和他相熟的灵体询问。
两尾银色的鱼从灰黑色的水中一跃而起，立时被卷入漩涡之中，随即便啪地消失了。
方易驾驭灵体的技巧已经很娴熟，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脸色一下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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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zhà裂声轰然响起。水底下像是被引bào了一颗小型的zhà弹，气浪掀起数米高的水花，泼溅到岸边的方易身上。
“叶寒！”方易大叫，“容晖！快退后！”
“破魔刀没有用！”方易的声音被淹没在水声之中，叶寒听见容晖在自己身旁大声说话，“他不是魔！”
水面的漩涡越来越大，方易惊恐地看到，一个足足有十米之高的巨人，从水中缓慢站起。
那巨人长得和老鬼一模一样。
叶寒扯了自己的人皮手套，咬破指尖在虚空中一点。一滴鲜血从伤处逸出，缓缓落入水中。
江面无数灵体的嘶吼和哀鸣霎时传入他脑中。
容晖看到巨大化的老鬼，拉着叶寒就往后逃。
“他吞噬了许多恶灵！”叶寒浑身发冷，灵体的情绪过度进入他身体，让他手脚麻木，“在他伤势复原之前我们要cāo纵这些灵体，让它们……”
“我知道！但现在不行！”容晖拉着他跳上江堤，“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老鬼摇摇晃晃站起，张开口大笑了一声。他胸腹上有一道极大极深的口子，黑色的块状物从口子里往下掉。似是还不满足，他朝着叶寒等人的方向弯下腰，猛地张开了口。
巨大的口腔之中喷吐出一股黑气，朝着三人盖下来。
“是虫子！”方易吓了一跳，“是虫子！”
“是他把虫巢的方法告诉乔之敏的！”叶寒终于明白过来，“容晖……”
容晖将两人推到一旁，解了外套。铺天盖地的虫群闻到它们喜欢的气味，箭矢一般朝着容晖激shè而来。
“容晖！”这么多的虫子，容晖不可能吸收得了。方易冲着虫群张开双手，却被叶寒一把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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