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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仙……仙逝?”我先一愣,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拉着浣碧急问:“浣碧,你说清楚一些,我四姐昨日还好好的,适才七姐和八姐才去看她,怎就仙逝了?”

  “我听说……我听说四公主,四公主她,四公主她是将命给了……将命给了共工?”

  “共工?共工不是早死了吗?浣碧,你说啥鬼话呢?”浣碧越说我越不解,便不大相信她说的。可事实是,我的碧瑶姐姐,真的仙逝了。

  一千三百多年前,追求大姐无果的共工焚天一怒撞到了不周山不说,还化作十二条蛟龙你水漫巫山,婉华姐姐受不了在巫山苦苦哀求的大禹,便将我从念慈姐姐的梵天净土捡来的一本“无字之书”当做“无字天书”扔给了大禹那厮,不想我无意捡到的真是天书。大禹用这本天书将共工打落了三魂六魄,最后只剩一魄共工被大姐一剑穿心误杀了。

  彼时仅剩一魄的共工放言要在巫山向大姐求亲,我思慕他数千年的碧瑶姐姐闻讯赶赴巫山,刚好撞见了大姐一剑穿心杀死共工那幕。

  此后,我的碧瑶姐姐九重天上的四公主一念成佛,日日在母亲祠堂替亡夫共工超度。

  当时人界有人著书立说,这样总结碧瑶姐姐这段感情:她从小便思慕上那个传说中的美男,天生不丽质便立志要做这世间最强大的女子,娶这世间最最美的男子。她这样追了他数千年,他却只欢喜他的救命恩人她的大姐瑶姬,从未正眼看过她。她不甘心,后来下凡历劫时求命格让她做了他的发妻,命格无意间将她和大姐的形容互换了,她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披着大姐的形容如愿以偿嫁给了他,从此他成了她的夫君。飞升之时大姐和她都恢复了形容,他认为是她欺骗他,不顾多年的夫妻之情弃了她。哪怕那只是她在人界的一场劫,她都将他当做了夫君。

  这桩事发生之时我还十分淘气,姐姐们怕我感情用事跑出去惹事,便对我隐瞒了一段。这一段便是碧瑶姐姐带着共工仙体到长白山跪求梦魇上神一事。

  当时一心想复活夫君的碧瑶姐姐,听说长白山天池的梦魇上神有让神仙起死回生之法,便带着共工的仙体到长白山跪求。

  那个时候,人界传闻是梦魇不肯见碧瑶姐姐,最后她失落而归,一念成佛进了母亲的佛堂,日日为亡夫共工超度。

  其实不然,梦魇见了碧瑶姐姐,并救了共工一命,不然便没了这日闹上九重天的东海水君漓恨。

  漓恨本是东海发鸠山里的一条蛟龙,本名青淤。这青淤曾两次被共工所救,为了报恩寻回了共工的三魂六魄。梦魇上神便是用这三魂六魄和青淤的本体,为碧瑶姐姐这个梦主救了共工的。

  梦魇上神是命书的主人,这是后来我们才知道的。命书里记录着一种造梦换命之法。这种换命之法的舍命者被称作梦主,梦魇以命书中的方法替舍命者梦主构建一个她愿景里的梦境。这个梦境会如梦魇般夜夜折磨梦主,之于换命者梦奴而言,这个梦境真实发生了,当换命者梦奴见到了舍命者梦主之时,换命者梦奴便会彻底苏醒。

  碧瑶姐姐便是这个舍命者梦主,梦魇为她构建了一个梦境,那个梦境中换命者梦奴便是仙逝的共工。

  梦主碧瑶在梦里成了东海的人鱼公主漓殇。这是个美人鱼爱上蛟龙的美梦。碧瑶姐姐曾不止一次想为何当时救了共工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大姐?如果是她救了共工,那么后来向那些狗血言情话本里报恩桥段思慕上大姐的共工,思慕上的便是她了。

  梦魇给她的梦境里,人鱼公主漓殇如愿以偿地救了共工。

  漓殇是东海水君白陵唯一的女儿,东海的人鱼公主。儿时的漓殇对人类很好奇,却碍于修为变不了人形,只能常到三生石畔的海域来看地上的人和父君变的人到底有何区别。某一月朗星稀的夜,漓殇爬到了三生石上,她从小有个愿望,便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虽说爬到大石头上摘不到天上的星星,但起码可以数一数,漓殇这样想。

  数着数着,漓殇觉得困了,便躺在石头上睡了。这时候石头竟说话了,石头对漓殇说,“你不是东海的人鱼公主,你本是这世间最痴情的女子的一缕执念化作的游魂,投胎到了这东海人鱼公主漓殇母亲肚中,只为等那个你深爱的人。那个人今晚会从天上掉下,似一颗星星一样落下。”

