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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亨伯特·亨伯特 一

  举个?比较不恰当的例子, 骆闻舟此时的心理状态,大约就和头一次听说自己?在“风情酒庄”的秘密被发现时的赵浩昌差不多?。

  他?是如遭雷击,人“赃”并获——团团圆圆的小白花还在雨中?舒展着枝桠。

  骆闻舟磕磕巴巴地辩解了?一句:“我……呃……那什么……我其实就是顺路过来看看。”

  按着这个?路线顺下去, 伟大的骆队恐怕是想潜逃北朝鲜。

  不用费渡开口嘲讽, 骆闻舟自己?也反应过来这句淡扯得很有“张东来风范”。

  此时此刻,别说他?的脸皮只是凡胎肉体的厚度,就是把长城借来糊脸, 也挡不住费渡那让人无可遁形的视线,骆闻舟慌慌张张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胡乱应付了?两句, 当即打算脚下抹油,干脆开溜。

  “你们聊吧,”骆闻舟说,“明天还得上?班, 我先走了?。”

  他?说着, 迈开大步,就要冲进雨幕中?, 还没来得及感受大自然的“滋润”, 下一刻, 那顶黑色的大伞又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

  费渡脚步没, 只是略微伸长了?举着伞的胳膊,半个?肩膀很快被大雨打湿了?, 在他?身上?结了?一层似有还无的氤氲。

  然后他?静静地问:“原来这花是你放的?”

  七年来,费渡每次忌日前后都会来墓园, 有时他?稍微推迟,就往往会邂逅一簇品味欠佳的小白花,墓园每天人来人往, 管理也是稀松二五眼,问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起来没有恶意?,费渡也没打算太?较真,只是他?考虑过很多?种可能性,单单没想到会是骆闻舟。

  骆闻舟十分尴尬地“嗯”了?一声,又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来都来了?,就随便带点——你……那什么,不是已经走了?吗?”

  费渡用更加意?味难明的目光盯住了?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已经走了??”

  骆闻舟:“……”

  很好,他?感觉自己?的心理状态又无限逼近说走嘴时的赵浩昌了?。

  费渡堂而皇之?地把沉重的大伞塞进他?手里,弯下腰捡起墓碑旁边落下的软丝巾:“我忘了?把这个

  ?带走。”

  骆闻舟被少爷委以撑伞重任,一时走也不是,留也尴尬,只好跟在费渡身后,假装欣赏风景的目光四下乱瞟。

  周围整齐排列的墓主人们或庄严或肃穆的遗像纷纷向他?投以注目礼,远处的雨幕把灰蒙蒙的天空和郊外的小山连在了?一起,山间的松鼠也钻回树洞中?闭门谢客——骆闻舟目光没着没落地盘旋半晌,终于只能认命地落在黑伞撑开的小小空间中?、费渡这唯一的活物身上?。

  骆闻舟惊奇地发现,只要该活物不满口厥词地藐视道义?王法,原来是个?身材高挑、肩膀平正的美男子。他?深灰的衬衫熨帖而笔挺,湿了?一小块,紧贴在腰间,从取向为?“男”的眼睛里看过去,几乎堪称“色相?”,非常赏心悦目。

  忽然,费渡转过身来,骆闻舟躲闪不及,目光与他?轻轻地一撞,骆闻舟的呼吸不由得一滞。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将自己?短暂误入歧途的神魂抽了?回来。轻咳一声:“哥跟你聊两句行不行?”

  费渡脸上?终于露出了?骆闻舟熟悉的皮笑?肉不笑?:“骆队,您跟谁都这么自来熟吗?”

  这个?久违的嘲讽终于打碎了?方才紧绷的气氛,骆闻舟莫名松了?口气,他?伸手指了?指石墓碑下面的小台阶:“等会吧,回去还得先下山,这么大雨,容易出危险。”

  费渡不置可否地在小石阶上?坐了?下来。

  骆闻舟举着沉重的碳素伞,感觉自己?这造型像一朵盛开的蘑菇,他?回头冲墓碑上?的女人微微一躬身,并肩坐在了?费渡旁边。

  费渡给人——起码给骆闻舟的感觉,常常就像他?偶尔架在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看似很精美,其实在无声无息中?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

  然而此时,被困在一把伞下,他?却惊奇地发现这人体温并不低。

  急雨转眼就下透了?,暑气偃旗息鼓、销声匿迹,潮湿的凉意?扑面而来,越发映衬出旁边那人身体的温暖。

  “我偶尔会过来看看,”骆闻舟率先开了?口,“这毕竟是我处理过的第一起命案。”

  费渡:“所以印象深刻?”

