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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景天净能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天儿。”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景天身形一震,停步,转过身去,口中恭恭敬敬地道:“师父。”

  原来是道玄。

  净能也停住了,道玄却又对他道:“你先回去吧。”净能暗暗松了口气,望了景天一眼,快步而走,走前心想:小师弟,我可顾不得你了,你自求多福吧,但愿师傅不会再责罚你……

  景天不知师傅意图,战战兢兢,却见道玄走到他面前,和声道:“天儿,师傅先前那样对你,你不会怪师傅吧?”

  景天听着声音好像没有危险,抬起头,看到师傅布满慈祥的脸,和那双关切的眼睛,似乎在说:先前我那都是为了你好。

  景天喉咙再一次哽咽:“师傅——”两个字吐出,竟是再也说不出别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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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天到仙霞厨工房,按吩咐找到掌房人,那人竟然认识,说来是景天恩人,景天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道:“老人家是你?”

  老人微笑道:“叫我老罗叔就成。”

  原来他是曾经向景天指路的老者,回想起那次山畔踯躅,万千路人中,景天一个也不敢上前截问,身处两难,还是他解的燃眉之急,虽然没有他景天最终也可能找到预事房,加入仙霞派,但最主要的是那分恩情,景天难以忘怀。

  老罗叔笑道:“我就说过有缘会再相见的,看这不应了吗。”

  景天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同声大笑。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处,情意更重三分,景天与老罗叔相处一天,很快就熟了,听老罗叔说,他来仙霞也有十多年了,家中无妻儿,一天到晚管些杂事倒也自在,景天每次的任务就是每天挑够七担柴,柴到山上的某处去砍,那儿养着一大片柴林,供应着仙霞薪火,有的弟子家里有钱,受罚时便到山下去订,让卖柴人挑到半山腰,他再接过来挑到伙工房,以此逃事。景天没钱,也不敢作弊,何况他认为这也是一种增强体格的办法,所以从不敢偷懒越轨。

  一次柴挑完,景天无事,再一次漫步到厨房附近,想走进去,可一接近,又犹豫了,这种行为他重复了很多次,他对这个地方有着别样情愫,因为雪如。

  自从景天看到她与林文亭在一起,就一直有种潜意识,觉得姐姐一定是找到了归宿,离开了这里,一想到这点他心中就隐隐的痛,但越痛这种想法就越清晰,成了他心中一项隐性的折磨。

  虽然真相近在咫尺——只要到厨房去问,就能知道雪如是不是离开了,但他总迈不开这一步。

  进去吗?景天徘徊良久,终于第一次下定决心。

  “师傅,请问,请问还有一个叫雪如的女孩子在这里吗?”按印象中雪如曾经所在的大房,景天问一个身穿大厨服侍闲在一旁剃牙的厨子,那厨子见了景天的穿着,立马面上堆笑的站了起来,原来仙霞弟子都是清一色的灰道袍,但为了区分,二代弟子还是有了些变化,那就是在领口处绣了一把银色的缎剑,煞是醒目。这大厨就算平日再傲慢,见了这些二代弟子也得小心应付着。

  “您问什么?”那大厨一时没领会过去。

  景天重述一遍。

  那大厨想了想,道:“噢,您是说易姑娘易厨师啊,易姑娘可是好厨艺啊……”

  景天看他又扯远了,忙道:“大师傅,我是说她在哪里。”

  大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你看我这脑筋……易姑娘一个月前就走了,是跟昆仑派掌门之子林公子走的……”景天听到这话,虽然早已料到,还是陡地一空,shi身落魄地走了出去,那大厨在后犹自喋喋不休:“……那林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雪如姑娘配上了她,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上少有啊……”

  景天满怀落寞,走回住处,倒头便睡,居所中师傅不在,三个师兄也不在,景天更觉孤独,懵懵懂懂地睡了一个上午,下午醒来时,头脑晕沉得厉害,那股落寞虽是压到了心底,却也弄得他十分憋闷,何不到山下走走?这个想法一出,他打定注意,向山下走。

  他也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师傅的责罚中没有严禁他下山,那也不必就堵在山上。

  山下依旧喧嚣,这就是凡世,平凡而又实在,景天看着那些人流,忽然觉得奇怪:为何一由道门入了凡世,人便凭空生出许多感慨,人说道是空,难道空便是辟开一个地方来清修吗?等到一离开那个地方,空便不再,清修便不再,道便不再,道家更不再——这么说,修道还有何意义,只因为害怕尘世的引诱而逃避吗?

  少年再一次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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