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三人走走停停，好容易到了雅安。城里热闹，阿来嚷着进去瞧瞧，张晓初自觉到了汉区，略一犹豫便也答应了。
雅安坐落在川西平原，刘文辉败退雅安后，本欲将这里作为政治中心，可惜雅安多雨，古时称“雅无三日晴”，其气候并不甚好，唯一的优势便是与cd相隔不远，信息往来灵敏。刘文辉权衡之下将首府定在了小城康定，而把雅安作为行府，平常无事便住在这里，因此雅安城内银行电报局一应俱全，颇有些繁华气象。
几日来餐风露宿的生活终于告一段落，可惜城里虽有银行，张晓初却因为没有票据，取不出钱来。他翻了翻包袱，不过一个罗盘和几件贴身衣物，连个当铺肯收的押当之物也没有。
亏得阿来身上还有些银洋，三人找个馆子吃了顿饱饭，因为钱不多，并不敢奢侈，小心的点了些吃食吃了，只管饱，不管好。
阿来从未出过彝区，对一切都好奇，她虽做了两年土司娘娘，却总是个豆蔻少女，眼前各种新奇玩意看得眼花缭乱，在城里四处闲逛。
安排客栈住下，张晓初起身去了电报局。
“劳驾，我要发一封电报。”张晓初对着窗口说道。
“先生要发哪里？省内一字1角，省外一字2角。”那柜台里递过来一张纸，嘴里问着。
民用电报都是明码，若是有切口暗语之嫌，电报员是不敢收的。张晓初自然不能说什么“宝物已找到”，他想了想，在纸上写道‘买卖做完，已到雅安，不日即归，见三兄勿念。’
写完了报文和地址，他口里应道：“发到cd。”
“先生，到cd可是要按省外电报算的，一字2角。一共2块4角。”电报员殷勤的提醒着。
此时西康为川康特别行政区，虽已有建省计划，并成立了筹备委员会，可名义上仍属于四川18个行政督察区之一。只是刘文辉拥兵一方，辖区内并不把省政府当一回事，反而一向自诩为西康省。
若在往常，这点钱张大师不会有什么想法，可眼下囊中羞涩，剩下的这点钱还是那个寡妇娘娘的。张晓初咋了咂舌，心中暗想：“一字便要两角，这通电全国一次怕不就要个上万大洋？这民国大人物都有“通电全国”的瘾，上任要通电，下野要通电，讨伐要通电，和谈要通电，就差娶一房姨太太也通电了。如此看来，着实是个费钱的营生。”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摇了摇头，按下了给周小姐再发一封的念头，结了账往外走。发完电报，张晓初一身轻松，施施然出了门。
那电报员看着张晓初远去，拿起那纸，急匆匆起身而去。
雅安苍坪山下的官邸内，刘文辉刚刚用过午饭，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伴随着阵阵呼噜呼噜的声音，黄铜水烟袋里飘出阵阵烟雾。
门口人影一闪，又退了下去，刘文辉眼尖，喝问道：“什么人在外面。”
段班及应了一声，又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段班及本是刘文辉的高级幕僚，为表示自己有诸葛孔明之才，对刘文辉一口一个“主公”叫着。可惜诸葛之才没见着，馊主意却出了不少。
当年二刘争川的导火索便是刘湘扣了他小幺爸的二十架飞机，在段班及的大力鼓吹下，激化了矛盾，终于掀起了四川历史上最大的一场军阀内战。
“是段参谋啊，有什么事？”
“主公，刚刚收到消息，甘孜大金寺的喇嘛因修缮资金没有到位，借口筹措资金，把白利土司家种的烟土给抢收了。白利家来信控告，请省政府派人斡旋调停。”说着把信件递了过来。
刘文辉看了一眼，蹙了蹙眉头。
“主公，眼下西康筹备在即，要是所派人选不当，起了争端，恐怕康定不稳啊。您看这事”
“国民政府答应拨款修复大金寺并安置僧人，那款子到了吗？”刘文辉低声问道。
“主公，这款子哪里会到啊。眼下蒋介石正加紧进驻川康，尤其是四川，看看你那侄儿甫澄，忙于应付，焦头烂额。我西康地广人稀，贫瘠落后，暂时蒋某人还没腾出手来，要是此事处理不善，引起又一次康藏纠纷，正好给姓蒋的机会驻军西康。主公不得不防啊。”
“是啊，甘孜大白事件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不能重蹈覆辙。我们手里有闲钱吗？”
段班及苦笑道：“哪里有什么钱哦，各县驻军的饷还要靠刘湘那里接济些呢。”
刘文辉默然，半晌道：“段师爷可有什么人选。”
“这可是个两头不讨好的差事，想当年唐柯三调解康藏矛盾，稍稍偏向藏区，激起西康人民愤怒，差点被抓起来查办。这个不好办哪。”
“你不要危言耸听，眼下只是小纠纷，断不到那一步，容我再想想。对了，说到烟土，上次被彝匪劫去的那批东西送出去了吗？”
“已经出发了，刘五爷（刘文彩）刚才来电话询问，过不了两天就能到大邑。”
“如此甚好。宁属的彝区总是个问题，看来也要着手解决一下了。”刘文辉低语着，像是对段班及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段班及并不答话，只管坐着。刘文辉自语了一阵，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便问道：“段师爷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件小事，不知该不该说。”
