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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窦寻激烈的自尊心在他单薄的胸口里沸反盈天,叫他独自背负着思念和挫败,咬牙想要活出个人样来。

  直到他迟一步收到徐西临的邮件。

  直到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却发现“家里”人去楼没空,已经换了主人。

  熟悉的小楼阳台外挂了一排大灯笼,原来种满了各种花的小院里摆了一排咸菜缸。他们俩原来那辆歪歪扭扭的自行车早不在了,一个儿童学步车扔在墙根底下,门口乔迁时贴的福字已经有点斑驳了,看起来是搬来有一段时间了。

  那一刻,拖着行李箱的窦寻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的世界里曾经来了一个巨大的推土机,摧枯拉朽地毁掉了一切,将他强行驱逐出境,等他好不容易攒够了勇气和力量杀回来,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路而了。

  整个小区、城市……甚至浩瀚无边的国土,都空旷了起来。

  窦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出他不怎么用的社jiāo账号,磕磕绊绊地联系了一些过去不熟的同学,但哪里都没有徐西临的踪迹。

  他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向前走,不断地向前走,不断地强大,总有一天,能挽回失去的东西,后来才明白,世界也在向前走、不断地走,旧的东西不断地变质蒸发、灰飞烟灭。

  没有什么会等他。

  窦寻不是个容易死心的人,后来一段时间,假期、学术jiāo流,有机会他就往国内跑,跑了好多趟,可是每每徒劳。

  他像离群的候鸟,无数次地从越变越陌生的“家”门口走过。

  看见福字没了。

  看见学步车也没了。

  看见学步车变成了一辆儿童自行车,院子里种起一茬郁郁葱葱的小香葱……

  那里一年比一年陌生,最近,房子的新主人更是翻新装修了一次,把外墙重新粉刷了,还装了怪模怪样的防盗窗。

  窦寻这天下午其实刚从徐家旧址回来,转道去学校办了点手续,叫了辆车,谁知遍寻不到的徐西临没有一点预告地出现了。就好像流浪汉捡了个彩票,结果被告知中了大奖,简直找不着北,窦寻坐在酒店里,过目不忘的脑子完全想不起自己路上都说了些什么。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真实感觉是什么呢?

  难以形容……反正他把徐西临的驾照号码背下来了。

  徐西临公司放假了,他第二天亲自开车,把从老成那弄来的几盆花给大客户送去,连堵车再应酬,耗了一整天的工夫,看起来很忙。

  然而等红灯的时候、等人的时候,结账等服务员刷卡的时候,他却总是忍不住低头看手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翻什么,总觉得有点什么事要做。

  徐西临当了一整天心不在焉地网瘾少年,茫然地结束了年前的工作,回家拿着一把松子跟灰鹦鹉玩“你扔我捡”的游戏,把家里祸祸得一团乱,又跟鸟一起收拾——鸟负责捡零碎的松子和自己掉的毛,徐西临蹲在地上擦地板。

  擦着擦着,他恍然大悟了自己想干什么——他想给窦寻发条信息,问候或者拜年都行……总之说点什么。

  徐西临坐在刚擦完的地板上,反复斟酌了半晌,把手机拿起来又放下,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一声简短的问候快把他脑浆熬尽了。

  灰鹦鹉瞪着眼落到他肩膀上,好奇地探头看他手机,尖利的爪子又勾破了他一件毛衣。

  “嘶……败家玩意。”徐西临抱怨了一声,没轰它走,逗鹦鹉说,“别闹,给爸爸唱首歌。”

  灰鹦鹉淡定地低头看自己的爪子,刮他的衣服玩,不吭声。

  “壮志凌云几分酬,知己难逢几人留……”徐西临哼了两句《逍遥叹》,想给它定个调。

  结果鹦鹉不接受他的点歌,直着脖子无意义地嚎叫了几句,然后冒出一句:“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徐西临忍无可忍地屈指一弹鸟嘴,制止了该死的《爱情买卖》。

  灰鹦鹉被打扰了歌兴,愤怒地把他肩头挠秃噜线了。

  徐西临:“小孽畜。”

  真不愧是窦寻买回来的。

  随后他想了想,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在了一边,对灰鹦鹉说:“你说得也有道理。”

  当年是他不由分说地掰开窦寻的手,一刀两断,也是他一个电话叫来窦俊梁,把他们俩至之间最后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打散的。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窦寻总会有新的生活,而且那天车上三言两语,他似乎对自己还有点心结未消,徐西临想,他要是再腆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去打扰,未免太下作了。

  徐西临对鸟说:“太不是东西了,对不对?”