  漓殇醒了,她有些害怕,东海水君白陵的女儿,又被人类称作海的女儿,该不怕什么鬼神才对。可那一晚不知为何,她除了听到石头说话外,神思中还出现个紫衣姑娘。那姑娘的模样与她八分相似,跪在个祠堂里日日哭泣,样子十分虔诚却又很可怜,好像祈求着什么。

  漓殇一摆尾栽进水中,她不停地游啊游,想让海水帮她忘记一切,耳畔却始终萦绕着那个姑娘的声音,“我的名字叫漓殇,人们说,我是大海的女儿,我一直在等一颗星星。”

  漓殇掉头游了回去,从小她便体弱多病,时时梦魇缠身,父君求了许多神仙都未曾找到病因,只听东华帝君曾说,她身子里有一丝执念无法去除。

  小时候她不相信,父君一样不相信,这样过了几十年,今晚却又一次被提起,她想去亲眼见证。

  漓殇上了岸,这次游了太久,爬上岸比上次更累。爬上大石头时,已气喘吁吁,她却没敢耽搁,躺下便看着天上,生怕有颗星星落下来,她错过了。

  天上的星星真的掉下来了,这个人便是舍命与共工三魂六魄相融,被梦魇打入了梦主,我的碧瑶姐姐梦中的青淤。

  碧瑶姐姐这个梦境和共工第一次飞升之时差不多。第一次飞升之时,共工这条巨蟒天性聪颖,却十分傲慢,他自认为飞升历劫这等小事修行够了,便无须挂意。不想它天劫这一日,数十道天雷没奈何了他,反倒自家阴沟里翻船,被发鸠山突发的、一场蔓延了三日三夜的大洪水给折腾得半死。

  最后一道天雷滚滚而来时,半死的共工化作了原形,挣扎了几下便不再挣扎,抬着头有气无力地望着天雷等死。

  眼看着天雷就要击中他了,它两只巨大的眼里挤出了泪,心中悔恨自高自大,当时是,一身紫衣的大姐踏虚步空,手持一把紫青宝剑而来,在轰鸣的巨波向有气无力巨蟒脑袋之钱,大姐从侧面一剑劈来,巨波被截住但随之而来的是数十道闪电,大姐一皱眉,心想不妙一跃跳到了这共工头上,聚气凝神撑起了一个仙帐,让共工躲过了天劫。

  共工报恩的狗血桥段,便这样开始了。这恩报着报着,共工便一如狗血桥段中女主欢喜男主一样,思慕上了我大姐。

  碧瑶姐姐的梦境中飞升之时被一道天雷击坏了头脑忘了前尘往事掉落东海的共工,被在三生石畔等他的那丝执念人鱼公主漓殇所救,一样一心报恩的共工留在了东海。共工没有名字,东海水君便白陵便收他做了干儿子。忘了前尘往事的共工常常发呆,眼神里时不时透露出一股莫名恨意,白绫便给他取名漓恨。

  共工成了人鱼公主漓殇的干哥哥。这个干哥哥做着做着,某一日偷上了人鱼公主漓殇的玉床,做了东海的水君白陵的乘龙快婿。

  梦魇的这个梦境中,漓恨的这些年很是惨淡,刚刚继承老丈人的官阶成了新任东海水君不久,便死了老丈人和夫人。

  梦魇所造之梦境,当梦主的执念死去之后,梦主便会很快见到梦奴,梦主的死期便不远了。当时得知炎帝暗杀了老丈人和发妻的漓恨,被共工在人界的义兄穆云帆利用,在大姐生辰之日杀上了九重天,引走了梦主碧瑶姐姐。

  后来我们才知道,梦魇便是我被父帝遗弃在外的睿辛二哥,他借着一心救共工的碧瑶姐姐,做了一个局让父帝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如今想来,我的睿辛二哥,得多恨抛弃他们母子的父帝啊。

  一千三百多年,四十九万六千七百多个夜里,她都在梦魇中苦苦挣扎。人们以为那是她在为亡夫超度,不曾想她那些梦魇不过因她活在梦境中虚幻的幸福里无法解脱。而她做的这一切,为的只是救活他——除了她下界历劫得了她大姐的形容做了他的妻子那数年里,从未正眼看过她的共工。

  很多很多年以后,一个阴霾密布的下午,

  玉衡姐姐泪流不止与大姐说,“大姐,四姐说,她死了以后,一定要把她葬在你曾在巫山坟前。她这一生,背负着风流不羁的女子之名,却只爱过一个男子。为了这个男子,她下界历劫之时不惜与命格勾结,却不曾得不到幸福不说,反而扼杀了你的幸福。虽没得到幸福,她却没一点遗憾,她只想问你,在她爱上共工前,你对共工,是否动心?”

  “是否动心?”大姐泪如泉涌:“八妹,被那样一个风靡四海八荒的男子追了你数千年,若是你,你不动心?”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