  “嗯,”骆闻舟简短地点头之?后,沉默

  了?好一会,又说,“但不是对你妈妈印象深刻。”

  费渡不怎么在意?地说:“骆队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当然……”

  骆闻舟:“我是一直忘不了?你。”

  费渡的话?音蓦地一顿,差点被他?呛住,他?惊愕地回头看了?骆闻舟一眼,怀疑他?是吃错药了?。

  骆闻舟没有留意?到自己?说了?一句颇有歧义?的话?,他?略带老茧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碳素的伞柄,盯着眼前平整的青石板说:“我记得那天天气也不太?好,我跟陶然一边打电话?请示前辈,一边拼命往你家?赶,因为?情况不明,我们怕万一是一起谋财害命的案子,凶手没走远,你又不肯离开,一个?小孩在那会遇到什么危险。”

  费渡似乎有些容,敛去了?一脸找抽的似笑?非笑?。

  “赶到的时候,你就是这个?姿势坐在你家?院门口的石阶上?,”骆闻舟说,“然后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我一直忘不了?那个?眼神。”

  那是一双清澈得近乎直勾勾的目光,好像压抑着许多?未曾宣之?于口的求救和期冀——尽管那少年当时的态度是克制而内敛的。

  “你让我想起我师父曾经说过的一个?故事。”

  “那是他?年轻的时的事了?,你应该都还没出生——当时有一起儿?童失踪案,先后丢了?好几个?孩子,都是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放了?学?,该回家?没回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没了?,那会咱们刑侦技术和水平都有限,DNA基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确定个?死者身份都是靠血型和家?属提供受害人特征的笨办法,这案子最后成了?个?悬案,失踪的六个?小女孩一个?都没找回来,其中?一个?受害人的父亲受不了?这个?刺激,崩溃了?,后来精神一直不太?正常。”

  费渡没插嘴,静静地坐在旁边听。

  “他?来来回回地往局里跑了?上?百趟,没有任何结果,案子不只这一桩,迟迟没有突破,大家?的视线肯定要转移,就派了?个?比较能说会道的老刑警,去打发这个?纠缠不休的父亲,那个?人就是我师父。接触得多?了?,我师父可怜他?,

  有时候会劝他?往前看,实在过不去孩子这道坎,不如趁着年轻再生一个?。他?不听,没人帮他?查,他?就自己?查,好几个?月之?后,有一天,他?突然冒出来,拉住我师父,说他?找到了?嫌疑人。”

  骆闻舟说到这,顿了?顿,偏头看着费渡的眼睛。

  费渡的眼角已经彻底长开,形状依稀还是少年时的模子,内里却大不相?同了?,他?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懒洋洋的,眼睛也常年半睁不睁的,有时候他?彬彬有礼地对着别人微笑?,其实眼神都没对焦,充满了?漫不经心,当年那倔强、清澈甚至于有些偏执的目光,一丝痕迹都不剩了?。

  它们好像只存在骆闻舟心里,是他?自作多?情的一个?幻觉。

  他?盯着费渡发呆的时间太?长,费渡忍不住嘴欠恶心了?他?一下,目光不怀好意?地从骆闻舟的鼻梁和嘴唇上?扫过,费渡压低声音说:“骆队,麻烦你一把年纪就别装纯了?,你不知?道长时间盯着人对视这种行为?,通常是在索吻吗?”

  骆闻舟身经百战,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恶心着,他?回过神来,当下面不改色地回击:“放心吧,索也索不到你头上?,小崽。”

  俩人同时敏锐地感觉到一场战争又在酝酿中?,然而此处没有陶然调停,四下雨幕接天,他?们俩只有一把伞,躲都没地方躲,只好拿出理智,各自忍让地退了?一步——同时扭过头闭了?嘴。

  好半天,费渡的眉头才轻轻一扬,不耐烦地说:“丢孩子的案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师父跟我描述过他?当时的眼神,说那个?父亲的眼睛像一个?冰冷的岩洞,里面有两团炽烈的渴望,烧着魂魄——我看见你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这句话?。”

  费渡听完,一侧入鬓的长眉高高地挑起,嗤笑?了?一声:“你啊,要不然是眼神不好,要不然是想象力太?丰富。然后呢?”