  灰鹦鹉驴唇不对马嘴地回:“八百标兵奔北坡——”

  “那好吧,”徐西临给它换了水,煞有介事地一口答应鹦鹉,“那咱们奔北坡——回南边过年去。”

  什么同学会同事会的,“天地会”来请他都不想去,徐西临怂的时候行动力惊人,五分钟就订好了回“乡里”大本营的机票,准备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

  结果就在订票成功的短信刚刚发到他手机上时,老成一个电话打进来了,一上来就告诉他同学聚会的时间地点。

  徐西临一肚子托词,张口就来:“我可能去不了,过年我得回总部一趟……”

  “拖着。”老成不客气地打断他,“不行,这回你必须得来,砸锅卖铁也得来!”

  徐西临:“我……”

  老成:“老蔡出来了!”

  徐西临:“……”

  真是没法反驳的理由。

  月半弯于一年前正式倒闭,大楼拆成了上下两层,二楼成了川菜馆,一楼被几家小店铺分了,连六中校址都挪地方了,跟另一所高中合并后,搬到了一个更宽敞的地方。熟悉的地点全都面目全非,老成只好定了一家新开的ktv,带一顿自助餐,吃饭也省事。

  不能在“老地方”见,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弄得老同学聚会不像聚会,反而有点网友“面基”。

  徐西临提前查好路线,把车停好,拎着几瓶红酒进去,在门口碰见个长发、身材高挑的姑娘,正在打电话,他瞥了一眼,不认识,于是把人让过,正要默默地往里走。

  那姑娘却忽然尖叫起来:“徐团座!”

  徐西临茫然地回头看她。

  姑娘说:“你行不行啊,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徐西临一边尴尬地笑,一边仔细分辨对方用精致的淡妆遮住的面部特征,还是没认出来。

  再一看她那比自己矮不了几公分的个头,心里更加纳闷——他们班有过这么高的女生吗?难道是谁高中毕业以后又臭不要脸地偷偷长了一截?

  除非……

  徐西临:“……等等,你不会是余依然吧?”

  余依然把自己减成了当年一半的宽窄,简直像是去变了个xìng,小短毛成了长发飘飘,大裤衩子也变成了百褶裙,还学会了笑不露齿!

  看起来竟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了。

  徐西临来得晚,进包间的时候,发现很多人已经先到了,一瞬间觉得满屋都是陌生人,茫然了好一会才找到状态。

  吴涛早早地发了福,少年时是一张小尖脸,现在居然长成方的了,成了个敦厚的大汉,显得温和了不少,非常符合中小学体育老师形象。

  罗冰也圆润了,刚订婚,手上戴着个五六分的钻戒,小小的一颗,款式却十分精致,仿佛已经一只脚踩进了平凡幸福的婚姻里。她早年的扭扭捏捏再也看不见了,见徐西临进门,大大方方地迎上来,还伸手抱了他一下,回头跟众人开玩笑:“看我初恋多争气,还这么帅!”

  已经怀孕的邓姝在后面哈哈笑:“也是我初恋。”

  徐西临:“谢谢谢谢,谢谢各位美女捧场,不枉我昨天特意去整了个容。”

  他跟每个恍如隔世的人打了一遍招呼,终于抬眼去看角落里的窦寻。

  窦寻跟非主流青年老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目光却自从徐西临进来以后就没往别的地方分,蔡敬在他们俩旁边削苹果——这场聚会里他是主角,存在感却稀薄得不注意就看不见。

  在充满社会与生活气息的包间里,他们仨非主流地自成一体。

  徐西临脚步顿了一下,加入了“非主流”的地盘。

  第56章 畏惧

  窦寻眼皮都不舍得眨地看向徐西临,觉得自己那天还是没看仔细,因为他又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徐西临的衣服穿得厚了,以前数九寒天也是一条单裤,t恤和外套,现在居然老老实实地裹了毛衣大衣,还卷了一条围巾遮住了半个下巴。

  然而人却并没有什么温暖的感觉,看起来还是觉得他冷。

  窦寻的视线太明显,徐西临就算瞎也察觉得到。他心知自己拿不起放不下,面对那个人,又总是不由得心虚,想来窦寻真是放下了,才有这么坦然的视线吧?

  好在这时候蔡敬抬头冲徐西临一笑,徐西临忙就坡下驴,趁机避开窦寻缭绕不休的视线,坐在他旁边:“对不起啊,我也没去接你……”

  蔡敬切了半个苹果递给他:“没事,是姥爷没叫你,都知道你忙。”

  徐西临正要开口说什么,旁边也不知谁冒出一句:“徐总现在身价多少了,有老婆吗?有的话包不包二nǎi?我来自荐!”