“怎么变得吞吞吐吐了，说罢。”
“您先看看这个。”段班及递过来一张委任状。
此时的段班及是刘文辉的情报头子，比起他那蹩脚的参谋能力，收集情报却算得上一把好手了，城里城外眼线众多。
刘文辉放下烟杆，拿过来低声念道：“兹委任张晓初为川西禁烟督办，巡查川康各县禁烟之成绩什么督办，不过是个空壳蟹，理他作甚。”刘文辉有些不耐烦道。
“是是是，不过听毛国懋说这个人跟那批烟土一起被彝匪给绑了，毛营长剿匪时让那人跑了。刚刚收到消息，此人眼下到了雅安”说着把那电报草件递了过去。
刘文辉又拿过那份电报草件扫了一眼，不解道：“那又如何？”
“主公你看，这姓张的不过是个烟税局的帮办，出来转一圈过过场子罢了，可这电文不发回烟税局，却发给了周见三，有些可疑啊。”
“你是说是我那侄子刘湘特意派出来的？莫非真要禁了鸦片？”
“国内禁烟呼声高涨，保不齐刘甫公有这打算，但眼下这东西确实是我们的重要经济来源，出不得差错啊。”
刘文辉沉思一番，说道：“既如此，你叫元塘在cd打听打听，看看刘甫澄（刘湘自甫澄）到底打什么主意，另外把这个姓张的盘过来问问。识相的便给些钱了事，不识相的就别让他回去了。”
“主公，我倒有一计。”段班及看着刘文辉手上的委任状，福至心灵，有出了个自以为高明的主意。
刘文辉不解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甘孜县的烟土纠纷不是没人愿意去么？这个姓张的既然是禁烟帮办，这事不该他管么？”
“此人什么来路还不清楚，怎么能交给他办，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呵呵，主公放心，就凭这张委任状，出了事有刘湘顶着，老蒋问罪也问不到咱们这里。真起了纠纷，主公不妨再出面收拾局面。”
刘文辉思索一阵，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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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安坐落在川西平原，刘文辉败退雅安后，本欲将这里作为政治中心，可惜雅安多雨，古时称“雅无三日晴”，其气候并不甚好，唯一的优势便是与cd相隔不远，信息往来灵敏。刘文辉权衡之下将首府定在了小城康定，而把雅安作为行府，平常无事便住在这里，因此雅安城内银行电报局一应俱全，颇有些繁华气象。
几日来餐风露宿的生活终于告一段落，可惜城里虽有银行，张晓初却因为没有票据，取不出钱来。他翻了翻包袱，不过一个罗盘和几件贴身衣物，连个当铺肯收的押当之物也没有。
亏得阿来身上还有些银洋，三人找个馆子吃了顿饱饭，因为钱不多，并不敢奢侈，小心的点了些吃食吃了，只管饱，不管好。
阿来从未出过彝区，对一切都好奇，她虽做了两年土司娘娘，却总是个豆蔻少女，眼前各种新奇玩意看得眼花缭乱，在城里四处闲逛。
安排客栈住下，张晓初起身去了电报局。
“劳驾，我要发一封电报。”张晓初对着窗口说道。
“先生要发哪里？省内一字1角，省外一字2角。”那柜台里递过来一张纸，嘴里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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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到cd可是要按省外电报算的，一字2角。一共2块4角。”电报员殷勤的提醒着。
此时西康为川康特别行政区，虽已有建省计划，并成立了筹备委员会，可名义上仍属于四川18个行政督察区之一。只是刘文辉拥兵一方，辖区内并不把省政府当一回事，反而一向自诩为西康省。
若在往常，这点钱张大师不会有什么想法，可眼下囊中羞涩，剩下的这点钱还是那个寡妇娘娘的。张晓初咋了咂舌，心中暗想：“一字便要两角，这通电全国一次怕不就要个上万大洋？这民国大人物都有“通电全国”的瘾，上任要通电，下野要通电，讨伐要通电，和谈要通电，就差娶一房姨太太也通电了。如此看来，着实是个费钱的营生。”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摇了摇头，按下了给周小姐再发一封的念头，结了账往外走。发完电报，张晓初一身轻松，施施然出了门。
那电报员看着张晓初远去，拿起那纸，急匆匆起身而去。
雅安苍坪山下的官邸内，刘文辉刚刚用过午饭，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伴随着阵阵呼噜呼噜的声音，黄铜水烟袋里飘出阵阵烟雾。
门口人影一闪，又退了下去，刘文辉眼尖，喝问道：“什么人在外面。”
段班及应了一声，又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段班及本是刘文辉的高级幕僚，为表示自己有诸葛孔明之才，对刘文辉一口一个“主公”叫着。可惜诸葛之才没见着，馊主意却出了不少。
