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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大眼睛,波光粼粼,浓密乌黑的睫羽,尤其是笑起来最好看,弯成两道月牙,让人的心情也不自觉地跟着好起来。

  想到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这双动人的眼睛了,殷守的心里像缺失了一块什么东西,空落落的,这两天因买下了玄汐阁而一直愉悦的心情,也就此沉寂下来。

  他说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她产生异样的情愫,或许就是那个十分单纯的原因: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合适的人。

  因为家教森严,他从小被教导洁身自好,男女有别,从未去过那花街柳巷,他平生最多接触到的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子,便是父辈世jiāo,幼年时的两位玩伴,xìng格十分鲜明的两位:古韵和云映岚。

  古韵生xìng活泼,奈何话太多,太闹腾,他不喜欢,而云映岚长袖善舞,又太作,在男人面前那套拿腔捏调的做派,他更是厌烦。

  唯有碰见苏青荷之后,他发现和她相处起来很舒服,她的话不多,但每句都刚刚好让人有和她聊下去的yù望,有时候她是个很好的聆听者,xìng格娴静不争,他相信她婚后一定还是个顾家的贤妻良母,同时又兼具经商头脑,懂得各种翡翠饰品时兴的花样,有这样一个贤内助,这对一个翡翠商人来说,实在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殷守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更早认识她,无论家世相貌都是上等,最重要的是他四肢健全,不用上下个马车还需要下人搀扶,她怎么就看上段家那个废人了呢。

  殷守给自己斟了杯茶,心里不肯承认自己会输给段离筝的事实,潜意识里在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忽然握着茶盏的手一顿,殷守心一沉,莫非段离筝陡然卖掉玄汐阁,莫非是这丫头属意,旁敲侧击吹耳边风的结果?

  面上说要找个赘婿,实则还是恋慕钱财,听闻她在兖州吞并了点翠楼,生意不断做大,莫非是资金不够周转了?

  殷守看着不明所以的苏青荷,yù言又止,他可以能花大价钱钱来买下玄汐阁,自然可以拿出钱来帮她周转生意。

  但他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和她聊了几句后,便匆匆起身告辞。

  苏青荷并未在意这段小chā曲,在她眼中,殷守只是个朋友,也只适合做朋友和生意伙伴,商人重利轻别离,她从未想过要挑个皇商做夫婿。

  不对……段离筝也算是半个商人啊,苏青荷咬着手指,想不出所以然,只好在心中小声道,他是个例外。

  殷守走后,苏青荷没心没肺地享用完午膳,抻了个懒腰,环顾起这家和她颇有缘分的客栈。

  外面旌旗飘飏,飞檐翘角,虽然正值最炎热的正午,前来打牙祭的人们却络绎不绝,脸熟的店小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脚底抹了油似的在一张张八仙桌之间穿梭。

  那位店小二正是曾经苏青荷来初潮时,赏了他小钱,托他处理掉棉被的那一位,只不过时隔太久,客栈生意火热,店小二早就不记得了。

  托腮望着那位说话稍微有些磕巴的店小二,苏青荷想起了在京都的许多往事。

  初到京城,她像个乡下人一样,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光是那琳琅满目的夜市就让她看花了眼,他请自己来相玉,却高傲得像个大爷,这是苏青荷最开始对他的印象,直到后来,初潮时他不经意间露出的温柔,被云映岚挑衅时他的护短,被三王爷请到王府时他的维护,一起研制金镶玉时他的专注敬业,青铜樽事件中他的缜密心思……

  苏青荷这才恍然发现,她在这京城的记忆几乎全都与他有关的。她来京都,最大的收获就是与他结缘。

  如今,她将要带走这份最大的收获,仅剩的这块土地,尽管有玉宇琼楼,十里长街,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再见,京城。

  *

  翌日一早,初九,辰时,天刚蒙蒙亮。西边还剩着半轮残月,与东边的朝阳遥遥对望。

  赵菁架着马车,在紧挨着城门口的一家驿站旁停下,车帘高高地卷了起来,苏青荷坐在窗边,向远处街头眺望。

  街上只有行人两三人,却带着一天伊始的精神奕奕,已开始有小贩们拉着木板车,到路边开始摆摊,搭棚子。

  渐渐地,西边的残月彻底隐入天边不见,日头渐渐中移,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一眼望不到头。

  在这形形□□的人流中,约定的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苏青荷依旧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开始慌了,头顶的烈日明晃晃地洒了一地金黄,让人心燥,尽管卷起了帘子,马车里还是有些憋闷。