  “他?指认的是一个?颇有名望的中?学?老师,那老师是远近闻名的好人,拿过乐于助人的公益奖,还当过劳模。”骆闻舟说,“虽然觉得他?有点失心疯了?,我师父还是按着他?说

  的去查了?一下。”

  费渡:“私下里?”

  “那可是老师,要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哪怕他?是无辜的,这辈子也就算完了?,我师父也只敢私下里查,查了?半天,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我师父更疑心是那位父亲精神有问题了?,两个?人不欢而散,我师父也没再管过。可是不久……就出了?一起命案。那位父亲揣着一把西瓜刀,把他?怀疑的老师捅死了?。”

  费渡“哈”了?一声:“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刀捅人,买凶才是我们的风格。”

  骆闻舟没理会他?的挑衅:“最可怕的是,他?们对死者进行调查的时候,从他?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失踪女孩的衣服和一个?昏迷中?的小女孩。”

  骆闻舟说完微微停顿,借着雨幕,他?很轻缓地吐出一口长气,想起那老刑警反复叮咛过他?的话?:“如果有人用那种眼神看着你,说明他?对你是存着期待的,无论结果是什么,千万不要辜负那种期待。”

  费渡听了?这个?都市传说一样的故事,却没什么触,只是好奇地问:“你还有师父?”

  “刚入行的时候带我们的老前辈,”骆闻舟说,“不知?道陶然有没有跟你提过——前些年抓捕犯罪分子的时候牺牲了?。”

  费渡迟疑了?一会,皱着眉想了?想:“三年前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没什么印象,”费渡说,“三年前我爸刚出事,正好是我各种事缠身的时候,只有那段时间没怎么联系过陶然。”

  骆闻舟听到这里,心里忽然不知?哪个?筋搭错了?,脱口问:“你真喜欢陶然吗?”

  费渡的坐姿十分放松,双腿交叠,手指搭在膝盖上?,闻声一弯眼角,揶揄地问:“怎么,陶然都准备找人结婚了?,你还想跟我打一架?”

  骆闻舟有些无奈,随即摇头笑?了?,忽然觉得他?们俩有点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他?正无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烟盒,又艰难地把冲忍了?回去,旁边费渡就开了?口:“抽吧。”

  骆闻舟奇道:“你不是咽炎?”

  费渡一耸肩:“没有,我就随便找个?茬不让你舒坦而已。”

  骆闻舟

  :“……”

  果然还是个?混账东西!

  他?忍不住伸出拳头给了?费渡一下,谁知?费渡是个?奉行“口不手”的真君子,肩上?猝不及防地挨了?没轻没重的袭击,他?本来优雅放松的坐姿平衡顿失,架起来的长腿掉了?下去,费渡慌忙伸手撑了?一下地,被抹了?一手狼狈的泥水。

  骆闻舟非但不道歉,还好像觉得挺好玩,在旁边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费渡:“……”

  这野蛮人!

  两人难得相?安无事地一起待了?很久,眼看雨势渐消,骆闻舟把伞还给费渡:“陶然那新房子装修完了?,这礼拜要搬,回头正好再一起坐坐。”

  费渡不吭声,面无表情地睨着他?,骆闻舟莫名觉得他?和骆一锅很像,都是那种“满世界都是疯狗,我独自高贵”的“睥睨凡尘”,一时又找到了?新的乐趣,他?一边忍俊不禁,一边抱着头冲进了?淅沥沥的小雨里。

  至此,沉怨仿佛烟尘散尽,真相?似乎水落石出。

  后续收尾工作忙而不乱地推进,综合王洪亮等人的证词,警方彻底排除了?何忠义?涉毒的可能性,那条神秘的短信终于没能问出确切出处,于是和附近找到的两个?针孔摄像头一起,被认定成“影帝”赵浩昌的又一场自导自演。

  虽然他?坚决不肯承认。

  马小伟被拘留了?几天,与吴雪春等人一起,被送进了?戒毒所,准备拼命挣出一个?新生。

  骆闻舟亲自送他?们俩上?了?车,临走,吴雪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骆闻舟冲她点了?一下头,又顺手在马小伟剃得好似猕猴桃的寸头上?摸了?一把:“大难不死,往后可要好好的。”

  车子绝尘而去,骆闻舟在路边抽了?一根烟,独自叹了?口气,暂时咽下了?心里两根如鲠在喉的刺——陈振的死亡到底是不是如黄敬廉所说,只是意?外?

  而那总是带着一股不信任的黑车司机,当时又是怎么在王洪亮的严防死守下,把粗制滥造的举报信成功捅到市局的?

