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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重任在肩

  日记的文字继续,它所记录的努尔间谍生涯继续。

  这个小组先前有三个成员,代号分别是“伯爵”,“土拨鼠”和“来复枪”。“伯爵”是这里的领导人,他大局观好,领导力突出,做事果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土拨鼠”。他足智多谋绝顶聪明,面对困难时总是能想出应对办法使问题迎刃而解。他办事手法老练,细心多虑,又十分风趣,我看得出他对我有异样的好感。“来复枪”似乎喜欢沉默,他做事精细,发报技术过硬,接发电文时几乎从来没有出错。

  我在特工培训期间成绩较差,在背地里有人评价我的表现“惨不忍睹”,这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一直想用实际行动向别人证明自己是出色的。

  来到秘密组织后,我得到了其他人的照顾,得到锻炼的同时积累了经验。

  在那个旅店,我的掩饰身份是服务员。当穿着服务员的服装与一些无聊的市井之徒打交道时,我为自己的卑微感到难过。我彻底告别了锦衣玉服的小姐形象。自从战争爆发,逃难到英国后,体面的千金小姐的生活结束了。尽管我无限怀念战争之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我加入军队担负使命后,才觉得生命有了负重才会凸显价值。一帆风顺幸福快乐的人生固然令人向往,但却十分单调甚至平庸。为了正义事业经历种种考验的人生才波澜壮阔,丰富而精彩。如果还能获得荣誉,赢得尊重,得到美满的爱情,这样的人生就趋近于完美了。

  努尔的人生感言在她的日记中只是小部分,日记中的主要篇幅是她执行任务的经历和经验总结。

  这一天,“伯爵”派我发送情报。根据“伯爵”递交给我的地图,我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找到那个接头的咖啡馆。

  实际上,我可以非常顺利地找到那个地方,只是地图上繁琐的路线图将我弄晕了,走了很多冤枉路。事后,“伯爵”告诉我,那些繁琐路线是为防备敌人跟踪,甩掉尾巴的备用方案。

  从这件事我明白作为特工处理事情时要灵活应变,不能墨守成规。这方面是我的重要缺憾,常常令我感到自卑。

  我们的秘密电台在地下室,电台的噪音常常令我感到不安。发报时间常选择在午夜或凌晨,严重影响了我的睡眠。滴滴答答电台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中尤其响亮,我曾一度认为是魔鬼的磨牙声。

  我在英国总部训练的发报技能在“土拨鼠”或“来复枪”面前相形见绌。我在接受电文和发送电文时常常出错。最揪心的是破译密码时,数字的计算和字母的转换弄得我一头雾水。我所在小组的其他成员始终对我不放心。我知道我的一次失误可能给盟军作战带来极大的麻烦,对此我很焦虑。

  细心地“土拨鼠”对我出错的原因进行了缜密地分析。最终,破译密码和字母转换这种伤脑筋的工作由他们来承担,我只需负责发报和接受电文。

  我得到他们的照顾,工作量减轻了。然而,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发报员,暗暗难过。更多的时候,我类似一个文员,负责整理文件,核对接发电文时是否有疏漏。当然,在与“土拨鼠”等人的交流和合作中,我的业务能力得到了提高。

  在德国人占领的地区,即使我的手脚没有被德国人所束缚,行动是自由的,但心理上上被无形的监狱所囚禁。我们的每次行动都要处处提防,每一次疏漏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好像在钢丝绳上行走,踩在薄冰上散步。

  我好像时刻被一双可怕的眼睛注视着,一张血淋淋的大口随时可以吞噬掉我的生命,世界上没有比战争更可怕的事情了。

  努尔的一段日记还记录她所看到的地下特工身份暴露后在大街上被德国人被追杀直至击毙的场景。这段文字如下:

  安静的大街忽然一阵骚动。一队身着制服的德国警察仿佛从地洞中突然蹿出的老鼠,手持武器恶狠狠地奔向一个普通打扮的法国人,发出骇人的恐吓声。街道上的行人被吓坏了,妇女面对恐怖的一幕发出尖叫声。人们四散奔逃,仿佛狂风席卷下飘散的树叶。

  那个人拼命地奔跑。德国人担心那个人逃脱,向他开枪射击。很快,那个人中弹倒地。德国人冲上来之时,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掏出手枪还击,击伤了几名德国人。恼羞成怒的德国警察一阵乱枪,将那个人打死。鲜血染红了巴黎街面。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幕,惊恐地张大了双眼。事后,我知道那个人的确是地下组织成员,我亲眼目睹那名同志在德国人的枪口下殒命。残酷的斗争总是以鲜血和生命为祭品。我觉得自己也可能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同时,这件事也提醒我在执行任务时要加倍小心。

  恐怖的气氛弥漫整个巴黎,连空气中都似乎缺少了生命的气息。在死亡的威胁下,我的大脑时常如缺氧般眩晕。起初,我对特工生涯的危险性估计不足。这项事业也许是光荣的,但是它的风险和残酷对人心灵上的压抑和负重是超乎想象的。生命有了负重可以加深对人生的认识,但过于沉重则会令人难以承受,甚至崩溃。

  有几次,我都想做一名逃兵,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战争这个可怕的东西,它伸出的魔爪,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逃脱的。我的生命融入到所有被卷入战争的生命中,这些生命要团结一致抵御战争,尽快结束战争。我不想因为懦弱或恐惧给我的人生抹上污点。

  努尔的日记向人们展示了她的心灵世界。其中她在几次执行任务中险象环生,看到日记中的记录的那些文字令人不寒而栗。

  一次,我奉“伯爵”的指示将从盟军总部获悉的关于德国人在巴黎地区兵力和武器配备的情报交到地下组织和游击队手中。

  “伯爵”告诉我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关系重大。由于情报交接地点在巴黎市郊,要经过几道德军哨卡,风险很大。“伯爵”特别指出,我是一个女人,不容易引起德国人的怀疑,所以这次重要任务交给了我。

  这份情报以一本书为伪装。这本书是一本女性杂志,彩色插图,装订精美,情报被裁成小的纸张粘贴在其中的页面上,不仔细查看是不会发现破绽的。

  我把这本以杂志为伪装的情报放进女士挎包,以时尚女性的打扮出发了。

  此时,德国戒备森严,哨卡林立。正如“伯爵”所说的那样,德国人对男人的盘查尤为严格,女性在巴黎出入更加方便。

  在德国占领区我从事特工工作已有一段时间了,面对危险我也变得更加镇定。

  在共和国大道的终点,是通往巴黎郊外的必经之路,德国人设立哨卡,道路两侧设立铁丝网,街道中间有路障。经过的车辆在接受严格检查后才可以通过,出入的行人还要搜身检查。

  我故作镇静地准备接受德国人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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