  苏青荷从车上下来,在马车旁的树荫下站着,时不时地踱着步,焦躁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她没敢去侯府处看一看,问一问,怕坏了他精心筹备的计划。

  就这么傻等着。

  从黎明等到了黄昏。

  街上的小贩们吆喝了一天,怀揣着一天所得,或愉悦或忧虑地收着摊位,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走上回家的路。

  终于,跟着苏青荷干等了一天的赵菁忍不住扭头,对车里的苏青荷劝道:“掌柜,再过一会就要闭城门了,段公子今日怕是不会来了,咱们要不先找个客栈住下?”

  苏青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微微颤动的睫毛,不经意地泄露了她的心事。

  经过一整天漫长的等待,她的心情早已有原来的不安、焦虑、猜忌,彻底变成了现在的死寂。

  苏青荷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耳边忽然回响起那夜星幕下,他握着她的手,低喃轻语:“无论听到什么传言,都不要轻信,相信我。”

  “不用了,”苏青荷抬眼目视前方,伸手放下了帘子,声音听不出任何波动:“走罢。”

  赵菁“哎”了一声,提起缰绳,车轮滚动,马蹄有节奏地落在青石板地上。

  渐行渐远。

  第94章 对不起

  兖州城,荷宝斋。

  伙计们都未料到苏青荷会这么快回来,热闹的大堂在苏青荷踏进门时,有一瞬间的安静,待反应过来,众人的面色由惊转喜,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七嘴八舌地围了上去。

  “掌柜回来了!”

  “掌柜这趟回京可回来的真早啊!”

  苏青荷笑着和伙计们打着招呼,环顾店内一圈,不见卢骞的身影,于是问众伙计:“卢管家呢?”

  “卢管家在后院,正清点刚到的毛料哪。”一个跑腿伙计极快地答道。

  苏青荷点点头,转过身朝往后院走,正巧这时卢骞听到动静,掀帘子进大堂,俩人撞在了一起,苏青荷被撞了个趔趄,卢骞反应极快地抓住她手腕,帮她稳住了身子。

  卢骞的反应同众伙计们一样,见到苏青荷先是惊讶,继而嘴边浮现一丝笑意:“掌柜,你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回了,”像想起了从前的旧事,唇边笑容一滞,“莫非家中又出了什么事?”

  苏青荷将手腕从他手中挣出,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到后院说话。

  卢骞才反应过来方才一直抓着她的手腕,脸颊顿时有些发烫,见到掌柜回来太激动,连手都忘记松开了,卢骞一边懊恼自己的失礼,一边低头跟着苏青荷来到后院。

  苏青荷完全没当回事,更没注意到卢骞的反应,只垂眸低声道:“我辞了官,我走后店里生意一切都好吗?”

  “辞官?”卢骞被惊了一下,顾不得脸红了,下意识地反问,但见她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似乎不愿多说,

  他虽说和苏青荷以友相jiāo,但身份上到底是个下人,不好过问她的缘由,只颔首回道,“店铺一切都好……”

  荷宝斋在兖州城如今是一家独大,点翠楼除掉后,再没有什么玉石店铺可与荷宝斋比肩,要么是底蕴不够,要么是财力不够,都对荷宝斋造不成任何威胁。

  卢骞原本琢磨着她这次回京城,总不能参加完国宴就回,怎么也得在瑰玉坊呆上一段时日,等到秋末才能回来。

  其实辞官也好,卢骞就盼着苏青荷能放下京中的事,多留在荷宝斋,如今辞了官,是彻底地一劳永逸了。

  虽然苏青荷是个甩手掌柜,除了画画花样,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人坐在那里,就能镇着店,镇着伙计们的心。

  苏青荷回来,卢骞身上一直紧绷的弦莫名地松了下来,二人来到里间,卢骞同她细致地汇报这三个月来店铺的收支进项,借此机会,卢骞向她提出了一个最近才萌生的想法。

  “如今店里在兖州城的生意算是彻底稳固了下来,掌柜有没有别的长远打算?兖州城附近有不少人口密集的小城镇,像淄临、汴口,以我看,可以在这些地方尝试着盘下店面,主要是距离近,毛料运输也方便。”