  他?不怕市局和那些人蛇鼠一窝吗?

  这些事随着陈振的死,终于还是无法追溯了?。

  离开的马小伟用头皮记下了?那年轻

  刑警掌心的温度,默不作声地坐在车上?,看着道路两侧飞快后退的广告牌。

  等红灯的时候,一辆貌不惊人的小轿车停在旁边,车窗一闪,缓缓地下摇,两指宽的缝隙里闪过一个?手机屏幕,上?面贴了?防两侧偷窥的膜,只有从马小伟的角度,才能正好能看清上?面一行字,那上?面写着——你做得很好。

  马小伟睁大了?眼睛,打了?个?寒噤,还不等他?看清那只举着手机的手,小轿车的窗户已经合上?了?,在前方路口与他?分路而行。

  一周以后,费渡告别了?他?多?年的心理治疗,陶然也终于在这城市里有了?根基,搬进了?新居,一大帮同事朋友热热闹闹地去给他?“添宅”。

  新家?看起来人模狗样,其实房龄已经奔三了?,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大龄商品楼。

  “陶副,我跟你说,进门这个?地方应该放一个?复古钟,伸出来,就是欧洲火车站里的那种钟,能看时间,看着又特有感觉,拐角这里挂一堆植物生态球,厨房放一整套丛林系的清新厨具……”郎乔是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室内装修爱好者,一进门就到处乱窜,指点江山,及至她往厨房一探头,正好看见骆闻舟背对着她,正单手端起一锅调好的酱汁,郎乔整个?人都震惊了?,“妈呀,老大,怎么是你?”

  “不是我是谁,你家?陶副?你想吃挂面全餐?”骆闻舟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躲开,不帮忙就别在这碍手碍脚。”

  郎乔连忙让路,看着他?把酱汁浇在旁边一盘白灼菜里,香味立刻蒸腾起来,她咽了?口口水,很想捏一块尝尝,被骆闻舟背后长眼一般地拍开了?爪子。

  郎乔:“那怎么平时总见你往食堂跑?”

  “不然呢?”骆闻舟抄起菜刀,快且均匀把一个?洋葱削成薄片,一股脑地扔进煮着咖喱鸡的锅里, “自己?回家?弄一桌满汉全席,然后跟猫一起吃吗,我有病?”

  郎乔的眼睛“刷”一下亮了?:“对了?,你家?还有猫!老大你真是亲同事,快给我看看你家?小喵喵!”

  “你把舌头伸直了?说话?,”骆闻舟被她纠缠得受不了?,不耐烦地把

  咖喱锅拧小火,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宠物监控的手机app,“自己?看吧,可能不在窝里,我说你们村能换个?图腾吗?崇拜什么不好,崇拜猫,低级趣味!”

  郎乔虔诚地双手接过他?的手机,结果刚一连上?监控,镜头里就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猫脸。

  骆一锅幽幽地盯着镜头看了?一会,不知?看出了?什么,接着,这位大爷它纵身跳上?窗台,当着骆闻舟和郎乔的面,对窗台上?的一盆吊兰做出了?惨无喵道的戕害。

  骆闻舟眼睁睁地看着它连抓再咬,对吊兰吊篮使出了?夺命连环爪,把花盆扒到地上?,骨瓷的花盆和植物一起香消玉殒。

  郎乔:“……”

  这猫的画风也是很炫酷。

  她讷讷地把手机交还:“那什么……节哀顺变?”

  骆闻舟身为?一家?之?主,有点想离家?出走了?。

  这时,陶然探头进来:“费渡说了?他?什么时候到吗,他?找得着地方吗?”

  骆闻舟从厨房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正好在楼下看见了?一辆扎眼的巨大SUV――另一只“一锅”已经驾到了?,他?一阵头疼:“到楼下了?,我看见他?车了?。”

  按照当地风俗,庆贺乔迁是要带一些锅碗瓢盆和小家?电做礼物的,费渡想起了?市局那香油味浓郁的办公室,干脆买了?个?泵压的全自咖啡机。

  足有一米高的大纸箱子分量着实不轻,费爷为?了?陶然,难得干一回体力活,把这大家?伙扛到了?电梯间……

  然后他?对着一个?罢工的电梯,和几个?爬不楼梯的遛狗大爷面面相?觑。

  好一会,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摸出手机:“哥,你家?住几楼?”

  “十二楼,”陶然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今天电梯坏了?,你走两步吧。”

  费渡:“……”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大箱子,感觉自己?好像日了?骆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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