当年二刘争川的导火索便是刘湘扣了他小幺爸的二十架飞机，在段班及的大力鼓吹下，激化了矛盾，终于掀起了四川历史上最大的一场军阀内战。
“是段参谋啊，有什么事？”
“主公，刚刚收到消息，甘孜大金寺的喇嘛因修缮资金没有到位，借口筹措资金，把白利土司家种的烟土给抢收了。白利家来信控告，请省政府派人斡旋调停。”说着把信件递了过来。
刘文辉看了一眼，蹙了蹙眉头。
“主公，眼下西康筹备在即，要是所派人选不当，起了争端，恐怕康定不稳啊。您看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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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这款子哪里会到啊。眼下蒋介石正加紧进驻川康，尤其是四川，看看你那侄儿甫澄，忙于应付，焦头烂额。我西康地广人稀，贫瘠落后，暂时蒋某人还没腾出手来，要是此事处理不善，引起又一次康藏纠纷，正好给姓蒋的机会驻军西康。主公不得不防啊。”
“是啊，甘孜大白事件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不能重蹈覆辙。我们手里有闲钱吗？”
段班及苦笑道：“哪里有什么钱哦，各县驻军的饷还要靠刘湘那里接济些呢。”
刘文辉默然，半晌道：“段师爷可有什么人选。”
“这可是个两头不讨好的差事，想当年唐柯三调解康藏矛盾，稍稍偏向藏区，激起西康人民愤怒，差点被抓起来查办。这个不好办哪。”
“你不要危言耸听，眼下只是小纠纷，断不到那一步，容我再想想。对了，说到烟土，上次被彝匪劫去的那批东西送出去了吗？”
“已经出发了，刘五爷（刘文彩）刚才来电话询问，过不了两天就能到大邑。”
“如此甚好。宁属的彝区总是个问题，看来也要着手解决一下了。”刘文辉低语着，像是对段班及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段班及并不答话，只管坐着。刘文辉自语了一阵，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便问道：“段师爷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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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先看看这个。”段班及递过来一张委任状。
此时的段班及是刘文辉的情报头子，比起他那蹩脚的参谋能力，收集情报却算得上一把好手了，城里城外眼线众多。
刘文辉放下烟杆，拿过来低声念道：“兹委任张晓初为川西禁烟督办，巡查川康各县禁烟之成绩什么督办，不过是个空壳蟹，理他作甚。”刘文辉有些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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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辉又拿过那份电报草件扫了一眼，不解道：“那又如何？”
“主公你看，这姓张的不过是个烟税局的帮办，出来转一圈过过场子罢了，可这电文不发回烟税局，却发给了周见三，有些可疑啊。”
“你是说是我那侄子刘湘特意派出来的？莫非真要禁了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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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辉沉思一番，说道：“既如此，你叫元塘在cd打听打听，看看刘甫澄（刘湘自甫澄）到底打什么主意，另外把这个姓张的盘过来问问。识相的便给些钱了事，不识相的就别让他回去了。”
“主公，我倒有一计。”段班及看着刘文辉手上的委任状，福至心灵，有出了个自以为高明的主意。
刘文辉不解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甘孜县的烟土纠纷不是没人愿意去么？这个姓张的既然是禁烟帮办，这事不该他管么？”
“此人什么来路还不清楚，怎么能交给他办，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呵呵，主公放心，就凭这张委任状，出了事有刘湘顶着，老蒋问罪也问不到咱们这里。真起了纠纷，主公不妨再出面收拾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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