  卢骞侃侃而谈,苏青荷倒有些提不起兴趣。

  她是个没有宏图大志的,在她看来,荷宝斋发展到如今这地步,就已经超乎她的预期了,从未想过要在兖州各地开满分店。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想离开兖州城,开分店意味着要到处跑,她心底有个自私的小算盘,她想若侯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她留在荷宝斋,可以第一时间得知。

  “这事需要慢慢来,我会考虑的。”

  苏青荷郑重地对他道。

  她到底是一店之主,若不能全心为店铺考虑,不然不仅会寒了卢骞的心,更会寒了众伙计的心。

  在荷宝斋坐了一会儿,苏青荷便同赵菁一起,回了自家的宅院。

  一别三个月,苏庭叶并未有什么变化,不知是不是苏青荷的错觉,她总觉得小包子又长高了。

  苏庭叶正在庭院里看书,似乎除了看书,他便没有什么其它的兴趣所在了,见到苏青荷进门,不再像上回一样飞扑进她怀里,而是不紧不慢地放下书本,走到她面前,仰着头清脆道:“阿姐,回来了。”

  苏青荷一如既往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同时心里在感慨,小包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恐怕再过两年,他会连头都不让她摸了吧。

  得知她再也不用回京城,今后会一直在兖州陪他后,苏庭叶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啊眨,其中的喜悦是怎么藏不住的。

  回到兖州后,生活似乎才算步入了正轨。

  每天清晨,她会同小包子春杏周婶一起用早食,唠唠家常,随后送小包子去上学堂,回来便去荷宝斋溜达一圈,或者在那呆一下午,描摹图样,与伙计们笑闹闲谈,黄昏时去书院接小包子,伴着夕阳回到家中用完晚膳,或督查小包子的功课,或带他一起去逛逛热闹的夜市,漫步散心。

  每天生活得很平淡,但并不乏味,苏青荷觉着她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有亲人、有牵绊、有种真真切切的踏实感,而不是在京城那座大而空的府邸,和那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下个绊子的同僚们隔着肚皮打官腔。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那边没有任何音讯,苏青荷也没有收到任何的书信。

  随着时间的流失,事实也摆在眼前,苏青荷不得不承认,她被爽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约。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就当他没有存在过罢了。

  苏青荷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是连接受的过程都省略了,她从不会自怜自艾,只会逆来顺受地往前看,从不会追溯过去的缘由。

  在兖州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辞官的真正原因。随着时间一长,或许也是她自己的刻意遗忘,这件事像随风飘飞的柳絮,不知道被吹散掩埋在了哪个角落,好似从没存在过她的生命里。

  苏青荷把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教导小包子,和发展荷宝斋上。

  或许是生母秦氏病死在床上的事,给小包子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也或许是因最初的汉字启蒙是医书,小包子对于医学yào理方面异常感兴趣,时常会叫苏青荷去买些医书带回来给他看。对于小包子自己的选择,苏青荷自然是百分百的支持,但是奈何她自己在这方面一窍不通,除了帮他买医书,她教不了他更多。

  后来还是春杏出的主意,苏青荷拎着几盒糕点去拜访了兖州城口碑最好的一家医馆,回春堂。回春堂的掌柜兼坐堂医是位年逾花甲的清癯老者,为人也和善达理,听闻了苏青荷的来意后,也没有一口答应,只是说将那孩子带过去给他看一看。

  苏庭叶五官神似苏青荷,属于清秀白净型,让人心生亲近,虽然xìng子还是有些寡言,但这两年跟着苏青荷,已改变缓和了不少,没有给人倨傲疏离感,所有的街坊邻居,包括荷宝斋的伙计们,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懂事知礼,让人省心,是个十足的小大人。

  加之小包子的字写得漂亮出挑,比一些大人都不逊色,回春堂的老掌柜对他很满意,于是每日书院下学后,苏庭叶便会跑到回春堂来帮忙抄写yào方,比起上学堂来还要热情满满,风雨无阻。

  而对于荷宝斋,苏青荷听从了卢骞的意见,开始尝试在临近的小城镇盘下店面。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盘店面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困阻,银子像流水一样往荷包里进。

  在她马不停蹄地奔波中,荷宝斋的分店一家家地开了起来。

  一晃三年。

  *

  荷宝斋侧厅的屏风后,苏青荷在描摹花样,春杏立在一旁研墨。

  春杏低头研墨,无意间说道:“小姐,我看那张公子对你可是真心的,三天两头来送些新奇的小玩意,今日上午他竟送来了一只会念诗的鹦鹉,真是够费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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