  徐西临:“……”

  窦寻面无表情,假装若无其事拧开一瓶冰红茶,其实耳朵高高地竖了起来,目光快把面前的小茶几shè穿了。

  徐西临偏头跟那帮起哄的人说:“一边去,裹什么乱?回头我给你们拿几张卡,年夜饭添两道菜。”

  邓姝:“老公真好!”

  罗冰:“老公我也要!”

  余依然:“老、老……”

  “老公接龙”到她这断了,余依然叫半天叫了个“姥姥”,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

  徐西临摆摆手,发微信给他的客户经理,让他晚上有空送点礼品券来。

  窦寻竖起来的耳朵又默默垂了下去,徐西临果然还是不爱在别人面前说自己的家事。

  包间里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聊天,女生们在jiāo流各自的婚恋阶段,邓姝说:“就我那事儿逼婆婆,非得赖在我家不走,一天到晚嫌我买菜贵,哎,你们说,老娘自己赚钱自己花,没碰过她儿子一个子儿,拿钱打水漂听响我乐意,丫管得着吗?”

  吴涛在给几个兄弟展示他闺女,他公然违反晚婚晚育政策,毕业就结婚了,难怪发福也比别人发得早:“就这小崽子,你们猜她多长时间就得喝一桶nǎi粉?那他妈多少钱一桶啊!我们家那个还非得要进口的,比养辆法拉利都费钱……哎,老徐,那个徐总,你们卖nǎi粉吗?”

  还有一部分在谈论各自的“事业”。

  小青年们的互相吹捧在徐西临听来有点幼稚——相比起来,还是中老年男子们吹起来花样更多。他懒得参加,也没心情显摆自己,于是安静地坐在一边,时而被女生们想起来拉去调戏几句。

  十五年前,徐西临觉得不能融入人群、不合群就很可怕,七八年前,徐西临觉得他的“秘密”在老同学中传开、让大家发现他是个异类很可怕。

  后来,他在暗无天日的旧厂房宿舍和滚滚红尘中头晕脑胀地转过一圈,觉得对很多事都变得无所谓的自己很可怕。

  他们这个年纪,有人结婚了,有人正准备结婚,有的人还忙着相亲,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正轨上享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焦虑,各自磕磕绊绊地试探着,迫不及待地跟周围的人jiāo流自己的经验和困惑,聚在一起,反而比大学时的聚会还有话聊。

  相比起来,徐西临他们这个角落显得太安静了。

  老成自从开砸了一个烤串店以后,犯了迟来的中二病,认定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他先后开黄了咖啡店、藏饰品店和nǎi茶店,现在正在卖花……兼职算命。

  蔡敬不用说了,最好的年华结了个枯萎的果,对自己的来龙去脉都不敢太期待。

  还有徐西临和窦寻这一对明面上风轻云淡,暗地里汹涌无言的。

  对于他们这奇葩四人组来说,什么“婆婆丈母娘”“相亲对象”“nǎi粉”……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蔡敬侧耳听了片刻,无声地笑起来,眼角居然未老先衰地堆起了一打表情纹。

  徐西临对他说:“我没想到你愿意来。”

  蔡敬没吭声,咬了一口苹果,他吃东西的时候很慢,格外珍惜,咀嚼了一会,他生硬地岔开话题:“在里面也吃得着,但好像都不是这个味。”

  徐西临没料到蔡敬居然肯主动提自己的铁窗岁月,愣了一下。

  对面老成抓耳挠腮地开口说:“那什么……我召集的,我考虑不周,我没想到……老蔡也是给我面子……”

  因为蔡敬举目无亲,进去之前,身边只有这一群同学,勉强算是与他有些瓜葛,老成没考虑到他没法融入时下匆忙而汹涌的主流,这会才开始后悔。

  徐西临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不但看见了老成,还看见了他旁边的窦寻。

  徐西临多看他一眼就得在心里耿耿于怀半天。窦寻对于他来说,好像一次特别重要、但偏偏发挥不佳的考试,他知道自己考成个什么熊样,恨不能重生到考试当天重新来过,而眼下成绩已出,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催他查分,唯有他藏着准考证,死乞白赖地自欺欺人。

  窦寻盼了半天盼到他一眼,结果跟蜻蜓点水似的,飞快地滑开了,顿时有点胸闷。

  包间的沙发很矮,窦寻的大长腿支楞八叉地横出来,他似有意似无意地往前伸了伸,脚尖轻轻地碰到了徐西临的鞋。

  徐西临食不甘味地啃着蔡敬给的苹果,愣是没敢缩脚躲,感觉全身上下的神经元整体移位,纷纷挤在了脚丫子的末梢神经之下,寒冬腊月天,他汗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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